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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瘋狂過后,伊臣病倒了。
昨天到最后,他被衛(wèi)霆飛弄的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
看著窗外清晨溫暖的陽光,他只覺得全身酸痛不堪,眼前天旋地轉。強撐著想起床,才發(fā)現(xiàn)額頭上壓著一個冰袋。
“別亂動,你發(fā)燒了。”衛(wèi)霆飛低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伊臣轉過頭,看見衛(wèi)霆飛已經(jīng)換上了出門專用的西裝外套,正坐在床邊依依不舍的看著他。
“你要出門了?”他啞聲問,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我想等你醒了以后再走,但是現(xiàn)在看到你這副樣子,更加……不想走了……”衛(wèi)霆飛一臉糾結的表情。
“你以為這是誰造成的?。 币脸加稚鷼庥窒胄?隨手拿了一個靠枕朝衛(wèi)霆飛的頭上砸過去,“滾!”
病患的攻擊根本沒有力度,衛(wèi)霆飛一抬手就擋了下來,順便還用那只手搔了搔頭:“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想到你這樣就不行了,虧你昨天白天還很有精神的陪我走了一整天……”
伊臣大怒:“你還敢說!那種事和這種事能一樣嗎!昨天我那是在強撐!”
“別生氣嘛,”一看見伊臣翻臉,衛(wèi)霆飛連忙露出招牌式的厚臉皮笑容,俯身探過來,捧起他的臉親了幾下,“是我不好,我只是太喜歡你了,一下手就控制不住,忍不住就……不如我今天不出門了,在家里陪你吧。”
“食髓知味可不行,我不是來這里陪你從早膩到晚的?!币脸忌焓滞崎_他。
“從早膩到晚其實也不錯……”衛(wèi)霆飛嘀咕著,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那……我這就走了?你一個人在家真的沒問題?”
“你真啰嗦!……等等,”伊臣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看起來也不是會干家務的人,這間公寓是誰在打掃?”
“物業(yè)的人每天都會來。”
“在我的病痊愈之前,叫他們都不用來了,我可不想被人看到這副丟臉的樣子?!?
“伊臣害羞了?!毙l(wèi)霆飛嬉笑。
“閉嘴!”伊臣瞪了他一眼,翻身裹緊了被子。
被裹在里面的身體還是一絲/不掛的,脖子和胸口都印滿了青紫的吻痕,雙腿之間還殘留著精/液的粘膩感。打從娘胎出來都還沒這么丟臉過,要是這副淫/亂的樣子被衛(wèi)霆飛以外的人看到,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跟你說,”他從被子露出一張臉,嚴肅地瞪著衛(wèi)霆飛,“你一碰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也就算了,我還能容忍。但是下了這張床,出了這扇門,你一定得給我好好工作,絕對不許偷懶,也不準在干正事的時候胡思亂想任何關于我的事情,聽到了沒!”
這樣裹著被子教訓人的場景十分滑稽,衛(wèi)霆飛忍著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過有件事要申明一下,我工作的時候是沒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的。一想到你已經(jīng)留在我身邊不會再走掉了,我就開心的不得了,工作的勁頭也會更大,這一點還得請你理解一下啊?!?
“……不準耍貧嘴!”伊臣都快被這家伙花樣多變的甜言蜜語打敗了,覺得不能再跟他扯皮下去,只能落敗地搖了搖手,“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快走吧。今天我實在爬不起來,以后只要有時間我就會起床給你弄早飯的,你盡量少吃外食?!?
“哦~”衛(wèi)霆飛眼睛一亮。
“……不準幻想我穿著圍裙做飯的樣子!”伊臣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領帶,“快滾,記得盡快幫我把幫派成員的資料收集齊全,最好今天就辦?!?
“知道了,”衛(wèi)霆飛點了點頭,又親了一次伊臣的臉,“紙本資料我等一下就叫人傳真過來,傳真機在書房,你自己過去拿就行了……呵,要是站不起來的話,晚上我回來可以抱著你過去……”
“閉嘴?!?
“好吧,那我真的走了?”
“快滾。”
“你要記得好好休息,熱水、毛巾和退燒藥就在床頭,我還叫人煮了點粥放在廚房的保溫盅里,你餓了就喝,有事記得打我電話?!?
“我這里沒什么事需要你的?!?
“哦~?沒關系,我打你電話也是一樣的,有空給我會來查崗,看看你有沒有在好好休息。”
“你到底有完沒完?!”伊臣火大了,又伸手抓住一個靠枕。衛(wèi)霆飛大笑著起身閃躲,一邊笑一邊退出了臥室。
“晚上見。”他在門口揮揮手。
“晚上見,沒事就早點回來?!?
“當然了?!?
門被輕輕關上,很快,臥室里恢復了寧靜。
伊臣把自己裹在被子,默默地眺望著窗外的天空。
今天又不用去上班啊……
如此安靜閑適的生活,已經(jīng)多久沒有體驗過了呢?多少年來,他每晚都在堆積如山的工作資料中入睡,早上一睜眼就想著公司,想著那些做不完的業(yè)務和逐年遞增的業(yè)績目標。公司不會讓他放松,他也不想放松,如果不是這次出了事情,遇到了衛(wèi)霆飛,他還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停下來。
這么說來的話,他還真是不會照顧自己,他很不擅長勞逸結合,總是自己把自己累成狗。
是遇到了衛(wèi)霆飛,才讓他有了這次不算假期的假期,一覺醒來的時候,再也不用咬著面包急匆匆的趕去公司上班了。而真的到了這個地步,他突然發(fā)現(xiàn)就算公司沒有自己,其實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
說到公司……
伊臣伸手在床頭柜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了自己的手機,然后給簡琳發(fā)了一條消息,問問她公司的情況?;貜瓦^了半分鐘就來了,簡琳的回答也很簡單:“一切正常,不用來?!?
果然如此……
公司沒了他真的不要緊,是他一直太認真了。簡琳那個人一向有一說一,她說正常,那就肯定是正常吧。
伊臣想了想,還是決定就照她的意思,今天也不去公司了,讓下屬們徹底享受幾天沒有老板的自由生活。畢竟,他們也被之前的事情嚇得挺慘,需要稍微放松一下。
于是,他喝了點水,脫了衣服,翻身又睡了。
松軟的被褥帶著衛(wèi)霆飛的味道,身體里也充滿了他的東西。半夢半醒之間,伊臣覺得自己似乎又深陷在了那溫暖的懷抱中,和衛(wèi)霆飛溫柔纏綿著,永無盡頭。
他就像一只不愿落地的飛鳥,執(zhí)拗地要往更高處飛翔,只有到了衛(wèi)霆飛身邊才會愿意放松停留,得到短暫的安歇。
一覺無夢,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
伊臣從被子里爬起來,伸了個懶腰,覺得神清氣爽。他已經(jīng)不知多久沒睡過這樣一個好覺了,很多個夜晚他都整夜做夢,醒的也很早,還經(jīng)常會失眠,而衛(wèi)霆飛的床好像有一種催眠的魔力,能讓他的神經(jīng)完全放松下來,得到徹底的休息。
起床之前,他抱起被子把臉埋在里面,呼吸著衛(wèi)霆飛留在上面的味道。過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穿衣下床,離開了臥室。
時間不早了,得開始干正事了。
書房里,傳真機上的紅燈正在閃爍,這是在提示有新的文件來了,衛(wèi)霆飛的動作倒是挺快。伊臣隨手點了一下接收,機器就開始嘰嘰嘎嘎的往外面吐紙,紙上印滿了密密麻麻的資料。
在等待文件傳輸?shù)臅r間里,伊臣又去廚房轉了一圈,想找找傳說中的粥在什么地方,肚子有點餓了。沒想到剛一踏進去,里面的情景倒是把他嚇了一跳。
餐桌上,堆滿了東西,目測好像都是吃的東西。
那堆東西有大有小,有葷有素,有生有熟,亂七八糟的像個大雜燴。伊臣呆滯地看著那堆東西,看見最上面有兩袋棉花糖實在堆不住,在他面前咕嚕嚕地滾了下來,啪啦一聲掉在地上。
……這又是在鬧哪出?
有一捆芹菜上面插著一張卡片,伊臣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我怕你起來會餓,讓人買了點吃的東西。外面情況復雜,你一個人不要出門,有什么需要就打這個電話:xxxxxxxxx,愛你?!?
落款是衛(wèi)霆飛。
最后兩個字,讓伊臣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這家伙,還能更肉麻一點嗎?!
