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天任……”
由于發(fā)燒,季劫的頭昏昏沉沉,他疲憊的睜著眼,眼睛一直看向管天任那個方向。
管天任沉默了。在這種陰測測的環(huán)境中,兩人心情平和,安靜如水。
“如果,今天我能離開這里?!奔窘俟雌鹱旖?,說道,“我一定要好好跟你鬧一通。你這個傻//逼,你知道嗎?我不會因為你曾經(jīng)當(dāng)過檢察官而不原諒你。我只是不能忍受你的隱瞞?!?
管天任也笑了。他的心被季劫說的軟軟的。空蕩蕩的樓內(nèi)有一股陰森的潮濕氣味,仿佛回到了兩人相遇的第一天。
也是這樣的天,這樣的雨。皮膚白皙、精致的像是由玉石雕琢的小孩,表情淡漠,撐著一把寬大傘面的雨傘。男孩頭上戴著一頂深色帽子,一抬頭,露出沒有表情的一雙杏眼。
管天任第一眼見到他,就再也不能忘記了。
記憶中的小男孩輪廓逐漸得透明,他四肢被拉長,變高變瘦,仿佛一轉(zhuǎn)眼間男孩就長大了。
歲月在季劫臉上沒有留下多大的痕跡。但這雙眼睛卻不再冰冷,不再寂寞。他那樣溫柔地看著管天任。
季劫別過臉,說:
“但如果我今天死在這里。管天任,你要知道,我原諒你了,我從來沒生過你的氣?!?
管天任睜大眼睛。
“我跟你鬧,只是發(fā)發(fā)脾氣??晌液芟牒湍愫秃?。你求求我,我就不忍心了。”季劫難得這樣坦然,他壓低聲音,說,“我想和你過一輩子?!?
管天任沒有聲音的流眼淚,他緊緊咬著嘴唇,克制自己的顫抖,慢慢挪動,湊到季劫的身邊,輕輕舔季劫的臉頰。
管天任說: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嗯。”季劫見識到張勛那瘋狂的模樣,對能逃出去已經(jīng)不太抱有希望了。如果張勛要錢,還好。但他是要報仇,兩人肯定有一個人要折在這里。
“我有句話,一定要告訴你?!蔽妩c(diǎn)時鐘敲響時,管天任突然加快了說話的速度。
“我也有一句話一定要告訴你。”季劫用臉蹭了蹭管天任。
管天任說:“那你先說?!?
“你先?!奔窘偻蝗缓π吡?,低著頭沒看見管天任眼神里的黯淡、以及絕決。
“好?!惫芴烊斡H吻季劫的唇角,口中說,“你好好聽著?!?
“嗯。”
管天任放慢語速,緩緩說:
“多少人,戀愛你喜悅雍容的時刻。”
“……?”
“戀愛你的美,亦真亦假的愛情。”
“有一個人,愛你朝山的靈魂內(nèi)心。”
“愛你變化的面容,有那些怔忡錯愕?!?
季劫聽得一愣。
管天任閉著眼,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他用鼻尖蹭季劫的,口中沙啞著說:“季劫,我愛你,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好愛好愛你……你一定要記住?!?
“……嗯?!奔窘倌樇t了,用臉蹭管天任的,耳廝鬢磨。他高燒不退,溫度極高,燙在管天任的臉上,那溫度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我跟你說?!奔窘賱傄f話,就被管天任打斷了。
管天任深深地看著季劫,道:“沒時間了,季劫,我跟你說,躺在床上的小李和坐著的周偉我都認(rèn)識。一會兒他們會帶著你走,你穿著小李的衣服,低著頭,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往外跑,坐上我的車你就安全了你知道嗎?”
高熱中一直瞇著眼睛的季劫一驚,立刻翻身問:“什么?你認(rèn)識他們?”
季劫這一聲說得有些大,可那被稱為周偉的刀疤臉還是一直打鼾,好像沒醒過來。
躺在床上的小李反而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朝季劫這邊走。
季劫看著小李,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他說:“那你跟我一起走。”
管天任笑了,用力爬,追著吻季劫的臉頰、耳朵,季劫不敢置信,受到驚嚇一般看著管天任,口中說:“管天任,你敢……你敢,你敢?!”
