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夏之交,是農忙季節,也是春收時節,油菜籽下來後,沒有時間去山上拾柴禾的農家就把油菜的秸稈當柴燒,而油菜秸稈是易燃物品,農家的房屋又是小木屋,加上這幾天的天氣是風乾物燥的,很容易引起火災。每年的這個時節都有農家小木屋被大火吞噬,弄得很悽慘。後來,大家經過多次走訪調查發現,火災家庭都有一個通病,就是不注意家庭衛生。其實,說起農村,城裡的人都會想像,蓬頭垢面,灰不溜秋,面黃肌瘦的一羣人,農村人都是這樣嗎?其實不然,農村人有農村人的面貌,農民每天跟土地打交道,身上沾點土氣是真,但農家人並不因爲自己是農民就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多麼悽慘,衣服再舊,也就洗得乾乾淨淨的,即使破了一個洞,也是拿針線密密地縫過去的;屋子就是四處漏風,即使是泥土屋,也會拿高粱笤帚掃得一塵不染的。只有少數人家,不注意衛生,潦倒過日,儘管如此,大家還是不願意自己周圍有悲劇發生。孩子從來不說假話,童言無忌,因此,監督大家講究衛生的任務就落到正在上學的孩子們身上了。
老師把紅紙裁成兩寸寬,四寸長的長條,用毛筆在上面寫上“最清潔”、“清潔”、“比較清潔”、“不清潔”……然後,每個生產隊找一個組織能力比較強的學生,交代檢查事項。不必說,我們生產隊就是我了。我吧全生產隊的小學生算了一遍,分成四個小組,每個小組選一個小組長,交代檢查要求,重點檢查地點,然後分發紅紙條。當然,我們都希望每一個家庭都是清潔的,領紙條的時候,大家都不願意領“不清潔”的,但爲了以防萬一,還是領了幾張。爲了防止大家走過場,礙情面,四個小組出發後,我單獨又組成抽查組,突擊抽查。
檢查的同學還算認真,檢查了柴房、廁所、廚房,還有雞舍、鴨舌、豬圈、牛欄,綜合大家的意見,再給被檢查人家貼上紙條。我抽查了幾家,結果還算滿意。當然,遇上有人家被貼上“不清潔”的,說話就有些不好聽了,我們督查組的幾個人就再檢查一遍,首先肯定檢查組的工作,然後指出哪些地方是衛生死角,確實是不清潔,直到人家心服口服爲止,並提醒,下次檢查的時候不要被再發現衛生死角。貼上最清潔的人家,見了我們檢查組高興得不得了,自豪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等到有人去家裡的時候,特別引給客人看。而那些得了“不清潔”的人家,早早地就把紙條撕下,拿起笤帚打掃自家的庭院。
因爲農村髒、亂、差是多年的陋習,靠一次、兩次的檢查是起不了作用的,檢查就成了一次運動,檢查也不是有規律的檢查,更多的時候是突擊檢查,就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檢查,只有老師通知去辦公室領紙條的時候才知道今天要檢查,給很多家庭摸不準時候,乾脆就天天打掃,衛生自然就好了許多。從第二次檢查開始,我們就發現,很多人家已經把柴房整理了,豬屎牛糞清理得乾乾淨淨,草木灰也不在竈下堆了,揚塵也掃了,從柴房到廚房竈下也見不到巾掉羅須的草草了,不過,檢查的要求更加嚴格了,農家對打掃衛生也就不再馬虎了,很多人家弄得是一塵不染,連檢查的人都嘖嘖稱讚。
因爲檢查要求規範,曬墊不準和草木灰一起放,柴房到竈下不得有株連,揚塵不能起吊吊(成串),竈下的灰不能堆得太多,臘肉不能掛在竈門上……檢查的次數一多,農家就成了習慣,檢查不檢查都無所謂了,檢查停止了一、兩個月,突然,學校通知突擊檢查,說是油菜秸稈下來了,尤其要突出檢查。檢查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索性以後就不檢查了。後來,經濟發展了,城鄉交流多了,農家自己開展了廁所運動(把廁所和豬圈分開,浴室和廁所分開),丟掉了多年燒柴的習慣,燒煤球,用沼氣,用電,退耕還林後,更多的農家青壯年外出打工,掙回了鈔票,修蓋了漂亮的小洋樓,修葺一新的農村跟城裡人家不相上下,髒、亂、差離開了農家,甚至比城裡人居住得還要舒服,因爲他們除了房子是鋼筋水泥外,還有田地裡的莊稼,還有那綠色的田野和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