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蘇演拿著玉佩,撫著那些紋路,臉色慢慢陰沉,“她是什么意思?”
“蘇相,娘娘現(xiàn)在真是身不由己,這是可以調(diào)動侯府和三爺所有勢力的信物。在宮外,也只有您能幫娘娘了。”菱兒希翼得看著他,這是秦羽鳳托付的人,就一定是可以托付的人!
“我是說,她是不是傻了?讓她出宮。”蘇演別開眼,說話也是沖得不行。
“娘娘,娘娘若是能出來就好了,奴婢出宮時(shí)皇上就已經(jīng)安排禁軍了,此時(shí)椒房殿怕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來了。”菱兒一瞬間又是滿滿的委屈,嗔怨得看著他,若是有希望,她至于來求他嗎?
“哭什么哭!讓她準(zhǔn)備著,二十日是她和賀鈺成親十年的日子,讓她把賀鈺叫到椒房殿,余下的我安排。”蘇演說完也不看菱兒,現(xiàn)在他是一點(diǎn)不擅長處理女人的事。
“可以嗎?”菱兒弱弱得問一句,蘇演卻沒有再回頭。
蘇演回到書房,蘇母紀(jì)夫人親自端了一杯熱茶放在他面前。慈愛地拍拍他的肩,“怎么了?聽說皇上今日沒有上朝,有什么煩心事嗎?”
“沒有。我都能解決。”蘇演下意識躲了躲,反應(yīng)過來自己都愣了愣。
“你這孩子,讓娘說你什么好。”她收回手卻是因?yàn)橐潦霉懿蛔〉臏I水。她早就不勸蘇演娶妻了,因?yàn)榘l(fā)現(xiàn)她的兒子真的是對女人疏遠(yuǎn)到了極致,就連她的一點(diǎn)觸碰都不能接受。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感激秦宇征還是該恨他。
“秦漢怎么樣了?”
“……習(xí)字呢。”紀(jì)夫人不太高興地說,他兒子不打算成親倒罷了,收養(yǎng)的孩子還是秦家的孩子,名義上是秦宇征的過繼子!這不是把自己定位在秦家媳婦上嗎?!
“母親幫我看著他,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處理。”蘇演知道紀(jì)夫人不是多滿意秦漢,但是那是他教養(yǎng)的,紀(jì)夫人還是很夠用心照顧的。秦宇征為他鋪墊那么多,他必須還他!他不是什么會感恩的人,但是他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效忠秦羽鳳,一輩子也要堅(jiān)持。
紀(jì)夫人:“其實(shí)你父親的死,完全怪不到皇上,你若是——”
“母親!我不想談他,您出去吧。”
紀(jì)夫人離開,蘇演看向書架,撿起毛筆扔過去。突然,一道屬于男人的沙啞聲音便出來出來。
“今天脾氣大了不少,發(fā)生了什么?”
蘇演:“不管你的事,好好養(yǎng)傷。”
良久那道聲音再次響起,“秦漢,要不改叫蘇漢吧,你母親會高興些。”
蘇演倚在椅子上笑起來,輕輕反問:“你確定?”
“額——算了吧。咳咳咳……”
“混蛋!”蘇演抓起一本書便砸過去。
“哈哈哈,鳳兒不是回宮了嗎?她還好嗎?”
“……”蘇演:“好。”馬上就可以好了,等他把秦羽鳳接出來。
“可以問你一個(gè)問題嗎?你怎么掉崖還活著的?”
“……沒有人比我更想了解西北,自然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西北的地形。”
“那……”
“你要問我會不會報(bào)仇?我更關(guān)心仇人是誰。我的目標(biāo)是:北胡!”
“我的目標(biāo)是:你。”
“咳咳咳……”
“好好養(yǎng)傷!”蘇演又是一本書扔過去,這一次他是笑著的,活著就好。
“父皇,這是母后給我做的小月餅,昨天我讓母后專門給父皇做了一份,父皇吃。”太平眼睛亮晶晶的,吃著自己母后做得東西,最甜蜜了。
“她做的?”賀鈺捏起來一塊,因?yàn)槭亲鼋o小孩子吃的,一塊也就比拇指大一圈。那么精致,賀鈺很是懷疑,關(guān)鍵是秦羽鳳從前在王府也不是很忙的時(shí)候,也沒給他做過什么糕點(diǎn)月餅之類的東西。
“嗯,這個(gè)是給父皇做得。”太平說著看一眼賀鈺臉上的紅掌印,眨眨眼,“父皇,是不是很大的蚊子咬你了。”
“不是。太平吃的什么餡?”賀鈺看看女兒的,想知道有沒有什么不同,特意這種事,他現(xiàn)在很害怕。
“不知道,是甜的。”太平給賀鈺看,里面餡子紅黃相間,聞著便有一股馥香。
桂花還有紅豆,賀鈺看著覺得應(yīng)該就是這兩樣,咬下去一口,也是一嘴甜味。但是這種甜完全是砂糖的甜,和桂花紅豆蜂蜜做得完全不一樣!
賀鈺拿著一看,綠豆沙餡的月餅,做法完全沒有一點(diǎn)用心。眼神不由得陰鷙起來,竟然特意用綠豆給他做!
“墨侍!”
