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火。”賀鈺怒道,因為沒有證據,他也不能治蘇演的罪。
“皇上哪里有火?”這時侍衛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皇上,您在看什么?”蘇演對著賀鈺笑著。賀鈺再一看,手里他還提著燈,奏折安然無事,剛剛的一切好像只是他的一場夢。
賀鈺揉了揉眼睛,感覺糟透了,“蘇演,你可以滾了?!?
“皇上剛才還叫人家‘愛卿’,變得未免太快了?!碧K演笑,又突然指了指賀鈺手里的燈,“真著了?!?
賀鈺這次是真的感覺到了灼燙的溫度,整個燈著起來,直接把燈扔掉,遠離奏折。
“皇上為什么扔了那燈,不就是長得丑點嗎?”蘇演說著,看著那盞燈被扔下,蠟燭翻到,整個燈燃燒起來。賀鈺眼睛一晃一痛,才看見剛剛被他扔掉的燈才燃起來。
“蘇演,你到底搞什么手段!”賀鈺轉身怒吼道,卻發現蘇演正站在離他數丈遠的地方,以背對他的方式往外面走。
“琴音?!辟R鈺轉身去看琴音,喚道。琴音朝他走過來,“皇上,請吩咐?!?
“把剛剛發生的一切說給朕聽。”
“蘇相說皇上的燈難看,皇上叫他走,而后皇上莫名其妙摔了燈?!鼻僖粽f話聲音清清淡淡的,賀鈺聽著卻是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皇上,奴婢可以回去看看娘娘嗎?”琴音問。
賀鈺:“一塊回去。”他轉身往里面走,琴音卻突然把人拉住,“皇上這是去哪里?”
賀鈺:“……”
賀鈺看清楚上面寫得確實是“椒房殿”才走進去,里面清寂無聲,賀鈺直接便怒了,“秦羽鳳,你給朕出來?!?
“皇上,娘娘不是就在那里嗎?”琴音說著指向一處,那里安安靜靜坐在穿著一身火紅鳳袍的女子。
“皇上,臣妾在這里。”她起身迎過來攔著賀鈺的胳膊,賀鈺眼睛里一瞬間的茫然。
琴音:“奴婢告退?!?
“準。”
“蘇演”一直走出皇宮,退下穿著有些肥大得袍子,宮門口停著一輛馬車,菱兒抱著太平下了馬車過來,看著她激動地眼淚都要出來,“娘娘?!?
看著已經睡著的太平,秦羽鳳笑著揭下來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才接過女兒摟在懷里抱著。
“小心,娘娘。公主非要拿著這個木偶人,別給她摔著了。”
秦羽鳳這才看見太平手里拿著一個木偶,看著那個和賀鈺長得想像的人性木偶臉色微變。
“上馬車吧?!鼻赜瘌P抱好女兒笑著道,菱兒趕忙去幫忙掀了簾子。三人一起上去后,菱兒趕忙道:“娘娘不必擔心琴音端陽郡主已經答應進宮把琴音要過來。這樣的馬車蘇相準備了有二十輛,都在各個路口,咱們現在出城,約莫能趕上城門開啟,蘇相也會接應。”
“他有說要送我去哪里嗎?西北軍營?”秦羽鳳問。
“蘇相沒有說?!绷鈨喊脨赖氐拖骂^,仔細想了想他們似乎真的沒有地方去。
秦羽鳳靠著車壁,心累居多,“讓馬車走吧,都到哪里都好。”
當破曉的時候,馬車駛出城門,沒有人追出來。秦羽鳳不由得問一句,“那個藥藥性能維持多久?那藥是做什么的?”
“蘇相特別說了,只是暫時令人有些心悸的藥,不會危害龍體。”菱兒說著,看秦羽鳳一眼,知道她還是在意皇上的。
秦羽鳳:“我只是感覺無處可去。”西北是個好選擇,但是賀鈺一定會嚴密一路查探到西北,她能不能到還是一回事。若是南邊,賀鈺估計會發瘋吧,她想,不能給賀鴻和朱芷怡平靜的生活帶去麻煩。所以她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天下之大,她似乎只屬于皇宮了。
“太平,你的木玩偶,可以給母后看看嗎?”她笑著問醒來的女兒,真的是想看看。太平卻是慌忙把東西藏到身后,看著她就像是防賊一樣,“我餓了。”
“其實母后真的只是看看?!彼χ僬f一遍,不再強求,“菱兒,告訴車夫,停在最近的一處能吃點東西的地方?!?
菱兒想了想建議道:“奴婢知道一處賣餛飩的地方,娘娘,去那里可以嗎?不用再進城了。”
秦羽鳳:“你決定吧?!?
