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女人,你給我醒來?
顧子遠習慣性地,抬手揉了揉擰在一起的眉心。他也覺得小靈同葉虎,確實在里面呆的時間太久了,有點后悔道:“我以為小靈有葉虎照顧,就有點大意了。或許,我不該出來的太早吧,可惜現在已經進不去了,只能等。”
葉明明望著幻境所在的方向,充滿了期待:“這樣啊,但愿他們都能平安無事,早點出來。”
話雖然如此,但等了很久葉虎他們還沒出來,葉明明靜不下心,只能在幻境外來回踱步,緩解緊張感。
“姐。”葉虎也從幻境中,步態狼狽地走了出來,喊了聲葉明明。
葉明明回頭,看到葉虎之后,識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小靈在哪兒,怎么沒看見她,那個丫頭可千萬別出事呀!當她走近葉虎之后,細看才發現,小靈是被葉虎背著出來的。
“虎子,小靈怎么了?”葉明明轉身,趕緊跑到葉虎身后,扶住了小靈搖搖欲墜的身體。
葉虎一臉落寞,緩緩地搖了搖頭:“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當我找到她時,她就昏迷在地,我只知道她還是有呼吸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只能把她背出來,想著你和師兄出來之后,看看她怎么回事。”
顧子遠大步走過去,把小靈從葉虎背上抱下來,然后扶著小靈坐地,葉明明在一旁幫忙扶著,他快速從后背,幫小靈輸送真元。
等顧子遠給小靈,輸送完后靈力之后,葉明明也顧不得那么多,又把她那張紫檀雕花大床,從幻靈鏡中直接挪了出來。
然后,他們三人一起幫忙,讓小靈躺在上頭,給她蓋好被子,讓她好好休息。
“師兄,小靈既然被我背了出來,她幻境這一關算是過了,還是沒過。”葉虎對這個問題,十分的糾結。
顧子遠悶悶地坐在床邊,看著沉睡不醒的小靈道:“過了,但是她要是在七日內醒不來,那就等于沒過。”
他深深地自責,內疚,他的小妹會在這一關,出這么大的意外,遠遠在他的思慮之外。她畢竟只有練氣六層,禁止的反噬對她,應該沒有那么嚴重。由這一關可見,他這小妹的心思,有時藏的挺深,連他都瞞過了。她那些悲傷的情緒,都掩藏在她平時的風風火火,玩鬧嬉笑插科打諢的背后。
“顧師兄,怎么會這樣?”葉明明早把自己在幻境中的遭遇,撇到一邊去了,不由自主地替小靈擔憂起來。
顧子遠用擔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小妹:“我檢查過了,小靈沒有受外傷,也許是她有心結,自己不愿意醒來吧。”
葉虎難以置信,對顧子遠的話有所懷疑。因為他絕對不會想到,小靈會傷的這么嚴重。他剛開始找到她時,還以為她在同自己開玩笑,躺在地上裝死,騙自己玩。可他搖了她半天,甚至撓她的胳肢窩,她都沒有一點反應。
一般人都會怕癢,都會動彈吧,可她沒有,他才慌了手腳。他想起電視上演的那些,有人如果不愿意醒來的話。很多人都會采用激將法,在她耳邊嘮嘮叨叨,多半那人都會成功的。
他干脆坐在床邊,看著小靈,開始口不擇言起來:“你個這懶女人,平時就知道愛顯擺,就知道愛奢侈,愛浪費。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女人,敢快給我們醒過來。”
……
“你還不醒來,我葉虎雖然平時挺討厭你的,可是你要是不醒來,在這狗屁混賬的須彌洞天里,我到哪里找人去吵架。”葉虎一開口,聲音越說就越來越大。
……
“懶女人,你快給我醒來。你這種閑不住的人,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找不到有我這么能吵架的,肯定會寂寞死你。”葉虎又口不擇言道。
……
葉明明愣住,虎子這出人意料的大吼,唱的是哪一出呀!在她看來,凡是生病的人,或者是想不開的人,都需要靜養,或者好好勸導吧。
