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萬象身死,宇文烈,賀若擒虎,秦玉龍秘不發(fā)喪,仍舊猶如這位應(yīng)國大帝還活著一樣,率領(lǐng)大軍朝著江南邊境之地去推進,軍心沉靜洶涌。
三位神將忍耐著心中的痛苦不甘,表面上仍舊還要維持著冷靜沉著的姿態(tài),維繫著軍心和大勢。
而在那個李觀一曾經(jīng)歷戰(zhàn)姜素的那一座城池上。
薛神將的機關(guān)人外面套著了一層將軍級甲冑,他伸出手,握了握,感知到了自己的力量涌動,旁邊的管十二頭髮亂糟糟地,給薛神將調(diào)試機關(guān)手臂。
“所以,這一套甲冑基本是運用了足以鑄造玄兵和神兵的材料打造的,兼具了韌性和堅硬度,也可以極好地流轉(zhuǎn)內(nèi)氣,降低消耗。”
“那位長生客的最後生機力量已經(jīng)抽調(diào)出來了。”
“就給灌輸入你的體內(nèi),支撐宗師級別的戰(zhàn)場大概能支撐完一整座戰(zhàn)場,但是如果你以大宗師級別的力量輸出的話,可能只有半個戰(zhàn)役時間了。”
“而你如果不顧一切,非得要出你那幾個絕殺招式的話,怕是沒幾下,青袍客殘留的手臂生機,就已經(jīng)徹底消磨乾淨了。”
管十二幫薛神將調(diào)整機關(guān)甲冑,道:
“武道傳說,當真是武道傳說。”
“這位長生客就只剩下一條手臂,竟然在經(jīng)過了六七年之後,還能夠有這種恐怖的力量,足以支撐你這樣的神將踏上最後的一場戰(zhàn)場,當真不敢想象。”
“這位青袍長生客在全盛的時期,究竟是多強。”
管十二這個擅長機關(guān)術(shù)的墨家夫子,覺得這幫宗師級別以上的武夫,就算是萬人,十萬人裡面纔能有一個,但是卻都有些超過他的常理認知。
尤其是那幾百年來,甚至於可以說。
幾千年來武道不斷蓬勃發(fā)展,到了最近這三百年才逐漸出現(xiàn)的武道傳說,全都是怪物。
什麼戰(zhàn)場之上所向睥睨,什麼一把長劍在手就敢讓天地翻覆,什麼生機無限,血肉重生。
這都啥啊?!
怪物,怪物。
腦殼兒疼。
不過,管十二擡起頭,看著眼前這個五百多年前的老糉子又活蹦亂跳地在這裡活動手腕,覺得自己的常識又被蹂躪和鍛打了一次,變得更加堅強了。
算了,算了,習慣就好。
管十二把機關(guān)甲徹底調(diào)整了一遍,道:“總之,就看你的了,薛神將,之後的事情,我等只是墨家的機關(guān)師,沒有你們這樣強大的力量,之後就看諸位的了。”
薛神將懶洋洋道:“多謝。”
“下次請你喝酒。”
管十二沒好氣道:“你每次都說下次請我喝酒,到底什麼時候!?”
