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百姓真的很苦很窮,想必也是因為這只是個小縣城,街上行人大部分身上的衣服都多少有補丁,而且顏色單一,布料粗陋,偶爾才能見到一兩個衣著稍微華麗的有點錢的人。絕大部分行人都是男的,見到的女人差不多都是上歲數的中老年婦人和蹦蹦跳跳的小孩。別說大家閨秀,連小家碧玉都見不到幾個。
商鋪也多是些油鹽醬醋雜貨鋪,或者手藝攤鋪,路邊小吃攤,偶爾能見到賣雜耍走江湖的,想看看有沒有颯爽英姿的賣藝女子,卻只是些粗壯漢子,掄大刀,吞寶劍,拿大頂啥的,一個女子也沒見到。不禁興趣索然。
杜文浩坐的雖然只是二人抬得小轎,轎子在宋朝也比較普遍,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一般都是官家或者大戶人家才乘轎,小老百姓都騎驢走路,所以,這轎子過街,相當于現代社會里高檔跑車招搖過市,倒也引來行人紛紛注目避讓。
杜文浩正沒興致準備放下轎簾的時候,就聽呼的一聲,一物從天而降,無巧不巧正落在他的懷里。
杜文浩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卻是個香噴噴的粉紅色手絹,裹著一枚青棗大小,鏤空絲繡的石榴紅繡球。
他拿著繡球抬眼一看,只見街邊二樓臨街一道走廊上,站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正瞧著他掩嘴吃吃嬌笑,別的女子手里都有一方小手絹,唯獨當間一位石榴紅衣裙的女子,兩手空空,對他眼送秋波,掩嘴而笑。
前面轎夫腳步慢了下來,呵呵憨笑著側頭對杜文浩道:“先生,眠春園的媚兒姑娘看上您了!呵呵呵”
杜文浩哪經歷過這場面,有些慌亂,一側臉,瞧見這樓門牌上掛著的牌匾果然是“眠春園”,顯然是座青樓,古代青樓他還沒機會去過,今天瞧見了這煙花之地,一顆心還是亂蹦了起來。
抬頭望去,瞧見那女子水汪汪的媚眼秋波流轉,粉嫩的鵝蛋臉嬌艷欲滴,一點香舌舔弄著櫻桃小嘴,蓮藕般皓臂在胸前高聳的兩峰深谷里輕揉著,用那嬌滴滴糯進心的聲音喚道:“杜先生,奴家這幾天心口疼得緊,你上來幫奴家瞧瞧,揉捏揉捏呀!嘻嘻嘻”
杜文浩大窘,忙吩咐快走!
在那青樓女的咯咯嬌笑中,小轎忽悠著又往前行去。走出老遠,聽不到那笑聲了,杜文浩一顆心還在亂跳,想起一事,挑起轎簾問那轎夫:“轎夫大哥,這女子名叫媚兒?”
“是啊?!?
“她怎么會認識我?”
“這可不知道,不過,”轎夫一邊走一邊回答:“杜先生,您會神醫華佗的剖腹療傷絕技,滿城老少現在誰不知道?。吭僬f了,昨天在衙門打官司,好多人都去聽了,興許就有媚兒姑娘她們呢。您剛才又一直撩著轎簾的,人家還不一眼就認出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杜文浩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當時在大堂外是看見幾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其中一個就穿的是石榴裙,或許就是這位媚兒姑娘。
“這也是湊巧了!聽說這媚兒姑娘賓客絡繹不絕,想不到今兒個剛巧有空,偏偏又在走廊上遇到您從樓下經過,這還真算得上一段緣分哦,嘿嘿嘿”
杜文浩擺擺手:“我可不想跟這樣的青樓女子有什么緣分!”
“對對!是小人說錯了,不過,聽說這媚兒姑娘又媚又浪,騷得人骨頭都化掉了哩!”
“呵呵,你見識過?”