他把卡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說實話,除了落款的簽名之外,其他字寫得還真難看。估計這位老大平時都只給文件簽名,其他時間根本不寫字的吧?真受不了……
不過,他還是好好地把卡片收起來了。
在這期間,又有一顆卷心菜從食物堆上滾了下來,地板上也已經(jīng)滾得到處都是東西了。衛(wèi)霆飛派的人還真是只管買不管理,伊臣稍微在食物堆里翻了幾下,發(fā)現(xiàn)下面居然還藏著一塊凍肉。因為一直放在桌子上,凍肉已經(jīng)融化了一大半,如果現(xiàn)在是夏天,估計肉都已經(jīng)要臭了。
唉,估計是衛(wèi)霆飛那張兇臉又把手下的兄弟嚇壞了,害得人家扔下東西就逃。
伊臣嘆了口氣,開始收拾起來。
他把生鮮全都分門別類的放進冰箱里,再把需要洗的蔬菜堆進塑料筐,最后把點心和零食都抱到茶幾上。衛(wèi)霆飛辦事還真是粗魯奔放,食物一買就是一個月的份,伊臣在被子里睡了一個上午都沒有出汗,收拾他這么一大堆東西,倒是累得滿頭大汗了。
等到他把食物收拾完,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洗澡換衣。等他再回到書房的時候,傳真機的紙已經(jīng)吐了十幾米長,而且還在嘰嘰嘎嘎的往外吐??磥硇l(wèi)霆飛說本地會員有上萬人,這個數(shù)字果然不假。
伊臣呼出一口氣,打起精神把堆成小山的紙撿起來,直接就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開始讀那些檔案。衛(wèi)霆飛可能不太明白他的工作方式,他喜歡用理性的數(shù)據(jù)來分析問題,通過文字和數(shù)字的分析得到的結論是最可靠的,其中隱含的信息量也最大。
合理的數(shù)據(jù)分析,能在短期內幫他掌握到最多的情報,可以省去他親自跟幫會里的人打交道,一個一個親自去調查的精力。目前的情況,讓他沒有這么多時間這么做。
檔案一看就是兩個小時,等到伊臣有些疲憊地抬起頭,窗外的陽光已經(jīng)有些黯淡了。
而傳真機還在嘰嘰嘎嘎地往外吐紙。
他放下檔案,揉了揉眼睛,衛(wèi)霆飛把他的命令執(zhí)行的很好,這份檔案是按照幫會成員的等級和所屬堂口排列的,很容易記。這兩個小時里,他已經(jīng)把所有重要干部和中層力量的情況全都了解了一遍,接下來剩下的那些全都是一些小嘍啰和普通成員,負責的工作不重要,手里也沒什么權力,可以留著慢慢看。
而根據(jù)已有的資料,果然如同他預料的一樣,幫會里雖然人才濟濟,但彼此之間的關系都很差,成員之間既不愿意好好合作,也都對衛(wèi)霆飛這個年輕的老大不太服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當年的衛(wèi)老大是靠著霸氣豪邁的人格魅力打下了江山,成為一群兄弟之中的領袖,可惜這種東西在當今社會已經(jīng)過時了。一個幫派和一個公司的發(fā)展歷程是一樣的,最初的時候,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創(chuàng)業(yè),為了同一個目標一起努力不分彼此,關系其樂融融,看似十分美好。
而當這份事業(yè)穩(wěn)固以后,開始源源不斷地產(chǎn)生利潤,當初那些抱團賣力的兄弟們,就會開始為分配不公的財富和利益產(chǎn)生間隙。老大只能有一個,但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出力不少,能力也強,憑什么讓你們衛(wèi)家獨占大頭?憑什么我們不行?一來二去,如今天玄會的組織內部就一直處于十分松散的狀態(tài),各個堂口都有自己的私心,彼此面和心不合。
到了這個地步,衛(wèi)老大打江山的時候所顯露的那些人格魅力,用處已經(jīng)不大了。如今的幫會需要的是高效科學的管理以及完善的培訓機制,當然良好的福利待遇和晉升機會也是必不可少的。當一個組織度過了最初的創(chuàng)業(yè)期,進入穩(wěn)步發(fā)展之后,如何要讓它走得更長更遠,內部的管理方法就十分重要,各種規(guī)矩必須精細而嚴格。
伊臣很確信,天玄會的各項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都不錯,衛(wèi)霆飛在美國那邊的拓展也完全沒有問題。如果說組織哪天會出現(xiàn)危機,那必定就是自己人內部作亂。自古以來,多少的皇權貴族都是毀在了自己人的手里,他不希望天玄會也落到這樣的地步。
他不會讓衛(wèi)霆飛的后院起火。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傳真機才總算停止了吐紙,然后,一個巨大的電子文檔發(fā)到了伊臣的手機上。看時間也不早了,他先停下工作,離開書房去做晚飯,雖然衛(wèi)霆飛一天都沒來過什么聯(lián)絡,但他覺得這家伙一定會回來吃飯的。
果然,半小時以后,伊臣正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衛(wèi)霆飛回來了。
“你怎么起來了?”他被飯菜的香味吸引到了廚房里,看見伊臣正在忙,立刻過去一把抱住他,親了親他的臉,“我還打算晚飯叫外賣跟你一起吃的?!?
“我只是累了,又不是真病了,哪可能在床上躺一天,”伊臣回頭沖他笑笑,“謝謝你的檔案,做得很好,為了獎勵你,晚上吃紅酒燉牛腩怎么樣?”
“不,我想吃你。”衛(wèi)霆飛瞇眼一笑,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按在流理臺上。
“喂,你!——”伊臣發(fā)出一聲驚呼,衛(wèi)霆飛的動作干脆利落,毫不猶豫就把他的圍裙掀了起來,頭鉆進去用嘴解開了他的褲鏈,一口含住他。
伊臣倒吸一口涼氣,張嘴想說什么,話一出口就變成了無力的喘息。衛(wèi)霆飛的舌葉溫暖又柔軟,巧妙地撫慰著他敏感的地方,讓他呻/吟連連,整個腰部都變得酥軟無力,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
“唔……啊!——”沒過幾分鐘,伊臣就呻/吟著攀上了愉悅的巔峰,顫抖著挺起腰部在衛(wèi)霆飛嘴里繳械投降了。
過了一會兒,衛(wèi)霆飛慢吞吞地從他的圍裙底下退了出來,舌尖還拖著一條長長的銀線。那*的畫面讓伊臣的雙頰滾燙,硬是抬起發(fā)軟的膝蓋,有氣無力的踹了衛(wèi)霆飛一腳。
“流氓!”
衛(wèi)霆飛挨了罵,似乎反而更加高興,甚至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臉品嘗到美味的樣子:“你的精力真不錯啊,昨天弄了這么多次,今天居然還能射出來這么多?!?
“你還敢說!我又不是八十歲!”
“呵,也是啊,既然你身體這么好,晚上看來還能來一次?等我現(xiàn)在就去把自己洗洗干凈?!毙l(wèi)霆飛露出一個壞笑,然后還沒等伊臣開口罵他,就飛快地逃出廚房洗澡去了。
伊臣獨自坐在流理臺上,哭笑不得的低頭扶額。
這算什么?玫瑰色的新婚生活嗎?是不是太愉快了一點啊?!
愉快的新婚生活似乎還在繼續(xù),等到衛(wèi)霆飛洗完澡頂著一頭濕發(fā)出來,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已經(jīng)在等著他了。剛才說好的紅酒燉牛腩自然不會少,除此之外還有排骨冬瓜湯,紅燒茄子和炒芹菜。
“你這是在削弱我的戰(zhàn)斗意志嗎?”衛(wèi)霆飛坐下來拿起筷子,一臉幸福地欣賞著桌子上的菜。
“你說反了吧,吃飽了不是才更有力氣戰(zhàn)斗嗎?”伊臣從電飯鍋里給他舀了一碗冒尖的白米飯,“喏,快吃吧?!?
衛(wèi)霆飛一手接過碗,另一手突然伸出來抓住他,嬉笑著:“只要有你就行了,還要什么戰(zhàn)斗?我就算扔掉老大的位置,跟你一起去鄉(xiāng)下種地也無所謂,我愿意的?!?
“清醒點兒行嗎,”伊臣瞪了他一眼,“趕快給我吃飯,吃完早點休息。”
“休息?休~息~?”衛(wèi)霆飛的舌尖玩味著這兩個字,一臉曖昧的表情,“上床休息嗎?”
“滾!”伊臣一陣惱羞,轉身就沖出廚房去了。
背后傳來衛(wèi)霆飛的大笑聲。
太受不了了……陽臺上,伊臣一邊把中午洗的衣服收下來,一邊揉著發(fā)燙的臉。微冷的夜風吹過,好一會兒才讓他臉上的溫度慢慢消退。
真是的,他總以為自己很能把持住自己,平常不管面對多么難應付的對手,也總能用巧妙的交際手腕搶占先機,從不失手。但為什么,一碰到衛(wèi)霆飛他就沒轍了呢?
