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高人也不著急趕路,因此走得并不快。云起來到巴原主要是為了游歷,在仙家遺跡的石屋中看見了妖墨顯化的巨圖,是大江穿越巴原的景象,所以此刻有意沿蜿蜒的大江前行,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金沙城境內。
在一處風景秀麗的江灣,云起施法卷起了江灘上的一片砂子,攝出幾枚金燦燦的微粒粘于指尖,有些意外地說道:“這大江中也能發現天材地寶,此物可煉制金精。二位道友若不著急,我想在此地多搜集一些。”
那幾枚金色的微粒,哪怕就粘在的指尖送到眼前,眼神不好的人恐怕都看不清。此物并非金精,主要成份反倒是世俗貴重之物黃金,但若經過高人的法力煉化,去除雜質、提純物性,便可以得到罕見的天材地寶金精,武夫大將軍所打造的武夫神劍中,就包含這種材質。
可是云起施法卷起那么一大堆砂子,才攝出了這么幾枚幾乎看不清的微粒,想煉化出足夠堪用的天材地寶,又得淘多少砂子、花多少功夫呢?反正就算是古令、賢俊這樣的大成高人,通常也不愿去做這種純屬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云起卻很愛干這種事,一位煉器宗室當然也最擅長籌集天材地寶。
古令笑道:“云起道友所過之處,就算對別人而言沒有天材地寶,也能弄到天材地寶。我等反正也沒什么別的事,邊在這里陪云起道友一段時間。此地風光不錯,就近找個幽靜的之處,恰可祭煉我新得到的夔角。”
賢俊附和道:“古令道友要閉關祭煉夔角嗎?那我們先找個地方,合力開辟一座臨暫時容身的洞府。”
云起搖頭道:“不必那么費事了,這里有現成的仙家洞府。還有諸般陳設器物。”
他伸手招出了一方小小的石印,扔向江岸邊半山腰的密林中。青山秀水環擁、綠樹掩映之間,出現了一塊丈許大小的山石。此神器經過云起的祭煉,已不再是方方正正的石屋模樣,就像是一塊裸露的山石,表面也看不見門戶。
但它此刻已展開為一座洞府,須掌握云起所祭煉的神念心印,方能自如出入。三位高人走入山石消失不見,下一瞬間已出現在一座十余丈寬廣的大廳之中。此廳的高度亦是十丈有余,其中空蕩蕩并無一物。
但這沒關系,三人正好在仙家遺跡的房舍中取走了很多日常陳設器物,恰可用來布置洞府,將此處改造成最合適的閉關清修之所。古令便留在了這里祭煉夔角,云起則在附近的大江中采煉金精。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大軍交戰的后方,江岸一帶雖無人打擾,但江中卻總有往前線運送各種物資的船隊經過。此時就看出妖墨的妙用了,賢俊祭出妖墨化為霧氣幻景。掩飾了云起的動靜,來往行船者都沒察覺到此地的絲毫異狀。
……
就在眾高人進入上古仙家洞府遺跡查探的同一日,虎娃運送了一趟小世界民眾。又返回步金山中休息。這天午后,半空中突然發出一聲斷喝,聲音傳遍了整座步金山道場:“彭鏗氏何在!”
道場中的所有步金山弟子皆被驚動了,隨即有一人飛出護山大陣,在空中站定腳步道:“是善吒妖王嗎?您若是來此拜山,請從山門而入,步金山定當歡迎。”
飛上云端的當然是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混跡世間的妖修,通常很忌諱別人直接稱呼他們為妖。甚至都不想暴露身份,但善吒妖王倒是個例外,他平日就以妖王自居。來者就是善吒,這妖王板著喝臉道:“我是來找彭鏗氏的!”
三水先生平靜地答道:“彭鏗氏大人夫婦就在步金山中清修,已運送小世界民眾近一年。善吒妖王若想見彭鏗氏大人,也請落下云端從山門而入。本宗主會親自為您通報,但請勿在山門外喧嘩。”
善吒妖王氣勢洶洶而來,不用想也知與扶夔意外殞命有關。但三水先生倒不怕他。此地是步金山的宗門道場所在,既有護山大陣又有很多其他的法陣禁制守護,山中還有虎娃、玄煞、敖廣等一眾高手。善吒妖王修為雖高,但若在這里亂來,恐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善吒既已顯示了威風。終究也沒做得太過分,還是落下了云頭走入山門。與此同時,步金山的護山大陣已悄然開啟。但這位妖王仍然擺足了派頭,昂頭闊步旁若無人,都沒有多看兩側相迎的眾步金山弟子一眼。而三水先生親自迎出門外、陪同他走入道場,也算是給足了面子。
善吒妖王徑直穿過道場來到山中,虎娃和玄源就并肩坐在水潭邊等著他呢。方才虎娃當然也聽見了動靜,但是并無回應,哪能善吒妖王一叫、他就答應呢?這里怎么說也是步金山的道場,名義上理應由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先出面。
剛剛敖廣也從水潭中冒泡想看熱鬧,卻被玄源喝了回去繼續坐鎮龍宮。假如善吒妖王真敢亂來,將其引入水潭,利用仙家水府的禁制收拾他,也是最好的選擇,如此還能避免損及道場中其他的地方。
虎娃一看見善吒妖王,便呵呵笑道:“百川城外一別數年,妖王大人氣勢之盛,猶勝往昔啊。聽聞近日黑白丘故地有仙家洞府遺跡現世,妖王大人不去那里尋寶,來步金山找我做甚?”
