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阿山心頭震驚,來不及多想,當即就單膝跪地,沉聲道:“陛下,此事還需秘而不宣。”
嵬名阿山確實沒辦法多想太多,只是順著李乾順的話回答,再多,他一時間也來不及多想。
除了嵬名阿山,在場的還有李乾順的三個心腹。
三人對視一眼,臉上的驚恐迅速退去,看了眼已經死透的梁太后,其中一個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當前有兩個急務,第一,控制消息,確保西平府穩定,待陛下回京再公開娘娘‘病逝’的消息。其二,立刻與宋人和談,立馬回京!”
這個人說的很有重點,思緒很清晰。
其他人跟著一臉肅色點頭,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西平府不能亂,否則宋人得到消息,他們大夏就真的亡國了!
李乾順盯著跪在地上的嵬名阿山,語氣無喜無悲,道:“嵬名卿家,你怎么看?”
嵬名阿山頭皮發麻,暗暗咬牙,迫使他自己能冷靜下來,眼神一陣閃爍后,道:“臣謹遵圣命!”
李乾順面色稍緩,道:“察哥,你與嵬名卿家共同署理西平府軍政。嵬名安惠,你帶令箭即刻回京,整頓都城軍務。李至忠,你前往宋營,與他們和談,務必穩住他們!”
三人聽著大喜,道:“臣謹遵旨意!”
三人這是飛黃騰達了,哪里能不高興,急匆匆離去。
嵬名阿山跪在地上,沒有說話,那察哥要分他的軍權,他是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他隱約聽到,簾子后,有腳步聲,有絲絲縷縷的刀芒!
李乾順安排了這些,心里才順暢許多,回頭看了眼死在床上,好似死不瞑目的梁太后,忽然上前,將嵬名阿山扶起來,焦急又惶恐的道:“卿家,你說,遼使毒死了母后,這可如何是好?”
嵬名阿山沒有糾結這梁太后到底是怎么死的,順著李乾順的話,故作驚慌的道:“陛下,現在萬萬不能得罪遼使,我們還需遼使斡旋,切不可開罪遼國……還是,先忍一忍吧。”
李乾順聽著他的話,一臉悲痛,恨聲道:“宋遼皆欺我大夏,朕這個皇帝,真的是還不如死了……”
嵬名阿山一把拉住李乾順,急聲道:“陛下,至此國之存亡關頭,陛下切不可做此念,萬千干系系于您一身啊……”
李乾順神情動了動,深吸一口氣,道:“還是卿家忠貞體國,朕明白了。即刻起,朕接管行營,任何人沒有朕的允許,不能出入母后寢宮!”
表面上是隱藏梁太后死的消息,實則還是為了控制嵬名阿山,掌握權力。
嵬名阿山失去了一半軍權,現在又失去了對西平府府衙的掌握,真的就是從掌握西夏命運的實權人物變成了任人宰割。
一瞬間,又被打了回去!
嵬名阿山暗暗秉著一口氣,沒有半點猶豫的道:“臣領旨!”
李乾順見嵬名阿山沒有一絲的反抗與異議,對他是徹底放心了,道:“卿家去吧,朕還要與遼使再商談。”
除了瞞住梁太后死去的消息,李乾順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盡快與宋國和談,早日回京,徹底坐穩皇位!
“臣告退。”嵬名阿山再次行禮,轉身出去。
這一次,他們沒有再去看床上的梁太后,快步離去。
李乾順與趙煦年歲差不多,他看著嵬名阿山的背影,俊逸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抑制,驚喜,狂喜的扭曲、光輝之色!
“大夏,終究是朕的!”李乾順抑制著聲音,低低的吼叫著說道。
嵬名阿山出了后院,腦門上是一臉的冷汗,顧不得其他,徑直返回他的臨時院子。
他一后堂,就冷聲道:“叫忠佑來,其他人都出去,不準靠近!”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慌忙退了出去。
不多久,一個武將急匆匆進來,顧不得其他就道:“主君,怎么回事?我看府衙都換人了,而且軍隊也有調動,我們很多人被趕了回來,城中好像有什么變化……”
嵬名阿山黑著臉,道:“關門。”
嵬名忠佑當即覺得有事情,連忙關門,緊張又忐忑的走近。
嵬名阿山神情晦暗,沒有隱瞞,道:“娘娘死了,具體死因不要問。陛下接管了府衙,還分了我的兵權了。”
嵬名忠佑眼神立變,急聲道:“陛下,這是要清晰娘娘的舊屬嗎?”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嵬名阿山眉頭擰成川字,道:“這只是開始,不過,應該不會立刻就到我,我找你來,除了告訴你這件事,還有就我們從現在起,謹言慎行,一切都要聽陛下的!”
這個時候是站隊的最關鍵時刻,誰給李乾順一點不好的感覺,輕則掃回家,重則就是‘后黨’,那是要身首異處的!
嵬名忠佑神情不甘,原本他們一飛沖天,誰知風云斗轉,又給打回來了。
“主君!”
忽然間,嵬名忠佑臉色驟變,道:“這個消息,要傳給宋人嗎?”
嵬名阿山猛的坐直身體,似乎剛想到這一層。
如果傳過去,宋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或許就會全力進攻,真正的滅夏!
可要是不傳,宋人秋后算賬,他們這些人,都得死!
嵬名阿山臉色變幻一陣,久久不言。
家國與他自身的性命,他很難取舍!
嵬名忠佑見著,越發低聲的道:“主君,宋人可不止我們這一條線……”
嵬名阿山看著他,心底也清楚,宋人在西平府有眾多眼線。
他暗暗吸了口氣,將心底的繁亂拋開,仔細的想了想,道:“現在將消息傳過去,宋人慶州那邊收到消息起碼是三天后,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切都晚了,告訴他們吧。”
嵬名忠佑心里悄松,道:“好。”
其實,他心里很想追問,梁太后是怎么死的。梁太后還很年輕,身體非常好,怎么就突然死了?
但他沒敢問出口。
西平府悄然發生著變化,除了內里的人,外人根本不清楚。
西平府外,種建中,種師中兩兄弟的騎兵幾乎沒有停過,對西平府的的佯攻不分早晚。
其他各路的折可適,郭成,王恩,李忠杰,宗澤等同樣馬不停蹄,他們在不停的收割能攻占的西夏城池,并且鞏固防線,將這場戰事的戰果最大化。
河東路的許將,日夜不敢懈怠,警惕的防備著幽云十六州的動靜。
擎天衛,皇城司的密探幾乎在全力運轉,盯住遼國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