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海邊上,四周鵝毛一般的大雪飄零著,仿佛是在訴說著一種凄苦的悲涼。
在不遠之處,一座巖石上。一位男子迎風而立,任由冰冷的雪花輕拂臉頰。而此時,那位男子竟然高歌吟唱起來。
“怒發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滿江紅,那位男子所吟唱的便是民族英雄岳飛的那首滿江紅!意氣風發,器宇軒昂,站在巖石上的男子正是法術界素有南凌煙、北擎羊之一的擎羊道人沈弈。
蒼勁有力地吟唱,似乎已入忘我之境,而他并沒有看到身邊早已經站了等候的旁人。
“嘖嘖,不錯嘛!”這時見到沈弈如此雅興,一旁的來者一邊轉著那對紫玉鐵球,一邊笑瞇瞇地說道。
不錯,來者正是拓跋擎宇。剛才拓跋擎宇見沈弈一時忘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的雅興,最終決定等待他高歌吟唱后再來打擾。
“哦?是拓跋師叔。”沈弈轉頭一看,見一位身材肥碩的胖子正站在他身邊,沈弈擠出了一個微笑,見那人是拓跋擎宇,連忙頷首道。
“免禮了!咱們都在外面沒必要拘泥禮數。”拓跋擎宇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笑著擺了擺手。
在他眼中輩分什么的都是浮云,也從來不要求那些師侄對他如何稱呼。沈弈似乎明白了拓跋擎宇的意思,也笑了笑以示了解。拓跋擎宇此時又伸出手來說道:“來,過來拉我一把。”“好。”沈弈伸過手去費了一些力氣才將拓跋擎宇那肥碩的身子拉到巖石上來。
就這樣,兩人站在那座巖石上一時間都沉默不語。隨后又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一望無垠地海面,登州是一個不錯的地方,能在大雪天欣賞海景,可謂是人生一大快事,或許有些人一輩子也欣賞不了這種景象,又或許這輩子也無緣來到登州欣賞。而如今在有鵝毛大雪的襯托夏,海面反而變得更為凄涼。拓跋擎宇轉過頭看了一眼沈弈,又笑瞇瞇地調侃了一句道:“沈弈啊!能在雪中高歌吟唱,且吟唱的是岳飛的滿江紅。我想咱們登州學院恐怕就你這么個神經病了,對吧?”拓跋擎宇的聲色帶有調侃,但卻是一派謙和。
“呵呵,神經病也好,正常人也罷。你又著象了啊!”沈弈笑了笑,不再作答。
“也對,你便是那個獨一無二的沈弈,那個對岳飛萬眾敬仰的沈弈。”拓跋擎宇點了點頭,也發出一聲長嘆。
要說沈弈,拓跋擎宇就算不想了解也必須要去了解。因為,他算是登州學院出了名的異端怪人。可以這么說,在夏季傾盆大雨來襲之時,別的同學都連忙跑去找傘避雨,而沈弈則會打著一把也不知道是從網上淘來的還是自己做的柿油傘,站在操場或者林中欣賞傾盆大雨。又或者現在這一幕,北風蕭瑟,漫天銀雪,零下六七度的情況下,沈弈還會一人走出校門,來到百米之處的海邊,站在巖石上迎著風浪欣賞著漫天的雪景,并且還能高歌吟唱。如此異常的行為,確實很讓人難懂。縱使如拓跋擎宇這樣的異端,也對沈弈的行為難以了解。不過,這或許就是沈弈的獨到之處。世上,或許也僅存他一人而已。
“過獎了啊!”沈弈淡淡地一笑,又補充道:“今天你該不會只是為了賞雪而來吧?”
“哈哈!我不是賞雪而來,還會是為什么而來呢?”拓跋擎宇微微一笑。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扭頭看下那色彩斑斕的大海。
“呵呵。”沈弈也隨之笑了笑,又看著大海打了一口氣道:“如此良辰美景,不由地讓我想到了八百年前的那場雪。”沈弈話中有話,而一旁的拓跋擎宇有些不理解,于是便追問道:“八百年前?八百年前的雪?怎么個意思?”
