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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誰也不許折騰

一頓普普通通的午飯,蕭老夫人並沒有像平日裡那樣一本正經(jīng)地要求媳婦們立規(guī)矩伺候,可是幾位奶奶們卻是一個個食不言語地低下頭去細(xì)嚼慢嚥。

畢竟老太太積威日久,大家只想老老實實地把這頓飯吃完了就好。

便是偶爾敢在老夫人面前撒個潑鬧個事兒的二奶奶寧氏,這時候也沒什麼動靜。

她脾氣雖爆,倒是不怎麼缺心眼兒,一進(jìn)屋裡來就覺得氣氛似乎有點兒不對,平日裡這老太太雖說對幾個兒媳婦管得緊,可對那個她最不待見的老五媳婦也是從來都不假以辭色,今兒個怎麼……

那種感覺寧氏說不上來,可是女人的直覺往往是很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她就是覺得蕭老夫人似乎對著安清悠的態(tài)度不同了。

“到底還是親生的不一樣……”

寧氏倒是很快就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女人自己也解釋不清楚自己感覺的時候,往往就愛往這方面想。

“咱們家的男人不是在北疆邊關(guān),便是在忙著做事。今兒個叫你們來,也是和幾房都商量商量,長房的孫子小楓兒也是一天天的大了。你們大嫂一個婦道人家也是不易,教孩子是大事,大家夥兒有力的幫著出力,有主意的幫著出主意!衆(zhòng)人拾柴火焰高,都說說吧!”

最後反是蕭老夫人先開了口,只是林氏卻不禁一愕,這孩子的事情不是都說過了麼,還是自己帶著,五弟妹沒事兒的話也來多幫忙,怎麼又拿了出來。

安清悠笑而不語,老太太精著呢,忽然拋出了這個事兒來只怕是另有緣故。

在座的幾個媳婦裡只有自己和大嫂明白這已經(jīng)是落定了的事兒,若要說裡面有文章,終究也不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

寧氏到底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原以爲(wèi)這頓飯上說得事情是要跟老五家有什麼關(guān)係,沒想到說得卻是長房,那一對孤兒寡母倒是無所謂。只是一瞥眼卻看見安清悠那副人畜無害的微笑模樣,卻又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

“裝什麼柔順啊,老太太一說教孩子你就得意了?這是看我們幾個都不似你般是文官兒家裡出來的,若要管教個讀書寫字的你還就覺著穩(wěn)壓我們一頭了?我呸!這裡可是蕭家!”

怎麼看怎麼就覺得安清悠不順眼,那二奶奶寧氏卻是搶著道:

“咱們蕭家乃是軍中首族世代將門,當(dāng)然是以武藝爲(wèi)先,兵法爲(wèi)主。既是長房裡的事情,我們幾個做弟妹的誰都義不容辭,明兒個我就開始幫著大嫂帶小楓兒打熬身體去!至於其他……讀書識字什麼的找個先生學(xué)上一學(xué)也就罷了,反正文官兒那一頭把持的不是睿王府便是李家,斷斷不容我們蕭家在這方面出頭的。”

寧氏這邊雖然是搶話,但說得倒也並非全無道理。

大梁開國以來文武相爭就沒斷過,莫說如今是睿王府和李家統(tǒng)領(lǐng)文官系統(tǒng),就算是從當(dāng)初九皇子還沒生下來的時候,蕭家近兩百年來也沒出過一個文官兒——曾經(jīng)蕭洛辰或許有這個可能,可是偏偏他自己對著做文

官半點興趣也沒有,寧肯去四方樓當(dāng)差卻不肯考科舉。

當(dāng)然寧氏說起這話來自然也有別的心思,一語既畢,她卻是示威式的瞥了安清悠一眼。那意思自然是說,別看你是從安家出來的,可是咱們蕭家不興紙墨文章這一套!先把你擠兌住再說。

只是寧氏想歸想,這擠兌得住、擠兌不住可就另說了。

一邊的三奶奶秦氏向來不肯是第一個發(fā)言,此刻冷言旁觀之下,心中想得卻是這便說是教武藝,那五房也是未必遜色。蕭洛辰這人雖說是名聲臭了點兒,可是一身功夫本事那卻是做不得假的,便說二房力主習(xí)武,你就真能比那五房更強(qiáng)?

心中雖如此想,這三奶奶秦氏卻又一次展現(xiàn)出來她那副不親自出頭只攛掇別人的做派,眼珠兒一轉(zhuǎn)便是圓滑無比地道:

“咱們都聽婆婆的,婆婆說這孩子該怎麼教,咱們幾房一起出主意出力氣便是,左右都是咱們蕭家的子弟,教得好了哪房臉上都有光彩!”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說了其實等於沒說,四奶奶秦氏想得卻又是另一番打算:

“老太太說各房幫襯,那既是有主意出主意,有力的出力,可莫要我們幾房又得替長房掏錢吧?”