一邊嘆著氣,他一邊離開陽臺走進客廳,懶洋洋地把衣服扔在沙發(fā)上。
正在這時,他聽見門外似乎有一點響動。
剛開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里一整層全部都是衛(wèi)霆飛一個人所有,不可能會有人走錯門,更不可能有賊。所以,他也沒有在意,返身就準備去跟衛(wèi)霆飛一起吃飯了,讓那家伙等太久,他又會啰嗦。
然而,門外的響動一直沒有停,過了幾秒傳出“咔噠”一聲。
門緩緩地開了。
有一個人站在門口,那是一個伊臣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男孩。
這個男孩子看起來像個大學生,有著一張美貌而冷淡的臉,全身上下透著一種說不清的冷冽氣息。看見伊臣,他并沒有露出多少驚訝的表情,只是優(yōu)雅地斜倚在門邊,雙手抄在黑色風衣的口袋里,沉默地望著伊臣。
那雙漆黑色的眼瞳又深又冷,就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水潭。
伊臣也一語不發(fā)的望著他。
就在看到這個男孩的一瞬間,從他那雙美麗的黑眼睛里,伊臣看出了幾分屬于衛(wèi)霆飛和衛(wèi)老大的狂傲氣質。所以,這個男孩是衛(wèi)家的人,但他從來沒有見過,他是誰?
而最讓他在意的不是男孩的身份,而是他進到公寓里來的方法。衛(wèi)霆飛的房門是電子鎖控制的,能打開那道鎖的只有唯二的兩張房卡,分別在衛(wèi)霆飛和伊臣自己手里。
這時,似乎覺察出伊臣的困惑和驚訝,男孩的右手從風衣口袋里抽了出來。他修長的指尖上,纏著一段細細的鐵絲。
“高科技的保護,并不是萬無一失的?!彼p輕地說,唇角似乎勾起一抹笑意。
伊臣一愣,他頭一次知道,電子鎖也能用鐵絲撬開。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這個男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而且態(tài)度是如此的旁若無人,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正在私闖民宅??墒撬纳砩弦矝]有那種年輕人的狂妄氣質,至少伊臣看不出他是在炫耀自己的開鎖技術高明。
他只是想進來,所以就撬門進來了,就這么簡單。
伊臣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他完全不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他唯一能確認的,就是自己無需禮貌地去迎接這個不速之客。無論他是誰,他都是站在錯誤的一方,伊臣不想對錯誤表現(xiàn)出禮貌。
所以,他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等著看這個男孩下一步準備干什么。
“卓麟!——”這時,廚房里傳來一聲咆哮,是衛(wèi)霆飛。伊臣幽幽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了這個男孩的名字叫卓麟。
下一秒,衛(wèi)霆飛就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客廳。
看到伊臣正站在客廳中央,跟卓麟大眼瞪小眼的樣子,他愣了一下。卓麟轉頭看了衛(wèi)霆飛一眼,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的個頭比衛(wèi)霆飛矮一些,身材也比他小了一圈,然而站在他面前居然完全不輸氣勢,看來真是衛(wèi)家的種。
“我叫你在自己家里乖乖呆著,你怎么跑上來了?”衛(wèi)霆飛一把揪住卓麟的衣領,怒不可遏,看來房門被撬壞他很心痛。
“我只是想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一到晚上就心急火燎地趕回家去,都不肯帶我出去玩,也好幾天沒送我上學了,”卓麟說著,轉頭上下打量了伊臣幾眼,露出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笑容,“原來……是在他身上神魂顛倒,過起幸福的居家生活了?。俊?
伊臣一怔。
這還真是犀利又準確的用詞,他自己穿著長袖t恤和休閑褲,衛(wèi)霆飛的襯衫前襟敞開,穿著夾腳拖鞋,沒擦干的短發(fā)還濕漉漉的。再加上廚房里飄著一陣陣的飯菜香味,沙發(fā)上堆著剛剛洗干凈的衣服,果然整個都透著一種悠閑的居家氣息。
這時,卓麟又笑笑:“也難怪,他果然名不虛傳,比照片上看起來更美?!?
“你***這是對大人說話的態(tài)度嗎?!”衛(wèi)霆飛更加憤怒的搖晃卓麟,但是搖了半天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伊臣看出來了,顯然,衛(wèi)霆飛不敢揍卓麟,也因此,卓麟根本不在乎他的語言威脅,依然一臉嘲諷的冷笑表情。這真是讓人有點看不下去,伊臣搞不懂為什么衛(wèi)霆飛會奈何不了一個小他好幾歲的孩子。
“麻煩先把門關上吧,否則會吵到別人,”他笑了笑,視線投在卓麟身上,“……我是在對你說?!?
卓麟一愣。
伊臣沒有繼續(xù)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他。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卓麟動了動,掙開衛(wèi)霆飛的鉗制,然后默默地轉過身,居然真的很聽話的去關門了。
他一轉身,伊臣的笑容就瞬間從臉上消失,冷冷的看了衛(wèi)霆飛一眼,低聲問:“跟哪個女人生的?”
衛(wèi)霆飛大驚失色,連忙低聲辯解:“不是我生的!”
伊臣置若罔聞,摩挲著下巴自言自語:“卓麟大概有二十歲了吧?你三十一歲……原來如此,你十一歲就會干那檔子事了,種馬?!?
“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那你說是哪樣?”
“卓麟是我的親戚!”
“哦~?”
“真的!”
就在衛(wèi)霆飛拼命低聲解釋的時候,卓麟已經(jīng)勾起長腿踢上門,返身回來繼續(xù)靠在門口,雙手悠閑地插在風衣口袋里。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衛(wèi)霆飛滿頭大汗,不知如何辯解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怎么可能是這種蠢家伙生的?他的遺傳基因就跟野獸沒什么兩樣?!?
“那你是……?”伊臣問。
“他是我堂弟?!?
“不要胡扯,我是你堂哥!”衛(wèi)霆飛咆哮。
“是嘛,抱歉記錯了?!?
“衛(wèi)卓麟!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別叫我的全名,我才不稀罕姓衛(wèi)?!?
伊臣完全被打敗了,暫且不論衛(wèi)霆飛和卓麟的關系,至少,衛(wèi)霆飛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真是太差勁。他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展現(xiàn)長輩的威風,也難怪卓麟根本不把他當成一回事。
這樣不行。
他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慢悠悠地走到卓麟面前,突然一把掰過他的臉。對待除了衛(wèi)霆飛以外的人,他可不會客氣。
“唔!”卓麟吃痛的輕哼一聲,驚訝的看著伊臣。他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客客氣氣的小白臉,手里居然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卓麟,沒人教過你要對長輩有禮貌嗎?”伊臣沖他笑笑,從他的風衣口袋里摸出那段鐵絲,“而且,鐵絲的用途也不是撬門。按照我的觀點,與其錯誤的使用一樣東西,不如在造成嚴重的后果之前,就把它……”
他說著,狠狠的把鐵絲拗成了兩段。
卓麟呆了一下,衛(wèi)霆飛也愣住了。
客廳里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過了一會兒,還是伊臣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沖卓麟笑笑,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客氣地問:“既然都來了,不來一起吃個飯嗎?”
卓麟木訥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如果他膽敢再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伊臣可能會把他本人都拗成兩段吧。
就這樣,因為卓麟的到來,原本那種彌漫著粉紅色泡泡的氣氛肯定是蕩然無存了。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情景,甚至可以說有點尷尬。
“我是卓麟的監(jiān)護人,在美國照顧了他七年多?!睋屧谝脸紝弳栔埃l(wèi)霆飛先主動交待情況了,爭取坦白從寬。
“唔?!币脸键c了點頭,很淡定地夾起一塊茄子放進嘴里。
“卓麟的親生父母是考古學家,常年周游世界,幾乎不回來?!毙l(wèi)霆飛又說。
“唔?!?
“你剛才也看到他那種性格了,我這次回國的時間比較久,把他一個人留在美國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一起帶過來?!?
“唔。”
“他就住在樓下,目前轉校到我們這里的私立大學念書。在你住到我家來之前,我每天都要接他上下學,以免他在外面鬧出什么事。”
“唔,”伊臣點點頭,“所以看到我之后,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
“都說了他不是我兒子!我的節(jié)操沒你想象的這么爛!”面對伊臣的嘲笑,衛(wèi)霆飛悲憤地猛捶桌子,“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但是你明明就是一根會走路的按/摩棒啊?!?
“葉伊臣!”
“開玩笑的,我相信你,”看著衛(wèi)霆飛一副羞憤的要跳樓以示清白的樣子,伊臣笑笑,又加了一句,“……再說,這么別扭古怪的孩子,也不像是你的種?!?
他說著放下飯碗,轉頭看了看客廳。
卓麟似乎對中餐沒有興趣,剛才硬是扒了幾口飯,在嘴里嚼吧嚼吧的怎么也咽不下去。伊臣看他一臉痛苦,吃口飯比吃藥還難,也就只能把他放了?,F(xiàn)在,他正抱著一碗草莓蹲在廚房的角落里,面朝窗外呆呆的看著夜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完全沒有自己是談話中心的自覺。
伊臣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會把孩子養(yǎng)成這副模樣。
“能用鐵絲撬開電子門,威力這么大的殺傷性武器你真的得要看緊,”他說,“你就算發(fā)情的時候也不能把這么危險的東西忘在一邊啊。”
“我沒有忘!我只是分/身乏術,但每天都派別人去接他的!”衛(wèi)霆飛一臉悲憤,“而且你不要總是‘發(fā)情’,‘按/摩棒’的,我還沒有不堪到這種地步!”