她剛想制止葉虎胡言亂語,讓小靈好好休息,她的胳膊,被顧子遠從一旁輕輕拉住了。
“顧師兄,你怎么了?”她回頭疑惑道。
他的俊臉十分嚴肅,那清冷的聲音,比往日多了許多沉重的色彩:“讓他說吧,或許這樣會有用。”
葉明明無語,兩個大男人都這么幼稚,同意這么做,她只能聽從。
然后,葉明明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站著。她努力地回想著,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對策,能快速地喚醒小靈。
等到葉虎說的口干舌燥,聲音沙啞時,回頭對葉明明道:“姐,我渴了。”
葉明明還是毫無辦法,她只能遞了杯靈茶給葉虎,讓他潤潤嗓子。
沉默了許久的顧子遠,又重新坐在床邊,望著昏睡的小靈:“小妹,大哥過去大多只關心你的物質,忽略了爹娘去世,對你造成的心理影響。你有什么心事,快醒來同大哥說吧。”
他并沒有同葉虎一樣,一直說個不停。葉明明想,也許這是他的個性造成的吧。
這樣突兀的意外,誰都不希望發生,尤其在她看來,顧師兄對小靈真的,很好,很好。
她不就對他說過,她都很羨慕他們,兄妹之間的深厚感情。她也被氣氛感染了,趴在床邊看著往日里活潑可愛,古靈精怪的她,此時沒有了一點生氣。要不是她還有微弱的呼吸,也許她會同虎子一樣,胡思亂想了吧。
她想,就算她不認識顧子遠,她也會喜歡小靈這種個性的孩子。這個小姑娘對自己喜歡的人,那份好是實心實意,發自內心從不作假的。
她雖然有時大大咧咧,但是她沒有那些大多數女人,都有的那些小毛病,愛斤斤計較,胡亂妒忌。當然,她愛同虎子爭吵,那絕對是個例外。葉明明的做人準則之一,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以心換心。
所以她自認為,她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看這小靈無聲地躺在這兒,她心情同樣很沉重,很難過。
她一時悲從中來,哽咽道:“小靈,你快快醒來好不好,姐姐等你呢,還有你大哥,虎子都很擔心你。你是想你父母了么,我們相處了這么久,根本就像是一家人了,你不能拋棄我們。還有,你不是吃厭了辟谷丹么,等你醒來姐姐給你做好吃的,讓你吃個夠。”
……
葉明明失望地坐在地上,望著還是那么藍,那么平靜的天空。她不禁想到,他們四人這須彌洞天一行,才僅僅闖過三關,每一關不是我傷,就是你傷,或者他傷。
這就是修士逆天而行,要超脫天道的束縛,必須經受的摸爬滾打,披荊斬棘,用不后退的精神么?
這就是尋求真我,必須要承受的代價么?
難道,只有站到那金字塔的最頂端,才能俯視眾生,唯我獨尊么?
那么,她要更努力,爭取有一天,不再受天道規則的限制,讓它為我所用。
她將來要活的瀟瀟灑灑,快快樂樂,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她要更強大起來,能強大到庇護身邊愛她的人,疼她的人,念她的人,而不是讓他們守護自己。
三個人都守在床前,一天又一天過去了。
葉虎每天,照例都要在小靈的耳邊嘮叨,一個人在那兒自說自話,他堅持他的療法,會有效果。
顧子遠只是默默地,替小靈輸送靈力,維持她身體的健康。然后就守在小靈身邊,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了。
葉明明從沒有見過,這么消沉的他,沉默的他,疲憊的他,頹廢的他。
她那個往日里優雅沉穩,清冷俊逸的顧師兄,跑到哪里去了。她同樣內心沉痛不已,她不僅要擔心小靈,還要擔心他們兩人,擔心兩個男人,擔心他們也會被這么沉重的氣氛拖垮。
后面還有幾關,要所有人一起去闖呢,都倒下去了,剩她一人怎么辦?還是真的在命中,早已經注定了,他們此行真的要在這個地方,呆滿一千年?
