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杰帶著陳婷離開南洋大酒店時,天已經亮了。
經過一夜的奔波勞累,加上剛才與青龍幫接觸時所受的驚嚇,陳婷顯然已經有點受不了了,一上車,她整個人就癱軟在座位上,不吭一聲,顯得極為疲憊。黎杰心里很有點內疚,后悔剛才自己有點考慮不周全,不該讓一個女同志跟著自己去冒這個險,想想這個臨時搭檔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就先開車把她送回了家。
黎杰自己卻沒有休息,到現在為止,他好像還沒有一點睡意,人也不覺得困,依然精神抖擻的。這是他在西南嘯鷹時長期訓練的結果,他以前曾有過三天三夜沒合眼還能堅持武裝越野訓練的記錄,有時候就是真的覺得累了,良好的身體素質也讓他恢復起來非???,他只要靠在哪里瞇一會眼,馬上就可以做到頭腦清醒睡意全無。
黎杰在車上換了便裝,然后一個人將車開到江邊。臨江的路邊有幾間平房,看來象是沿江改造時留下來還沒來得及拆掉的工棚,在這幾間平房里開了一家專供早餐的米粉店,這家米粉店外表看來極不顯眼,但是生意卻極好,很多人早起后都喜歡先在沿江風光帶晨練,晨練一段時間之后,再來這里吃上一碗香噴噴的米粉作早餐。
黎杰也要了一碗米粉,然后坐在外邊的桌子上一邊慢慢地吃,一邊欣賞著沿江的美景。
這一帶靠近碼頭,所以江邊停泊著許多的船,這些船有大有小、有公家的有私人的,每只船上好像都住了人,住在船上的這些人大部分是為了守船,也有一些是專業的船民,一年四季舉家都呆在船上的。
此刻因為時間尚早,大部分船還靠在岸邊沒有出江,船民們也大多沒有早起的習慣,他們往往是前一天晚上忙碌到深夜后,早上再美美地睡上一個懶覺,一覺睡到自然醒,再開始忙碌新的一天的工作。
黎杰一邊吃米粉,一邊看著這些停放有序但排列卻并不整齊的船只,以及不遠處水上派出所的大船上飄揚的國旗,心里若有所思。
這時,一個穿著清潔工制服戴著草帽的人一邊清理著沿江風光帶上的垃圾,一邊朝黎杰這個方向走來。
清潔工走到離黎杰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黎杰看了那人一眼,臉上難以察覺地笑了一下,就加快速度吃完了碗中剩下的米粉,然后起身付了錢,轉身就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那個清潔工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就若無其事地緊跟在黎杰的后面。
黎杰打開車門上了車,停了一會之后才開啟發動機,就在汽車將要啟動的一瞬間,車的后門被打開了,一個人迅速鉆了進來并關上車門。
那人一上車就沖黎杰說:“又是一個晚上沒合眼吧,我們也是呢,我是不是來早了點?搞得你連頓早餐都吃不贏。”
黎杰笑著說:“這頓早餐確實吃得不爽,我進餐向來是神速的,象剛才那樣慢條斯理地裝文雅,還哪來的食欲?怎么樣?發現什么新情況沒有?”