——既然干得出來,就不要怕人說。
伊臣在心里嘀咕著,顧忌到卓麟還在外面,決定還是給衛(wèi)霆飛留一點面子。
不過,衛(wèi)霆飛顯然對卓麟束手無策,伊臣擔心卓麟得不到正確的家庭教育,性格只會變得越來越奇怪。
“現(xiàn)在是誰在接他上下學?”他問。
“我信得過的小弟?!?
“別麻煩他們了,我來吧?!?
“你?”
“對,我也會開車的,以后每天早晚只要有空,我就會接送卓麟,沒意見吧?”伊臣笑笑。
衛(wèi)霆飛沒說話。
他也開不了口拒絕,在待人接物方面,伊臣比很多人都要強,也很有方法管教各種不聽話的家伙。卓麟讓所有人都頭大如斗,目前負責接送他的小弟也每天都叫苦不迭,所以,讓他落在伊臣的手里,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點了點頭:“好吧,那就先這樣試試。卓麟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管教,生活習慣是不太好,麻煩你多教教他?!?
伊臣笑笑:“沒問題,我一定不會客氣的?!?
“……別笑得這么嚇人,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了想還是得告訴你,”衛(wèi)霆飛說著,表情突然有些糾結,“雖然對你本身的影響也不大,但我還是覺得讓你知道一下比較好?!?
伊臣皺起眉:“什么事?你看起來好嚴肅?”
衛(wèi)霆飛干笑了一聲,搔搔頭:“有嗎?……其實,是這樣的,今天我和天樞堂的人開會商量了一下,關于你的公司,因為之前謝榮的那件事鬧得太大,我們可能會對那邊的業(yè)務做一些調整。”
伊臣的眉頭皺的更深,天玄會在本市的大型堂口一共有七個,天樞堂就是其中之一,堂主是寧溪。他掌管著天玄會在國內的所有洗錢機構,也是伊臣和謝榮的頂頭上司。
衛(wèi)霆飛說是跟天樞堂的人開會,那肯定少不了寧溪,那個人一向詭計多端,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你就直接說吧,不要跟我繞圈子了。”伊臣焦急地催促。
“嗯……咳咳,”衛(wèi)霆飛不自在地咳了幾聲,“是這樣的,因為那家公司的真實情況已經(jīng)暴露了,而興義會目前還在打我們的主意。所以為了防止他們再次向那家公司出手,我決定全面停止那邊的洗錢業(yè)務。之前負責業(yè)務的那幾名主管,今后會轉移到其他機構繼續(xù)工作,剩下的員工本來就不屬于天玄會,所以他們就繼續(xù)做他們原本的進出口貿易,用這種方法把公司洗白。”
伊臣覺得非常意外,但仔細想想,這樣的決策又在情理之中。
興義會在謝榮的事情上失敗了,說不定還會繼續(xù)從天玄會里挖角同類人才。因此,謝榮曾經(jīng)管理的公司,自然就他們最方便下手的目標了,為了避免再次損失人才,也為了不把公司的普通人牽扯進去,全面停止公司的洗錢業(yè)務,確實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見伊臣不說話,衛(wèi)霆飛又說:“當然,取消了那部分業(yè)務以后,你們的利潤肯定會大幅下降,員工福利也會受到影響。但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和保障無關人員的人身安全,也只能委屈你們了。”
伊臣想了一會兒,問:“那以后,我的公司就跟天玄會完全沒有關系了?”
“不,這部分我們也討論過了。因為考慮到興義會接下來可能還會對這間公司出手,所以我可能會委派新的管理人員來接替你的位置,他們比較熟悉興義會的情況,能幫助公司平穩(wěn)度過這段危險時期?!?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從股東的位置上開除了?!”
“伊臣,你別生氣,我也是考慮到了各種因素的,”面對伊臣的質問,衛(wèi)霆飛似乎有些心虛,“公司脫離洗錢業(yè)務以后,就變成了一個普通公司,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當然,你想帶誰走是你的自由,但今后你可以全心全意的幫助我這邊,這不是很好嗎?”
伊臣一聲不吭。
衛(wèi)霆飛的每一個字都說得冠冕堂皇,看起來有理有據(jù),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但是,天生的敏銳總在提醒他,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公司和興義會的事情,以后你不用再管了,專心跟著我吧。”衛(wèi)霆飛又加了一句。
伊臣還是沒說話。
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各種信息——公司的危機,謝榮的失足,興義會的野心,衛(wèi)霆飛一直把他排除在這些事以外……還有,衛(wèi)霆飛特意給他放假,他這次回國是為了肅清內部的叛徒……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是故意不讓我參與這些事情,對不對?”他看著衛(wèi)霆飛,冷聲問,“換人接管公司只是借口,為的只是讓你能方便做一些事情。你要肅清幫會里的叛徒,而叛徒就在我的那間公司里,在我的手下,對不對?!——”
衛(wèi)霆飛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看著他僵硬的表情,伊臣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樣的話,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正是因為公司里有人跟興義會勾結,他們才會掌握了謝榮的動向,將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落得這么凄慘的下場。而那個背叛謝榮吃里扒外的家伙,應該也不是叛徒里最重要的那個,但手里肯定有不少情報。
所以,衛(wèi)霆飛打算暗中布局,讓那個家伙自投羅網(wǎng),然后從他的嘴里挖出更上面的人,將這群叛徒一網(wǎng)打盡。
伊臣至此已經(jīng)大致推測出了衛(wèi)霆飛的計劃。
“……天樞星……很亮……”
正在這時,角落那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伊臣頭皮一麻,轉過頭,看見卓麟正抬著頭,沖著窗外的夜幕自言自語:“……天璇星和玉衡星也很美,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的……”
伊臣轉頭看了衛(wèi)霆飛一眼,衛(wèi)霆飛長嘆一口氣,揉揉額角。
“那,我們仔細談談?”伊臣看著他,淡淡地問,“你要收拾手下的叛徒,我可以不管。但,至少我想知道叛徒到底是誰,還有,你具體究竟打算怎么收拾……那個家伙?”
☆、第25章
衛(wèi)霆飛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隨手彈了彈煙灰:“你知道張松吧?”
伊臣皺起眉:“張松?他不就是負責洗錢業(yè)務的那幾個主管之一嗎?我記得他當初還是寧溪親自派下來的,原來是他?”
衛(wèi)霆飛點了點頭:“有人看到他近期時常在興義會的賭場出入,還跟里面的人交談過。但他這個人本身并不會賭博,相熟的兄弟也說他從來沒有這方面的愛好,所以……八/九不離十?!?
伊臣嘆氣:“抱歉,我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
“也不能怪你,公司的那些主管都是上面派下來的,管轄權不在你手上,你又不能多打探他們的底細,”衛(wèi)霆飛笑笑,“那,這個人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不多,都是一些普通資料。他是三年前從別處調過來的,原來的工作是會計。這個人業(yè)務不算太熟,本身性格也不夠機靈,屬于沒什么大用處但也不拖后腿的類型,在公司里沒什么存在感。哦,對了,去年他差點弄壞了一筆生意,曾經(jīng)被謝榮批過一頓?!?
“說不定就是那件事,讓他們心生間隙了?!毙l(wèi)霆飛笑笑。
“你這么一說,有可能還真是。謝榮他一向喜歡機靈的家伙,對張松那個榆木腦袋看著不太順眼,但是……”伊臣搖了搖頭,“為這么點小事,有必要懷恨在心嗎?謝榮就是那個脾氣,不僅是張松,我和其他人在剛上手的時候,哪個沒被他批過呢?”
“怎么,聽你這么無奈的口氣,還想挽救他一下?”衛(wèi)霆飛的笑容有些冷淡,“可惜已經(jīng)晚了,明天下午,寧溪就會派人進駐公司,到時候公司里的人一個都不準走,全都要留下來被搜查。當然,他們會在張松身上做一點手腳,就算他處理的再干凈,也必定會被搜出一點不干凈的東西?!?
伊臣的表情有些僵硬。
這就是幫會辦事的手段,只要他們想讓誰死,任他再有通天的本領也沒法活命。他也不是要跟衛(wèi)霆飛唱反調,但公司的員工都是他和謝榮辛辛苦苦培養(yǎng)出來的,除掉一兩個張松對衛(wèi)霆飛來說可能不算什么,可對公司而言就是一大損失了。
于是,他試著爭取了一下:“真的沒辦法了嗎?你們就沒想過要欲擒故縱,用一些緩和的方式從他嘴里挖出有價值的消息?”
衛(wèi)霆飛冷笑:“我不需要緩和的方式,也一樣能知道我想要的事情。事到如今,勸你也不要再做無謂的努力,別再想保他一條命了。他要是還想活下去,除非將功贖罪,但是他這么一個沒權沒勢的小角色,能辦什么事呢?”
