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園裡早已張燈結綵, 一路紅色裝扮至新房裡，看上去彷彿夢迴千百年前的盛世之朝。
沈經年與關青禾的婚禮和別人不同，是直接在靜園裡舉辦的, 這園林再合適不過了。
即便沈經年只邀請了相熟的人，來到現場的各界人士也賓客滿堂，熱鬧非凡。
如果哪個媒體能進來，怕是要幸福得暈過去，個個可都是能上新聞的大人物。
可惜，今天只有婚禮攝影師, 沒有媒體。
唯一能被外人拍到的便是從關家宅子前往靜園的路上, 老爺子與沈經年爲她準備的十里紅妝。
有小孩子還得到了分發的喜糖, 興奮地跑回大人身邊，大人笑瞇瞇地看著, 低頭一看，糖果是老字號的。
因爲不能影響出行，所以隊伍是比較快的，對於今日的寧城人來說，只感覺驚鴻一瞥。無論是裝扮, 還是新娘與新郎。
對於一些來旅遊, 卻碰到的粉絲來說，實在是驚喜, 拿著手機拍視頻, 抖來抖去。
原本只是粉絲的快樂, 卻因爲太過壯觀而上了熱門, 吸引了更多的路人。
“我真喜歡這種婚禮, 大氣端莊。”
“我之前結婚也像這種，找的婚慶公司給我做成了新中式, 還私自改，氣死了。”
“還好我找的漢服社團，他們比較懂。”
“知道咱們爲啥結西式嗎，因爲結不起中式的。”
“好漂亮的霞帔，嗚嗚嗚那上面的繡花好閃，天花板婚服了吧。”
“我就知道沈先生和老闆娘不會讓我失望！鳳冠霞帔，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啊啊啊！”
關青禾和沈經年已經穿過園子，進了堂屋裡，老太太和沈母作爲直系長輩坐在上首，眉開眼笑。
沈母平時穿素居多，今天也是穿了紅色，老太太更是，喜慶增添了幾分年輕氣色。
當然，最吸睛的自然還是新婚夫婦。
關青禾的嬌豔更甚，沈經年的溫潤文氣更顯，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最爲和美。
沈安最愛熱鬧，即使是自己最尊敬的長輩，今天也大膽不少，竟然也和容羨他們一起起鬨。
周謙說：“沈安，得虧咱三叔今天只看三嬸去了，要不然，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是嫉妒他有這麼厲害的三叔，天天想著變成自己的。
喜宴過後，已是天色不早，最後只有家人留在靜園，其餘賓客大多帶著禮物回家。
即便是家不在寧城的賓客，在這裡也有自己的房產，或是酒店頂層套間。
當然，沈經年也安排了留住的地方。
靜園這樣大，不會讓人失望，只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離開，不耽誤夫妻倆的洞房花燭夜。
關青禾中午吃得不多，傍晚時吃了一碗小湯圓，天黑之後，又吃了一碗喜面，只喝了一杯酒。
沈經年今天比平時都喝得多，婚禮上賓客再尊貴，也會起鬨，他是新郎，不能免俗。
所以他進臥室前喝了醒酒茶，又漱了口。
“沒想到你準備了檸檬水。”沈經年見到桌上的杯子，笑了下：“今天什麼水都喝了。”
“你偷偷裝茶，他們也不會發現的。”關青禾已經洗完澡，穿著紅色睡裙，燈光下，雪白肌膚更加明顯。
沈經年搖頭：“今天是婚禮，可以放肆一點。”
她推著他往浴室去。
沈經年已經換下了婚服，但穿的衣裳還是很正式，這麼和自己說話，真是讓她移不開眼。
這男人無論是聲線，還是皮相，都十分蠱惑人。
沈經年當然不可能被她推動，而是低頭問：“你怎麼不等我一起？”
關青禾紅著臉，“這個還要等你？”
想什麼。
大約是酒勁，他比之前要直白一些，捏了下她的臉，“要的，青禾。”
他最近叫她的名字變多了。
關青禾說：“下次。”
沈經年低聲：“關老師，一諾千金。”
“……”關青禾本就是隨口說的，只好點頭：“嗯，真的。”
原來他是藉著酒勁在這哄她呢！
雖然平時也睡一張牀上，但今天是婚禮，好像夜裡就變得不一樣了。而且，他們三天晚上沒有睡在同一處了。
關青禾想，這也算小別新婚？
總之，連牀幔與絨被都是紅色的，她睜開眼時，眼裡看到的是沈經年，與惹眼的紅。
曖昧甜蜜的顏色。
在關青禾的世界裡搖曳著，像紅酒，開瓶時香氣宜人，令人沉醉，消融在空氣裡。
恍惚之時，關青禾冒出來一個想法——古語裡的那句“被翻紅浪，紅燭燃盡”，是不是就是這樣？
-
婚禮只有一天，但婚假不止。