“先生說笑了,俺們這些賣苦力的,掙一輩子錢,也不夠請人家喝杯茶聽個小曲的,聽說好多富家子弟遠道而來,就為了和她春宵一晚,可一問價,都吐著舌頭灰溜溜走了。她身價高著呢,就這樣找她的賓客還是絡繹不絕,嘖嘖”
杜文浩心想,切!一個小縣城的青樓女子,身價能高到哪里去?整整衣袍,這才發現,左手手心里還攥著那粉色手絹裹著的石榴紅小繡球。本想扔掉,舉起來,一陣幽香撲鼻,沁人心扉,便又放下,展開那絲巾手絹,見一角繡著“媚兒”二字,那青棗大小的繡球上,每一片都繡著圖案,或是鴛鴦戲水,或是雀兒啼春,針法細膩,形態栩栩如生,心想若這刺繡是那媚兒做的,別的不說,這女紅還真讓人贊嘆。
細細一想,剛才盡管只是一晃眼,卻已經瞧清楚那媚兒的長相,果真是柔到了極處,媚到了極處,難怪轎夫說男人與她春宵一度,連骨頭都會化掉。想不到一個小小縣城,竟然還有這等尤物,當真應了毛老人家那句名言——無限風光在險峰。
小轎悠悠來到衙門內衙,進了門之后,停在門房邊空地上,轎夫撩開轎子門簾,杜文浩挎著出診箱彎腰出來,便瞧見侯師爺向他微笑拱手:“杜先生來了!大老爺剛剛還問起了呢,酒宴已經備下,請隨我來!”
“有勞!”
杜文浩跟著侯師爺,穿過后堂客廳,來到后花園一池湖水前,穿過九曲回廊,來到湖心一座涼亭里,這里已經擺下了一桌精致的酒宴,廳外兩個小丫鬟對他福了一禮,垂手而立。
侯師爺拱手道:“請杜先生稍作,鄙人去通報大老爺一聲,大老爺即刻便來。”
侯師爺走后,杜文浩把出診箱放在涼亭欄桿座椅上,走到廳邊,瞧了一眼廳外一池湖水,三三兩兩的枯黃荷葉,雖驕陽正盛,但現在已是寒冬,斜斜照來,身上暖洋洋的既不火辣,復而有幾分愜意。
正望得出神,身后傳來一陣腳步,沒等他回頭,便聽到了莊知縣略帶沙啞的聲音:“杜先生!抱歉,讓您久等了!”
杜文浩急忙轉身過來,見莊知縣帶著三個女子,在侯師爺陪同下,款步而來。這三個女子一個是個中年婦人,另外兩個,卻是相貌端莊秀美的年輕女子。他不敢多看,急忙躬身一禮:“見過大老爺!”
“先生不必拘謹,今日是家宴,并無外人,快快請坐!”
分賓主落座之后,莊知縣指了指身邊那中年婦人道:“這是拙荊付氏,這兩個,是我的愛妾!大的叫舒蝶,小的叫夢寒。”
杜文浩忙又起身見禮,那婦人只是微微點頭致意,而兩個年輕女子卻起身盈盈回了一禮。
酒席間,莊知縣頻頻向杜文浩勸酒,顯得十分的好客。知縣十分健談,可謂口若懸河,但談的多是四書五經之類的,杜文浩茫然不知,只是諾諾點頭。那兩個小妾吃的很少,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甚至沒見她們笑過幾回,莊知縣對她二人卻疼愛有加,不時親自給她們兩夾菜。莊知縣的妻子說話也很少,說到了,才應答一兩句,倒是侯師爺巧舌如簧,又善于察言觀色,不時給莊知縣的話注腳旁證。
侯師爺見杜文浩似乎對四書五經的話題不敢興趣,便悄悄把莊知縣的話題引到養生之道上,莊知縣也誠心討教如何養生,這一來,杜文浩也就成了主角,幾杯酒下肚,話匣子也打開了,滔滔不絕說了起來,老者如何養生,女子如何駐顏。
這個話題莊知縣和老婆付氏,兩個小妾都是很感興趣的,不時插話提問,聽眾聽得入神,杜文浩自然講得高興,高談論闊,這一來,酒席上氣氛頓時融洽了許多。
酒宴結束,杜文浩已經略有醉意。本來杜文浩喝酒是要喝到位才罷手的,但想著等一會還要給縣太爺看病,也不敢放開喝。
酒宴撤下,丫鬟們奉上香茶。那老婦和兩個小妾起身告辭走了,老婦臨走時低聲和丫鬟們說了什么,丫鬟們撤走酒席,奉茶之后并都遠遠地候著沒進涼亭。
侯師爺借口處理公文也走了。涼亭里,只有莊知縣和杜文浩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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