“想當年,岳宣相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力挽狂瀾談笑間,靖安八荒照六和。如此戰功卓著的他卻遭秦檜之流所忌。真是可悲可嘆啊!”沈弈漸漸地握緊了雙拳,有些氣惱地說道。
“岳飛?”拓跋擎宇拍了拍腦袋上的雪花,終于想起來沈弈剛才所說的八百年前的那場雪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他是在說岳飛。于是,拓跋擎宇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他哪有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呢?那個不是他,是諸葛亮啊!”
“紹興三年,宋將李橫欲收復中原與翟琮聯合北伐攻打偽齊,然而面對偽齊與金國的聯合部隊,不僅所收復的失地皆失,連襄陽府、隨州、郢州三郡也相繼失陷。襄陽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又是南北沖要。襄陽失陷,偽齊與金國聯軍若順江而下,那么行在臨安被拿下也是早晚之事。而就在危難之際,岳宣相上表朝廷請纓一戰!揮師北伐、中原之戰、襄陽六郡盡收歸宋。岳家軍兵鋒所向披靡,連續克復了襄陽府、信陽軍、郢州、唐州、登州、隨州等六郡。一時之間,宋軍聲威大震,令偽齊喪膽不敢南犯。這又何嘗不是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呢?”沈弈慢條斯理地為拓跋擎宇講述著這一切。
而一旁的拓跋擎宇卻十分吃驚,心想這小子歷史這么好,這些東西居然記得那么清楚。于是不由地一笑:“呃!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啊!呵呵,我的歷史學的不怎么好,這些我都不知道。不過似乎很多人說岳飛的死是罪有應得?因為他不懂得政治,還有臨死的時候除了韓世忠就沒人再替他說話了。
”“呵呵,實屬這種腦殘言論還是不聽為妙。”沈弈微微一笑,拍了拍拓跋擎宇肩頭上的雪,繼續說道:“大理寺少卿蔣仁輔、大理寺丞李若樸、何彥猷聯名發來賀電。更不要說作為秦檜黨羽的主審岳飛案子的御史中丞何鑄了。因為受到岳飛感召而反過來替岳飛說話。不說別的,光是一個宋朝司法系統的文官,就幾乎從上到下跳出來為岳宣相喊冤,那么我真不能夠理解那句“沒認為岳宣相說話“的定義標準究竟是什么?”
沈弈的話語蒼勁有力,拓跋擎宇似乎看得出他確實是一心一意地維護著岳飛,這位民族英雄的聲譽。不由地點了點頭,剛要贊賞他幾句,不料沈弈又說道:“岳飛不懂政治?如果他不懂政治,那就真沒人懂政治了。難道你要跟你一個二十歲才參軍的底層農民,結果三十歲出頭便封侯建節打到武人頂峰的人精談什么叫做政治?岳宣相要真不懂政治,南宋初年為何還會有那么多宰相、能臣都不約而同地向宋高宗趙構推薦他?而且還說出了北伐非岳飛不可的話來?岳宣相要真不懂政治,他能讓趙構才和他面談了一次便心甘情愿地將全國一半的軍隊交給他節制?岳宣相要真不懂政治,能讓宗澤、杜充、李綱這些上司、吳?、韓世忠這些同僚各個心悅誠服?岳宣相他不是不懂政治,也不是不知道明哲保身。但是在民族大義面前,他選擇了實踐刺在自己背上的誓言??盡忠報國!然而,這樣的大義凜然,在一些生活中沒有絲毫政治人際經驗,只能在自己的想象中yy的鍵盤政治家眼中理解為岳宣相政治還需要好好地練練?那么我想這絕對不是岳宣相的杯具。”
沈弈說完之后,拓跋擎宇徹底震驚了。他自認為自己能言善辯,至少在辯駁上他絕對不至于落到啞口無言的份上。可是,這次他錯了。沈弈的言辭讓他感到無懈可擊。出處都可以用史料去佐證,出處都是毫無破綻。或許拓跋擎宇錯了,這并非是毫無破綻,或者說是無懈可擊。而是因為事實本是如此。自認為很三俗的拓跋擎宇也不由地嘆氣,早知如此就不該在網絡上看那些介紹岳飛的網文。完全是吃果果地讓讀者誤讀岳飛。
現今聽完沈弈的話后,拓跋擎宇也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不由地笑了笑說道:“沈弈啊!你對岳飛的了解真是太多了,我這種門外漢相比之下真實望塵莫及啊!不過,雖是如此,我對岳飛的崇敬也是真實存在的,他胸懷宏偉且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留下了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千古絕唱。他無疑是我們后世子孫敬重與懷念的民族英雄,他之所以能夠千秋萬代的被我們銘記下來,也全是因為他在大義面前選擇了為國盡忠。岳飛是我們后輩學習的楷模啊!”