伊臣想了想:“我有辦法,這樣吧,明天早上我去一趟公司,先把我離職換股東的事情告訴他們,看看張松的反應。如果他有動靜,我就……“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衛(wèi)霆飛瞬間變了臉色:“別開玩笑了,你這么做太危險了?!?
伊臣笑笑:“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擔心。雖然這件事你總是讓我別管,但張松是我的手下,謝榮是我的恩師,興義會橫插一腳把局面搞得一團亂,這件事我不能就這么算了。你就讓我試試吧,就這樣給張松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也給我一次出口氣的機會,這不是兩全其美嗎?如果到時候張松不知趣,自己把自己往絕路上逼,你們再動手也來得及。”
衛(wèi)霆飛想了一會兒:“……好吧,你都已經(jīng)設想的這么周詳了,我再勸你估計也沒用。你就放手去做吧,如果需要什么人,就告訴我。”
伊臣笑笑:“多謝老板?!?
衛(wèi)霆飛一怔,隨即有些窘迫的揉揉鼻子,似乎老板這個稱呼對他很受用:“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下午我會盡量晚一點派人過去,你就抓緊時間跟張松好好談談。對了,談的時間不能太久,之前你說,要我把你介紹出去,介紹給幫會的兄弟們,這件事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明天下午我會在公司開個會,到時候就交給你來主持。”
“這么快?”伊臣一愣,“都有什么人來參加?”
“不多,大概幾十個,身份也跟我之前說的差不多,都是些小角色,估計你見不到什么重要干部的,”衛(wèi)霆飛說著,有些遲疑地問,“要不然你再等等?這種不正規(guī)的會議,對你在幫會里站穩(wěn)腳跟一點都沒有幫助,過幾天我們家里有一個聚會,諸位堂主和我爸媽都會出席,到時候我在那種大場面介紹你的話,效果會更好……”
“不,事先沒有打好基礎就貿然出現(xiàn)在那種大場合,才是真正讓我沒法站穩(wěn)腳跟,”伊臣淡定地笑笑,“你們家的聚會我也會去的,但在這之前,我得認真做一點事情,讓我的身份能配得上那樣的場面?!?
衛(wèi)霆飛怔了怔,他還想說什么,但伊臣已經(jīng)扔下飯碗,起身離席。
“我吃飽了,今天不洗碗,我要為明天的戰(zhàn)斗做好準備。晚上你也不要來找我了,明天見,晚安?!?
聲音飄然遠去,伊臣走進了書房里,關上了門。
地毯上,傳真紙密密麻麻堆得到處都是。伊臣踢開那些紙,找了塊空地坐下,抬頭凝視著窗外的夜幕。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希望明天真會是一個好天氣,也希望……他的計劃可以一切順利。
璀璨的星光映照在伊臣的眼中,他微微一笑。
第二天,果然陽光明媚。
伊臣和衛(wèi)霆飛商量好了,要坐他的車去公司,順便送卓麟上學。因為今天目測會有兩場惡戰(zhàn),所以伊臣花時間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比衛(wèi)霆飛還要晚出門。
他剛走到樓下,就看見卓麟蹲在墻角花壇邊,正在專心致志的把一片樹葉均勻地撕成五份??匆娨脸?,他認真的說:“葉綠素在減少,這里的光照時間不夠。”
“你趕去學校的時間也快不夠了?!币脸茧S手把他拉起來,塞進車子里。
阿倫坐在駕駛席安靜地等待著他們,衛(wèi)霆飛在忙著看文件。據(jù)說今天下午的那場會議不但對伊臣很重要,對衛(wèi)霆飛自己也挺重要的,因為各個堂口派出來的兄弟,與會的首要任務是匯報近期的工作情況,認識一下老大的新秘書是順便的事情。
不過,伊臣很懷疑這點小事有必要臨時抱佛腳嗎?說不定衛(wèi)霆飛是借機故意不理睬卓麟,偽裝成公務繁忙的樣子逃避現(xiàn)實。
機敏地為老大分憂解難也是秘書的職責,于是,伊臣很體貼地坐在了衛(wèi)霆飛和卓麟的中間,把他們倆分隔開。
一路上,卓麟都在自言自語。
“根據(jù)亞熱帶季風氣候的特征,最近三個月的降水概率是百分之四十?!?
“沿街第三個招牌的水平角度歪了五公分?!?
“正在等紅綠燈的那個女人背的lv包是山寨款,當季價格約三萬五千元人民幣。”
…………
伊臣一直很耐心的聽著,時不時還跟卓麟聊兩句,但卓麟完全神游天外,基本不理睬伊臣。
如果坐在他旁邊的是衛(wèi)霆飛,估計早就不耐煩的咆哮起來了。但是擅長啃硬骨頭的伊臣有著無比的韌性,要想把這小孩管教好,第一步先得理解他的內心世界,所以不管卓麟的話有多么前言不搭后語,伊臣都能保持微笑,溫柔地傾聽著。
聽衛(wèi)霆飛說,卓麟的智商很高,只是從小性格就與社會嚴重脫節(jié),又加上常年沒人管教,估計一輩子都是衛(wèi)家的拖油瓶了。但伊臣并不這么認為,他喜歡物盡其用,也相信每個人都各有所長,像卓麟這樣智商超群的怪胎,如果進行適當?shù)陌才?,也將會是天玄會這部機器里的重要零件。
他可不會輕易放棄他。
過了一會兒,車子停在了一所豪華的私立大學門口,卓麟的目的地到了。伊臣對這所學校略有耳聞,它是本市一所高端的國際學校,硬件設施一流,學費價格不菲,教育質量也很不錯,是眾多在本市工作的外國友人的首選。卓麟在美國長大,性格又這么奇怪,在國內上學除了這里也無處可去,一般的大學根本不肯收他。
伊臣有些擔心地下了車,跟著卓麟走進校門,在林蔭道上送了他一段路,心中擔憂的情緒就跟送小學生沒什么區(qū)別。卓麟的性格這么奇怪,把他放養(yǎng)到一群同齡人里真是不放心,他真的沒問題嗎?
算了,他應該相信衛(wèi)家的遺傳基因,卓麟應該不會笨到在學校里受欺負的,但至于他會不會把別人弄瘋……那只能看其他人的造化了,唉。
伊臣搖著頭,正當準備返身離去的時候,卓麟突然湊近他。
“……注意喬笙?!彼p聲說。
伊臣一愣,但還沒有等他回過神,卓麟已經(jīng)背著單肩包跑遠了。
看著他動作敏捷的背影,伊臣困惑地皺了皺眉。
喬笙?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有時間就雙更,么么噠!
☆、第26章
伊臣知道喬笙是誰,但為什么卓麟會在這種時刻提起他?
他一頭霧水地上了車,還沒來得及坐穩(wěn),衛(wèi)霆飛就劈頭蓋腦地沖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卓麟給你添麻煩了。我實在是拿他沒辦法,有你在我就趁機裝瞎了。”
“沒關系,”伊臣笑笑,“只要你不吭聲就算配合我了,我本來也沒指望你能幫什么忙,你不拖后腿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
前方的駕駛席發(fā)出“嗤”的一聲,阿倫終于破功了。
“不準笑!”衛(wèi)霆飛一陣惱羞。
“是。”
伊臣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想不到衛(wèi)霆飛居然會對一個小孩子這么沒轍。這種丟臉的事情要是傳出去,那些看見老大兇神惡煞的臉就會嚇得尿褲子的兄弟們,一定會笑死的吧。
該說是衛(wèi)霆飛太溺愛卓麟了呢,還是他對待自家人實在太客氣了呢……這么沒原則,可不太好啊。伊臣心里想著,覺得自己有空應該教衛(wèi)霆飛幾招,讓卓麟在他手里也能老實點?,F(xiàn)在他才十八歲,還來得及搶救一下,要是到了三十歲還是這么神神叨叨的,那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送完卓麟之后,車子就調頭前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
一路上,伊臣和衛(wèi)霆飛都沒有再說話,衛(wèi)霆飛還在忙著看文件,伊臣也只顧自己想心事。
沒過多久,伊臣的公司就到了,他剛要下車,衛(wèi)霆飛卻突然一把拉住他:“等等,你就這么走了?”
伊臣回過頭:“怎么?哦,忘了跟你道別?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
“不是這種小事?!毙l(wèi)霆飛笑笑,然后湊過來親了親他。
伊臣一愣,還沒來得及掙脫,衛(wèi)霆飛已經(jīng)順勢一把將他擁入懷中,依依不舍地與他擁吻。伊臣無奈只能溫柔地回應了他,兩人親密地擁吻了好一會兒,衛(wèi)霆飛才把伊臣放開,一臉的不舍。
“自己多加小心,”他輕聲說著,伸手揉揉伊臣的頭發(fā),“中午我再來接你。”
“你也小心,”伊臣笑著親親他的臉,“再來的時候記得把車停得遠一點兒,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
“我知道?!?
“有時間就早點過來,一起吃個午飯?!?