也許到那個時候,他們再出去,世事變幻莫測,滄海都會成了桑田吧。
“師兄,萬一小靈一直昏睡呢?”第六快結束之時,葉虎嗓子沙啞的不像話,幾乎話不成聲。他畢竟還未滿二十周歲,從未經歷過這樣的陣仗,也有那么一點點灰心喪氣。
“不會,再等一日她還不醒,我帶她一起去闖關。”顧子遠慢慢開口,他不會把自己的小妹,一個人拋棄在這兒。
“虎子,顧師兄,你們歇會喝點水吧,我來看著小靈。”葉明明煮好茶水道。
“沒事。”顧子遠抬頭,看了眼葉明明,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看著憔悴不已的他,他的倔勁兒又來了。他已經六天沒有喝過一口水,更別提吃東西了。就算是金丹修士,這么多天耗費的靈力也不少,他又沒有修煉恢復,怎么可能不累。虎子比他強點,好歹還往肚子里填了些東西,他這樣下去,能撐得住么?
葉明明把水端到他跟前,氣憤道:“我命令你快喝,不想喝也得喝。”
他推開她遞來的水杯:“乖,別鬧了,我不渴。”
葉明明心道,我有胡鬧么,我是怕小靈還沒醒來,你也累垮了。
葉虎也望了眼葉明明,同樣疲憊道:“姐,這懶女人是不是在同我作對,才不肯醒來嗎?”
葉明明對此,非常深有感觸,還只能強顏歡笑:“不會的,她可能是入了魔障,我在幻境中也差點上當了,現在都恢復了。”
“那就好,姐,我累了,想要睡會。”葉虎站剛說完,身體就往地上滑了下去。
“虎子。”葉明明失聲大叫,接著她沖了過去,扶起了葉虎:“師兄,你快看看,虎子怎么了。”
顧子遠淡淡說了句:“沒事,他只是累了,讓他睡會吧。”
葉明明總算是放心下來,她這張紫檀雕花大床寬大的很,她把葉虎扶在另一頭躺下,重新從儲物戒中,拿了一床被子和枕頭出來,給他蓋好。
她看著躺在床上,幾日明顯憔悴了許多的葉虎,想起他才練氣一層,修煉沒多少時日。六天六夜,連續不停地說話,他怎么能撐得住。
她無奈極了,一關之后,倒下了兩個,她只能在心里道,睡吧,都睡吧,你們都好好睡一覺,希望明天新的一天,你們都能早早地醒過來。
她望著坐在小靈身邊的顧子遠,走了過去蹲在他身邊,仰頭望著他:“顧師兄,連你也要這樣么,喝點水吧,否則你們都倒了,你就不為我想想,我要拿你們三人怎么辦?”
“丫頭,我是否做錯了。”他困惑道。
葉明明訝異于他對自己的稱呼,可她更想知道他究竟,想要表達什么:“我不明白,你指的是哪件事?”
他語帶自責,表情沉痛:“要是我能多關心關心小靈,她就不會在幻境中傷得這么重。”
“顧師兄,你比起很多當哥哥的,已經算很好了。小靈也要自己去成長,她既然把心事藏的那么深,就是不想讓你為她操心。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這么的自責。”
“是么?”他低頭望著她道。
“是的,這樣的你,不像我認識的顧師兄。我認識的顧師兄,他任何時候都挺的過來,他堅強,勇敢,知輕重,懂分寸,優雅,沉穩,而不是現在的頹廢,迷惘,消沉,疲憊。他是我在修行路上學習的榜樣,是我的偶像,你別把我的偶像給我弄不見了,我會難過的哭的。”她半真半假道。
他被她的話逗樂了,唇角微微揚起:“你是在給我灌**湯么,等你真正了解了我,你就會明白,我可沒有你說的那么好。”
見他表情松動柔和不少,葉明明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一半。她心思一動,眨著亮閃閃的眸子,繼續道:“我說有就有,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這回你還喝水不?”
他伸出手來,問她索要:“給我吧。”
葉明明又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杯茶水放進他手里,高興道:“這才對呀,只有你好了,小靈才會好的更快。”
“嗯。”顧子遠說完,就咕咚咕咚把茶水喝光了。
葉明明望著他傻眼,他居然一口氣喝光了茶水,他平時可是一杯茶,要喝很久呀。
他笑問:“怎么了?”
“你還要喝么?”葉明明愣了會才道,他喝的越多越好,代表他想通了,這是好事。
“要。”他原以為,自己已經見識了,她很多不同的面貌,他從沒想到她還會如此貼心,懂得安慰人。此刻有她一起分擔哀傷,他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