善吒妖王可是半點笑意都沒有,冷哼道:“想當年的百川城之會,你不過是個只有五境修為的小娃子,數年之后,居然成了名震巴原的虎煞大人。自以為修為高了,膽子也大了,在我面前坐得也很穩了!
黑白丘中有上古仙家洞府現世,我當然知道消息,眾獸山宗主扶夔就殞落在那里。白煞大人已經趕去,本妖王就不必再湊什么熱鬧了。我來此的,你等難道不知嗎,當然是因扶夔殞命之事!”
善吒妖王走來的時并沒有行禮,所以虎娃也沒有起身還禮,就坐在那里沒動,神情倒是很和善,笑呵呵地先打了聲招呼。
但玄源可沒給善吒妖王什么好臉色,隨即寒著臉道:“想當年的百川城之會,我夫君未證大成修為,善吒你卻已是一位化境妖王;今日步金山中再會,我夫君已證化境,而善吒你還是一位化境妖王。在我夫君面前,你只有慚愧的份,又有什么架子好端的?
扶夔曾來過步金山,我夫君守當年之約,將掌控嘯山印的仙家神魂烙印傳授于他。至于他后來在黑白丘殞身,據說是擅闖駐軍大營被弩箭射殺,也有傳聞說他是自不量力強闖上古仙家遺跡,殞命于門戶禁制。
無論是哪種情況,也追究不到我夫君身上。你今日氣勢洶洶而來,在道場山門外喧嘩鼓噪,直呼我夫君之號,殊為無禮!若不念在你是我赤望丘供奉長老,這就將你轟出山門,想見我夫君,則須依禮拜山、重新求見。”
見玄源半點不給這位妖王面子,水先生趕緊開解道:“善吒妖王亦是率直脾氣,扶夔之事想必有什么誤會,大家有事說事即可,不必傷了和氣。”
虎娃又似笑非笑地開口問道:“善吒妖王,請問你找我究竟有何事啊?”
直至今日,很多人還不敢相信扶夔是因為擅闖大營、被駐軍以弩箭射殺。扶夔為何要做那種事,就算他想夜探軍營又怎會被發現,就算被發現又怎會無法脫身?巴原上確有另一種傳聞,扶夔是發現了仙家洞府遺跡,在打開門戶禁制時殞身,這樣的解釋聽上去倒更合理。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賬也算不到虎娃頭上。就算扶夔是被大軍射殺,自古交戰時死于軍陣之中,向來也沒有什么私仇可談,誰叫他在那種時候跑到那種地方去了呢?換作一般人(,)就是典型的找死。
挨了玄源一頓訓,善吒妖王的氣勢倒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但仍板著臉沉聲道:“我并非為扶夔之死而來,但我既坐鎮眾獸山,便暫領了眾獸山宗主之位。聽聞巴室國的鎮西大將軍、彭鏗氏大人的弟子靈寶,在扶夔殞身處揀到了眾獸山的宗主信物嘯山印,卻將它送到了彭鏗氏大人這里奉承師尊,這又是何道理?”
玄源露出恍然之色:“哦!我說你為什么不去黑白丘探訪仙家遺跡,反而跑到了步金山,原來是為了嘯山印。善吒妖王如今已是善吒宗主,我也該道一聲恭喜!但你既然背了眾獸山宗主之責,我倒是想問一句,你們眾獸山還有完沒完?
嘯山印乃上古仙家祖師嘯山君所留、被眾獸山開山之祖射叔良所得,只可惜后人不肖。我夫君所獲之仙法傳承,直接得自嘯山君,殺琮余代眾獸山祖師清理門中敗類。當日話說得明白,留嘯山印于眾獸山,待新任宗主突破大成修為后,再代祖師傳其仙家神魂烙印。
扶夔已經來過了,仙家神魂烙印也傳給他了,這才過去多久啊,怎么你又來了?如今你才是眾獸山宗主,你們眾獸山的破事,為何總來煩我夫君?嘯山印確實在我夫君手中,但那是眾獸山自己弄丟的。你們既然留不住,我看就不必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