“行,沒問題。”
兩人就像是新婚離別似的,說著說著就又膩了好一會兒,直到阿倫出聲提醒衛(wèi)霆飛說時間快來不及了,衛(wèi)霆飛才萬般不舍的把伊臣放走。
下了車,伊臣站在路邊,看著衛(wèi)霆飛的車子飛馳而去,直到在視線盡頭消失不見,才轉過身去。在他面前的是一棟現(xiàn)代化風格的辦公大樓,他的公司就在其中的某一層,只是兩三天沒有來上班而已,大樓看在伊臣的眼中,居然多了一絲陌生。
過去的那幾天,實在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走進大樓。
電梯把他帶到七樓,公司在這一層占據(jù)了三個大房間。皮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伊臣透過走廊的玻璃墻窺探著公司里面,看見辦公室一片寂靜,大家都在忙著做自己的事情,一切都井井有條。
公司沒他,果然也真的不要緊。
伊臣在心里感嘆著,突然看到走廊盡頭,有一個佝僂的身影正迎面走來。
“簡瞳?”他輕喊了一聲。
“唷,葉哥?”佝僂的身影發(fā)出驚喜的聲音。
那是一個黑發(fā)的年輕男子,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fā)像個**窩似的亂糟糟的。
他身上穿著一件臟兮兮的長袖t恤衫,臟的已經(jīng)看不清楚本來的顏色,胳膊下面夾著一部筆記本電腦,面色蒼白,眼神飄忽,整個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渾身散發(fā)出一股死宅的氣息。
簡瞳就是簡琳的胞兄,是伊臣公司信息部里的技術員。這個部門只有他一個人,平時他有事就幫同事修修中毒的電腦,沒事就摸魚打瞌睡,是個基本光吃飯不干活的閑差。因為公司的性質比較特殊,也需要養(yǎng)幾個這樣的人,重要的時候他們可以幫上忙。
比如之前,伊臣需要簡瞳去調查謝榮所在地的時候。
又比如,現(xiàn)在。
能在進公司之前就遇到簡瞳,事情倒是好辦了,伊臣沖他笑笑,朝他走過去:“行了,別亂叫哥,我年紀可沒你大。這幾天我不在公司,你們都過得挺滋潤吧?”
“不夠滋潤,”簡瞳推推眼鏡,愁眉緊鎖,露出一副苦楚的樣子,“這幾天沒有葉哥如沐春風的笑容滋潤,我整個人都枯萎了。”
“別耍貧嘴,你一年四季都是枯萎的,看你頭上那個**窩,”伊臣一把勾住簡瞳的肩膀,把他往僻靜的地方帶,“來來,我們先找個地方溝通一下,我有活兒讓你干?!?
“唷,葉哥笑得這么美,迷得人家神魂顛倒,準沒好事兒~啊啊,不行了~快放開我,你笑得我骨頭都酥啦~~”簡瞳夸張地扭動著身體,胳膊像面條似的甩動著,都快把手里的電腦甩出去了。
伊臣也沒把他的肉麻當成一回事,他們從高中就認識,既是同學又是同事,交情自然不一般。
他直接把簡瞳拉進空無一人的茶水間,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確認不會有任何人偷聽到。
簡瞳軟趴趴地倒在桌子上,朝伊臣揮手:“喲喲,葉哥終于要放□段跟我幽會了嗎?這幾天到外面轉了一圈,還是覺得公司里的窩邊草最香啊是不是?”
伊臣沒理他,問:“你知道魅夜嗎?”
簡瞳想了想:“啥???俄羅斯黑客最新開發(fā)的病毒程序?”
“你就給我裝蒜吧。”
“總不見得是寧溪新發(fā)明的春/藥吧?”
“認真點?!?
“好啦,你真沒勁,”簡瞳無聊地搔搔頭發(fā),“你是說興義會那家作為根據(jù)地的賭場?”
“你總算知趣,我本來打算你要是再裝一次糊涂,我就直接揍你一頓。”伊臣笑笑。
簡瞳整個一抖,又笑了:“葉哥就是這么帶勁兒,猛準狠,魅力無窮吶。但是,那邊的事情不是都完了嗎?謝經(jīng)理也死了,你還想跟那邊有什么糾葛?”
魅夜就是謝榮之前誤入的那家興義會地盤上的賭場名字,也是他們進駐本市以后建立的重要據(jù)點之一。它是興義會在本市的活動中心,各種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在這里處理,諸位興義會的重要人物也時常會在那里現(xiàn)身。
“謝榮死了以后,你是不是偷偷去調查過魅夜?”伊臣問,那天從衛(wèi)霆飛的攝影棚里回來,他在阿金的車上把那件事的大致情況給簡瞳發(fā)過一次電子郵件,算作留個存檔。為了預防興義會今后還會有動作,事先未雨綢繆,他讓簡瞳去詳細了解一下那家賭場的情況。
現(xiàn)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嗯,”簡瞳點了點頭,“我按照你的吩咐,跟人打聽過了,興義會是從外地發(fā)展過來的幫會,魅夜就是它們在本市的根據(jù)地,相當于天玄會的堂口。管轄魅夜的老板名叫劉遠雄,做事心狠手辣,他既是賭場的老大,也是興義會在本地的總負責人,手里的權力相當大。”
“也就是說,只要沒了他,興義會在本地就會群龍無首,變成一盤散沙?”伊臣問。
“沒錯,他們在我們當?shù)氐膭萘€不穩(wěn)固,目前是劉遠雄在帶著一群小弟摸索著干,很缺少人才。所以,他們才會想方設法從別的幫會挖人,這樣的話,他們既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內部的階層體系完善起來,同時也能把敵對幫會搞得一團糟?!?
“從敵對幫會挖人過去,他們用起來就不擔心嗎?不怕那些人會突然反水倒打一耙?”伊臣冷笑。
“你還真別說,想倒戈的內鬼有的是。就說我們天玄會吧,下面多少人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想要找機會出人頭地的?”
“也是。”
“怎么,你……該不會是想干掉劉遠雄?”簡瞳壓低聲音問。
伊臣笑笑:“既然你問了,我也不回避。我想,趁著興義會在我們地盤上的勢力還不穩(wěn)固,現(xiàn)在不正是干掉他的好時機嗎?目前的狀況下,只要沒了他,興義會在本地就等于沒了領袖,內部就會混亂。到時候,再讓天玄會派大部隊去收拾殘局,趁機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就容易多了?!?
“……你,真嚇我一跳啊,”簡瞳咂舌,“你沒來公司這幾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大少爺跟你求婚了,你要拿劉遠雄的人頭做自己的嫁妝?”
“你就跟簡琳一樣,狗嘴吐不出象牙,”伊臣白了他一眼,“小小一個外地幫會,把我們的公司搞得天翻地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也是,劉遠雄的手段太毒,謝經(jīng)理死的不值。但是,魅夜對進出的客人都看得很緊,生面孔是從來不讓進的。你根本不認識內部人員,又手無寸鐵,打算怎么混進去對付他們?”
“我自然有辦法,但先要你幫一個忙。”
“你說。”
“魅夜是利用舊廠房改造的建筑,我要這棟建筑的內部結構圖,越詳細越好,你能辦到吧?”
“誒?”簡瞳一愣,“你這倒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還有更難的呢,”伊臣笑笑,“這份圖,我馬上就要?!?
“哈?!”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會晚一點,可以明天來看~~o(n_n)o
☆、第27章
伊臣和簡瞳還在茶水間里談話,但消息靈通的人士早就把八卦傳遍了公司。不一會兒,眾下屬就全都知道,他們曠工好幾天的老板大人,終于又現(xiàn)身了。
這幾天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私底下大家的猜測可是相當多。公司的人都知道,葉伊臣自從跟著謝榮進來做事以后,不管刮風下雨從來沒有無故缺席,有一年冬天下大雪,路全都被雪埋住了,大家都被堵在半路上,葉伊臣卻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依然能準時出現(xiàn)在公司里。
所以,雖然這幾天公司沒有他也一切井井有條,但大家還是很好奇他到底為什么沒來上班。
行政部的幾個年輕員工,平時做些雜事,并不知道公司洗錢的內/幕,也不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天玄會,只知道伊臣上面還有管事的大股東。見伊臣這次漂亮地解決了公司的財務危機,又突然消失幾天,八卦的觸須立刻敏銳起來,以為他是辦事有功,被上面的大股東叫去領賞了。
“哎,張主管,”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裙的小妹拍拍張松的肩膀,“你說,我們葉經(jīng)理這么厲害,會不會這次受到大股東的賞識,直接讓他升職?。磕撬删惋w黃騰達了……張主管?張主管?”