這四奶奶本就是個掉進(jìn)錢眼兒裡的,眼皮子既淺又好貪便宜。

當(dāng)初別人幾張銀票便引得她倒向了安清悠那邊,這當(dāng)兒卻是先給自家打了個埋伏,一臉無奈地道:“婆婆這話說得自是應(yīng)當(dāng),只是我那孩子還小……能幫襯的當(dāng)然幫襯,就是怕自己房裡的還忙活不過來……”

四奶奶的孩子剛過了週歲,若說是自己房裡也需忙活倒也勉強(qiáng)算是個理由。

只是這話一出,**奶林氏免不了一聲輕嘆,二奶奶卻是鼻子裡哼了一聲滿臉的鄙夷之色,三奶奶依舊低頭用飯紋絲不動,倒是蕭老夫人面上看不出喜怒,扭過頭對著安清悠道:

“五媳婦兒,你嫂子們都說過了,你的意思呢?”

這卻是明知故問了,不過蕭老夫人心中也是有那麼點兒好奇,雖說是私下裡早已定下了讓他們夫妻幫襯長房之事,但是這安清悠自己也是個沒當(dāng)孃的,這孩子到底準(zhǔn)備怎麼管教?

蕭老夫人行事常常是一事多果,當(dāng)初提出讓五房幫襯林氏管教小楓兒,確也有考校安清悠將來準(zhǔn)備怎麼養(yǎng)孩子的意思。只是此時此刻,安清悠的回答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想聽聽小楓兒自己的意見,他想學(xué)什麼,咱們便培養(yǎng)他什麼!強(qiáng)扭的瓜不甜,總要孩子自己樂意了纔好!”

這話若是放在另一個時空之中,倒是常見的言論。安清悠在從林氏處得知此事之後就一直在考慮,結(jié)果還是覺得因勢利導(dǎo)爲(wèi)佳,只是此時此刻放在了這古人耳中,卻不啻是太過超前了。

二奶奶寧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只是這笑卻是乾笑、嘲笑、皮笑肉不笑,之間她一臉嘲諷地對著安清悠說道:

“五弟妹到底是年輕啊,自己沒做過娘,可別把人家的孩子也

教亂了。六七歲大的孩子懂得個什麼,讓他自己選?若是真選了個調(diào)香之道,難道讓咱們蕭家出來的英武男兒也跟著五弟妹開香粉鋪子去?”

“二嫂,五弟妹也是沒經(jīng)驗,只怕倒不是有意如何。咱們誰不是從做姑娘慢慢走到了當(dāng)孃的?五弟妹現(xiàn)在也不過是年幼無知,過兩年自己做了娘,慢慢地也就明白這些事理了。”

三奶奶秦氏在一邊陰惻惻地溜著縫兒,這表面上看似是幫著勸解,可話裡話外的卻是左一句右一句地把安清悠往下踩!

“其實五弟妹也是一番好意……”

大嫂子林氏有些看不下去,她本是小楓兒的親孃,這時候說話當(dāng)然是最有分量。可是她本就不是什麼擅長於出頭控勢之人,又是個柔弱性子,這話卻是越說聲音越小了。

“都差不多了吧?那我說說!”蕭老夫人掃視了幾個媳婦一圈,突然發(fā)話道:

“你們都是將門出來的女子,從小應(yīng)該便聽過這麼一句話,將士不和,三軍之亡無日矣!如今咱們蕭家的情形怎麼樣?要我說啊,不怎麼樣!咱們家的男人要麼被髮去了北疆待罪效力,要麼被一抹到底貶爲(wèi)了庶人。可是就是在這個時候,爲(wèi)了這麼一個教孩子的事情,咱們這個內(nèi)宅裡還是吵個不停啊!”

蕭老夫人說道這裡嘆了一口氣,卻是慢慢地又道:

“說起來小楓兒的管教,其實我早就定下來了讓五媳婦幫襯。今天吃個飯問問大家,就是想看看你們會怎麼做!你們一個個的心裡都想著什麼?有的想著自家的男人怎麼才能繼承爵位,有的想著藉機(jī)踩人,還有的先把自己摘了個乾淨(jìng)——這是怕給別人花錢不是?”

對於這幾個媳婦,蕭老夫人可謂是看得清清楚楚,這話固是把事情全都挑明瞭,可話裡之重誰又敢受得起!五個媳婦齊刷刷地放下碗筷離席跪下,口中連聲說道:

“媳婦不孝,累的婆婆操心,還請婆婆責(zé)罰!”

“都起來吧!”

蕭老夫人鼻子裡哼了一聲,卻是出奇地沒有發(fā)脾氣,只是搖了搖頭道:

“孝與不孝,不是嘴上說的,是心裡真怎麼想的,是手底下怎麼做的!老話兒說家和萬事興,家衰吵不寧。眼下這個時候,咱們雖是女人也得知道孰輕孰重,你們?nèi)羰菭巵眙Y去,你們各自的男人又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做?我也是做媳婦過來的,知道什麼叫枕頭風(fēng)、什麼叫折騰媳婦。要我說啊,哪一個存著舉家和睦的心,哪一個能夠真正做到各房相敬相愛,那就是真正的孝!”

五個媳婦又是齊聲應(yīng)道:“謹(jǐn)遵婆婆教誨!”

“謹(jǐn)遵便要真的做到!”

蕭老夫人又一次地板起了神色來,那臉上卻是登時便如同罩上了一層寒霜,沉聲喝道:“來人,請祖宗家法!”

這聲斷喝一起,莫說是二三四房的幾位奶奶聞之色變,就是安清悠和林氏也不禁暗暗心驚,剛纔還好端端地大家吃著飯,這一轉(zhuǎn)眼居然是要請家法了,老太太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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