來的這個人就是劉勝,黎杰的老戰友劉勝。
當黎杰領命前來SC市公安局報到時,劉勝也秘密地來到了這里。黎杰是堂而皇之地以北京市公安局三處借調警察的身份來到這里的,而劉勝來這里后卻不止一個身份,就這幾天里,他已更換了好幾個職業,一會兒是清潔工,一會兒是送報員,一會兒又是酒店服務生。
至于那些與黎杰和劉勝一起參訓的死神之翼部隊新成員們,也分別以不同的身份秘密散布在了SC市及周邊的幾個城市,他們之間的聯絡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可以說,最原始的和最先進的都用上了,正是在這種旁人不知情的相互聯系中,死神之翼的隊員們構成了一個既相對獨立又有機統一的整體,這個統一體就像一張鋪開的大網,灑上了以SC市為中心的廣大區域內,從而從點、線、面上控制住了這一地區。
因為SC市是這次事件的中心地區,所以負責這一區域的黎杰和劉勝自然就成了這次行動中的兩顆最重要的棋子,所有這一地區國安、軍情、反諜、小虎隊等部門或行動組的幾乎所有有用的情報他們都可以隨時查收,而死神之翼隊員之間卻實行情報共享,任何一個點發現新的線索,其他所有點都能及時得到消息,在這種點線面有機統一體的覆蓋下,很難有漏網之魚。
在來SC之前的戰前討論會上,黎杰向上級領導提出了一種新的作戰模式構想。他認為,在死神之翼部隊成員人數有限、而行動規模比較大的情況下,如果依然按照死神之翼部隊以往的“無事分散、有事集中”的作戰模式執行,很可能會影響到行動的速度和質量,還有可能陷入手腳難以兼顧的尷尬從而影響部隊的機動。
他認為,在SC市這一行動中就很有可能碰上這種情況,部隊這次面對的是一支強大的敵對力量,而部隊每個成員所在的點又比較分散,雖然部隊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全部集中,但集中的前提是某個點上的成員必須緊緊抓住敵情不放,否則自身目標暴露了不說,敵人還能輕易逃出己方的視線。
在這種情況下,死神之翼部隊完全可以借助其他部隊的力量,構建一個獨立機動的戰斗體,這個戰斗體由特種部隊組成,其主要職能就是戰斗,而不必分心去進行偵查,這個戰斗體平時可放置于中心點,其他點一旦有事,馬上就可以前往協助,這樣死神之翼的布控面更廣,打擊力更強。
黎杰的這一建議得到了上級的認可,經過慎重考慮,上級決定抽調西南嘯鷹特種大隊原來劉勝和黎杰所轄的分隊充當這個戰斗體,上級之所以這樣決定是基于幾個方面的考慮:第一,劉勝和黎杰所在的地區是重點監控區域,戰斗很可能發生在那里,劉勝和黎杰對自己原來的老部隊情況熟悉,有利于盡快形成戰斗力;第二,西南嘯鷹在對付西部恐怖勢力方面具有經驗的豐富,所以首選其組成這個戰斗體是必然的。
西南嘯鷹一分隊就這樣作為死神之翼的一個附加體隨“老首長”劉勝和黎杰來到了SC市,周薔的獲救就是他們的杰作。
說到周薔的獲救,這里還有一點要補充,那就是軍情部的那幫老鳥們在其中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事情說來也湊巧,青龍幫那幾個綁匪一出動,就已經納入了軍情人員的視線,軍情人員隨即對其進行布控,結果無意中發現了周薔被綁,所以周薔的下落黎杰他們很快就知道了也就不奇怪了。除了這件事,三皮他們的落腳點如此快就被黎杰找到其實也是軍情部老哥們的功勞。
死神之翼部隊一到SC市,就投入了緊張的工作,有關黑龍山槍案的線索,也越來越多地被他們掌握。黎杰的身份是警察,他就充分利用自身的有利條件,除了與當地警方加強合作外,當地一切對破案有利的其他勢力,也在他考慮利用的范圍內,正是基于這個原因,才有黎杰前面的尋求與青龍幫合作這一幕。
自從來到SC市后,黎杰和劉勝雖然暗中聯系不少,還是見面卻還是第一次,本來死神之翼部隊的作戰手冊規定,在作戰行動中,除了在“有事集中”的情況下隊員們可以聚集在一起外,其他情況下都是要盡量少見面的,但是規定歸規定,隊員們還是可以根據具體情況自行安排調配的,在目前這種紛繁復雜的局勢面前,有些問題不是靠暗中交流就能解決問題的,面對面交流似乎更有利于相互協商,所以黎杰和劉勝才決定見一次面。
這是兩人去死神之翼部隊后第一次以喬裝隱蔽的方式執行任務,面對的都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工作方式以及陌生的人,兩人以前又很少分開過,平時相互想念對方是在所難免的,所以他們雖然才三天沒見面,卻好像隔了三個月、三年。
現在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兩人無疑心里都是很激動的,但是他們都壓抑住了各自的情感,臉上并沒有表露出來。
兩人見面后,經過簡短地寒暄,黎杰直接就開始詢問劉勝有關工作的一些情況。
劉勝告訴黎杰道:“今天凌晨6點鐘軍情部的王處長發來情報,說明了他們發現的一些最新情況,情報中說那伙潛入SC市的境外人員身份已經基本查清,但是他們現在在SC市的隱蔽地點,卻還沒有弄清楚,他們建議我們擴大活動范圍,除了SC市,其他周邊城市和衛星城鎮都要加強監控?!?