直到小李抓住季劫襯衫的領(lǐng)子,季劫才像被釣到岸上的魚一般拼命掙扎,死活不起來,他說:“管天任,要么我們一起走,要么誰都不走。你!求求你把管天任也一起帶走……”
被稱為小李的男人非常不耐煩,看了看刀疤臉那個方向,用力拖拽季劫,說:“只能放一個!張哥不信我,我女朋友都壓在這里了你說我能放了管檢嗎?別鬧了,趕緊走,張哥要回來了。”
季劫極不配合,他朝管天任大喊,背后涼涼的。
當(dāng)他看到管天任眼中那種堅定的神彩時,季劫不可遏止地發(fā)抖,他說:
“管天任,你別讓我恨你。”
管天任看著季劫,突然上前用力吻季劫的上唇。季劫只覺得上唇很燙,當(dāng)他看見管天任唇邊的鮮血時,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流了鼻血。
季劫心血管不太好,太過激動時容易爆血管,那樣就會流鼻血,半天都止不住。
管天任一點(diǎn)都不嫌季劫臟,用臉蹭季劫,季劫用力掙扎,可他的領(lǐng)子還是被小李緊緊攥住,用力一拽,季劫就被拽離管天任身邊了。
管天任感覺整個人都冷了下來,他身邊空蕩蕩的,什么依靠都沒有。
季劫眼睛突然紅了,他不再掙扎,只是看著管天任,口中說著不,管天任。
“去吧?!惫芴烊伪M量微笑著,眼睛模糊地看不清東西。
都說愛情能改變?nèi)说男愿?。但管天任覺得自己一點(diǎn)都沒變。
季劫說的對,他很自私。
他要留季劫一個人,無論愛恨,在世上一直記著他。
季劫情緒波動太大,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他呼吸沉重,無法站立,是被小李背著下樓的。
小李哆哆嗦嗦,非常害怕。
他跟季劫說。
“哥,當(dāng)年有群人強(qiáng)//奸了一個女孩,說讓我們頂//罪,這樣就給我們錢。我和張哥、周哥還有幾個都是給人背黑鍋去的,心里不想去,可那些人勢力大,我們也沒辦法。多虧了管檢詢問仔細(xì)發(fā)現(xiàn)我們是給人頂//罪的,要不是他,我肯定就死在監(jiān)獄里?!?
季劫喘不過氣,他脖子旁邊青筋暴起,拼命吞咽,哽咽的說不出完整的話:
“你、……就是這么、這么感謝他的?”
“沒辦法啊,我的女朋友還在那里呢,張哥不信我。你走了張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管檢要是走了我女朋友就壓在那里,我吃不了兜著走。”小李這樣說,“我感謝管檢,可是張哥不感謝。當(dāng)初元兇被管檢給找出來,就有人放狠話要整我們,沒想到只報復(fù)了張哥的弟弟,還有那個趙律師……”
“……”
“張哥是我們這些人中唯一一個希望背黑鍋的。他就一個弟弟,至今杳無音信,張哥恨管檢多管閑事,一直想找他。”
小李一滑,季劫被小李從背上摔下來,他滿臉泥,卻好像活了下來,用力往那個廢了的爛尾樓方向爬。
小李‘哎呦’一聲,連忙抓住季劫。季劫傷口感染很嚴(yán)重,此刻呼吸困難,又被小李抓住。
小李絮絮叨叨地說:“你就別回去啦。真搞不懂你,能跑出來一個是一個,你知道不?”
季劫簡直無法說話,雙目通紅地看著那個爛尾樓。
天就快亮了,他聽到外面蟬鳴的聲音。
小李跑的呼哧呼哧喘氣,看來背著季劫還是很勉強(qiáng)。
季劫穩(wěn)了穩(wěn),沉默著問:“你們會殺了管天任嗎?”
小李沒說話。
“如果你殺了他,”季劫道,“可比強(qiáng)//奸罪重多了,你不害怕嗎?”