坐在電腦前面的張松猛地顫抖了一下,捏在手里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你……你剛才說什么……?”他顫巍巍地回頭,一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
“我說……算了,沒什么。張主管,你的臉色好難看,是哪里不舒服嗎?”小妹被他臉色死灰的樣子嚇壞了,剛才的八卦心情立刻魂飛天外。
“沒事,我的賬上有幾個數(shù)字不對,所以有點……”張松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但那笑比哭還難看。他本來就是一副神經(jīng)質的長相,很不討喜,這么一來更是五官扭曲,讓人看了說不出的膈應。
小妹也是看這家伙成天縮在角落里沒人理睬,怪可憐的,所以才來跟他搭話?,F(xiàn)在搞成這樣,她壓根就不想繼續(xù)聊天了,一邊嘀咕著“有病”,一邊抱著水杯轉身走開了。
張松今年三十四歲,留著土鱉的中分發(fā)型,黑發(fā)油膩膩的,常年穿一件不合身的藏青色舊西裝,就像從電視劇走出來的八十年代書呆子。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畏畏縮縮的,就像一顆長在陰暗角落里的蘑菇。
張松從小只會讀書,生性膽小怕事,因為情商不高所以沒什么朋友。大學畢業(yè)以后他換過幾份工作,都因為人不夠機靈而不被上司賞識,最后居然陰錯陽差的進了天玄會做事。在公司的幾個業(yè)務主管里,謝榮最不喜歡的就是他,但由于他工作上沒出過什么大錯,只要繼續(xù)老老實實地干,混到退休沒什么問題。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謝榮只把張松當成一個沒用的蠢材,卻不知道張松也有野心。
他這個人,命比紙薄,心比天高,看見幫會里的干部個個活得滋潤,人人吃香喝辣,自己卻窩在一個小公司里干些洗錢的臟活兒,又累又窮又危險,根本提不起勁。但是,頂頭上司謝榮不賞識他,這就意味著他永遠不會有晉升機會,是興義會的出現(xiàn)讓他眼前一亮。
人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天玄會給不了他的東西,他可以到興義會里去找??;天玄會不缺人才,但是興義會缺,那里肯定會有適合他發(fā)展的位置!
于是,張松某些人的介紹,去了魅夜毛遂自薦,沒想到當家老大劉遠雄根本不稀罕他這種小角色,差點把他打一頓扔進海里喂魚。是他的一個手下認出了張松,知道他是跟著謝榮做事的,才幫他撿回一條命。
興義會對張松這種小角色沒興趣,但很想拉攏謝榮。于是,劉遠雄跟張松訂了一個協(xié)議,他幫興義會把謝榮弄到手,興義會就給他一個好位置。張松喜出望外,他知道謝榮這個人敏感狡猾,硬上是很難抓到了,所以跟興義會共同設計了那個惡毒的陷阱,這讓謝榮吃了大虧,還以為自己是一時糊涂倒了大霉。
張松這么做,其一是因為謝榮確實很難搞,其二是兩人關系一直不好,他趁此機會公報私仇,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但是……為什么現(xiàn)在的結局跟事先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謝榮對天玄會的忠心居然出乎意料的堅韌,寧愿背上罵名偷拿公款遠走高飛,也不愿意屈尊為興義會服務。更讓張松震驚的是,葉伊臣居然一手把這件事解決了,解決的意思就是謝榮按照幫會里的規(guī)矩處置了,他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謝榮的生死跟張松無關,他被抓也不是張松的責任,興義會是不會為難他的。但現(xiàn)在的問題在于,葉伊臣和天玄會對背后的真相到底知道多少,他們會不會查到他的頭上來?
這幾天,葉伊臣都沒在公司露面,一切風平浪靜。但越是平靜,張松就越是慌張,他總覺得這種平靜,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因為謝榮沒到手,興義會很不高興,已經(jīng)不太愿意搭理他了。而繼續(xù)留在公司也沒什么指望,葉伊臣的要求比謝榮更嚴格,能力不夠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張松很想趁他不來公司的這幾天辭職走人,帶著全部家當遠走高飛,可他又擔心,這么一來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嫌疑,機敏的天玄會一定會把他的離去和謝榮的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
就這樣,這幾天張松夜夜難眠,還沒等他想出好辦法,伊臣已經(jīng)來公司上班了。
這可怎么辦才好?!
正當張松心急火燎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翩然而至。
“諸位,好久不見了?!?
伊臣笑意盈盈地走進了辦公室,他一身銀灰色的修身西裝,頭發(fā)打理地一絲不亂,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又如沐春風。
有兩三個小年輕當場就看呆了,只是幾天不見,他們的上司好像又變得更加貌美了,讓人看著心里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簡琳正在飲水機前接熱水,看到伊臣站在門口嚇了一跳,差點把水都打翻了。按照前幾天伊臣請假時候的那種氣氛,簡琳還以為他至少要一個星期以后才會來上班,現(xiàn)在他突然出現(xiàn),她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連忙迎上去:“葉先生?”
伊臣朝她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她稍安勿躁,然后沖大家笑了笑:“大家好,話說,我?guī)滋鞗]來上班,大家想我嗎?”
此言一出,整個辦公室瞬間都凍結了,眾人目瞪口呆。葉經(jīng)理這是在唱的哪一出?他平常都是笑里藏刀吹毛求疵的樣子,對員工要求嚴格的很,大家看到他比看到謝榮還怕,今天怎么突然這么肉麻?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還是說這么短短幾天他已經(jīng)告別單身,新婚燕爾,因為人逢喜事所以心情舒暢,因此待人也特別客氣?
良久,有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員工發(fā)出干笑:“……哈,哈哈哈,我們挺想葉經(jīng)理的,哈哈,真的挺想的……”
伊臣又笑笑:“是嘛,那恐怕你們以后只能一直想著了,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天在這里上班了。”
“咦?!——”聞言,眾人都發(fā)出一聲驚呼。今天真是意外連連,精彩大戲一出接一出,葉經(jīng)理前幾天不是還野心勃勃,想要趁謝經(jīng)理出事的機會把整個公司都吞并下來嗎?怎么一會兒又要走人了?
有人試探地問:“葉先生?難道……你是要辭職了?是不是因為你把這次公司的麻煩解決的特別好,上面的大股東看中你了?”
“可以這么說吧,”伊臣點了點頭,“本來,這次謝經(jīng)理卷款逃跑,羅經(jīng)理又膽小怕事,他們沒能擔當好經(jīng)理的職責,讓我覺得十分遺憾,所以打算好好收拾他們留下的爛攤子,帶領大家渡過難關再重振旗鼓。”
“可惜,現(xiàn)在難關是度過了,重振旗鼓怕是沒有我的份了,因為這次的事情,上面的大股東打算做一些人事變動,他們將會全面更換我們公司的管理層,注入新血來給大家打氣。這么做,也是希望公司能盡快擺脫這次的陰影,開拓出新的好局面,不要因為偶爾的一點差錯而影響全公司的士氣,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這番話聽起來有理有據(jù),公司出了這么大的財務問題,雖然已經(jīng)漂亮解決,但上面的大股東肯定不會無動于衷。根據(jù)具體的細節(jié),該賞的賞,該罰的罰,該開除的開除,該升職的升職,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過,伊臣的話聽在那些富有經(jīng)驗的老主管們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他們十分清楚,天玄會是在為這件事對全公司進行大洗牌,他們的動作絕不僅僅是更換管理層這么簡單。
而站在人群里默不作聲的張松,早已是滿頭的冷汗。
一位老主管小心翼翼地問:“那,葉先生,上面更換管理層的話,是要把您調到哪里去呢?”
伊臣笑笑:“目前還沒有確切通知,所以我也無可奉告,將來有緣的話我們肯定還會在哪里見面的吧。不過,現(xiàn)在我的去向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你們接下來最應該關心的是如何與新的管理層好好磨合,他們的工作方式肯定會跟我有些不同?!?
“我之所以今天突然來公司,是因為接到通知說,新的管理層今天會來公司熟悉一下這邊的情況,便于今后開展工作。同時,上面的大股東也趁此機會派遣了一批專員,前來我們公司做一個簡單的視察。畢竟這么多年來,上面的人都對我們放任自流,這次出了事情,他們過來看看也是應該的?!?
伊臣話音未落,眾人已經(jīng)是一片嘩然。
年輕的普通員工全都面帶喜色,他們?yōu)楣靖闪诉@么久,還從來沒見過上級領導長什么樣子。派遣過來的專員們會是什么樣子?有英俊的帥哥總監(jiān)嗎?有漂亮的美女高管嗎?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自己可得好好表現(xiàn)一下,給專員們留下一個好印象,今后說不定有機會飛黃騰達啊。
而老主管們則是各懷心事,他們可以確定,天玄會是真的派人來洗牌了。
張松低垂著頭,已經(jīng)連兩條腿都發(fā)起抖來。俗話說做賊心虛,他平時做事不夠機靈,這個時候腦子卻特別的清醒。他知道伊臣話中所謂專員來公司視察是假,天玄會來抓人才是真,他們已經(jīng)看出謝榮卷款的事情里有問題,自己可能要倒大霉了!
