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貨不多？”
安子良嘿嘿的笑，‘清洛香號’的工場作坊可就在他的地盤裡，材料那都是上萬斤上萬斤的進，若說存貨有多少，那真是沒有人比他再清楚的了。大姐這是要惜售啊！難不成是要漲價？
安清悠並沒有漲價，囤積居奇這種事並不是她喜歡的風(fēng)格。
可是安子良也完全沒有預(yù)料到一個空白市場在獲得消費者認同之後的爆發(fā)力。所謂一夜之間洛陽紙貴，當(dāng)需求本身處於一種飢渴狀態(tài)的時候，流行這種東西，往往來得比預(yù)想的更快更猛。
五天，僅僅用了五天！
大街小巷裡，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人不知道‘清洛香號’這個名號。無論是針對中端市場的香膏還是針對低端市場的香皂，幾乎是出來多少賣多少。
而主打高端市場的香露，則成了貴婦人圈子裡的搶手貨。只是安清悠始料未及的是，這香露居然成了收藏品。女眷聚會上如果沒有幾件‘清洛香號’裡出來的好東西拿出來把玩，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雖然推出的幾件東西都是批量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可是產(chǎn)量仍然是跟不上。僅僅五天時間裡，開業(yè)準(zhǔn)備期中留下的庫存已經(jīng)被一掃而空。
商人們開始囤貨。
一門心思想賺高利潤的商人們開始炒貨。
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那是夥計們乾的活，富貴商號的老闆李富貴因爲(wèi)最早的傾囊進貨，這幾天裡卻是狠撈了一筆。他現(xiàn)在最喜歡的事情是到賬房那裡去查賬，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晚上一趟。每次查賬回來都會笑不攏嘴。
又是五天過去，原本三錢銀子一塊的香皂已經(jīng)被炒到了二兩一塊，而原價二兩一瓶的大寶香膏則是身價翻了足足十五倍，達到三十兩一瓶，就這樣還供不應(yīng)求。
至於主打高端市場的“香那兒”香露，因爲(wèi)產(chǎn)量少，已經(jīng)成了身份的象徵，不是說你有錢就能買到的。當(dāng)然，肯下狠心出血的例外。
就在這個貨源最緊張的時候，大家都認定一貫只做批發(fā)的‘清洛香號’居然開起了零售。
當(dāng)然，由於自家的存貨也不多，安清悠下令每日限量發(fā)售，而且每個客戶只能購買一份。結(jié)果就是每天天還沒亮的時候，‘清洛香號’門口就排起了長隊——全京城裡只有這個地方是不加價的。
“我們‘清洛香號’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口碑，口碑不但從貨色的品質(zhì)上來，更是看你做生意的水準(zhǔn)做派！一點點加價的小錢，咱們不著急掙，掙大錢的地方還在後面呢！”
古代沒有廣播電視互聯(lián)網(wǎng)，雜耍班子宣傳的方法可快而不可久。如果要長久的保持影響力，真是沒有比金街再好的地方了。每天那排起長隊的搶購者，就是‘清洛香號’最好的活廣告。出讓小小的一部分利潤換取口口相傳的進一步膨脹，這一點安清悠看得很清楚。
“五爺！您就高擡貴手，多放點貨給小號吧！”
“五爺！您今兒個無論如何得賣小的一個面子，小號可是請了京城裡最有名的天樂福班子來唱戲，就給您一個
人唱！”
“五爺！都知道您最喜歡兵器，您瞅瞅，這是關(guān)外“天刀地鐵鋪”出品的碧落刀，刀長兩尺七寸，一代宗師豐冶子所做，比起那金龍鏢局的九環(huán)大金刀還要鋒利三分……”
蕭洛辰混世魔王的名號在商賈圈子裡早已沒人再提，甚至已經(jīng)沒有人去叫他一聲大掌櫃，‘清洛香號’二樓的茶座裡每天都擠滿了人，有人扮可憐哀求有人攀交情拉關(guān)係，還有人非常堅決的投其所好。只是衆(zhòng)口一詞間，卻都是稱呼他爲(wèi)同一個尊稱——五爺！
安清悠開始掉過頭來研究生產(chǎn)問題，蕭洛辰卻是從頭兩天閒到了蛋疼的狀態(tài)一下子變成了忙得不可開交。只是面對這些前來提貨的商人們，他也只能兩手一攤，苦笑著道：
“諸位！諸位！不是蕭某不肯給諸位放貨，實在是蕭某手裡也沒有那麼多東西不是？”
蕭洛辰被衆(zhòng)星捧月一般地拉著求著之時，禮部侍郎沈從元卻正狠狠地把一疊卷宗摔在了案上。
“飯桶！全都是飯桶！查了蕭家這麼久，竟然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查到。你們說說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辦事的從人們一個個低著頭跪在下面，莫說是接話，連個敢喘大氣的都沒有。