“管檢說了,我如果成功救了你,犯罪性質(zhì)就有改變,沒事?!毙±钸@樣說。
季劫心中劇痛,心想管天任策劃的如此周密,可就是沒想過自己應(yīng)該怎么逃出來。
他是完全認(rèn)命了嗎。
他后悔嗎?
季劫被扔到汽車的后座上,仰頭看天,發(fā)現(xiàn)天亮了。
季劫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里自己站在烈日下,周圍是無邊無際的金色麥田。麥田里一個人都沒有。
季劫走啊走,走的口干舌燥,他大喊‘有人嗎?’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他甚至聽不到回音。
他看著天上的太陽,疲憊地躺倒,睡了一覺,但醒來后還是空無一人。
這么大的地方,季劫看不到盡頭,走也走不出去。
他感覺到了恐懼,季劫拼命奔跑,感覺不到風(fēng),只能聽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這里沒有夜,沒有風(fēng),沒有樹,連蟲都沒有。
季劫只能不停跑,這樣他才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他覺得呼吸那樣艱難??杉窘僦雷约翰荒芡V购粑?,因為如果自己停止呼吸,就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夢中季劫難過的不停跑,不停跑,不知道終點(diǎn)在哪里,只知道,呼吸,呼吸。
那么艱難,也要繼續(xù)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季劫終于從夢中醒來。
他微微睜開眼睛,只看到白細(xì)細(xì)的天花板,季劫活動了一下眼球,看到一個燙著酒紅色短發(fā)的女人。
女人四十多歲的模樣,正在低頭看報,手虛虛扣在季劫手背上。季劫下意識地挪了挪手指,于是女人轉(zhuǎn)過頭,看到季劫微微睜開的眼睛時,驚喜地不知所措,把報紙隨便扔在地上,拼命吞口水,忍了半天才壓低聲音,問:
“季劫啊,醒了嗎?”
她沒聽季劫回答,就按了床頭鈴,急急忙忙跑出去喊:“醫(yī)生?醫(yī)生!”
季劫閉上眼睛。他很累,只清醒了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這次他沒做那樣恐怖的夢。睡夢中的季劫好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那段時間大腦還能思考,季劫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入睡。
胸口那邊涼涼的,有些痛,可無關(guān)緊要。他并不在意。
再過兩天,季劫才從昏迷中徹底清醒過來。
季媽媽發(fā)現(xiàn)季劫變得有些奇怪。
奇怪的地方在于,季劫的反應(yīng)太‘正?!?。他能說能笑,認(rèn)得清所有人,唯獨(dú)始終不問管天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來探望季劫的人就絡(luò)繹不絕了,管爸爸、管媽媽、孫海、楊懷瑾、唐括、公司的上司……
季劫閉口不問管天任的事情,家里也就沒人提,生怕刺激季劫脆弱的神經(jīng)。
季劫的病情開始好轉(zhuǎn)。他右腿感染嚴(yán)重,幸好治療及時,保住右腿,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下床走路了。
季劫慢悠悠的在季遠(yuǎn)的陪同下到孫梅的病房看自己的親侄子。那是一對龍鳳胎,女孩叫彤彤,男孩叫寶寶,因為剛出生幾天,還沒起好大名,這是小名。
寶寶剛從保溫箱里出來,臉還沒有季劫巴掌大,抱著都不敢用力。
可小男孩好像特別親季劫,季劫剛抱住寶寶,他就揮舞著小手笑了出來。季劫看著寶寶,也笑了。
從孫梅的病房走出來,季劫心平氣和的對季遠(yuǎn)說:
“管天任在哪兒?”
季遠(yuǎn)頭上的汗就流了下來,心說果然是問我嗎?壓力好大……
季遠(yuǎn)琢磨著措辭,小心說:“其實,我天任哥那天早上也被救出來了。”
“……”
“是我懷瑾哥弄出來的。他沒受傷?!?
季劫說:“嗯。所以就是他不想來見我了?”
季遠(yuǎn)心說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這話有點(diǎn)頂撞兄長的意味,于是仔細(xì)琢磨,變成了:“你昏迷、還有睡覺的時候,天任哥會來看你?!?
“你讓他過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現(xiàn)在?”