大約兩刻鐘馬車停在城外一處茶棚,茶棚是草廬狀,主要是早午生意,早上賣些餛飩茶雞蛋,中午就只賣杯涼茶給路人了。
秦羽鳳抱著太平下車,看見她又一次敲了敲木偶,什么也沒說把人領到了里面。菱兒已經叫了四碗餛飩,包括車夫在內,四個人又分了兩桌,秦羽鳳和太平在一桌。因為是早上的第一個生意,她們的餛飩還要再現包。茶棚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在經營。都是四十多歲,老板和錦衣玉食的賀泰又是本質區別。
“這位夫人真疼小姐,那么大還抱著呢。”老板娘來給擦桌子,見秦羽鳳抱著太平,不由得稱贊。但是這一說太平便掙扎起來了,“我七歲了,我不要你抱著了?!?
秦羽鳳把“孩子累了”四個字咽在心里,默默松開,把長板凳拉開讓她坐下。
“小姐這是鬧別扭了?想父親了吧,大清早夫人帶著小姐出門,這是省了娘家要回家去吧?!崩习迥镎f著看著太平這么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又忍不住要捏捏,他們夫妻有個孩子也是女孩,但是從小就把人丟了,看到孩子格外感覺親切。
“餛飩怎么樣了?”秦羽鳳笑著問,老板娘正好擦完了,也不管了,拿著抹布回去里面去問餛飩怎么樣了。
“你要去哪里?”太平仰著臉問她,一雙眼睛隱隱有些紅的跡象。
“先吃一點東西吧,然后隨母后去一處地方。”秦羽鳳說著并沒有回答,老板娘這時端了兩碗餛飩放下,秦羽鳳拿過勺子舀起一個給她吹好,遞過去時太平已經自己吃起來了,吞下一個后就吐吐舌頭,顯然是被燙到了,但是她還是絕對自己吃第二個。
“他倒是比我會教孩子?!鼻赜瘌P自己吃掉那個餛飩,對她說。“他”無疑是指賀鈺。
吃完餛飩,菱兒又去付了錢,四個人出去,車夫正要上車駕馬,秦羽鳳便叫住了他?!安挥昧?,把馬留給我,你們在這里等會兒吧?!?
菱兒:“娘娘?!?
秦羽鳳蹲下身撫摸太平的頭上小髻,“你給你父皇留下了標記是不是?沒事,母后不怪你。你姨娘的墳墓離這里不遠,咱們去看看吧,然后等你父皇?!?
太平:“我……嗚嗚嗚,母后?!碧綋湓诹饲赜瘌P懷里哭起來,她不是想要出賣自己的母后,但是父皇明明說過自己母后不要他們了,她只是不想和父皇母后分開。
秦羽娟的墓一直沒有修過,當初出京在即,賀衡不許他們多留,賀鈺還是沒有把秦羽娟的后事交給秦宇征處理,于是只是建了一座小墓。
“這是你姨娘的墓碑。”秦羽鳳牽著太平的手,不知道站在這里是什么心境,她道:“在太平還在母后肚子里的時候,你姨母做了一件傷害我的事,曾經母后以為再也不會原諒她,是我想錯了。她在太平還很小的時候為了救父皇去世了,母后并不喜歡她,但是母后感謝她救了你父皇。給她鞠個躬吧,然后母后就帶你回去?!?
太平真的聽話得對著墓碑鞠躬,“謝謝你救父皇?!?
“我們回去吧。”秦羽鳳重新把女兒摟在前面,騎馬而去。
當迎著風迎著朝陽時,她在想或許離宮的意義就是來看秦羽娟一次,她們到底是親姐妹,全部栽在一個男人手里,竟然還相互怨著,未免痛苦。朱芷怡曾經對她說過,男人的野心,永遠不會只在權勢。她現在信了,朱芷怡才是真正聰明的人,一眼看透了,就決定了。而她,看透了,反而猶豫矗足。身上壓著所有真心疼愛她的親人的血債,她現在只想好好的活著,讓西北穩固,天下太平,她也是秦家人,一定要替他們和自己完成夙愿。
重回椒房殿,秦羽鳳心境已經大不一樣了。端陽帶著琴音回來,琴音倒是真沒吃苦,倒是看見秦羽鳳直接跪下來哭了,“娘娘,是奴婢沒用?!?
“不是你們的錯,起吧,給我撫一曲吧。”秦羽鳳沒有資格怪琴音,不是琴音沒用,不是蘇演無能,只是她終究是離不開。
琴音聽著要她彈琴的要求,愣了愣竟然又是三叩頭,“娘娘,奴婢已經發誓此生不再碰琴。”
秦羽鳳驚了一驚,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她覺得可惜,卻無法挽救。
端陽郡主倒是勸了兩句,沒有勸住,對著秦羽鳳開始抱怨起來,說是抱怨,更多的是夸贊琴音的情義,“你這侍女真是讓我沒法用,你走之后,她每隔一個時辰便問一次皇上調遣人馬沒有,在我身邊也有一整天了,一口東西沒吃。我是一點不敢使喚,真怕她干個活就累倒了。”
琴音:“奴婢才沒那么嬌貴,郡主,謝謝您。”
秦羽鳳看著端陽說話的樣子和以往又是不一樣,對著她笑笑,想著這位也是解開了心結,沒了出家的念頭了。
端陽被她看著,無奈轉頭告訴她一些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