艮青和唐征明聽他說不肯逃走。互相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向兩邊分開,與依荏苒成品字形將他包圍。
白玠身上的天極浩然圣光越來越明亮,那光芒仿佛從他身上的汗毛孔中噴發出來,將他從頭到腳,照成了一個光人,凌空懸立,左手里托著南極長生大帝的至寶長明燈,仿佛天神一般。
“浮木!”依荏苒雙手掐著仙訣,平端而起,四人周圍的空間里,立刻浮現出一根根青光凝結而成的巨木,帶著耀耀光芒,緩緩轉動,緊接著伸手往白玠那里一指,“疾!”
那一根根巨木急劇縮小,上面的青光卻更加的明亮,很明顯,他們的體積雖然縮小,但是其中蘊含的能量反而成倍地增強了。隨著依荏苒素手所指,那些青木立刻如驟雨冰雹一般。鋪天蓋地向白玠打去。
白玠右手掐了個印訣,立在胸前一晃,用來護身的天極浩然圣光陡然如一團精赤火焰一般燃燒起來,往外膨脹擴張,青木打在里面,立刻發出嘶嘶聲響,冒出縷縷青煙,體積急劇縮小,到最后化成一顆甲木雷珠,砰砰爆炸。
依荏苒本就沒打算以青木傷敵,只是讓對方以為火能克木,用火炙燒,最后化成甲木神雷,攻對手個出其不意,哪知道白玠這天極浩然圣光真個厲害,竟然憑空生出一股排斥力量,將已經近身的甲木雷珠全部推開。
一時間青光幻滅,在白芒之上破出點點漣漪,白玠朗聲笑道:“依荏苒,都說當年你跟青竹仙子是對頭,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青竹仙子與你齊名,也真是不值。”
依荏苒也不生氣:“值不值的,不是你說了算!”小手一點,放出自己的縈翾劍,那仙劍薄而細長。青光耀眼,仿佛隨風飄落的一片樹葉,輕飄飄的好像沒有半點威力,但飛出之時,卻是比閃電還急,憑空打了一道青色利閃,下一刻,那劍已經到了白玠的身前。
白玠看出此劍的厲害,不敢托大用天極浩然圣光抵擋,他把身子一晃,便挪移而走,瞬間出現在艮青左側百米之地,右手五指張開,指尖飛出十余道白熾精芒,正是他煉制的乾元天罡雷煞,仿佛一只巨手,光指大張,往艮青那劈面抓去。
艮青叫道:“來得好!”伸手往頭上一指,一直懸在頭頂的后土圭陡然一震,射出一道黃墨色的光輝,與乾元天罡雷煞接觸稍稍一頓。緊跟著便勢如破竹一般地透射過去,便聽白玠一聲慘叫,后土圭的墨光穿透白玠的身體,與他身后飛來的縈翾劍對射到了一處,砰地一聲,縈翾劍倒飛回去。
還來不及高興,便又聽見唐征明的喝罵之聲,急忙轉過頭去,便看到白玠手中的長明燈不知什么時候飛到了空中,倒懸而立,火苗竟然向下極噴,燈光飄忽之間,向四周發出一圈圈的光潤,落到唐征明頭上,生出無窮吸力,強拖著他往上升去。
若說勾陳戈與長明燈都是四御神兵,同一級的寶物,不過他本身便沒有白玠道行深厚,又正巧是南火克西金,火光一起,勾陳戈那無堅不摧的氣勢便先折了三分,此時被長明燈吸住,任他如何施法掙扎,也是無濟于事,每一道彩色光潤留下來的時候,都讓他如墜火海,酷熱難耐。
依荏苒反應最快,她的飛劍被后土圭擊回來之后,她便反應過來。雙手靈訣變換,身形一轉,空中又一次飄落下一朵朵的鮮花:“百花天劍舞!”花雨紛紛,隨著她的靈訣咒語,不斷地閃現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或紅或藍,或紫或綠,光輝俱都成劍形,以花蕊為中心輻射散發,一道道彩光凝結的神劍漫空激射,卻并不是盲目地亂飛,而是如花中精靈一般,跳動飛舞,按照依荏苒的意愿任意組合,把白玠層層蓋住。
