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哪個楊府?素年特別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她似乎并沒有接觸過姓楊的姑娘,難道是那次花宴她看漏了人?
不過,這么快就有女眷來求診,素年覺得還是很有效率的,于是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跟著楊府的來人去了。
這個楊府,竟然離蕭戈的州牧府并不遠,也是一處挺大氣上檔次的府邸,素年一看就是個官員宅子,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官員了。
跟著楊府的丫鬟在院子里走著,素年主仆目不斜視,這院子的格局不錯,侍弄地也很精心,但三人早已見過了太守府和蕭府,再看這里就有些食之無味了。
來到后院,穿過長廊,來到一處名為香婉閣的院子前,丫鬟進去通報,片刻之后畢恭畢敬地出來,“小姐請沈娘子進去。”
素年保持禮數地跟在丫鬟身后,院子里有一個小小的池塘,不深,里面鋪著一層鵝卵石,清冽的水晶瑩透亮,里面游著幾尾錦鯉,悠然自得的樣子。
院子里的布置一看就是姑娘家的閨閣,秀氣精美,素年正想來到屋子門口,卻看到了一個目瞪口呆瞪著自己的人。
看到這人,素年算是終于想起來這姓楊的姑娘是哪位了,可不會這么巧吧,這樣都能遇見?
這個目瞪口呆的小丫鬟,正是當初跟著她家小姐來到林縣的彩月,她家小姐,就是那個沖著林縣才女的名頭,結果敗在一心求財的素年手下的楊鈺婉。
怎么這里是黎州府臺大人的府上嗎?自己也來渭城有段時間了,怎么沒有聽說過呢?
那這個院子里的主人就昭然若揭了。必然是黎州第一才女楊鈺婉吶,她居然派人請自己來瞧病。而且看彩月的表情并不像是故意的,莫非真這么巧?
素年很體貼地站住了。彩月也急忙沖回屋子里報信。
“小姐,要不咱們回去吧?”小翠也一眼將人認了出來,這不是那個討厭的丫鬟嗎,還有那個討厭的楊小姐,在林縣可沒少欺負她們。
素年也是這么想的,但如果楊鈺婉真的身體不適,她就這么走了也不好,姑且等等吧,要是人家不愿意讓自己瞧。那她就沒辦法了。
楊鈺婉這會兒在屋子里也是如遭雷劈,她怎么會知道這醫圣的傳人自己竟然認識?還是有過節的沈素年?這太令她不敢相信了。
楊鈺婉并不在連清妍的圈子內,之前的花宴也根本沒有請到她,但渭城女眷的圈子就那么點大,楊鈺婉從別家女眷的口中聽到了一絲半語,醫圣柳老有傳人了,還是個女的,醫術了得。
這些消息對楊鈺婉來說,足夠了。至于這傳人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模樣,不重要,她也打聽不到。可誰知居然是沈素年!
現在,沈素年就在門外候著,要不要讓她進來?不行。自己跟她有過節,更是放出了話讓她以后不要碰見自己。這要是讓她來給自己瞧病,還不知道會出現什么事呢。
楊鈺婉一瞬間做出了決定。正想讓人將素年趕走的時候,她又猶豫,如果不讓沈素年醫治,她能夠找誰呢?
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普通大夫……是不方便的,也已經找過有經驗的嬤嬤來瞧過,各種秘方嘗試過,卻仍舊不見好轉,她就快要嫁人了,如果讓婆家知道的話……
楊鈺婉一時間茫然了,思緒萬千,她心中暗恨,為什么這人偏偏是沈素年?為什么她可以成為醫圣的傳人?
彩月在一旁看了心中著急,卻也沒有辦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出主意,“小姐,既然這個沈姑娘是醫圣的傳人,您就讓她看,以您的身份,想要拿捏她也不是不能夠,我聽說柳老已經離開了渭城呢。”
楊鈺婉一聽,心中有些豁然,對呀,她是誰?她可是府臺大人的千金,她想要讓沈素年為自己看病,沈素年豈敢不從?
“讓她進來。”楊鈺婉冷著聲音,眼睛微微瞇起,是的,是她想多了,醫圣的傳人又如何,如果治不好病,她憑什么做醫圣的傳人?!