“墨侍!”喚了兩聲沒有人,賀鈺這才想起來好像從椒房殿出來就沒有見到他身邊的大太監(jiān)!
“父皇。”太平看著和平時(shí)溫和完全不一樣的賀鈺,完全被嚇到了。
“太平,如果母后不要父皇了,太平是要母后還是要父皇?”他看著和秦羽鳳長得已經(jīng)可以看出三分相似的女兒,問道。
“不要父皇?為什么?”
賀鈺摸著女兒的頭,再問一遍,“太平要誰?”
“……要父皇。”
十二年前——
鳳兒,這兩個(gè)是給你安排的貼身侍婢,“菱兒,琴音。”
“小姐。”琴音菱兒異口同聲對著她們的新主子行禮。
“謝謝三哥了,我要和我的丫鬟好好認(rèn)識一下,三哥就先走吧。”秦羽鳳笑著推開自己兄長。
“和我感情還沒培養(yǎng)好呢,你這丫頭真是……好好好,為兄出去。”秦宇征無奈離開。
“你是菱兒?多大了?”
“奴婢十三歲。”
“琴音你呢?”
“十五歲。”
“及笄了嗎?”秦羽鳳看著眼前美麗高挑的女子,琴音初見便給她一種冷靜自持的感覺。
“還差兩個(gè)月。”
“那琴音會彈琴嗎?”秦羽鳳看著她,沒有聽到回答又道,“我又一把古琴,要試試嗎?”
“奴婢會。”
秦羽鳳笑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琴音你不太愛說話,其實(shí)我也不是喜歡說話,今天認(rèn)識你們我很高興。走吧,去取琴,我們到?jīng)鐾とヂ犌僖魪椙佟!?
當(dāng)一曲閉,百花爭鳴,百鳥齊和,秦羽鳳情不自禁為她鼓掌。她便知道琴音是個(gè)有故事的人。
“琴音,你是為什么進(jìn)府?”
“奴婢家窮。”
“家窮是怎么練得這么一手好琴藝?”秦羽鳳指了指她修長白凈的十指,“不知道三哥怎么把你找來的,但是你這可不是丫鬟的手。”
“你的故事,我等你說給我聽。”秦羽鳳笑著,不管你是誰派來的內(nèi)線也好,還是不得已的苦衷。
“魏王殿下,娘娘一直在等我告訴她我的故事。”琴音靠著皇后的令牌進(jìn)入太常宮,賀衡正在和安意如下棋,聽到聲音看過去。
“聽過殿下彈琴的人沒有聽過奴婢彈琴,聽過奴婢彈琴的人沒有聽過殿下彈琴。”琴音一步步走過去,“琴音是殿下您一手訓(xùn)練出來最好的細(xì)作,奴婢從來不敢忘記本分,但是殿下似乎忘了。您從來沒有用過奴婢,但是現(xiàn)在奴婢有一道請求要找殿下。”
“你找錯(cuò)地方了。”賀衡臉色變了變最終嘆一口氣。
“殿下能夠十幾年不摸琴,埋沒一手絕響,殿下便不是原來的殿下了。”琴音跪在他面前,看著已經(jīng)是將近不惑之年的男子,“封殿下被娘娘救下來安排到了國師身邊,定然能夠一世安康。但是現(xiàn)在娘娘真的遇到了不能破解的事,求殿下救她。”
安意如看著賀衡明顯動容,手中黑子扔下,右手向琴音一揚(yáng)。琴音直接癱軟在地上,“你不要管她,想想紀(jì)紫堇。”
“把解藥給我,我不會管的。”賀衡向安意如伸出手。
安意如從懷里掏出來解藥拋給賀衡,心煩得不想再看他。
“你不該來找我。”賀衡把解藥喂給琴音,安意如給她下的是軟骨散,對身體沒有什么傷害,但是會叫她失去力氣。把琴音抱起到懷里,賀衡看著她嘆氣,“你跟我那么多年知道我,但是你也該了解她。我若是能幫便罷了,我不能幫,她也不會再接受。容我在這里過幾年安靜日子吧。”
“殿下。”
“若是真的不可挽回,置之死地而后生。”賀衡摸著琴音一頭烏發(fā)嘆氣,“我姓賀。不要再來找我了。”他姓賀, 立場永遠(yuǎn)站在大夏站在賀家江山的立場。但是秦羽鳳一旦和賀鈺對立,她便不能叫做“賀秦氏”,她的立場便是反對大夏江山的了。
“其實(shí),你可不要小看了蘇演,回去照顧你們娘娘吧,沒事的。”賀衡笑著,琴音能從他眼角看見皺紋,他老了,縱然還是風(fēng)度翩翩。
“奴婢感覺這是這輩子最后一次見您了,放下奴婢,給奴婢彈一次吧。”琴音笑著,賀衡卻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
輕輕給她拭掉,賀衡溫柔得對她搖了搖頭,“怎么會喜歡上我這樣大年紀(jì)的人,你不該對主人動情的。”
“皇后娘娘比奴婢還要小兩歲。”
他將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壓著,輕“噓”一聲,搖了搖頭,“不要胡說,紫堇的靈魂在看著本王。”
“……殿下。”
“如果真的是最后一次見面也好,你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