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緩緩動聽,如天上而來的仙樂,絲絲挑人心絃。
東方從擡眼看著季亦淞,月牙般的眼微微彎了彎,如闖入人間的仙人。
他再次問道:“南皇,你當真屬意西國公主,甚至願意爲她以皇后至尊相迎嗎?”
“是?!奔疽噤林滥饺輴傟J了東方從的馬車,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如今聽他說話,總覺得兩人不尋常,卻也是顧及大局應道。
四國都想挑起戰爭,卻又不想揹負罵名,唯有打破這僵局才能更進一步發展。
東方從是,季亦淞亦是。
太師一驚,立即道:“皇上,萬萬不可啊?!?
季亦淞臉色一冷,寒道:“來人,太師年老體邁,帶下去好好休息?!?
衆大臣面面相覷,太師雖然總是跟皇上對著幹,但是無疑也是最衷心的一個!所以皇上即便是生氣,也頂多是扣太師的俸祿而已,比如皇上登基兩月以來,太師的俸祿基本上是被扣光了。
太師的兒子蔣元一愣,立即上前想要求情。
“蔣元,太師是你父親,旁人怕是照料不好,你親自去照料著,如有意外,朕摘了你的腦袋!”季亦淞盯著蔣元溫和道。
這是這溫和卻讓蔣元將所有的話都嚥了下去,只剩下滿頭大汗。
“既然南皇這般深情,爲何不去西國求親呢?”東方微笑的看著他將障礙清楚,才款款道。
季亦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嘆道:“朕也如此想過,可是四國不得通婚,朕若是求親,怕是還連累元冗被西皇責怪?!?
“法不外乎人情。”東方從笑道:“南皇這般深情,元冗公主也是傾心相付,怎麼能因爲身份拆散一對有情人不得善終呢,上官太子,你說呢?”
他的笑容親和,卻又疏遠,眼眸深處藏著一抹冷厲。
季亦淞,因爲你,朧月心死,如今你卻因爲權勢想娶心儀的女子,你怎的對得起朧月,怎麼對得起她等你的七年蔭華。
上官淵想說些什麼,李康德淡淡道:“東方太子這話可是說錯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是次次法不外乎人情,那這天下,人人犯了錯而不抓,再一次天下大亂,血流成河,百姓恐慌,東方太子,這責任,試問你背得起嗎?”
東方從一愣,搖了搖頭。
這責任他背不起,然而不代表他不會反駁他的話,“四國之所以不通婚,乃是因爲四國久不通婚,卻並沒有哪國強制性的頒發不得通婚的律令,如今南皇與西國公主真心相愛,不通婚只是怕我們四國因此不調和,本宮既然知道,爲何成全不得?”
“若是西國與難過聯盟,想要吞滅的自然是北國,東方太子自然是不會擔憂的。”李康的譏諷道。
季亦淞的嘴角也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小墨子便急衝衝的過來了,見著氣氛有些不太對,也沒太感輕易開口。
“說?!奔疽噤撩济货?,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著急。
小墨子躬身道:“皇上,元冗公主讓您不必過去了,她說您若是非要去,她便立即出宮?!?
季亦淞手拍著桌案上,沉寂了片刻,黯然道:“朕,不去就是了,你去回話,叫她好好歇著,不要再亂動了。”
“是?!毙∧郁崃嗣w快的離開。
季亦淞強裝笑了兩聲,道:“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是朕忽略了,來人,上歌舞。”
李康德和東方從便都是停了嘴,端著酒杯看著歌舞。
李康德自然是知道季亦淞要娶慕容悅不會是因著喜愛才要娶的,前幾個月,瓏月死的時候,他那副痛不欲生的姿態也不是裝的,若不是流風攔住他,堂堂一國太子,怕是要殉情了,這才短短幾月,他卻愛上別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如此做的目的便是攪起四國戰爭,北國雖然也是泱泱大國,相比起來卻是淳弱,第一個要滅的便是北國的,他同樣希望北國覆滅了,因爲若不是北國皇帝暴虐,朧月一家也不至於慘死,朧月也不至於心死。
這北國,他要親手覆滅!