白玠深知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一心先滅了唐征明,他只用天極浩然圣光護身,又展開一件護身法寶,然后便專心對付唐征明,只見他站在倒懸于空的長明燈底座上,腳踏罡布,手掐靈訣,口中念念有詞。
只見那長明燈光越來越亮。吸力也越來越大,唐征明被吸得逐漸kao近燈芯,他此時已經是嚇得魂飛魄散,抬頭望見那明亮如日的燈芯火焰,感覺著自己正不斷地接近死亡。
在長明燈這等神兵面前,其他的什么法寶都是那么的蒼白無力,除了勾陳戈以外,任是什么寶物,只要一出手便化成灰燼,眼看就到了燈焰的外圍,此處溫度最高。他用勾陳戈構建起來的防護禁制終于因為法力不濟而破壞掉了,他身上的衣褲瞬間焚為灰燼,須發皆焦,已經是酷熱難忍。
“我不要被燒死啊!”眼看著距離燈焰外圍近在咫尺,唐征明終于崩潰了,大聲哭號求饒,“白大哥,白爺爺,白祖宗,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以后愿意給您端茶倒水,愿意幫助你反清復明,愿意,啊……”
他話還未喊完,身體變真地到了燈焰外圍,被那極熱火焰一燒,立刻把全身燒成飛灰,本來他元神受封神榜保護感召,理應立即飛上峨眉山凝碧壓上的封神臺,只是這長明燈乃是四御神兵,非同小可,外層火焰最熱,無論什么東西遇上都能夠輕易焚毀,而里圈禁制最強。
對敵之時,外圈火焰用來焚燒敵人的肢體、法寶,甚至是一等一的飛劍被此火一燒,也要立即溶化,而一旦遇上專修元神或是神魔的敵人,外圈火焰便不能盡全功,需要把對方吸入內圈之中。
內圈禁制除了神燈的主人便只有圣人佛陀可破,不管是元神還是神魔被吸入其中,都只能被燈火純陽神力一點一點地煉化,厲害無比,此時封神榜召喚唐征明時,竟然晚了一步,被先吸入內圈燈芯里面,受那神燈煉魂之苦。痛苦無比。
不過,白玠雖然把他收入燈中,但他自己也不好過,就這么一會的功夫,他被依荏苒的天劍刺穿身體達十萬八千多次!他用來護身的法寶和那天極浩然圣光根本防御不住,頭臉胸腹,四肢手腳全被光劍刺穿,不過他體內修煉一口浩然正氣,那長明燈又有獨到之處,全身骨肉隨損隨長,劍來血流骨折,劍走皮合肉長,雖被萬劍臨身,卻只損耗一些元氣法力,依舊安然無恙。
唯獨那后土圭厲害,艮青也拼了命,把后土圭實體祭起,一連三次,打在白玠背上,第一次打得他一個趔趄,幾乎摔倒,第二次打得他口吐鮮血,神色萎靡,第三次打得他體內浩然正氣崩散,長明真火從他眼眶之中迸出,一跤跌倒,抓著長明燈從空中跌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好小子,你還真把人跟收去了!”艮青大喝一聲,第四次把后土圭祭起。
“韃子走狗,修要猖狂!”只聽一聲暴喝從東邊傳來,艮青還不及轉頭,便看到迎面正對著的北方飛來一團火光,有一間房子大小,烈焰騰騰,上面有無數道家真言符號,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里面有一個人,張牙舞爪地御火飛來,簡直跟一個飛火流星相似。
艮青聽對方罵的難聽,心中惱怒,正想給他一點教訓看看,伸手一指,把后土圭斜著飛去,往來人身上打去,一人一寶轟然撞在一起,一聲驚心動魄的巨響,后土圭竟然倒飛回來,來人更是不濟,被后土圭砸的狠狠撞入地里,達十余米深!
