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高臺上,女子身被紅裝,長袖善舞,翩翩似蝶。兩旁放置殷殷燃燒的香爐,氤氳的旃檀霧氣四處繚繞,形成一片朦朧的細紗。這使得那起舞的女子曼妙的身段綽約的仿佛來自蓬萊。
舞臺的后方,黃鐘大呂,整齊排列,古琴數張,管樂鱗萃,樂師調音,數些樂器的聲音水**融,無論什么曲風都會形成恢弘磅礴震撼人心的氣象。
舞,是一種肢體語言,是心情的表達與對音樂的詮釋。場下的人們感同身受的體會到這一點。女子舞步蹁躚,柔情似水,一抬手一投足,便是撩人心魄的情感起落。
憂其憂,樂其樂,臺下聚精會神觀賞的人們看到的不僅僅局限于優美動作和震顫靈魂的具有層次感、回蕩感的曲調音色,更是看到了另外一番氣象。
忽若寒梅立雪,雪勝梅三分白,梅勝雪一段香;忽若煙柳畫橋,珠簾翠幕挽起江南詩境;忽若沖鋒陷陣,悲歌四起間激懷壯烈;忽若佳人在側,紅袖添香深夜伴讀。
一曲畢,獨舞落幕,臺下嘩然。
“莊主的女兒果然氣質非凡!”
“是啊是啊,她的舞技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啊。”
“感覺自己的心情完全在跟著她走。”
云中歌遠遠觀望,點了點頭,他很滿意自己女兒的表現。在這個不太平的年代,實力成了人們理所應當的追求,可在云中歌看來,社會的所有問題,都由此產生。
能在一樣藝術中感受脫俗的超然之氣和精神感悟,遠遠要比忘記初心蒙蔽雙眼,只會碌碌按部就班去在俗世打滾來得意義非凡。哪怕退一步講,按照世俗對利益的直觀選擇,只要認清一樣藝術所能帶來的,該如何抉擇自然明朗。
現在人心最大的問題在于,見識的充裕,思考的匱乏。肉身處于俗塵之中顛沛流離還自罷了,如果精神未能得到絲毫升華,那么簡直同街邊咸魚無異!
浪漫與現實,終歸需要一個完美的比配,才會成為人們避免窮兵黷武,最后崇尚和平的原動力。
云中歌的理想,在一定程度上在她的女兒身上得到體現。但可于人言無二三,人們無法理解在這張笑面的背后究竟在想些什么。
云小嬋身姿綽約,形容優雅,一種專屬于才華的打動人心的氣質深深烙在霍杰的眼眸,他的瞳仁里仿佛熒屏般回放著舞蹈的絕妙毫顛。
蕩氣回腸,霍杰的心弦怦然撩動。最能打動人的,不是一個漂亮的臉蛋,而是共同的經歷與氣質。經歷與氣質,兩者所能動人的唯一區別是,前者在于時間,后者在于瞬間。
節目還在繼續,有了云小嬋的鋪墊,現場氣氛活絡起來。但相比之下后面的節目多少有些黯然失色,至少在霍杰腦海之中沒有留下太過強烈的印象。
歌舞,小品,說書,各色表現形式應有盡有。一種表達對平和生活的摯愛,一種充斥著平等與真誠的人性之純善,一種對男耕女織你挑水我織布的平凡向往,蔓延盛行在人們心中。不得不說在云中歌有意無意的影響下,這個多少有些與世隔絕的莊子已經有些脫離世俗的單調與乏味,更洗滌了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平庸與匱乏,在這樣一股具有濃郁淳樸的民間氣息的陶冶下,又有多少人會對那虛無縹緲且如臨深淵的權利趨之若鶩呢?
當今之世,離經叛道。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當人們在權利與金錢的寶座上爭得頭破血流,有誰會記得古風憨淳繁華盛世?只有那些不清醒的詩人吧。
而今人心不可測。云中歌黯然嘆息,他又看向霍杰與夜無仇二位少年,暗想,每一場局面都有其歷史必然性,有一句話說得好“后人憑吊空牢騷”,我身為這迷宮之外的人,就不應該對這迷宮之內產生眷戀,何故?只因山水一程,終有相送,而我卻跳脫輪回,不在此界矣。不在一個世界里,如何能夠得到因果?