“現(xiàn)在。”季劫沒理季遠(yuǎn),一步一步向下走。
他手臂上掛著吊瓶,季遠(yuǎn)愣了一秒就趕緊過去扶住季劫的手臂,生怕他回血。
季遠(yuǎn)猶豫了一下,說:
“要不……有話咱們回家再說?在醫(yī)院里鬧……總之不太好看?!?
“鬧,我跟他鬧什么?”季劫疲憊地嘆了口氣?!澳阋灿X得我會跟他鬧嗎?”
季遠(yuǎn)總覺得自己的哥哥雖然有能力支撐這個家,但內(nèi)里還是個小孩,一得不到別人的關(guān)注就想鬧脾氣。
可剛剛那聲嘆氣,季遠(yuǎn)突然意識到了,季劫已經(jīng)三十歲,不是當(dāng)初那個為了找爸爸翻墻外出,大鬧看守所,把右手劃傷的十五歲男生了。
季遠(yuǎn)搖搖頭。他覺得管天任這次可能真的碰到季劫的底線了。
他想勸些什么。但人家兩人的事,怎么也輪不到他出口。
季遠(yuǎn)說:“哥……我不怕你鬧。”
“……”
“我怕你不開心。”季遠(yuǎn)說,“你那么喜歡天任哥,我們都知道。我怕你不開心。”
季劫眨眨眼,站在病房門前,摸了摸季遠(yuǎn)的頭,說:“好吧。那我出院再找他?!?
推開病房,就看到楊懷瑾和唐括坐在椅子上正在笑著與季媽媽說話。
楊懷瑾說話風(fēng)趣幽默,逗得季媽媽一直笑。
剛進(jìn)來醫(yī)院病房的唐括有些發(fā)抖,但很快被楊懷瑾安撫下來,緊緊貼著楊懷瑾,一言不發(fā)。
聽到推門聲,楊懷瑾回頭看季劫,道:“回來啦?”
“嗯。”
“一會兒我也上去看看你侄子?!?
季遠(yuǎn)笑:“上回不是說了要當(dāng)干//爹嗎,怎么轉(zhuǎn)眼不認(rèn)了。”
楊懷瑾咯咯笑,說:“我的錯,我得去看我的兒子、閨女去了?!?
季劫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坐到病床上,一條腿一條腿躺上去。
楊懷瑾看他右腿,問:
“還疼嗎?”
“早不疼了?!爆F(xiàn)在只有傷處愈合緊繃的感覺。當(dāng)初那種鉆心的痛感好像在做夢。
“好了?”
“差不多?!?
“差不多,那咱們什么時候出院???”楊懷瑾笑,用力摟身邊的唐括。唐括很討厭來醫(yī)院,此刻唐括臉都白了,卻還是在身邊忍耐。
季劫說:“過幾天。跟我侄子一起回家?!?
“干嘛?住院不花錢?”
“花我的錢你管得著嗎,”季劫低下頭,過了一會兒,道,“我只是要想一些事情?!?
病房里安靜了。
管家父母回家做飯,但兩人都不會開車,于是季文成也跟著去了?,F(xiàn)在病房里的長輩只有季媽媽一人,要說能有資格跟季劫談?wù)摳星樯系氖碌?,也就只有季媽媽一個人了。
季遠(yuǎn)知道管天任有多喜歡季劫,也知道季媽媽有多反感季劫和管天任在一起。要知道季媽媽雖然接受了管天任,但對待管天任一直都不親熱。要是現(xiàn)在勸季劫離管天任遠(yuǎn)點(diǎn),殺傷力可真夠大的。管天任估計就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這次季劫因為管天任的事情受傷,具體經(jīng)過家里人都聽楊懷瑾說了。
這件事說是楊懷瑾辦的,實際上看的還是唐括的面子,唐括拖著張勛,楊懷瑾帶人把管天任帶了出來。
把人帶出來的是楊懷瑾,他看見季劫沒了,還急,問管天任:“季劫呢?他們把季劫放到哪里?”