此時東邊來那人已經與依荏苒交上了手,艮青看那人也是一個年輕俊朗的白衣人,所修煉的似乎與白玠是一路,仙劍施放起來,也是正氣浩然,隨著劍光濺射縱橫,不過他不是依荏苒的對手,便放心地要去坑邊上查看一番。
他剛飛到大坑上空往下觀看,只見那坑里黑黢黢的,以自己的仙目竟然望不到底,正疑惑之間,忽然那大坑一陣抖動,仿佛整片大地都瞬間晃了三晃,視覺沖擊令他一陣眩暈,猛然間眼前火光大盛,他急叫一聲不好,急忙用后土圭護身,那團火光再次飛上來,只聽一聲獸吼,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將他撞飛上了高空。
艮青有至寶護身,倒沒有受到什么致命的傷害,但是也是詫異不已,暗忖敵人先受了后土圭一擊,而后土圭最是厚重沉穩,等閑法寶都不能讓他顫動一下,對方竟然能夠將自己撞上高空,這份功力照實令人側目。
他站在高空,往下俯身望去,只見敵人已經站在一團火焰之中,烈焰騰飛之際,上面飛出一個個火焰化形的猛獸,依舊威風凜凜,似乎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只聽那人叫道:“小子,我們巫山十二仙個頂個都是絕世英雄,哪能死在你這種賣國求榮的混蛋手里?讓你領教領教我集仙峰歐陽易的不動生死訣——金身法相——離火金鐘罩,去!”說完便又渾身火焰大作,更是在火焰之上浮現一層金光,再一次轟轟烈烈地飛撞而來。
艮青法力不足,要不然憑借后土圭這等至寶,便是一座山也能砸得碎了,他跟隨易周修道多年,眼里還是不錯的,看出對手肉身修行了得,估計便是上乘的仙劍砍上,也是不能損傷分毫,更何況外面還套了一件離火金鐘罩。
不能力敵,便得智取,艮青施展九宮遁法,向旁邊挪移開去,連續躲過歐陽易數次攻擊,然后用手在空中刻畫,催動那后土圭發生變化,在空中急速轉動,不斷地放出一道道墨黃色的光華。
那些光華很快便在空中結成一張光網,而且越來越是密實,若是尋常陣法,以歐陽易的功力,不管不顧,一頭撞去,那是無論什么禁制法術,十有八九就要當場撞破,便是一次不行,再多來幾次也定能成功,甚至將全陣震碎,只是艮青此時這陣法由后土圭做陣眼發出,布下的光網和各種河圖洛書上的怪異符號堅韌無比,重于山岳,非普通力量能夠破解。
不過即便如此,歐陽易也是絲毫不懼,想當年巫山開府之際,他敢跟練就了夸父金身的歐陽冥羽對撞,肉身強悍程度可見一斑,如今他又修煉百年,這百年之際,他并沒有練成一個法寶飛劍,只是修煉肉身跟那么一件離火金鐘罩,若換做旁人跟四御神兵硬碰硬,那絕對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
即便是白玠也無法抗受后土圭的砸擊,這歐陽易卻是渾然不覺,在法陣之中左沖右撞,雖然有些吃力,但還是把那些禁制符號一一撞成粉碎,好幾次就要撞到艮青身上了。
以艮青現在的功力,如果沒有后土圭護體,被他撞上,絕對是難逃一死,而且即便是有什么法寶飛劍,放出去只要遇上歐陽易也要立刻撞碎,或者是被上面的離火溶化成汁,二人在空中你來我往,一時間僵持起來。
而另一邊,那位后來的年輕人卻不是依荏苒的對手,此刻依荏苒因為屢次在白玠的長明燈下落于下風,心中惱怒,一上來便是百花天舞劍法,鮮花漫空飄揚,期間數不清的彩光劍氣縱橫穿射,他只支持了不到十分鐘便擺下陣來。
依荏苒伸手一指:“鏡花水月!”立刻劃出一片清寧世界,一片湖光山色之間,將對手遁住,厲聲喝道,“你這小子不過是一個僵尸,身上竟然有洞玄老巫婆的氣息,又不是她練得蠱尸,哼,快點說,你跟那老巫婆是什么關系?”
