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劫許久都沒睡得如此安穩(wěn)了。他一夜無夢,唯一的感覺就是身邊有一個人,有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不知睡了多久,季劫渾身的疲憊感都退卻后,才微微瞇起眼睛,看上去還是不想起床。
季劫一睜眼,就看見管天任側(cè)躺著,撐手正在看自己,一見季劫瞇眼就笑了出來,湊上來親季劫的臉頰,道:“早安,寶貝。”
季劫把臉埋在枕頭底下,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抬起頭,脖子都紅了,問:“你還燒不燒?”
管天任搖搖頭。
“……后面,后面痛嗎?”季劫第一次做,經(jīng)驗太少,把管天任好好折騰了一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變相報復。
管天任微笑,說:“不痛,你很厲害。”
被直接夸‘厲害’的季劫脖子更紅了,撐手從床上跳下來,看了看時鐘,驚訝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才九點。他還以為睡這么長時間,肯定是十二點以后了。季劫道:“我去洗澡。你去嗎?”
“我待會再去。”管天任這樣回答。他雖然口上說不痛,可實際上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第一次被這樣徹底撐開的地方陣陣發(fā)麻,說不出是痛還是怎么的。
由于管天任的病,下面不太容易弄出來,昨晚在季劫的手中被百般搓揉,像是要破皮了一樣。管天任在季劫懷里瑟瑟發(fā)抖,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可管天任無論如何找不到發(fā)泄的出口,扭著想躲,被季劫拉住腰拽回來,捏著那小地方,真的出//精//時,管天任崩潰似的軟下來,在季劫懷里顫著嗓子哭。
正在洗澡的季劫想起當時的場景,臉上的熱度無論如何都降不下來。他看管天任哭,以為是痛,但又聽管天任夸自己厲害,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痛是爽。
姑且就算是爽吧。
季劫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浴室走出來,就看管天任躺在床上。陽光正好灑在他臉上,顯得皮膚極白,仿佛能看到上面細小的血管。
季劫坐在床邊,管天任細碎地親季劫的手臂。季劫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他不燒后,問:“你要吃早飯嗎?”
“我不餓。”管天任心情大好,簡直是全身舒暢。
于是季劫笑了,說:“我也不餓。”
管天任被季劫的笑容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反應不過來。雖然早就知道自己這輩子肯定栽在季劫手上,卻也沒想過栽得如此徹底。
季劫盤膝坐在管天任面前,道:“既然我們都不餓,就談談吧。”
“……”
季劫仔細詢問了管天任這些年做的事情,有些管天任回答的干脆而且詳細,比如公司里有多少女生,一個辦公室的有幾個。
“刑辯那邊沒女的,我最開始是在那邊。后來跳到金融領域,就一個女人。”管天任說,“我一個人一間辦公室。”過了一會兒補充道:“隔壁也是男的。”
季劫心想你是同性戀好嗎,我才不在意你們公司有幾個女的呢。但季劫跟管天任性格不同,一旦確定關系后就不會糾結(jié)、在意這種事,兜了幾個圈兒,季劫徑直殺到最關鍵的問題:
“這些年,你為什么躲著我?”
“……”
“你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
“……”原本滔滔不絕、條理清晰的管律師沉默了。
季劫道:“咱倆現(xiàn)在都這樣了。老實說我真不想再找別人,你有什么話就跟我說,我適當原諒你。”
管天任問:“不能原諒怎么辦?”
“踹你。”
“用腳踹還是……”
季劫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管天任無奈地說:“好吧。”
他坐直,向前探了探,從背后摟住季劫,把下巴貼在季劫肩膀上。
管天任說:“季劫。我想把我一切的事情都告訴你。什么都告訴你,然后我們之間沒有一點秘密。”
季劫心里一軟,右手伸到后面,想背著摟管天任的腰。
管天任說:“可你能不能等我一段時間?……我還沒想好,應該怎么開口。”
“都七年了,你還沒想好嗎?”季劫問。“你是做了多對不起我的事。”
“沒對不起你,我只怕傷到你,讓你不開心。”管天任沉默了一下,說,“再過一段時間。我肯定全都告訴你。”
季劫怒道:“你沒打算跟我坦白,那你為什么跑到我面前啊?你繼續(xù)躲啊,反正七年跟十年二十年差不多,你再躲幾年,說不定我還能——”
“噓。”管天任湊到季劫耳邊,用手輕輕捂住季劫的嘴,道,“別這么說,我很難過。”
“……”
“我只是太想你了。”管天任道,“剛從你身邊離開那段日子,我甚至無法進食,差點餓死在外面。”
季劫皺眉。
管天任繼續(xù)道:“然后我覺得這不行啊,我要是死了,這輩子就見不到你了。”
管天任親了親季劫的臉頰,說:“想著你,我才挺了過來。”
季劫發(fā)現(xiàn)管天任多了以前沒有的小毛病,比如總是親他,有時候在外人面前都要拉季劫的手。想來他這些年也過得不怎么樣。
外表看來是風光了。從昨晚管天任交給他的銀//行//卡就能發(fā)現(xiàn)。但內(nèi)里有多苦,還是得聽管天任說才能知道。
管天任也擔心季劫會不依不饒,看似云淡風輕,實際上心臟都蹦到嗓子眼里了。
幸好季劫只是看了他幾眼,隨后放棄這個問題,轉(zhuǎn)而問:“你最近有空嗎?”
