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惜玉非常溫柔的從被子里拽了出來,睜開一只眼望望外面剛剛有一絲光亮的天,漱口洗臉、穿衣吃飯瑞珠幾乎都是閉著眼睛做完的,一直到憐香對她說了一句:
"轎子已經(jīng)準備好了,請王爺上朝。"
瑞珠才睜開了眼,望望外面也就剛剛五六點鐘的天光,打了個呵欠對憐香她們說:
"我騎馬吧,騎馬快。"
瑞珠心里算計著坐轎子不但暈而且慢,如果以后她騎馬進宮,沒準兒就能晚起一些, 關(guān)于鳳棲國的上朝劃分有些特殊--每月逢五、十、十五、二十的日子是大朝,京內(nèi)的文武大員除傷病特例都必須進宮面圣;其他的日子都是小朝,也就是各部的主管大員整理整理各部要稟報的事,呈給皇上,皇上認為不需討論的就直接批復(fù),需要討論又不急的就放到逢五的大朝上再與文武大員們商議,這種大小朝的劃分似乎是因為過去三百年間鳳棲國一直還算國泰民安、雖然偶爾會有天災(zāi)人禍卻并不嚴重才形成的特殊制度--
雖說這鳳棲國上朝的日子是有大小之分,但她這個傀儡王爺卻是要朝朝必到的,一想起她以后不管春秋冬夏,天天都要起這么早她就痛苦,這么想想,也許被皇上寵信的待在京里,還不如被趕到天高皇帝遠的封地去坐土皇帝舒服,聽說她那個封地在西南,雖然小但也是個水土肥美的好地方,而且待在自己封地里每年最多只能上京面圣兩次,其他時間她愛干嘛干嘛,誰也管不了她……
瑞珠打著呵欠的騎在馬上,身旁憐香和惜玉也都騎著馬跟著,身后六個帶刀女衛(wèi)騎馬隨行,天光剛亮街市上出來的人極為稀少,瑞珠一邊不停的打著呵欠,一邊在心里默背之前憐香和惜玉給她總結(jié)出的朝堂上的必要常識--首先,穿青衣錦段的是文官,穿藍衣錦緞的武官,標準朝服上的花系都是有品級之分的,梅蘭竹菊是下四品,梅最下,品級依次往上,都花色的朝服中還用圖案的形狀細分上中下三等,而皇家的人除了皇上的正服上一定是鳳,其他的皇親國戚都可以用牡丹,但會按瓣數(shù)分等,民間的衣服雖然也有繡牡丹的,但最多不過七瓣,繡了八瓣以上便是皇家的禁忌,要吃官司的。
她數(shù)過她這件青緞朝服上的素色牡丹,一共有十五瓣,聽說皇上有件牡丹百艷服上面的牡丹一朵朵都有二十三瓣,她上次看男后身上也穿著一件聽鮮艷的牡丹袍子,不過就是沒細看上面的牡丹究竟有多少個花瓣……
瑞珠望著前面隱隱可以看到的宮門,今兒是大朝,所以惜玉才會一直催著她怎么也要快點上朝,宮門口已經(jīng)停了不少或大或小的轎子,瑞珠又在心里默記了一下,整個朝里她必須知道名姓的是:宰相孟秋藍和國舅馮玉祥,只有這兩位需要她主動問好,其余的大人暫時記不上名字也沒問題,只要點頭微笑就可以了,眼瞧快要到了宮門口,身后跟著的那六名女衛(wèi)已停了馬,憐香和惜玉一直跟著瑞珠一起在宮門外下了馬,悄悄的又提醒了瑞珠幾句,才眼巴巴的望著瑞珠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
"王爺您大安了!"
"咦?王爺病體已經(jīng)好了?"
"納蘭王爺好久不見啊!"