薛神將理直氣壯道:“下次一定。”
管十二無可奈何,常常被這個傢伙氣得想要飛起一腳,直接踹在這傢伙的機關(guān)上,但是偏偏這個機關(guān)還是自己自己造的,沒有哪個墨家機關(guān)師會去破壞自己創(chuàng)造的造物。
更何況,玄兵之材質(zhì)。
管十二覺得,自己一腳踹上去,怕不是腳先壞掉了。
墨家機關(guān)師罵罵咧咧的離開了,薛神將微笑看著他,然後側(cè)身看著遠處的天空,兵家的煞氣沖天,應(yīng)國五十萬大軍洶涌而來,江南的兵力不足。
就算是越千峰,李昭文等人已率一部分軍隊,藉助洶涌水路趕回來了,但是也不能夠和這五十萬大軍相提並論的,也只是好在,陣魁那傢伙拎著司危在不斷加固城防陣法。
藉助約莫一半不到的兵力,名將,陣法。
依仗著城防,死磕對面。
一路大軍在上,一路大軍在下。
李觀一,嶽鵬武,應(yīng)對的是軍神姜素。
而薛神將,越千峰,李昭文,陳文冕,蕭無量,段擎宇等名將,則是藉助城池,對峙燃燒氣運和壽數(shù),踏足類似於武道傳說之境的姜萬象,真正的天下前十,甚至於是常態(tài)天下前五的名將,宇文烈,賀若擒虎。
再加上一位前十名將秦玉龍。
秦玉龍就可以和越千峰相提並論。
薛神將想辦法拖住姜萬象,而剩下的所有名將,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儘可能地藉助這大軍洶涌,拖住其餘的三位名將,彼此兌子。
藉助陣魁,司危,司命的陣法和駐守城池防禦的特性,儘可能地去拉低兵力差帶來的負面。
薛神將雙手撐著城池,看著遠處:“兩路大軍,兩路廝殺,唯有一念,雙邊看得就是誰能頂住,誰撐不住,露出疲態(tài)和弱勢,誰就會輸。”
他聲音頓了頓,道:“劍神獨自去了,如何了?”
老司命看著遠處,他安靜許久,搖了搖頭:“太亂了。”
天下風雲(yún)數(shù)百年,越是到最後結(jié)束之前,那不斷累疊不斷積蓄的磅礴大勢,就越發(fā)可怖,越發(fā)強大和洶涌,此刻在老司命的眼中,豪雄氣,君王氣,兵家的肅殺煞氣,戰(zhàn)將的昂揚戰(zhàn)意,江湖的灑脫,無雙的劍意。
這些在平常太平世道里面,難以一見的恢弘氣運。
如龍般升騰到了空中,不斷衝突,糾纏在一起,迸發(fā)出耀目的流光,撕扯碰撞,發(fā)出嘶鳴和咆哮的聲音,在這樣的情況下,有種八百年氣運走到最後的感覺。
即便是老司命這樣不世出的陰陽家大宗,也是看不出清楚了。
劍氣仍舊流轉(zhuǎn)於長空,但是兵家的煞氣,君王的凌冽氣魄也仍舊存在,在陰陽家的眼中,這些氣息在天空中長久地存在,不能夠分出上下了。
“是這樣嗎?”
薛神將微笑,道:“那麼,就只能夠靠著手中的兵器,來分出個上下,探明虛實了吧。”
“不過,我也還是羨慕劍神的,一生至此,所作所爲,皆是靠著自己心中銳氣,竟然有如此的劍客,如此的男兒,一生唯我,哈哈,逍遙自在,倒是讓某人要難受了。”
纔有些許傷感的老司命咧了咧嘴。
雖然心中腹誹,這位神將的嘴巴是不是淬了毒。
這麼碎又這麼毒的嘴皮子。
是不是就因爲他是五百年前的第一神將,才能夠善終的啊。
不過,雖然薛神將沒有點名道姓地說是誰,但是老司命和老玄龜,還是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去,還是下意識看向那邊的銀髮男子,後者擡眸,頗爲不爽,頗爲不客氣地瞪回去了:
“看什麼?。”
老司命收回目光。
眼觀鼻,鼻觀心,面不改色:“沒什麼。”
老玄龜閉著眼睛:“沒有看你。”
“老玄龜閉著眼睛,是因爲沒法子睜眼說瞎話。”
“這是一種古老的笑話迴文。”
薛神將主動進行旁白,摸著鋼鐵下巴,道:
“實在是讓人,嗯,忍俊不禁。”
“忍俊不禁。”
老司命打了個冷顫。
那邊的銀髮釣鯨客的額頭抽了下,咬著牙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你那個老掉牙的冷笑話了?!”