關青禾和沈經年在靜園裡過了最平靜的三天，沒有工作，也沒有其他的，和家裡人一起。
而後便恢復往日。
該演出還是要演出，該工作還是要工作，但婚禮那日的場景已經在網上流傳開。
關青禾甚至還接到了一個節目的邀請，不過她最後還是拒絕了，因爲節目只是爲了選人表演而已。
還不如在茶館裡多演出一小時。
如今如夢令已經是寧城最知名的茶館，每天都有外地的遊客過來聽評彈。
章明月當初的夢想，早在去年便實現了。
又一年九月，她最後一次和關青禾見面時，笑說：“茶館現在這樣好，也不要忘了家裡，不要像我。”人到晚年，親人都不在。
老爺子感慨：“你專注過頭了。”
關青禾心中嘆氣，推著她去醫院大樓外逛了會兒，
章明月哼了幾句評彈的詞，不是同一首，像是接龍似的，雖然沒有伴奏，每一句卻都在調子上。
老爺子在一旁，像搭檔般，與她合唱。
周圍聽見的病人與家屬都不自覺走近，結束後，衆人一起鼓掌：“唱得太好了！”
章明月笑得更開心了。
第二天，關青禾就收到了醫院裡傳來的消息，還有她用手機錄下來的話。
老爺子聽罷，沉默了片刻，說：“昨天我就有預感，果然，唉，自己把自己給氣壞了。”
章明月的想法他知道，一個教了幾年的徒弟另起爐竈，她花了心思，對自己產生懷疑。
就像她的家人離她遠去，徒弟也是，她想不通，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居多。
相識的人一個個不在了，老爺子也沒以前那樣開朗了。
關青禾看在眼裡，卻也沒辦法，畢竟，她不能讓人死復生，只能讓老爺子轉移注意力。
比如，照看茶館。
因爲目標實現太快，關青禾現如今也沒有要自己操心的，她打算備孕了。
一是自己也想個與沈經年的孩子。
二是想讓爺爺看看他的重孫輩，像自己小時候一樣，和爺爺一起學琵琶，一起寫書法。
沈經年得知時，只認真詢問：“想好了嗎？一旦懷孕，就改不了了。”
關青禾點頭：“想好了。”
她從來不做衝動的事。
原本兩人身體就很好，平時也多“運動”，備孕這件事，不過是不用計生用品而已。
然後，關青禾就發現自己錯了。
家裡的人完全是當成一件大事來做的，吃的喝的都要仔細，一丁點旁的不適宜的餐食都沒有。
家裡的茶也換了，茶館裡單獨爲她準備的飲品，一開始周謙還問：“怎麼了，不喜歡喝茶了？”
小蘇很機靈：“咱們是茶館，怎麼可能不喝茶，我猜，是現在不適合喝茶了。”
連著一週下來，茶館裡的人都羨慕了，因爲關青禾每天喝的都是不一樣的，又營養又好喝。
茶館裡有小蘇爲了減肥買的體重秤。
一段時間後，關青禾閒來無事，站上去試了一下，片刻後，給沈經年發消息：【我重了兩斤。】
沈經年：【有了？】
關青禾：【長胖了。】
沈經年莞爾：【你原本就清瘦，重了更好，】
關青禾倒沒覺得怎麼樣，無奈回覆：【這段時間家裡吃的太好了，我猜到會長。】
沈經年：【你怎麼知道不是懷孕了呢。】
關青禾：【我都沒有懷孕的表現。】
沈經年：【或許是我們的孩子很乖巧疼她媽媽呢。】
關青禾：【什麼話都被你說了。】
屏幕這頭，沈經年斂眉輕笑，回覆：【明天我們一起去醫院，沒有就當體檢。】
-
次日上午，關青禾就和沈經年一起去了醫院。
因爲寧城這裡的醫院的產科不能隨便掛號，懷孕滿三個月纔可以，所以他們去婦科做孕前檢查。
即便戴了口罩，兩人也足夠出衆。
這邊的幾乎都是夫妻，也有個別情侶，還有自己來的，關青禾還能聽見有人在討論寶寶叫什麼名字。
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沈經年也沒有和她討論過這個話題。
關青禾側過臉，看著身旁眉眼俊美的男人，輕聲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沈經年望著她：“不管性別是什麼，怎麼樣我都喜歡，因爲是我們的孩子。”
關青禾淺淺笑：“我們備孕也有一段時間了，你有提前想過寶寶的名字嗎？”
“沒有。”沈經年神色自若，坦然道：“只是，平時偶爾會有想到哪個字很好，可以記下來。”
關青禾目露驚訝，“你居然什麼都沒想，我以爲你會忍不住先確定好。”
畢竟，他平時很期待的。
沈經年說話語氣緩了緩：“沒想好的是名，不是什麼都沒想。比如，我希望我們的孩子姓關。”
用希望是因爲，在這隨母姓這件事上，他還沒有得到孩子媽媽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