沈大人如今權(quán)勢一步步的往上走，可是性子卻也戾氣日重。動不動便要人頭顱落地，誰在這時候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事其實也不怪他們，爲(wèi)將之人身無餘財，則士卒兵佐悍不畏死！蕭家真的比安家還窮，這裡面再怎麼查也查不出什麼花樣來。沈從元被那二百多萬兩銀子晃了一道，那決策之人選錯了方向，辦事的人就算是跑斷了腿都沒用。
“咳咳……咳咳……”
沈從元心中怒火中燒，這一次精力都放在調(diào)查蕭家的事情上，憑空錯過了整治‘清洛香號’最好時機。讓這小小的一個香粉鋪子居然真有要發(fā)展起來了的架勢。心中惱怒之下，沈從元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涌，一張面孔忒地煞白，卻是越發(fā)的有些咳嗽不停。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氣大了傷身，大人如今日裡萬機，還是身體重要！”
這時候還敢說句話的也就是湯師爺了，幫著他撫胸拍背了一陣子，沈從元這才感覺好了些。兀自坐在椅子上喘了一陣子氣，這才皺著眉頭問道：“那‘清洛香號’如今的情形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如今他們的香物早在市面上賣斷了貨，到處都是要提貨的人。金街香號的門口天天排起了長隊……”
“夠了！”
沈從元一聲怒喝打斷了湯師爺?shù)脑挘质窃谝魂嚨目人灾拢鋈婚g喘著粗氣道：“我要去看看！”
“大人！那不過是個小小的香粉鋪子罷了……”
湯師爺臉上微微變色，他這句話倒不是真的有什麼輕視之意，而是但凡陪沈從元去和那一對夫婦打交道的時候，從來就沒有好果子吃。一提起去“清洛香號”，這位湯師爺?shù)故请[隱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如今沈從元的行事做派讓他越來越覺得不求有功但求
無過，左右不過是一個拿人錢財與人出力的師爺，何苦出那份死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你懂什麼！”
沈從元冷冷地打斷了湯師爺?shù)脑挘骸笆捈沂前僮阒x死而不僵，那蕭洛辰的賬目十有八九倒是爲(wèi)了皇上和宮裡拉下的，若是讓這小子鹹魚翻身，指不定又讓他重新搭起了皇上這條線。”
沈從元的擔(dān)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他千算萬算，卻不知在那位號稱權(quán)謀之術(shù)天下無雙的壽光皇帝面前，蕭洛辰不僅不需要重新搭線，而且可以很明確的說，這條線從來就沒有斷過。
“這個臭小子，還真是能折騰！還有他那個媳婦兒也是蠻有趣，這一招一式的，倒像是以前在生意場上打滾了一輩子的老手一樣！其實朕就說嘛，堂堂天子，難道還能欠了這羣商賈之人的銀子不成？切！還什麼大掌櫃，他倒象是玩上癮了……”
壽光皇帝樂呵呵地放下了一份卷宗。雖然依舊是瞧不起商人，口中說著什麼堂堂天子不欠商賈之類的話語，但是很明顯，這位大梁國的天子陛下對於把一堆說不清、道不明的爛賬有人主動去處理還是很開心的。
陪著壽光皇帝在西苑的某間亭子裡聊天的，正是那位號稱“天下第一忠犬”的東南六省經(jīng)略總督劉忠全劉大人。
此刻他雖然沒著官服，倒是也不再做那市儈萬分的大掌櫃之態(tài)。一身儒衣錦袍，倒是頗有些士人樣子。只是這一坐下來，那大腹便便的舉行肚子依舊是高聳成丘，怎麼看怎麼都有點彌勒佛的感覺。
“臣以爲(wèi)，蕭洛辰如今對外既無官職，做些商賈之事倒也不錯。一來省得他這個閒不住的性子再鬧出什麼事來，二來臣近日研究那北胡權(quán)臣博爾大石，倒是覺得此事應(yīng)該大加張揚，若是通過北胡在京內(nèi)的探子傳了出去，說不定反倒不是有些奇效。”
要說天下最瞭解壽光皇帝的人，除了那位四方樓不常路面的皇甫公公，怕就要屬眼前這位劉大人了。以他的精明，自然不會和皇上陛下扯什麼欠賬的爛手尾，一出口便是軍國大事。
“嗯！所以你肯陪著朕的那個義女折騰，調(diào)動人手大街小巷的弄出一百多個雜耍班子來？把這個事情搞得滿城皆知？”壽光皇帝呵呵一笑，瞧著劉總督的眼神裡卻是頗有幾分戲謔之意。
“皇上聖明！”
劉總督面不改色，張口卻是先說了一句皇上聖明，這才慢慢地道：“只是說道皇上這位義女，倒還真是頗爲(wèi)怪異。臣仔細觀察了此女一陣，她初入商界應(yīng)爲(wèi)不假，期間亦多有行事尚嫌稚嫩之處，只是這見識卻著實廣博的讓人有些匪夷所思。她那份所謂的商業(yè)計劃書……”
“那份怪名字的商業(yè)計劃書朕已經(jīng)看過了，劉卿所言，朕亦有同感。朕這個義女不簡單哪，她若是男子，朕只怕早就將她收歸朝中爲(wèi)國效力了。可惜啊，是個女子……”
壽光皇帝面上竟似頗有遺憾之色，微一沉吟間忽然對著劉總督問道：“劉卿，你說真按著這份商業(yè)計劃書所爲(wèi)，短時間內(nèi)能籌到多少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