管天任看著楊懷瑾,一瞬間眼里露出后悔的情緒,張張口還沒說話,整個人脫力一樣躺在地上。
楊懷瑾‘嘖’的一聲,把管天任帶出來。當(dāng)他知道管天任已經(jīng)提前托人把季劫送出,看著管天任悔的大喊‘季劫不會原諒我了……’時,楊懷瑾也有點(diǎn)后悔。
后悔怎么沒辦法,能早點(diǎn)來。
管天任沒受什么傷,但他蹲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來。他拼命呼吸,無法自制地顫抖。
管天任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難以彌補(bǔ)的錯誤。他想起季劫被小李拽走時那崩潰的不敢置信的表情,感覺天都塌了。
對于季劫來說,陪伴是最重要的。季劫他寧可跟管天任一起死,也不想獨(dú)自離開。當(dāng)管天任能夠冷靜思考的時候,他才不得不承認(rèn)這一點(diǎn)。
他總是打著‘為季劫’好的旗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季劫他,不會再原諒他了……
幸好那天季媽媽什么都沒說,只是眼神復(fù)雜地看著自家兒子。
季劫出院那天,天氣很好。
季遠(yuǎn)和孫梅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跟季文成、季媽媽坐一輛車。楊懷瑾、唐括坐一輛車,季劫和孫海、管家父母坐一輛車。
孫海坐在前面開車,叮囑季劫道:“系安全帶。”
季劫嗯的一聲,剛要系,就看孫海俯身到季劫那邊,紅著臉說:“還是我?guī)湍惆伞!?
季劫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管家父母因為管天任連累到季劫的事情一直顯得非常不好意思,這些天當(dāng)著季文成和季媽媽的面沒好意思給管天任說好話,因為他們也知道自己兒子做了蠢事。但現(xiàn)在沒別人了,多少也要說點(diǎn)勸勸季劫的話。他們都清楚管天任有多愛季劫,萬一季劫鬧,管天任不知道要有多難過。
可季劫這些天在醫(yī)院里待著,多受罪他們也看見了。一邊想開口一邊覺得對不起季劫,只好默默擦眼淚。
季劫從后視鏡里看到兩位老人的眼淚,心中無聲嘆了口氣。
后來是管爸爸主動說的話,他對季劫說:
“季劫啊。一會兒你跟我們回家,還是……跟他回家啊?”
季劫回答:“我跟你們回家?!?
管爸爸小心翼翼地開口,說:“……他現(xiàn)在跟家里等著接你呢。你能讓他在家照顧你不?”
季劫沉默了。
管家父母憂心忡忡,再也想不到該怎么開口,心中把管天任罵了好幾回。
親生父母總是向著自家兒子的。不管管天任多不好,管家父母還是希望季劫能夠原諒管天任。
季劫回家時已經(jīng)十月中旬了。天氣忽冷忽熱,中午時陽光明媚,季劫把外套脫了,全家人跟在季劫身后回了家。
北京的樹落葉早,每年時間都不固定,天氣稍微有點(diǎn)變冷,就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落了。
季劫的頭發(fā)上沾上一片落葉,順著頭頂滑下,落到肩頭,又落到地上。
季遠(yuǎn)推開別墅的后門,季劫走進(jìn)家門。
家里沒開冷風(fēng),有些悶熱。
房間里的人聽見外面的聲響,連忙走到玄關(guān)。
管天任穿著白色的襯衫,袖口的紐扣沒系,整齊地挽在手肘處。他的手臂上還有一條極細(xì)的褐色傷痕,提醒季劫管天任也經(jīng)歷過那次恐怖的意外。
管天任看見季劫后,臉立刻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不知道說什么。他口齒伶俐,難得這樣,旁人看了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沒有一個人笑。
季劫沒看管天任,他脊背很直,步履穩(wěn)健,一步一步上樓,走向自己的房間。
沒有人跟著季劫,除了管天任。
兩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進(jìn)房間。
管天任頓了頓,他做好準(zhǔn)備,剛想說話時。
就聽季劫道:
“管天任,我們分開吧?!?
管天任驀地睜大眼睛,屏住呼吸。
季劫坐在床邊,眼神嚴(yán)肅而冷漠。
他說:
“我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