“夜不疑那小子是不是和你學的?!”
薛神將摸了摸下巴,當真疑惑不已,道:“夜不疑嗎?那個孩子,頗爲堅毅肅重,我頗爲看重,倒是傳授點武功,再說了,什麼冷笑話?!”
薛神將挺胸擡頭。
擡起手掌拍打心口,理直氣壯道:“這在我那個時代,可是正當紅的好笑話啊,每次陳霸仙那個冷冰冰的性子都會笑出來的。”
釣鯨客抖手把陣盤砸過來。
也忍不住笑起來。
人在極度無言以對的時候,實在是會笑的。
他忽然能夠共情那位五百年前第二神將了。
在薛神將這樣一張淬了毒的碎嘴子下面做天下第二。
實在憋屈。
難怪陳霸仙這輩子都打算把薛神將給掀翻了。
他罵道:“你的時代都已經(jīng)是五百多年前了,那時候當紅的笑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的掉渣了。”
薛神將道:“原來如此,其實我知道我的笑話已經(jīng)是五百年前的了,只是五百年前和現(xiàn)在放在一起,凸顯我好像分不清楚現(xiàn)在和過去,是一種故作糊塗的手法,實在是讓人……”
老司命大驚失色。
直接抄起玄龜。
奮力一拋,用老玄龜?shù)凝敋ざ伦×搜ι駥⒌淖彀汀?
老玄龜:“???”
老司命頭皮冒汗,打著馬虎眼,乾笑道:“哈,哈哈哈,說起來,你們說,劍狂能攔住姜萬象他們嗎?!”
釣鯨客沉默,道:“……姜萬象的大軍仍舊來了。”
“劍狂卻沒有回來。”
他的聲音沒有繼續(xù)下去了,但是潛藏的意思也足夠明顯了,這位素來以最年輕武道傳說而自居的陣魁,此刻卻莫名有了一種頹唐之感。
他和劍狂,同樣是武道傳說。
但是那老者最後展現(xiàn)出來的氣魄,分明已經(jīng)超越他。
身爲自傲至極的武人,不得不承認被人超過,實在是一種心中彆扭和頹唐之感,薛神將卻只是放聲大笑,道:“好啊,好氣魄,我在那個時代也見過許多的劍客。”
“自詡豪傑,但是氣度上沒有比慕容龍圖更強大的。”
“大軍來此,亂世天下,你我也沒有什麼選擇了。”
薛神將看著旁邊的猛虎嘯天戰(zhàn)戟,感知著這一柄暗金色的神兵鳴嘯,神色沉靜從容起來。
宇文烈,賀若擒虎,秦玉龍帶著大軍抵達了邊關(guān)前方。
就如同死去的姜萬象的安排一樣,他們以中州,應(yīng)國的舊日世家體系的那些精銳們爲核心,結(jié)陣,朝著那江南的麒麟發(fā)動了衝擊。
毫無疑問的戰(zhàn)場,毫無疑問的硬仗。
但是薛神將卻在這個時候,察覺到了不對勁:“宇文烈,賀若擒虎,秦玉龍,竟然都在後方掠陣,他們真正的精銳沒有壓上前來?”
越千峰疑惑:“那又如何?”
薛神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到了這個時候,雙方擺明車馬,拼的是底蘊,結(jié)硬寨,打呆仗,沒有多少騰挪的餘地,又不是詐敗之計,兵家戰(zhàn)陣之上講究一鼓作氣,等到了都已經(jīng)被對面殺穿一陣,再想要提起兵鋒,就很難了。”
“對面一開始這個樣子,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打算要【借刀殺人】。”
越千峰道:“結(jié)我們的刀,殺死這些先鋒軍。”
薛神將道:“也是藉助他們的刀,來耗費咱們。”
“嘖嘖嘖,有些像數(shù)百年前的死囚營,消耗我等。”
“我看這些人,似是什麼人都有,多有精銳,卻又有著不同家族的風格,有趣了,姜萬象打算用我們的手,殺死他治下那些尾大不掉的世家?”