一路上有不少的女官向瑞珠問好,瑞珠都笑著一一回了聲好,冷眼瞧著那些向她殷切問好的官員,身上朝服竟大多是梅、蘭、竹三品的,身著菊品的官員雖然也向她打了招呼,但笑容里卻無一例外的少了下等官員的那份熱絡(luò)。
瑞珠跟著一群文武大臣走進鳳鑾殿,面上雖一直不動聲色,心里卻暗自笑了笑,想當初她大病初愈時收到的拜貼,其中吏、戶、禮、兵、刑、工各部齊全,當初她還咋舌這個納蘭王爺?shù)膹V結(jié)善緣,但如今看來這些送禮給她的人里不知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掏荷包的,趕明她倒真要再把那些拜貼翻出來好好瞧瞧。
"王爺早!"
瑞珠正在亂想,一個女聲已在身后響起,瑞珠回頭一看,卻是李竹君正在含笑的向她抱拳拱手。
"李大人早。"瑞珠笑著也拱了拱手,瞥了一眼李竹君的朝服,卻只有蘭二品,李竹君笑著點了點頭,又轉(zhuǎn)身大步走向另一位菊二品的女官。
"吏部白大人早!"
瑞珠聽到李竹君叫那個女官白大人,忽然想起她為了把李竹君提入三甲,似乎曾經(jīng)把一位白尚書的女兒給擠到了第三,這種事只瞞廣大群眾卻瞞不了滿朝文武,那位白尚書一定早就知道了是李竹君擠掉了自己女兒的第二名,而那個李竹君居然還敢大大方方的向她問好,由此可見其面皮夠厚膽量也不小,另瑞珠驚奇的卻是那位白大人答應(yīng)得也還算干脆,證明兩人之人已沒有什么大嫌惡了,算起來從她還魂附到這個納蘭王爺?shù)浆F(xiàn)在,大約也就二個半月多一點,這個李竹君封官也就是近一個月的事,卻已把人脈上下打通到如此地步,可見其確實是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家伙,那皇上要培養(yǎng)中流砥柱,直接用她李竹君就好了,干嘛還要拉她做陪襯?
瑞珠正琢磨著,忽然聽見身后響起了文武女官一片亂哄哄熱鬧鬧的問好聲,轉(zhuǎn)身一看,只見一壯一瘦兩條人影已緩步走進了殿堂,瑞珠一瞥之間已知道了那兩人分別是誰,一身青緞菊一品朝服的女人瘦高面色微白,看年紀大約四十上下,鼻直口薄,一臉的神色漠然,是官拜兩朝的宰相孟秋藍,而另外一個女人身材高大卻不臃腫,濃眉秀目,年紀也就在三十歲左右,瑞珠本來一說起國舅腦海里就出現(xiàn)一個皮松頭禿的老頭子的形象,后來考慮到這鳳棲國是女人為官,就改為一個鶴發(fā)雞皮的尖酸老太太形象,但面前這位國舅比比瑞珠想像中的要英挺俊美許多,而且一身藍緞牡丹袍,看氣勢也是氣宇軒昂大有武者風范,瑞珠再掃一眼,靠,國舅朝服上的牡丹居然有十七個瓣兒,比她還多兩個瓣兒!