正當他在心里求神拜佛,希望自己的猜測不要成真的時候,伊臣又說了一句話,讓他的心情瞬間跌落深淵,眼前一黑,差點腿軟地跌倒在地上。
伊臣悠悠地說:“專員的視察小組,一個小時以后就會到。按照他們的要求,我馬上要去準備迎接,而諸位從現(xiàn)在開始一個都不可以離開公司。請你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手頭的工作,專員到時候可能會跟你們溝通,希望大家可以以最佳的精神面貌來歡迎他們。”
說完,他又微笑著加了一句:“機會千載難逢,大家努力吧?!?
人群騷動起來,不管是年輕員工還是老主管們,都趕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忙碌起來。伊臣不露聲色地看了張松一眼,看他蜷縮在電腦前滿頭大汗的樣子,心里冷冷一笑。
他裝作什么都沒看見,轉身離開辦公室,去準備迎接“視察專員”了。
他剛一走,幾個員工就紛紛起身往洗手間跑,抓緊時間把私事都辦完。這個時候,張松已經(jīng)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立刻跑路?不可能,這個時候突然消失就等于告訴天玄會,自己就是內鬼,那他就真的完了,還沒來得及跑出這棟大樓就會被亂槍打成蜂窩。
繼續(xù)裝作沒事?更不行,他抽屜里有幾封跟興義會聯(lián)絡的信件。當初,他是擔心網(wǎng)上聯(lián)系會留下痕跡,所以才這么做,沒想到現(xiàn)在這些信反而成了置于他死地的證物……
對了!既然是證物,把它們銷毀不就行了?就算是天玄會辦事也要講證據(jù),假如他們真的來抓人,肯定會先搜查。如果在自己這里搜查不到和興義會勾結的證據(jù),就說明他什么嫌疑都沒有,整個人都清清白白的,諒他們也不能拿他怎么辦!
張松覺得自己真是急中生智,立刻就把那幾封信從抽屜里翻出來,偷偷塞進懷里。過了一會兒,他看剛才上洗手間的幾個男同事都回來了,就起身離開自己的位置,裝作沒事似的走出了辦公室。
他來到洗手間里,看見里面果然空無一人,心中竊喜,立刻進了一個隔間把門反鎖上,拿出信件和打火機。他用打火機點燃了信件,看著火苗騰地一聲竄起,然后慢慢地蠶食著信封,將那幾封信一點點的燒成了一堆焦炭。
這樣就沒事了。
張松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信件燒毀的焦炭全都落在了馬桶里,他順手沖了一下水,把焦炭全都沖進了下水道,然后拍拍手,抖抖西裝,氣定神閑地走出了隔間。
太好了,這樣的話,自己的嫌疑就完全撇清了。
張松正在暗自慶幸,突然聽見洗臉臺那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張主管,在里面忙什么呢?”
張松的頭皮嗡的一聲炸開了,不知什么時候,葉伊臣居然悠閑地靠在洗臉臺前,正在溫柔地沖他微笑!
他的笑容如沐春風,窗外的陽光投在他的臉上,像是漾開了一層絢爛的光芒,美得讓人炫目。但張松不是不清楚葉伊臣的為人,他的辦事風格根本不像看起來的這么溫柔迷人,絕對是一個笑里藏刀的狠角色!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張松聲音顫抖地問,雙腿顫巍巍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怎么,只許你上洗手間,就不許我上了?”伊臣微笑著反問,隨手從架子上抽了一張擦手紙,把自己的雙手慢條斯理地擦干凈。
張松定了定神,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要裝作沒事。證據(jù)已經(jīng)銷毀了,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身份清白的,沒什么存在感的普通員工。
于是,他故作恭敬地笑了笑:“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我這就走了,葉經(jīng)理您……您慢慢來……”
這跟他平常的說話方式如出一轍,他感覺自己應該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然而,伊臣見他要走,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張主管,別急著走啊。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雖然我馬上就要離開公司了,但至少今天還是你的上司,你就對我這么不尊重嗎?”
張松有點納悶:“什么問題?”
伊臣笑笑:“我剛才不是問你,在里面忙什么嗎?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張松搔搔頭:“在洗手間當然是方便了,還能干什么?”
伊臣又笑笑:“那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方便了一些什么東西?為什么,我聞到空氣里有一種什么東西燒焦的味道?”
張松的頭皮又是一炸!
味道!他怎么忘記了味道!洗手間的通風不好,剛才他在隔間里燒東西,只要是鼻子正常的人都會發(fā)覺味道不對,因為他的神經(jīng)太緊張,居然完全沒注意到這件事!
但好在洗手間是公共場合,也沒人親眼看見自己在燒東西,張松決定裝糊涂蒙混過去。他裝模作樣地吸了吸鼻子,故意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說:“這,好像真的有一股焦味,大概是樓下燒垃圾的味道傳進窗子里來了吧。我可沒有在洗手間里故意縱火,葉經(jīng)理你要相信我的人品嘛,哈哈哈……”
他一邊說,一邊盡量鎮(zhèn)靜地從伊臣身邊經(jīng)過,想要盡快離開洗手間,逃脫這個讓他膽戰(zhàn)心驚的地方。然而,還沒等他走幾步,就聽見伊臣的聲音靜靜地從身后傳來。
“張主管,你聽說過一句諺語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張松猛的一回頭,臉色鐵青。
視線里,剛才伊臣臉上那種如沐春風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了。
他冷冷地看著張松,那雙溫柔的眼瞳里充滿了凝結的冰霜,像是深入骨髓的痛恨,又像是對他恨鐵不成鋼。
豆大的汗珠從張松臉上淌下來,他的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這時,伊臣也不想再跟他啰嗦下去,又冷冷地問了一句:“張主管,我真的不明白,謝經(jīng)理他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竟然要這樣對待他?”
這下子,張松終于徹底崩潰了,他瞬間就明白葉伊臣已經(jīng)全知道了!
雙腿軟的使不上力,他全身發(fā)抖地靠著門框,使勁努力了好幾次,還是軟軟地靠在上面,根本站不起來。
“你……你……”他死死盯著伊臣,從牙縫里擠出聲音,“你……跟天玄會聯(lián)合起來……想要滅了我?!”
“是你和興義會暗中勾結在先,怪不得我們無情,”伊臣冷冷一笑,“放著好好的主管不做,偏要做內鬼,還對謝經(jīng)理忘恩負義。張松,我以前怎么就沒看出你是這么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張松猶如芒刺在背,他緊咬著牙,突然腦子一熱,一下子失控地就喊了起來:“你懂什么?!”
伊臣反問:“怎么,你當叛徒還有理了?”
張松頭腦發(fā)熱地嘶聲大喊:“我不是叛徒,我沒有背叛天玄會!我……我只是……你***根本就不懂我的苦!你從進公司的第一天起,謝榮對待你就像對親生兒子那么好,你這種處處受寵的人怎么會明白我的心情!我三十四歲了,不是二十四歲,更不是十八歲,難道要一輩子守著這個破主管的位置,干這種麻煩危險又掙不到大錢的臟活,一直干到死?”
“葉伊臣,你是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我也想發(fā)財??!我也想出人頭地??!我也想跟你一樣混的春風得意,得到上面的人賞識!但是謝榮討厭我,他打從心底看不起我,我只要一天在他下面做事,就永遠別想爬到他頭上去!所以我能怎么辦呢?天玄會里已經(jīng)沒有我想要的前途了,我別無選擇,只能去其他的地方尋找我要的東西,我也是被逼無奈的!”
伊臣靜靜地看著他,他看著張松一臉的悲憤蒼涼,口沫橫飛地訴說著自己的苦楚和不甘,心中一聲嘆息。人人都想出人頭地,這無可厚非,但大多數(shù)人卻像張松這樣,從未想過自己是否有出人頭地的本事。
一個人,最難能可貴的在于清醒和自足,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居于人下,什么時候又有資格自立為王。實話說論真本事,張松甚至不如那些與他同級別的,年紀比他更大的老主管,但他們知道自己應該本分做事求得安穩(wěn)生活,所以天玄會就會給他們永久的安穩(wěn)。
但是,張松卻根本不知道。他至今還不明白自己一個沒有能力的人,他明明沒有能力,卻肖想著那些有能力才能得到的地位和權勢,這才是導致他落到今天這種地步的真正原因。
坦白地說,伊臣打從心底蔑視這些好高騖遠的廢物,對張松也完全沒有一點心存憐憫。但看在張松有野心這一點上,他還想挽救他一下,只有這份野心,讓他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于是,伊臣笑笑:“你跟謝經(jīng)理有什么糾葛,那是你們的私事,我并不關心,也對你暗算謝經(jīng)理的理由沒有興趣。不過,在天玄會的人到來之前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先換個地方聊聊?我有些事想跟你談?!?
張松愣了一下,眼睛一亮。葉伊臣是什么意思?這……這難道是意味著上面的老大們還沒有放棄他?還是說葉伊臣對他有什么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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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最糟糕的下場頂多也就是一死,臨死前跟誰聊聊也無所謂了。所以,他沒有發(fā)表什么意見,咽了咽口水,帶著一絲緊張,還有一點疑惑,畏畏縮縮地跟著伊臣離開了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嚶來更新啦!
昨天的二更來不及發(fā)了,今天二更合并補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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