越千峰沉默,道:“我們該怎麼辦?”
薛神將道:“你覺得呢?”
越千峰道:“敵既已來,避無可避,自然該戰(zhàn)。”
薛神將道:“是。”
“不過,我們還有其他的法子,只是順著對手的戰(zhàn)略目的去做的話,無論如何都是出於被動的,嘿,他們想要用這些世家兌子,來一次雙向的借刀殺人,咱們就用他們試試機關(guān)。”
“把墨家的機關(guān)都搬上來!”
“遵照那個魯有先的戰(zhàn)陣開啓。”
薛神將爲主帥,曾經(jīng)的天下第一神將,就算是那個時代的亂世風雲(yún)波濤還沒有如今這樣洶涌,他未曾踏足武道傳說,但是作爲頂尖統(tǒng)帥的眼力和戰(zhàn)略眼光仍舊存在。
在秦王不計一切代價的七年支撐之下。
公孫世家和墨家的機關(guān)術(shù)更新迭代,早已展露出威能,雙方在這城池之外廝殺,藉助陣魁的陣法和墨家的機關(guān)術(shù),麒麟軍成功頂住了這幾日的攻伐。
而宇文烈和賀若擒虎,也同樣將世家勢力的那一批軍隊,悍將消磨去了,將那些被姜萬象裹挾出來的,中州的沉垢掃平,八百年赤帝殘留下來的那些公侯消失不見。
之後,便是整個天下的爭鋒了。
在雙方都隱隱約約感知到的前戲結(jié)束之後,便是正戲的開端,神將宇文烈,賀若擒虎踏上戰(zhàn)場,他們也秉持著故去帝王的遺願。
即便是姜萬象在最後已經(jīng)預料到了,自己死去,這一次戰(zhàn)場的期望難以完成。
但是宇文烈,賀若擒虎仍舊拼著自己的決意,率領(lǐng)應(yīng)國真正的精銳,踏上這亂世戰(zhàn)場,奮力去戰(zhàn),薛神將的神色凝重,卻下令讓越千峰,李昭文,蕭無量,陳文冕,段擎宇五名戰(zhàn)將全部出戰(zhàn)。
戰(zhàn)場之上,殺氣沖天,刀劍的鳴嘯像是灌注著青史的決意,震顫不已,但是即便是有陣魁大陣加持,以五打三,卻曰不是對手。
只是,每當宇文烈等人要重傷對方的時候。
就會有箭矢如同流光一般落下。
弓弦的鳴嘯猶如猛虎的低吟。
薛神將手持破雲(yún)震天弓,就站在這城關(guān)之上,進行援助,他的眸子沉靜,卻隱隱有所感覺,在這樣的情況下,姜萬象還不出面。
“還在釣魚……”
“亦或者說,姜萬象,已死在了路上。”
薛神將窺破了潛藏的局勢,自語:
“以諸多世家作爲先鋒‘必死營’,戰(zhàn)將衝陣,猶自勇武,卻隱隱透露出一股悲意,看來,劍神的最後一劍,徹底斬斷了姜萬象的大願。”
老司命緘默,素來灑脫的他,卻還是不習慣離別。
他不知道該要用何等的情緒去想著慕容龍圖的最後一劍,是豪壯是勇武,是所向睥睨,還是說無怨無悔。
江湖,天下,兩位走到了最後的強者,卻幾乎在同時隕落嗎?