想著他的眼角的那不明顯的淚痣像栩栩如生一般,格外妖豔。
歌舞昇平,絲竹之樂,在場的只有三品大員以上的家屬,跟以往的宴會比起來,便顯得有些冷清了,在涼薄的月光的襯托下,更顯得蕭瑟。
東方從那張天人般的仙一直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雖然看起來十分親和,卻顯得比冷冽的季亦淞與溫和的李康德更顯得難以親近。
他拿著一個杯子把玩著,薄薄的脣微微翹起,仿若這只是爲他專門上演的一場笑話般。
季亦淞,朧月爲了你,生死不顧,一心執意,你卻愛上別國公主,你的心這麼無情,那本宮就在你這無情上再加一把火,本宮怎能辜負瓏月讓你獨享寂寞的期望呢。
他看著那薄薄的月光,單手探去,仿若是抓住了似的,淺淺一笑。
宴會上,除了官員的夫人,基本上是沒有女子的,四國不得通婚,即便是季亦淞,也不敢擅自做主,最重要的是,慕容悅不是衛瓏月,他不曾爲她謀劃過身份以南國子民嫁進來,也不曾想要她隱姓埋名嫁進來,他們之間除了利益便是利用,與情愛無關。
正當宴會快到尾聲之時,伊然卻是滿臉怒氣的快步走了過來,將歌舞衝散,還未等到季亦淞開口詢問,便是跪在了殿中央。
音樂戛然而止,全場的人都盯著中央的這個女子,西國公主的貼身婢女。
“元冗怎麼了?”季亦淞立即站起來問道,眸中滿是擔憂。
伊然挺直的跪在地上,眸中滿是心疼,盯著季亦淞的臉甚至還有一絲恨意,強硬道:“南皇,公主遠道而來,你卻不願娶她,世俗在你們的束縛如此之重,您又何苦再來傷害公主?奴婢求您,放了公主,放了您自己吧?!?
季亦淞的心落了下去,失落道:“是她……叫你來說的嗎?”
他問的小心翼翼,長長的睫毛不安的蒲扇著,可是內心中卻也有一種不安,不知這不安從何而來,自嘲的笑了笑,難不成自己對那女人還真動了情不成?笑話,他的心中只能有朧月,也只有朧月才配得上他!
這就是失去後才知珍惜嗎?若是早知如此
,他當初一定不會懷疑他,一定不會讓她傷了心。
想著面上的悲哀之色更加的嚴重。
東方從和李康德的眸子裡皆是諷刺的神色,裝的還真是像,不過是爲了這個天下而已,竟然還裝出這麼一副情深意重的樣子,若是當初你能這麼對瓏月,她又怎會被逼得跳崖,又怎麼會紅顏薄命。
“伊然,休得胡說,滾下去!”雲王氣急,朝著伊然怒喝道。
“奴婢不去,奴婢說的都是屬實,南皇既然不願意娶公主,當初又爲何招惹公主,又爲何百般承諾,如今公主說了相見不如懷念,他卻是還不很放公主走,百般曖昧對待,這不是毀了公主閨譽嗎?這讓公主將來如何嫁人?”奴婢板著一張臉,一句一字的盯著季亦淞道:“南皇,公主無錯,有錯也是芳心暗許付錯人,求您,放了公主吧,奴婢求您了。”
說罷,頭便重重的磕在光滑的大理石上。
“叩叩叩……”
一下,兩下,三下……漸漸的,地板上的染著一絲血跡,在火光的反映下透著一層幽幽的光,懾人心寒。
“伊然……”季亦淞爲難的開口,聲線中夾雜著一絲不爲人知的酸澀,他知道這是演戲,卻未曾想過慕容悅竟然會爲了一個後位讓自己的貼身婢女做到如此境地,一個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容貌,而慕容悅這般讓伊然磕出了血都不許停,留下傷疤如何是好。
他突然想起那個跋扈的女子,她雖然嬌蠻,心底卻最是善良的,絕不會爲了一個虛名而傷害身邊的人,女人啊,除了朧月,生的都是一顆毒蠍心。
“奴婢求南皇放過公主,叩……”
她的額頭上叩出一個窟窿,鮮血從額頭兩邊流下來,染在潔白的面龐,份外滲人。
全場靜默,沒有一個人說話,不知道說什麼,也沒有資格說什麼。
這是皇上與別國公主的事情,於公,這是國際問題,丞相等人都未說話,他們這些臣子更是沒有資格說話,而於私,皇上愛而不得,已經很痛苦了,他們再摻和一腳,就顯得更是無情了。
季亦淞緊緊的盯著伊然,身子好似在顫抖,眸光中飛出一抹疼痛,頹廢的靠在椅子上,道:“朕……”
“南皇,本太子同意你娶西國公主,打破這通婚世俗?!睎|方從很快開口,聲線依舊清冷,如他那一抹白袍,纖塵不染。
伊然也是一怔,清澈的大眼看向東方從,後者回她一個微笑,如雪蓮盛開,美不勝收。
只是,她不知道小姐爲何會認識他,卻在這一刻厭惡死了他,看起來如此清澈的人,卻也是一個心繫天下權利的人。
哈,這天下,又有幾個男人逃得過權勢的誘惑呢。
他再次開了口,對著的是上官淵,“上官太子想必也是一個有著成人之美胸懷的人,豈能因爲國界便讓南皇與元冗公主有情卻不得善終?”
“爲君者,註定是不能兩全!”李康德冷道。
“本太子似乎在與北國太子說話,難不成李大人不是丞相還是太子不成?”東方從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冷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