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卓娜說完,闞依米反到安慰她,“凡事都有定數,長生天是不忍心見我受罪早早去見它的。關鍵時刻必會轉危爲安,你看,這不就應了嗎?派於承徽來了。”她已經聽卓娜把於承徽給她解毒的事兒說了。
卓娜見主子這時候還能說出這種俏皮話,懸著的五臟六腑也終於歸位了。
時辰已經過了午時,闞依米再也躺不住了,她本身性子又活潑好動。
安姑姑還把於承徽變相地留在殿中,她感覺自己沒事兒了,便要下牀,卓娜勸不住,到是於承徽說道:“姐姐到是可以下地走動走動,免得躺久了,身子越發的虛了,妾身晚間再煎了藥送過來,定保姐姐毒素全消。”
“多謝妹妹妙手回春,真看不出來妹妹堪比華陀在世。”這些詞和人物她都是從中原的書上看到的。
“姐姐取笑了。妾身只是趕巧知道此毒而已。”
卓娜給闞依米披了披風,讓她倚靠在美人榻上,闞依米對一旁的於承徽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也是安姑姑等人心中的疑問。
“妹妹怎麼會解‘一品紅蕪’的毒?真是比太醫院那些太醫都醫術高超。”說到這兒,闞依米又壓低了聲音悄悄道,“這話莫要讓薛太醫知曉,不然他又要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於承徽見她的樣子甚是可愛,臉上不由也帶了玩味的笑意,衝她眨眼點點頭。
兩人都是十六七的韶華年?,這時表露的出來的表情不在是太子妃和承徽,就像是手帕之交情深的姐妹一起悄悄做了頑皮之事,互相叮囑著不許告訴別人般的有趣。
安姑姑也在旁笑了笑,肅面說道:“太子妃說的是實情,不過奴婢瞧著,他開的藥雖作用不大。可還是起到了抑制作用,卻是承徽的藥解了太子妃的毒。”
說著走到於承徽面前施禮,“奴婢謝承徽救治太子妃,今日之事要不是承徽。恐怕奴婢等人的命難保,它日定當稟了皇后娘娘爲承徽獎賞,請承徽受奴婢一拜。”安姑姑說著襝衽下拜。
安姑姑說的是實情,闞依米中毒之事,現在還不知道如何中的毒。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算蕭子泓不降罪,皇后那一關萬萬是過不了,她太深知其知的緣由了,自己和這瑞祥院的一干宮人是必死無疑。
於承徽忙扶起安姑姑,甜糯的聲音聽來讓人舒服,“姑姑折煞我了,您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人,吩咐的事兒等同娘娘,我不敢居功。”
於承徽看著闞依米那存疑的目光,糯聲說道:“薛太醫所開的藥是解毒的不假,終是他不知此毒的霸道毒根所在,妾身給太子妃服的藥。才真正是祛毒根之藥。”
闞依米更不解了,問道:“妹妹殿中用度甚少,更何況藥材?”
於承徽笑了,“其實這種毒的解藥得來甚是容易,就是金。”
“金?”殿中的闞依米和安姑姑不由同時出聲。
於承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幸好我出嫁時有母親送的金簪子,否則還真是爲難了。”
闞依米總算從驚愕中醒過神來了,安姑姑在一旁奇道,“奴婢聽說過吞金尋短見的,還,還真沒聽說過還能治病。”闞依米也在一旁直點頭。
於承徽笑笑,沒說話,闞依米想這藥方中定不只是金子,必定有別的東西,她不便說也只好作罷。
於承徽過了片刻才小聲道,“此事還望姐姐爲妾身緘口。”
安姑姑明白她的處境,忙道,“承徽放心,太醫開的藥,奴婢們也會煎了,但只給太子妃服承訓的藥,這事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安姑姑說道這兒,頗費解地道,“奴婢聽薛太醫所講,此毒是南疆而來,承徽是中原人,不知……”安姑姑眼光精銳地看著於承徽。
於承徽感受到了這目光中的危險,忙答道:“姑姑有所不知,家父年輕時曾去過南疆行醫,便也知曉那邊的一些藥理,爲了便於我和兄長學習還編成了冊子,讓我們熟悉。”
她說著目光又轉身了闞依米的手指,“妾身見姐姐的指尖微微泛青,只有此毒纔會如此,再見姐姐的情況,初時以爲解毒了,塾不知損人腦髓的重重一擊是在半個時辰後吐出血時,幸好,我及時趕到,在姐姐未吐血之時服下了解藥。”
“承徽可看出太子妃是如何中了此毒的嗎?”