薛神將將戰(zhàn)弓放下,道:“虛實之間,也已分明。”
“姜萬象死,世家前鋒軍已消耗殆盡,應(yīng)國軍力已經(jīng)不足以對我方產(chǎn)生壓制,此地的困局已經(jīng)要解開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此戰(zhàn)將對方逼退,士氣崩潰。”
“宇文烈,賀若擒虎,就會不得不退兵。”
“他們的戰(zhàn)卒,不是機器和機關(guān)。”
“會產(chǎn)生疲憊,即便是借刀殺人,對於應(yīng)國的戰(zhàn)卒來說,也是同袍之死,會對軍心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呵,這裡面,因爲我是機關(guān),他們不是機關(guān),所以用了凡塵的手法。”
老司命面色大變,想要攔截卻已攔不住。
薛神將一本正經(jīng)道:
“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陣魁咧了咧嘴。
只是負責以八門金鎖之陣維繫城防的元執(zhí)卻低聲道:“……但是,眼下,我方五位將軍,也不是對面三位大將的對手……”
或者說,是段擎宇拼命去攔住秦玉龍。
越千峰,李昭文對峙宇文烈。
陳文冕,蕭無量硬撼賀若擒虎。
三路皆是處於下風。
薛神將伸出手掌,握住了猛虎嘯天戰(zhàn)戟,機關(guān)手掌卻也帶著猶如當年般的從容,管十二的嘴脣抖了抖,老司命意識到了什麼,稍微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
只有一個人可以阻攔此地的死局了。
薛國公。
天下第一神將薛神將的最後一戰(zhàn)。
薛神將卻是揚了揚眉,放聲大笑:“哈哈哈,你們這是什麼模樣,我已是已死之人,能夠有此一戰(zhàn),是多麼痛快的事情啊。”
“天下亂世洶涌,諸多困境,自然是我等這些老東西先上了。”
“唯以鮮血和刀劍,可以開闢出亂世的天下。”
“諸位——”
薛神將踏在城池之上,背對著老司命,管十二,釣鯨客,聲音微頓,微笑道:
“告辭。”
虛空泛起漣漪五百年前的白虎低聲咆哮。
薛神將的袖袍翻卷。
跨越五百年的昏黃歲月,再度踏上了戰(zhàn)場。
戰(zhàn)場之上,當代的白虎咆哮,一招擊潰了李昭文和越千峰,宇文烈擡起頭,看著那城池之上,凌冽的氣焰,宇文烈冷漠,驅(qū)使龍馬,朝著彼處衝鋒。
薛神將握著神兵,嘴角微微勾起。
那種輕佻的氣息消散了,剩下的只有兵家神將的巍峨肅穆。
天下,還是這個樣子。
亂世洶涌,但是,最爲黑暗的長夜之中,纔有熾烈火焰的升騰,前方的道路,就由我等這些老一輩的老東西,爲你們撕裂裂隙,我等揹負著這閘門,汝等前往光芒的未來。
在姬子昌,姬衍中,曲翰修,慕容龍圖之後。
薛神將。
握著神兵,奔赴最後一戰(zhàn)。
此戰(zhàn)之後,無論勝負,他的意識都會沉睡,或許再度過去千百年的歲月,在很遙遠遙遠的時代,在你們的名字都成爲歷史,歷史昇華爲傳說的時候,我還會甦醒吧。
那時候,就讓我在文字裡面,看著你們創(chuàng)造的太平盛世吧。
兩尊白虎在這沙場馳騁,宇文烈,薛神將,都是九重天的凌冽氣焰沖天,老司命張了張口,一瞬間彷彿狼藉蒼老許多,看著薛神將奔赴自己的結(jié)局。
亂世如黑夜的,先行者的結(jié)局。
他們沒有辦法阻止。
亂世之中,英雄殺英雄。
這並不僅僅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語,戰(zhàn)場之上,馬蹄的聲音轟鳴如雷,怒吼聲音,刀劍聲,破空聲,低聲的忍痛聲,血腥味,刀劍鋼鐵,宿命的味道。
薛神將看著當代霸烈的白虎。
猛虎嘯天戰(zhàn)戟鳴嘯。
宇文烈看著五百年前的前輩,沒有絲毫的相讓。
兩把兵器揚起,幾乎要裹挾著此生的決意,裹挾彼此的豪勇殺出。
就在這個時候,凌冽的,撕裂天穹的高鳴聲音炸開。
金色的雙翅猛然震動,巨大的飛鷹掠過蒼穹,一柄長槍幾乎化作了怒龍,從天穹往下,猛烈地鑿穿了這黑暗,狠狠的落在戰(zhàn)場之上。
轟!!!!
