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就跟兵器一樣,講究的是快、準(zhǔn)、狠。
可是一旦遇上一位一流的高手,那這種說法就說不準(zhǔn)了。
因爲(wèi)你快,對手也一樣可以快。
而且更快。
雖然你準(zhǔn),對方也一樣可以準(zhǔn)。
比你更準(zhǔn)。
就算你狠,敵人也一樣可以狠。
更加的狠。
──所以快、準(zhǔn)、狠還是得要在自己武功實力高於對手的情形下才算是真的能做到:快、準(zhǔn)、狠之準(zhǔn)則。
因此不是人人都可以說自己是“快”、“準(zhǔn)”、“狠”的。
有些自以爲(wèi)是的“快、準(zhǔn)、狠”,在別的高手眼中,只是:既不快、又不準(zhǔn)、更不夠狠。
不過,快、準(zhǔn)、狠還是出手攻襲敵人的一個要訣,狗口和尚的成名飛刀,也一樣是極快、極準(zhǔn),極狠!
──要是不夠快速,任何犀利的絕招都形同沒用,不信,你就算用天下最厲害的招式卻以最緩慢的速度使出去,保準(zhǔn)連一隻蚊子也打不死。
──如果失卻準(zhǔn)頭,那就算是任何絕快、凌厲的招式,都等於白髮出去了:根本打不著目標(biāo),不如不打,打了白打。
──若是心不夠狠,招是夠快了,刀是夠利了,攻擊目標(biāo)也覷準(zhǔn)了,但你卻狠不下心發(fā)那一招,那麼,一切都如同白搭、白費了。
這就是出手得要快、準(zhǔn)、狠的由來。
狗口和尚的飛刀絕對能做到:快、準(zhǔn)、狠,卻不止於快、準(zhǔn)、狠。
他還詭。
詭是一種變化。
他的通體透黑的飛刀,在發(fā)出之後,突然是沉浮不定、緩速無定、連同攻擊的目標(biāo)也無定向的,教人完全無法捉摸,無從招架!
甚至他其中一兩口飛刀,還忽爾沒入黑暗之中,不見了,然後纔在致命時刻隨地冒了出來,予人滅絕之一擊;這九口飛刀,飛行到了一半,有的忽然隱了形,有的竟然沒了聲息,有的還竟?jié)撔腥氲氐祝边_(dá)目標(biāo)後才兀然自地面突刺而出,專攻敵人的下盤。
他的飛刀很詭。
詭得如同鬼魅。
詭如鬼魅附身的蝙蝠。
他每一柄飛刀都似是活的。
恐怖的,猙獰的,扭曲的,而且還是怪的、妖的、鬼魅魑魎的。
而今,這九把幽魂一般的飛刀,就飛向鐵手。
它們好像不只要奪取鐵手的性命,還要戳碎他的靈魂,讓他永墮地獄,永不超生。
就算以鐵手之能,要應(yīng)付這九把飛刀,也相當(dāng)吃力。
何況他正以性命交錯的真力托住了飛瀑流湍,而且急流給硬硬抵住了,時間愈久,其水流積聚越多,壓力愈是沉重可怖!
大自然的力量,連以內(nèi)功稱著,內(nèi)力見長的名捕鐵手,也快抵受不住了,然而瀑流已如山壓至。
飛刀也詭昧的襲至,有的在明(明的也無從捉摸),有的在暗(暗的根本不知所蹤)。
鐵手怎麼能同時承受巨流飛瀑的壓力,又得抵擋那九口像惡魂附體的飛刀?
──要是全力對付飛刀,那麼瀑布巨流一旦掛落,潭裡的龍舌蘭豈不遭殃?其他那十名殺手豈不更加沒救了?
──若鐵手仍力撐住巨瀑凝住不落,他豈不是要給九刀十八洞,慘死於“殺手鐗”的殺手刀下?