“呃,”有空,當然有空。什么事情能比你更重要?管天任當即回答,“有空。”
“能空多長時間?”季劫問。
管天任道:“我沒接案子,空多長時間都可以。”
季劫接了杯水,仰頭喝下去,道:“那你明天陪我回家一趟。”
管天任頓時有些緊張,頓了頓,問:“好。不過,為什么這么突然?”
季劫白了管天任一眼,道:“突然嗎?”
“嗯。我……”管天任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我都沒來得及準備禮物。”
“不突然。”季劫轉(zhuǎn)身用手指劃了劃管天任脖子上深紅的印子,道,“我就是過去跟他們說。我以后,不找女朋友了。”
管天任一怔,眼睛立刻紅了。
“你這是干什么。”季劫湊上去親管天任的眼睛,“管叔他們是不是早就知道咱倆的事情了?”
就算管家父母疼愛季劫,也不可能像是對待真兒子一樣毫無保留。可這七年,兩位老人確確實實是傾心以待、徹徹底底的對季劫好。
他們的眼神,就是看著親人的眼神。
于是季劫什么都明白了。
管天任心臟好像被人拽出來泡到檸檬水里,又酸又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以前他不懂父母為什么說自己害了季劫,但現(xiàn)在多少有點懂了。
管天任靠在季劫肩膀上,眼睛很酸,只能咬住季劫的肩膀,渾身顫抖,不住點頭。
他像是小兒學語一樣,呢喃著對季劫說:“你等我,再等等。我什么都告訴你。季劫……我愛你……”
季劫扶住管天任的后腦,把他牢牢摟在懷里,低聲說:“我也愛你。”
那天陽光很好,照在管天任的腰上,把那點詭異曖昧的酸痛都去掉了,只剩下滿室溫暖、令人悸動的香氣。
回東北的飛機上,兩人坐在一起,季劫跟他講起這些年自己在北京的事情。
“再過一年我爸就不用每個月都去司法所報道了,一年去一回就行。”季劫說,“我想把他們都接到北京來。”
季劫的戶口在北京,但季遠的戶口卻在東北。弟弟也繼承哥哥優(yōu)秀的數(shù)學基因,十幾歲就到國外讀高中。小時候那么依賴別人的小孩兒,到了國外竟然能獨立一個人好好生存,也是讓人刮目相看。季劫之所以回來得急,就是因為再過幾天季遠就要從國外回來了。他想讓一家人團聚,然后再商量搬家的事。
季劫早就想把家里人接到北京,然后再多買幾套房。以前要養(yǎng)車養(yǎng)房,那么一大家子人都靠季劫的工資,自然是吃力。但現(xiàn)在有管天任了,他每接一個案子都以從百萬起步,實在是太財大氣粗。
有時候季劫看著管天任那副低眉順目的模樣,都覺得不可思議。說好的有錢就變壞呢?管天任?
至于出柜的事情。季劫倒是不擔心。
這些年的態(tài)度擺在那里,父母其實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就看季劫怎么捅開這一張薄紙。
季劫不擔心,不代表管天任不擔心。一路上管天任簡直坐立難安,眼睛一刻不離開季劫,就連季劫起身上廁所都要跟著。
終于回到東北。季劫見到父母,分別給他們擁抱。
季文成和季媽媽看見管天任都很驚訝,先是寒暄了一陣,隨后就沉默了,對視一眼,兩人表情都很僵硬。
父母對孩子的事情最為敏感。
就算看不見季劫嘴角破了的微小傷口,看不見季劫脖子上現(xiàn)在都沒消下去的半圓形齒痕,可總能看見管天任看季劫時依賴的眼神,想要靠近的雙手吧?
管天任那副想活吞了季劫的眼神,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劫表現(xiàn)的很淡,默默盤算著父母的表現(xiàn),心想一定要在季遠回來前攤牌,這樣父母看在季遠的份上,不會把他們倆趕出門。
在家里平平靜靜地待了一個星期,在某個下雨天,季劫沉默地把自己和管天任的事情單獨跟母親說了。
他道:
“媽。您知道我這些年為什么不找女朋友嗎?”
季媽媽端茶的手抖了一下,沒說話。
季劫也不等母親的回應,徑直說:“因為我在等一個人。”
“……”
“現(xiàn)在,那個人回來了。”季劫垂下眼簾,安靜地說。
而現(xiàn)在,管天任是跟季文成出去買東西,不在家里。這一個星期,管天任看季劫遲遲不說,本以為攤牌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沒想到,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