“岳飛無法改變歷史,但若他不死,那么一個民族的精神也不可能就此消亡。岳宣相死后二十年不談兵事,戰斗力銳減,國防廢弛,驚呼之地駐軍也由十來萬人馬銳減至五六萬人馬,武人不敢再紹興和議后暢談兵事,如此一來,我是應該說岳宣相的死是加快了民族融合呢?還是該說岳宣相之死是華夏民族的脊梁骨的斷折呢?”沈弈淡淡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而一旁的拓跋擎宇依稀見到,沈弈那俊朗的側臉掛著一行淚熱。
拓跋擎宇不理解為什么沈弈會如此悲傷,雖然他知道岳飛只得后世人萬代銘記,但是能為岳飛如此動情之人,在他了解的范圍之內也只有沈弈這么一人而已。于是,為了安慰沈弈拓跋擎宇先是為其拍了怕身上的雪,又出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說你別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摸樣好不好?咱也說一句話吧。盡信書不如無書。咱這句話是一位網上的朋友對我說的,我覺得說的還可以。至少沒什么錯誤吧。”拓跋擎宇本是想出言安慰沈弈,但沒想到這句話又激起了沈弈的興趣,他笑了笑,而且是嘲諷地笑意,隨后便轉過身去,看了看拓跋擎宇說道:“師叔啊師叔!其實,盡信書不如無書,這句話一點也沒錯。但是這句話要是用在你網上那位朋友身上,我就覺得有點腦殘了。為什么?因為面對一位沒有摸過任何史料的人,他還扯著嗓子說什么盡信書不如無書。我不知道是我腦殘了,還是他腦殘了。”
“我靠了!”拓跋擎宇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使勁地瞪了沈弈一眼,除了想對他說神經病以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評價來對待他了。
“師叔你這又是怎么了?莫非是哪里不舒服?”沈弈一臉困惑地望向拓跋擎宇。而拓跋擎宇一手擺弄著那對紫玉保健球,一手撫摸著自己的頭發,感覺想要崩潰一般說道:“對,我哪里都不舒服!得了!咱是說不過你了。我想靜一靜,一個人。”拓跋擎宇是對沈弈折服了,通過這一次的對話,拓跋擎宇決定今后不再談論歷史,否則這位史男一定會將他碎尸萬段。
“那好吧,師叔你一人靜一靜吧。”說著,沈弈沖著拓跋擎宇來了個微笑,便一下子跳下了巖石下。腳步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而在沈弈離開的同時,那蒼勁有力地聲音又一次傳來。
“我有一寶刀,深藏未出韜。今朝持贈南征使,紫霓萬丈干青霄。指海海騰沸,指山山動搖。蛟鱷潛形百怪伏,虎豹戰服萬鬼號。時作龍吟似懷恨,咻得盡剿諸天驕。蠢爾蠻?弄竿梃,倏聚忽散如群猱。使君拜命仗此往,紅爐熾炭燎?毛。奏凱歸來報天子,云臺麟閣高瞧?。噫嘻!平蠻易,自治勞:卒犯市肆,馬躪禾苗。將?驕侈,士狃貪饕;虛張囚馘,妄邀金貂;使君試此刀!能令四海烽塵消,萬姓鼓舞歌唐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