鐵手此際,如同時跟大自然與殺手的力量作戰(zhàn)。
就在此時,鐵手吼了一聲。
一向峰停嶽峙、穩(wěn)如泰山的他,忽地發(fā)出一聲吼來,竟狂態(tài)驚人。
他運聚全身之力,“以一貫之”氣功發(fā)揮無遺,只見他雙手一揮,在夕照西沉、不剩的一點餘燼的暮夜裡竟仍幻出千萬道彩虹:
那給他無形真力凝聚在半空一團(tuán)的大水流、瀑柱,竟變成了巨大的漩渦,裡中有億萬道水花、瀑珠,一齊如瀑布驟變暴風(fēng)所摧,往外灑卷而去,卻正好在狗口和尚和他之間築成了一道水牆。
飛湍巨流,都似聽鐵手這大將軍發(fā)號司令一般,直如臂運掌,如掌使指,轉(zhuǎn)作自如。
這水牆一立,大自然的巨大威力跟鐵手多年真功力結(jié)成一道,那九口飛刀(不管是無形的還是有形的),全給水流一衝,不是消散不見,就是擊成碎片,有的嵌入巖石內(nèi),有的落到地上。
還有一口,給鐵手一把抄住。這時,鐵手已趁機(jī)把瀑流引導(dǎo)向外灑,就似凌空掛落的水流驟變風(fēng)吹改向一般,只要不直接淋落到潭中去,龍舌蘭自然就可以救人無礙了。
同時間,他已摧毀了狗口和尚的“殺手鐗”。
然後他斷喝一聲,手腕一掣,擲出一刀!
那邊的狗口大師,眼見巨流飛瀑竟在鐵手手裡任憑擺佈,氣勢浩蕩,萬流洶涌,蔚爲(wèi)奇景,早已傻眼了。
他的拿手絕技,當(dāng)然也在巨流裡早泡湯了。
當(dāng)他省覺過來時,鐵手已仍出了他的刀。
那原本是他的飛刀。
黑刀。
但鐵手是以正大光明的手法、光明正大的力道擲出來的,由於使刀者光明磊落,所以那一把黑刀也蒙上了一層亮光,煥然一新。
──那是當(dāng)今白道上四大名捕中內(nèi)力最強(qiáng)的鐵手使的暗器。
因爲(wèi)他爲(wèi)人光明磊落,所以他的”暗器”也在剎那間成了“明器”。
那一把原本黑漆漆、鬼魅魅的刀,而今竟成了白刀!
人正境界清。
心靜自然涼。
奪地一聲,那一刀,就釘在狗口大師光禿禿的頭頂一分之上,嵌入巖石,幾至沒柄,飛刀末端的刀環(huán)依然騰騰顫動不已。
──要是這一刀是要狗口的命,狗口早就沒命了。
狗口再不能動了。
他全身都溼了。
因爲(wèi)瀑布已濺得他溼透。
他褲襠都溼了。
因爲(wèi)他嚇出了尿。
只聽鐵手沉聲叱道:“狗口,你再頑抗,我就只好把你殺了。你已惡貫滿盈,我把你格殺當(dāng)堂也不爲(wèi)過。”
狗口哪裡還敢掙扎?
迄此,鐵手可以說是已完全控住大局了。
卻在此時,只聞一聲尖叫。
那是龍舌蘭的叫聲。
尖叫自潭裡傳來。
鐵手急回首。
只見龍舌蘭一張粉臉已自潭水裡冒了出來,縱在極其幽暗的潭巖間鐵手仍依稀可辨她的勢急情急。
她的脖子很亮。
因爲(wèi)那兒正架著一把刀。
那是一把寒光照鐵衣的刀,也同時映寒了龍舌蘭和鐵手的臉和眼。
龍舌蘭已然受制。
她背後有人在挾持她。
那當(dāng)然是個高手。
是個用刀的高手。
同時也是個暗算的高手。
──因爲(wèi)那人已一早潛下潭水,就等龍舌蘭下來救人時,他趁黑渾水裡作出了偷襲:
制住了龍舌蘭。
夜黑風(fēng)高。
刀鋒冷。
潭水寒。
刀光要比潭水更冷更寒。
鐵手的眼色冷了。
心卻往下沉。
稿於一九九四年三月七至十一日:SColdwar期間;修燈人乃讀在;新數(shù)字由樑、何、吳、萍統(tǒng)計所得:我之正、假、冒、盜版書已逾六百冊之?dāng)?shù);剝SB;與倩又S;麗池傳真遷就令人感動。
校於一九九四年三月十二至十五日:算梅花易數(shù);浩催帳;親信四人,欠我近百萬數(shù);E危;星島日報意欲約稿;貓姑傳真有情;星洲意外來稿費多奇焉;與S複合;錫T;樑老化又出事,幸肯聽我之見;何百塔有情有義,僥倖度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