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西回到家，一開門，發現王亞瑞的鞋子還在。
“回來啦，怎麼出去這麼久？”一聽到開門的聲音，躺在沙發裡的王亞瑞便坐起身來，“海海等不了已經睡下了。”
楠西有些不好意思，“哦，我想給你們倆單獨相處一下嘛，想著沒事就出去跑了幾圈，還栽了三個客人呢，把今天的損失都補回來了。”她的解釋有些刻意了。
王亞瑞站起身，也沒有說什麼，“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他指了指房間，“海海還要拜託你再照顧幾天。”
“這是應該的，沒什麼拜託不拜託。亞瑞，你快點去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後就要忙結婚，很多要忙呢，再然後你就要當父親了，哈，想想都覺得幸福。”
王亞瑞只是淺淺一笑，將自己抽身出來之後，他更加明白地看清了楠西心意。卓凌要結婚，她痛苦得選擇了迴避，而他要結婚，她給的卻是滿滿的祝福。好吧，他接受她的祝福，如果能活著回來，他就跟海海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把他們的孩子撫養成人。
在生命面前，任何事情都是渺茫的，活著多好啊，活著就是希望。
“楠西，你也會幸福的，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對的人陪伴在你身邊，你們也會結婚生子，也會白頭偕老。”
楠西愣了一下，王亞瑞能說出這麼感性的話，很難得，“但願吧，我等著呢。”
王亞瑞走到門口，換了鞋，“那我就先走了。”
“好，回去注意安全，海海你不用擔心。”
“嗯，”一隻腳跨出門外，亞瑞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楠西，說，“如果我回不來了，海海還是得拜託你。”
“啊？”楠西納悶地看著王亞瑞，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呵呵，沒什麼，總之就麻煩你幫我照顧好海海，我走了，你不用出來，趕緊洗洗睡吧。”
“哦……”楠西愣愣地點點頭，今天的王亞瑞怎麼這麼奇怪，哦不，是最近都很奇怪，難道是要當父親了，所以特別焦慮？好吧，男人也會有產前抑鬱癥的。
一大早，卓凌穿過走廊進了電梯，電梯裡還有一個小護士，她一見是卓凌就心花怒放，說話都是結結巴巴的，“卓總裁，早……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卓凌冷淡地迴應著，但這足以讓小護士小鹿亂撞。
“卓總裁，你這是要去哪？我，我……我可以推你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只是腿斷了，手又沒有斷。
電梯一開，卓凌熟能生巧地駕駛著輪椅，這種二輪車，在醫院是很常見的玩意，所以他並不覺得丟臉。
方婷的病房在樓下內傷科，蔡念蘭下手可真狠，一把大年紀的老太婆了，還能把人打進醫院。
卓凌輕輕敲了一下門，卓寧就過來開了門，看到是叔叔，她欣喜地叫了起來，“叔叔，你來啦，快進來。”
“你媽媽醒了嗎？”
“嗯，醒了，應該說一整晚都沒睡好……媽媽，叔叔來了。”
卓凌推車進去，只見半坐在病牀上的方婷滿臉都是傷，左邊臉腫得跟包子一樣，兩個眼眶都佈滿了青紫色的淤青，額頭上貼著紗布，鼻樑骨折了，嘴脣爛了皮，嘴角下巴耳鬢都有傷。若不是寧寧喊她媽媽，他真的認不出來這是方婷。
“凌……凌……”方婷伸著手指指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全。
卓凌趕緊推車過去，“大嫂，你別動，也別說話。”那個慘啊，這還是處理過的，難怪寧寧嚇成了那樣，“大媽這是在幹什麼呢，怎麼把人打成這樣，我說她是不是有病啊，多大年紀了都。”
看到方婷的樣子，卓凌確實震驚了。昨晚若不是護士硬攔著，他估計會看到方婷更嚴重的一面。
寧寧也是一晚上沒睡，眼皮塔拉著，一臉勞累的樣子，“叔叔，奶奶叫了管家和司機一起打的。”
“什麼？！那管家和司機也聽她的？”
寧寧說了一句一針見血的話，“誰給錢就聽誰的唄，管家和司機一開始也沒動手，還幫忙勸奶奶，後來奶奶發話了，要麼打要麼滾，他們就開始打媽媽，奶奶讓往死裡打，他們還真往死裡打。”
“這一個個的是不是男人！爺爺就沒吭聲？”
“爺爺氣得上了樓，說是眼不見爲淨。”
卓凌聽著生氣，氣得真想從輪椅上站起來，“這還像不像話！……醫生怎麼說？”
“外傷就是你看到的，內傷還查不出來，因爲吐了血所以確定有內傷，但情況怎麼樣還得觀察。”
卓凌深深地嘆了口氣，在卓家除了兩個老的，其他人都沒有人權，這一點，他是清楚的。“寧寧，那你呢，學校不用去？”
寧寧擦了擦眼淚，委屈地說：“嗯，請假了，反正大學就是混日子，去不去也無所謂。”
“怎麼能這樣說，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學習……”好吧，看寧寧這樣子，現在也學不進去，“寧寧，等你走上社會就會發現，在大學的日子是最輕鬆無憂的，你要好好享受，好好珍惜。”
寧寧坐到牀沿，拉著媽媽的手，流著眼淚說：“我只想媽媽好起來，住在家裡太壓抑了，我好懷念以前有你有爸爸的生活，現在真是……”
見寧寧傷心得說不下去，卓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傻瓜，那是你的家，有什麼壓抑不壓抑的。”
“如果媽媽要離開，我也要跟著媽媽走。”
卓凌愣了一下，“寧寧，你……都知道了？”
卓寧點點頭，“嗯，媽媽都跟我說了，她在家裡不開心，她想跟爸爸離婚……”
卓凌心裡一陣難受，他是看著這個小侄女長大的，他體會過一個破碎家庭的心酸。“寧寧，你長大了，有些事情，應該理解你媽媽，懂嗎？”
“我懂，我都懂，只不過爸爸現在這個樣子……”其實寧寧心裡也是有氣的，可看到媽媽被打成這樣，她也捨不得再埋怨媽媽，“反正我只想開開心心生活，我們家，就不能回到從前嗎？”
從前，呵呵，從前也一樣，只不過從前寧寧沒有發現而已。卓凌安慰著寧寧，也安慰著方婷，“大嫂，這件事得慢慢來，不能跟大媽明著作對，我這麼多年的教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大嫂，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也有，但是，你不要這麼著急，我想我大哥，他是會知道的，他肯定會知道的。”
方婷不能說話，只是那腫得跟燈籠似的眼睛不斷地流著眼淚，她是著急了點，可是，她真的呆不下去了，卓家，那是一個陰冷的冰窖，她呆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