"宰相大人,國舅大人,早。"
瑞珠向兩人抱手,宰相望了瑞珠一眼,也抱了抱手淡淡的說了一聲:"王爺也早。"
另一邊的國舅沖著瑞珠展顏一笑,拱手道:
"王爺這一歇兩月有余,真是好久不見了!聽聞王爺受傷初愈就又生了病,馮某真是相當掛懷王爺,如今見王爺身體康健風姿卓越,馮某心中也就寬懷了。"
"瑞珠勞煩國舅大人記掛了。"微微的笑了笑,瑞珠再度抱拳道,大殿上一陣衣服的簌簌聲響,禮官氣息悠長清越的聲音在殿上響起"陛下駕到--"文武大員全都立時肅立,國舅斜跨了一步站于左首,兩人擦肩而過間瑞珠在那張剛才還滿面笑容的臉上看到了不屑的輕蔑。
心里又暗自的笑了笑,瑞珠也在自己的位子上站好,宰相站于文官首位,第二位就是她這個納蘭王爺,一襲鵝黃身影巍然出現(xiàn)在大殿之上,瑞珠上望著那個體貌修長英姿颯爽的人影,真心實意的撩袍,跪倒,口中與文武大員們一起念著:
"吾皇萬壽金安--"
心里也在念著'愿這鳳棲國永遠國泰民安……'。
朝堂上的事瑞珠本來知道的就不多,心里又明白自己最大的作用不過就是站著充樣子,所以自拜完禮便開始眼簾低垂的做面無表情狀,女帝在大殿上問的多是些例行的朝事,瑞珠雖然在發(fā)呆,卻也隱約聽明白了究竟有哪些爭論不下的問題,吏部提出在明年春天來到以前加征十八萬人力,要趕在夏汛來到以前疏通全國最主要的三條河道,戶部堅決認為加征人力不但會影響秋收還會影響來年春播……然后是刑部對于目前鳳棲國所使用的刑法大典提出些異議,認為女帝登基已有數(shù)年,先帝的治國法典雖用其獨到但沿用至今已有些跟不上時宜,所以女帝應(yīng)該開始著手制定本朝法典,取先朝法典中的精髓而去其糟粕,也好為后世留下可流傳百世的執(zhí)法憑據(jù)。
瑞珠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聽著,心里暗暗的笑了笑,說什么流傳百世,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變了施行的法律自然也會跟著變,但變來變?nèi)テ鋵嵄举|(zhì)還不是一樣,只不過是找個借口更加穩(wěn)固一下權(quán)利,也給那些編書的文官找些事做,省得朝廷白養(yǎng)她們,原本這個制定新法典只是小事,瑞珠也沒往心里去的打算再聽聽后面還能有什么新鮮話題,卻沒想到朝堂上的幾位大人鬧得什么毛病,竟然對本朝制定的法典究竟是要比先朝法典嚴酷些還是寬待些而吵起嘴來。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瑞珠滿頭黑線,心想反正先朝的法典在那擺著呢,反正肯定是不會大動,最多是加減增補的事兒,你們吵來吵去有什么意思?但是后來瑞珠悄悄抬眼看了看,發(fā)現(xiàn)了其中奧妙,意見相反的兩派中剛才支持加征人力的一邊,不支持加征人力的是另一邊,敢情剛才那加征人力的事兒關(guān)系著明年國家的收益,所以兩邊人不敢太過強橫,就都心照不宣的用這種不痛不癢的小事找多方撒火,結(jié)果只聽朝堂上一片嗡嗡作響,瑞珠眼睛悄悄的掃過一左一右兩位首座,只見那兩人全都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心里又有些明白了其實連那加征人力的事都只是個借口,論本質(zhì)不過是兩派又在明爭暗斗,要看那女帝究竟會偏誰--
瑞珠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下,瞧這文武大員中吵得最厲害的是就吏部白尚書和禮部趙大人,這兩人一個是國舅派一個是宰相派,都是文官,那孟國舅雖是武官但所占勢力好像倒多偏些文,梅蘭幾品的武官中好似有幾個人多這種嘴上刀劍唇舌的爭斗頗不以為然,倒是一干文官吵得極為熱鬧,偷眼掃去,發(fā)現(xiàn)那李竹君立在右中偏下的位置,笑盈盈的不停一會兒對這人的見解點點頭,一會兒又對那人的辯駁頷頷首,就是不見自己張嘴說什么,看到這里瑞珠在心里暗笑了一聲'果然是個油滑的家伙',隨后繼續(xù)低垂眼簾的打算接著裝木頭擺設(shè),卻沒想到大殿上女帝突然輕咳了一聲,發(fā)話道:
"眾位愛卿所言皆有道理,納蘭王爺又覺如何?"
瑞珠愣愣的張了張嘴,低頭,麻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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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51:17 PM《穿越文合集》第二十章
四時花開1作者:宮藤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