那人不答,揚手拋出一個小車,到得空中化作三張長短,通體烈焰飛騰,前面有六條火龍拖拽,他飛身上了車,驅龍前行,竟然瞬間劃破依荏苒所布下的禁制法術,拖困而出。
“哼,你不說,那可別怪小女子辣手摧草了!百花魍魎御魔術!”她再一次放出無邊花雨,里面飛舞出一只只瑰麗玄奇的花仙子、樹精靈,在花海之中飛舞盤旋。
有貌美高貴的牡丹仙子,有清雅莊重的蓮花仙子,有素淡清幽的蘭花仙子,有冰清玉潔的梅花仙子;有氣節高貴的青竹精靈,有秀發飄搖的綠柳精靈,有粉面朱唇的桃樹精靈,有挺拔俊秀的樺樹精靈,有古穆莊嚴的松樹精靈……萬萬千千,繚亂人眼。
那人看出此法跟魔道的法術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幻化迷惑人的手段,本想駕著龍車飛沖過去,哪知依荏苒雙手駢指做劍,左手往空中一點,墨煢劍立刻尖下柄上倒立空中,右手由柄至鋒輕輕一抹,那柄劍立刻一分為六,順著她雙手往下一壓,立即飛射下來,前后左右將車定住!
“實話告訴你吧,我欠那老巫婆一個人情,那老巫婆當時說將來會讓他的傳人來見我,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嗯,只要不太過分的話我就答應他,我看現在你就很想,雖然你是僵尸……好吧,你快點說吧,到底是不是她讓你來見我的,否則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依荏苒說到這里,兩手虛晃了兩下,作勢要出手,那些花精樹鬼也把龍車團團圍住,作種種嫵媚姿勢。
那人嘆了口氣,氣氛之中又有幾分無奈道:“好吧,我叫張昊空,洞玄仙婆確實讓我來找你,讓你幫我解除身上的尸毒,變回一個正常人。”
“哦,原來是這樣,早這么說不就完了!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訴我,反而一上來就向我出手呢?”
“哼,你是滿族人,我是漢族人,現在正是兩族之間掙那生機氣數的緊要關頭,你會幫我么?而且就算你幫我,我也不稀罕!”張昊空話剛說完,一揚手便把洞玄仙婆給他的金蠶蠱放了出來,那金蠶蠱雖然被南疆人稱為神蠱,但用來對付依荏苒未免還是不夠看,只是數量級多,少說也有十萬之巨,一放出來鋪天蓋地,滿眼都是金星,嗡嗡怪叫著,只憑空一掠,便把依荏苒的花精樹鬼啃食了一多半。
看見這令人渾身發毛的毒蟲惡蠱,依荏苒笑道:“當年我跟那老巫婆斗法的時候輸了半招在這蠱上,現在還會再蹈覆轍么?百花——綴雷神針!”她雙手一揚,空中花雨落得越發稠密,每一朵花里面都有數十根纏繞著電弧的花針射出。
那花針也是千奇百怪,有的長達一尺,有的短才半寸,有的紅似烙鐵,有的鮮白如銀,有的筆直修長,有的彎鉤開叉,無一例外的就是,上面抖纏繞了一圈精芒電弧,在依荏苒強大的精神力操縱之下,每一根花針都找上一只金蠶蠱,并且立即穿身而過,轉眼之間,嗡嗡之聲消止無形,死去的蠱蟲撲簌簌隨著百花飛墜,埋葬于花海之中。
依荏苒出手破了金蠶蠱,倒也沒有繼續為難張昊空,用手指著一旁昏迷倒地的白玠:“這個世上大約只有三個人能夠解除你身上的尸毒,一個是我,一個是齊星衡,另外一個,就是那位白道友,你跟他修煉的都是儒家的浩然正氣,其實他才是最適合的,如果換成我和齊星衡不免會給你留下一下后遺癥……”說完用手掐算了兩下,忽然大笑道,“你有大福緣,恢復成人身之后好好修煉那老巫婆交給你的東西,老巫婆為了你特地跑來萬仙陣送死,你可不要辜負她的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