黎杰問道:“那么這伙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劉勝回答道:“軍情部已經確定,本次潛入SC市的境外人員共有34人,為首的一人叫奇諾爾,原名達德洛夫斯基,現年48歲,白俄羅斯人,前蘇聯KGB所轄北高加索野狼突擊隊二分隊分隊長,蘇聯解體后,北高加索野狼突擊隊隨之解散,達德洛夫斯基也從軍隊退役,隨后流浪到法國,在法國,達德洛夫改了個法國名叫奇諾爾,并加入了當時名氣最大、實力最強的利歐雇傭軍團,在那里累功升為利歐雇傭軍東方獨立縱隊隊長。”
黎杰說:“看來這次我們的對手是個很有份量的人物啊,而且來的人好像還不少,抵得上一個特種作戰中隊了。”
劉勝說:“是啊,這伙人還給自己取了個代號,叫做西北狼突擊隊,西北狼突擊隊中除了這個奇諾爾,其余的33人也不是一般人物,他們大都在境外受過至少一年以上的訓,有的還在境外特種部隊中服過役,光由奇諾爾帶來的雇傭軍骨干力量,就有7人之多,其中不僅有電腦專家、武器專家、爆破專家、心理戰專家,甚至還有隨軍牧師。”
黎杰說:“這支西北狼的戰斗力肯定是不容忽視的,警察和武警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看來我們得趕在警方得到線索之前盡快出手,不讓會徒增他們的傷亡?!?
劉勝說:“是啊,我也是這個意思,但是目前這伙人潛伏在哪里我們還不清楚,還有一點,他們這次潛入的目的是什么呢?有什么事值得他們這樣不惜血本動用這么強大的力量?”
黎杰說:“西北狼的這次潛入,很明顯是想進行一次規模較大的恐怖行動,至于行動的具體目標是什么,我們目前還沒有找到準確的線索,還需盡快弄清楚,有一種方案我看是可以采納的,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可以分兩步同時走,一方面,想辦法盡快弄清西北狼這次行動的襲擊目標并加以保護;另一方面,趕在敵人行動前,盡快找到他們的藏身之所并將之消滅,考慮到人手不夠的問題,我們把重點放在第二方面的工作上。目前警方雖然已經對整個SC市及周邊區域進行過清查,但是這種清查在這些具有豐富的潛伏經驗的老狼們面前,簡直是形同沒有,所以我們不能讓警方的清查干擾了視野,在警方行動的基礎上,我們還得想辦法圈劃出重點區域,決不能漏過任何一條可疑的線索。”
劉勝當然贊同黎杰的這套方案,但他并沒有馬上說話表態,因為他的腦海里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他在想:“要是我是這伙人,我會藏在哪里最合適?”
汽車不知不覺已經駛出了市區,黎杰看著前面綠樹掩蓋下的黑龍山,胸有成竹地說:“這是我們進入死神之翼部隊后的第一戰,我們的口號和承諾是首戰必勝,只要我們努力,我想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劉勝雖然面色凝重,但他還是贊同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