只是這因果報應,奇妙無比,它不僅僅存在于每一個世界,更維系著整個宇宙洪荒,所以他只能不得不去扮演一個推動歷史車輪向前傾輒的角色。
云中歌不動聲色,無悲無喜,外人看來他是在觀賞這節目表演,可實際上他的思緒早已飛到天外。
節目之余,人們就地搭起一叢叢篝火,跳竄的火苗就像笑臉,洋溢著喜悅的氛圍,人們載歌載舞,一派歡欣的融融景象。
帶有民間宗教色彩的神靈服飾由固定人員穿戴,神秘感繚繞在這樣一群人中間,他們在高臺之上舉行一種歷來已久的陌生儀式,寓意祛邪避祟,守護沉浸在歡愉中的人。
“小嬋,接下來就是上繳獵獲的魔獸了。我們一定可以斬獲第一名。”
“可是畢竟長輩替我們出手了,這樣的獲勝不光彩吧。”云小嬋脫去舞服,鉛華洗凈,素面朝天,只是臉上稍顯心不在焉。
“可是我們畢竟遇見惡隼山的那伙人,戰力損耗不菲。再者說,消滅那一伙人也是大功一件,兩相抵消,無權當有,這回心里稍稍寬慰了吧。”蘇明的聲調里抑揚婉轉都是溫柔腔,就像一個哥哥對妹妹的寵溺與關愛。
云小嬋對此渾若未聞。蘇明暗自竊喜,云小嬋未有拒絕的表態至少是從某方面愿意接受他的關懷,無論是暫時性的一個聲音服從了另一個聲音,還是習慣性去接納他的溫柔,對于蘇明來說,都是長足的進步。
“只是不知,那霍杰何來的勇氣跟我們爭呢?”蘇明輕笑道。
仿佛得到了提醒,云小嬋秀氣的仿佛透著晨露般的大眼睛在人海中尋找霍杰的身影。
半響還是未能如愿,云小嬋有些落寞。
一個時辰過去,已入深夜,天氣微涼。人們宴飲畢,意興闌珊,組織者見時機成熟便宣布祭品上供,青年排名開始。
這才是少年眼中的重頭戲,青春躁動的心靈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在修煉一途互相攀比成為一種時尚,莊子高層對于此種風氣倒樂見其成,畢竟這是一種良性競爭。
少年們人手一只空間戒指亦稱納戒用來儲存各種物件。他們的納戒皆是低級貨色,和夜無仇這種后傍巨擘的“太子哥”的高級納戒沒法比,無論是防御性還是空間大小等等各個方面來講。
根據安排,人頭攢動,分成各組,每組百余人。
每人排隊登記,并交出魔獸尸體。至于魔獸的內丹,莊子是不收的,這全當是狩獵的額外福利。
不要試圖作弊,莊中有人會觀察細節推測魔獸的死亡時間,如果被查出拿著以往獵殺的魔獸濫竽充數,必定受到嚴厲懲罰。
“霍杰,你去吧。”夜無仇將紅翎尨羽鶴的尸體還有渾圓乳白色的蛋交給霍杰。
“也行,等拿到獎品再給你吧。”
夜無仇啞然失笑道:“你怎么這么謙讓,我們之間沒必要如此。”
南面的一組忽然傳來一陣騷亂,仔細一看騷亂正是來自蘇明云小嬋那里。
“二階幼年期魔獸!蘇明和云小嬋各獵殺一頭二階幼年期魔獸!”
人們口口相傳,爭相傳播,一經奇見則色飛,偶聞艷聆則絕倒,這個頗具震撼力的消息由遠及近向夜無仇這邊傳播而來。
“看來冠軍亞軍的桂冠以被摘下了。”
真的被摘下了么?夜無仇摸了摸臉龐,與霍杰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