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就這樣永遠離開了我們,我出了一些錢,儘量讓喪禮辦的體面些。
打點好外婆的身後事,舅媽才向我道出了事情的始末。原來,外婆所住的房子就要進行拆遷了,外婆念舊,不願意離開這裡。舅舅和舅媽也覺得給的拆遷款實在太少,一直在和負責拆遷的工作人員討價還價。
或許是相關部門一再施壓,拆遷人員見始終談不攏價錢的事兒,乾脆來了個半夜襲擊,幾個青年漢子叫了剷車,拿著鐵鍬木棍,打算趁著半夜進行強拆。舅媽警覺,聽到門外有動靜,和舅舅起來去看,外婆也聽了動響,穿好衣服,踉蹌著扶著屋門,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幾個青年漢子見外婆他們醒了,也毫不畏懼,帶頭的張口就喊“給我砸。”轉頭又對舅舅說:“不識好歹,又不是不給你們錢,不讓拆遷是吧,今兒我就硬拆了,你能怎麼樣?實話告訴你,這是上頭的指示,你告也是沒用的。你們這些刁民,就算拆了你家的房,一分錢不給你,你也沒處說理去。”
眼看著那幾個青年動手亂砸一通,外婆急怒之下,大喊道:“你們,你們這些王八崽子,你們要拆房,有本事先拆了我。”
本來外婆就有病,又是夜裡,受了寒風,加上急怒攻心,那些青年漢子又說了許多辱罵的話,外婆一個撐不住,竟是昏倒在地。那些青年漢子見狀不好,怕外婆出了事,訛住他們,便一溜煙的跑了。舅舅急忙把外婆送到醫院,推到搶救室,醫生出來,淡淡道:“我們盡力了,準備後事吧。”舅舅求了求醫生,用好藥勉強吊著一口氣,才讓外婆見了我們最後一面。
我和秦風聽了這些話,都十分的生氣,秦風沉著臉色道:“太過分了,我們要去告他們,讓他們賠償。”
舅舅嘆了口氣,才道:“怎麼告啊?那些人有權有勢的,咱們這小門小戶的,拿什麼去告。我看啊,拆遷是避免不了的,不如趁此機會鬧他們一場,多要他們一點錢,也就是了。”
我沉聲問道:“咱們家的拆遷是屬於哪裡管轄的,誰要了這塊地皮?”
舅舅低聲道:“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咱家也吿不起啊。這塊地皮好像是什麼房產公司要的,我打聽了一下,老總叫吳洛,還開著個演藝公司,叫什麼雷霆。這地方屬於土地規劃局管理,我聽那幾個小青年說,上頭的人還不是咱們城市的,是京都直管的。”
“京城的土管局?領導是不是叫林建?”我皺眉問道。
舅舅皺眉想了想,方道:“好像是吧,我那天聽誰說了那麼一嘴,應該是這個名字,你怎麼知道?哦,你在北京打拼這麼久,知道這事也不稀奇。”
秦風和我對視一眼,都隱含著一種憤怒卻又無奈的情緒。生活就是這麼狗血,我一邊和吳洛、林建保持著糾葛不清的關係,一邊又親眼看著他們以權謀私,間接害死了我的外婆。
我在想,如果沒有我的推波助瀾,沒有我一次次的對吳洛行一賄視而不見,或許我的外婆就不會死。這是上天對我的報應,我居然還懷著仇人的孩子,在仇人面前歡聲笑語,我這是在做什麼啊,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助紂爲虐!
我以爲,不管他們對別人如何殘暴,只要對我好,我都可以視而不見。但是他們害死了我的外婆,我不想再對他們虛與委蛇了。
其實,我一直痛恨他們,想要報復他們。外婆這件事,就像是一個導火索,讓我的仇恨有了滋生的土壤,迅速發芽壯大,我想,我不能再猶豫了,我要立刻動手。
等我回到北京的時候,我已經調整好了最佳狀態。林建來找我,說他已經辦理好離婚手續了,問我什麼時候和他去領證?
我淡淡道:“韓月沒有跟你說什麼嗎?”
林建一怔,隨即問道:“你,你都知道了?寶貝兒,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冷笑道:“我想哪樣了?不就是包一養嗎?你能養我,自然也能養別人。我一點都不在乎,說穿了,你和我結婚,不就是爲了肚子裡這個孩子嗎,只要我生了孩子,人老珠黃,還不是被你一腳踹開。”
林建捧起我的臉,親了親我的額頭,輕聲道:“寶貝兒,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我是真心愛你的。我和韓月只是玩玩,你也知道,男人嘛,在外面應酬,逢場作戲是避免不了的。韓月是一個老總送給我的,那個老總權勢很大,黑白兩道都有人,我總要給幾分面子啊!”
怪不得韓月的氣焰這麼囂張,原來有個強硬的後臺啊!我又繼續問道:“你離婚,給了趙琴和你兒子不少錢吧?”
林建哼了一聲,沒好氣道:“給他們錢,他們想得美,我每天一回家,趙琴就和我吵,煩都煩死了,我給了她一套房子,把她打發了。至於兒子,我沒他這樣的兒子!”
我淡淡笑道:“好,處理完了就好啊,明天我就搬到你家裡吧。我看了看黃曆,這幾天都不適合領證結婚,下週三,倒是個黃道吉日,咱們那天去領證。”
林建勾了勾我的鼻子,笑著說:“你什麼時候也信黃曆了,好,就依你,下週三領證。”
我搬到了林建家,等到林建上班去了,我便翻箱倒櫃,蒐集他的贓證,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家裡,我還真的發現了一些有實錘的東西。
我把這些證據揀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拍照複印,然後交給了專門查辦貪一官的部門。
肯定有人好奇,這些證據到底是什麼,那個“相關部門”又是如何調查的?因爲涉及到一些政一治因素,在這裡不做詳述。
最終的結果是,林建被抄了家,資產全部凍結,判刑十年。拉出藤蔓扯出瓜,吳洛也被牽扯出來,判刑三年。當然,我沒有想到,吳洛會很快出一獄,繼續與我愛恨交加的糾纏,這是後話了。
林建送我的那套房屋,沒有受到牽連,我搬了回來,繼續住著。
後來,我去看過林建一次,他問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說,我恨你。他說,我愛過你。
三月,陽光明媚,我坐在公園的長凳上,看著天空中飄蕩著五顏六色的風箏,心裡莫名就有了一絲傷感。
直到暮色降臨,我才起身回家,打開房門,我看到林淺冬正在屋裡吞雲吐霧。
“臭婊一子,這下你滿意了吧。”林淺冬眼裡似乎要冒出火來,衝過來狠狠扇了我一巴掌,用菸頭燙在我的胳膊上。
我直視著他,冷笑道:“你爹進去了,那是他活該,關我什麼事?”
林淺冬目光十分兇狠,朝著我的肚子狠命踹了幾腳,我沒站穩,摔倒在地,鮮血順著我的腿間流了下來,我知道,這個孩子,我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