房門重新打開,彩月一掃剛剛的慌亂,趾高氣揚地讓素年進去,并在小翠和巧兒要跟進去的時候站過來擋住:“小姐說了,只能讓沈娘子一個人進去。”
小翠和巧兒當即就急了,這怎么可以?又不是不知道楊鈺婉是個什么德行,她們可不放心小姐獨自進去。
“怎么著,你們是擔心我家小姐將沈娘子給吃了不成?”彩月臉上勾出笑容,讓小翠和巧兒看得心頭直冒火。
“你們就在外面等著,我一個人就行,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素年反倒是笑著安撫小翠和巧兒,一句話說得彩月得意的臉色有些掛不住,正想辯兩句,素年卻已經轉身進屋了。
屋里的風格依舊秀氣,格調雅致,四處可見書卷筆墨,清雅至極。
楊鈺婉就端坐在榻上,臉上的神情跟彩月之前如出一轍,趾高氣揚。
“沈娘子,很久不見,沒想到當初一個尋常的小醫娘,現在竟然成了醫圣的傳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楊鈺婉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素年,眼睛里無端冒出了火,幾年不見,這個沈素年竟然變得更加奪目,這要是站出去,沒人會覺得她只是個醫娘而已。
想到幾年前在林縣自己受到的恥辱,楊鈺婉就怒火中燒,她的人生似乎就從那次林縣之行開始,變得不順利。
楊府臺雖然認同了楊鈺婉身體不適的借口,但他心中仍舊有些疙瘩,在他看來,自己的女兒就是身體再弱,也不可能輸給林縣的任何一個人才對。
再后來,一直圍在楊鈺婉身邊奉承的小姐們,不知從哪里打聽到楊鈺婉在林縣的遭遇,她們會圍著楊鈺婉轉,只不過因為她是府臺千金而已,誰愿意整天捧著別人呢?
于是,這個令楊鈺婉悲劇的事實就被傳開了,因為是事實,楊鈺婉根本不好解釋,她的才女名聲如同一個笑話一樣,連林縣這種小地方的人都比她強,她怎么能叫做才女呢?
那段日子,楊鈺婉真是度日如年,從前熱衷的詩會花宴統統稱病不參加,縮在家里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淡化這種影響。
現在見到沈素年,這些記憶全部都回來了,讓楊鈺婉如何不咬牙切齒?
努力壓制了好一會兒,才讓心情平靜下來,楊鈺婉向后靠在榻上:“你我如今再次相見,這也是一種緣分。”
“看來,您對這種緣分覺得挺高興的?那就好,素年還以為,您會不愿意見到我呢。”
素年淡淡地開口,頓時讓楊鈺婉才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誰高興了?誰樂意見到她了?!
素年無視楊鈺婉發青的臉,“楊小姐,您哪兒不舒服?”
楊鈺婉不說話,只咬著嘴唇,這讓她,如何開口?而且,沈素年這態度,是真的打算為自己治病嗎?
“哪兒不舒服就說,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你是大夫,我哪兒不舒服不是應該你來告訴我嗎?”
“哦?是么?你確定?”
楊鈺婉的臉不止發青,更開始發黑,想起來了,她又想起來了!這個女人,在林縣也是這么一副嘴臉,然后給她扎了一遍銀針,疼到了心里,就是現在想起來,都能讓她渾身顫抖。
素年可是不管她,“既然如此,就讓小女子來為楊姑娘診斷吧。”說著就就開始擄袖子。
“你等會兒!”楊鈺婉往塌里縮了縮,她讓這個沈素年進屋究竟是對還是錯?
一旁的彩月倒是想起素年剛剛說的話,她說什么來著?“誰吃誰還不一定呢”,果然啊,是不一定呢……
“楊姑娘,您這樣不配合,小女子無法為您醫治啊?那您特意派人請小女子來就只是為了見一見故人?”
楊鈺婉被逼到了一個份上,她想起剛剛彩月說的話,干脆敞開來說:“沈素年,你別得意,不就是醫圣的傳人嗎?告訴你,不是每個人都會給醫圣這個面子的,既然你是醫圣的傳人,今日若是治不好我的病,我明日就昭告天下,醫圣的傳人也不過如此!”
“恩,好的。”
楊鈺婉淚流滿面了,她這么強勢威脅的話,總共就換來三個字,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遇上了沈素年,她就好像失了平日的伶俐一樣?
素年也不喜歡老這么欺負人,既然楊鈺婉都這么說了,她也要表現一下不是,于是又上前了兩步,手往楊鈺婉的身前伸去。
“你干嘛!?”楊鈺婉這是叫出來的,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診斷呀,大小姐,你不會以為我剛靠看看就能看出來你哪兒不舒服吧?那不是醫圣傳人,那是神仙,為了讓你不到處宣傳醫圣的傳人沒用,我不得努力一下?”
說完,素年一把扯過楊鈺婉的手腕,將她的衣袖撩上去,細白的指尖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ps:??和氏璧加更,紀念我第一個舵主(*^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