戰(zhàn)場之上,氣浪暴起。
金色的流光散開,撕裂了沙場的煙塵氣浪,旋即猛然一掃,刀劍和血散開,金色的大鵬鳥桀驁地盤旋在那裡。
吐血的越千峰怔住,眼底是桀驁的金色雙翅法相。
金翅大鵬鳥!
瀝泉神槍擋住了宇文烈的重槍。
巍峨毅重的神將神色寧靜。
嶽鵬武,前來!
嶽鵬武長嘯,金翅大鵬鳥法相和白虎撕扯在一起,長槍橫掃,瞬間和宇文烈的重槍碰撞在一起,兩柄神兵的碰撞爆發(fā)出的雷霆般的怒吼。
將老傢伙薛神將給剔除了戰(zhàn)場。
越千峰驚愕道:“嶽帥,您怎麼在這裡?!”
嶽鵬武和宇文烈交手平手,兩人拉開了距離,嶽鵬武站在準備赴死的薛神將之前,道:
“嶽鵬武。”
“奉主公之命,前來支援!”
薛神將驚愕,旋即聲音提高,道:“你過來,那那邊豈不是隻剩下李觀一那小子一個了?!就只是他的話,怎麼可能打過姜素的!?”
嶽鵬武握著槍,彷彿又看到那在戰(zhàn)場之上長吟的神龍法相,臉上神色閃過一絲絲動容,緩聲道:
“不。”
“我已經(jīng)親眼看到了。”
“主公他,突破成就,武道傳說。”
薛神將,越千峰,還有老司命,釣鯨客都忽然安靜下來了,亂世的天下,是老一輩馳騁,展露自己的決意的時候,但是這天下卻並不只是老一輩的。
不只是江湖,不只是朝堂。
戰(zhàn)戟獨守鎮(zhèn)北城。
就在此刻,在應(yīng)國內(nèi)部。
一支萬人左右的江湖遊俠組成的奇兵,奔赴應(yīng)國城池,爲首者是一位肅穆,臉龐顏色頗深的奇?zhèn)ツ凶樱]德手持長槍,聲音沉渾,看著眼前的兄弟們,道:
“應(yīng)國姜萬象,掀兵馬百萬,前去共討秦國。”
“我等只此萬人,在戰(zhàn)場之上,並無裨益。”
“秦王當年,親自前來迎接我等,大丈夫,有恩報恩,不問緣由,不問生死,如今是時候了。”
“隨我,前去綁了姜萬象兩個兒子,並那許多戰(zhàn)將後裔家眷,且看這應(yīng)國帝王,是否還有不顧一切的心思,看他們是否還是沒有一絲絲的心軟。”
“只要有一絲遲疑,便可以削他們一絲戰(zhàn)意。”
“這萬里戰(zhàn)場之上,就算是我等,報答當日秦王之恩。”
單雄看著自己的兄弟,嘆了口氣,道:“但是,就算是應(yīng)國大帝姜萬象將精銳全部帶出去,這一個大國的內(nèi)部力量也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況且,他們?nèi)羰前鄮熁爻阄胰绾巫蕴帲俊?
竇德仍是緘默,只肅然道:“大丈夫興於世間,只管去做該做的事情,此身性命,有何顧惜呢?”
“最多不過是報恩而死。”
單雄等人對視,道:“大哥所言甚是。”
竇德沉靜,握著長槍,騎乘戰(zhàn)馬:“也讓秦王知道。”
“天下豪傑,豈只在這沙場和江湖之上?!”
他朗聲道:“如此天下,見王侯名將俠客。”
“知燕趙之地草莽屠狗輩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