於承徽稍怔了一下,卻搖了搖頭,“很難確定!”說完端了茶輕輕啜了一口。
安姑姑看著她的樣子不像不知道,她不說也不便強問,轉了話題道,“殿下那兒,奴婢覺得暫時不要稟告吧。”
闞依米不解安姑姑爲何不告訴蕭子泓,那樣蕭子泓豈不是念她她的好,會去她哪兒了?
於承徽輕輕笑了笑,小臉上有了赧色,點了點頭。
……
蕭子泓可不知東宮中發生的這一切,也正如闞依米不知道此時蕭子泓正在見的人是多麼想見她一面,突厥王子,庫哲。闞依米的表兄。
庫哲王子來大梁覲見,只因前邊塞上大梁爲突厥和柔然發生了戰爭,大梁從中調和解了雙方的圍。
突厥可汗爲了表達謝意,特遣了庫哲王子帶了厚禮來見大梁覲見。
按禮節覲見了皇上蕭盛榮後,庫哲又讓人傳了話,要求拜見太子蕭子泓。
蕭子泓看著面前突厥的庫哲王子那高大的身材,高眉深目,面龐輪廓線條分明,略黑的膚色,並未影響英俊的面龐,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眸子使得硬朗的面容上帶著粗獷的野性。
他聽完庫哲要見自己的目的後,心中存一絲的不悅,說道:“王子要見自己的妹妹,情理之中,我本當成全,可實屬不巧,明日就是我朝普緣寺重要‘浴佛節’,太子妃要和我同赴,王子是不知道,參加此節,太子妃要食素、禁足三日於佛堂抄送佛經百遍。還望王子見諒。”
蕭子泓是閉著眼說了一半實話,睜著眼說了一半瞎話。
庫哲一聽,皺了眉頭,心中想著三年不見小依了,她是不是還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可愛丫頭?一定長高了,在中原的皇宮中還習慣嗎?他有好多話想對闞依米說,可他知道,他們再也不回不到兩小無猜,縱馬奔馳在西胡草原的日子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風姿雅俊,膚色比突厥女人都白,長得也跟女人一般好看的男人,皺了皺眉頭。他看上去如此文弱,冷眉冷眼的樣子,能護得了小依一生周全嗎?瞧這情況,那些傳言未必是假!
想到這兒,他心中那壓抑許久的傷感之情再次掀起。他手放胸前施禮道,“庫哲懇請太子殿下,佛典後能讓我見妹妹一面,順便把姑母的思念之情轉達。”
蕭子泓默然了片刻纔不疾不徐地說道,“那就請王子靜侯在驛館等消息吧。”
“謝殿下!”
蕭子泓回到東宮,先去瑞祥院看了闞依米的病情,闞依米早早得了信他要來,爲了顯示自己已經無事了,破天荒的第一次跑到院子中迎接蕭子泓,她本來想跑到院門口的,安姑姑硬是攔住了。
蕭子泓一見在院中迎接自己的闞依米,愣怔了一下,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他來瑞祥院的次數都數得過來,每次來闞依米都是一副你愛來不來的樣子,今日這是怎麼了?中了一次毒,毒的明白事理了?
見她穿著軟銀輕羅淡花素黃裙,可能是躺著的原因,頭髮只用了一支白玉響鈴簪挽著。因今日生病,面色少了以往的紅潤,多了份讓人楚楚憐惜蒼白之色。
他原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卻又想起庫哲,終究冷聲道,“想逞能等過了明日再逞。”
“是,殿下。”闞依米柔柔地答道。
蕭子泓見她答應的如此的痛快,不知爲何更是氣悶了,轉頭對一旁卓娜等宮人冷聲道,“都怎麼侍候的,這病歪歪的樣子就出來了,成心讓我看著心煩是不是?看來是不打一頓板子,你們就不長記性!”
“殿下息怒,奴婢這就扶太子妃進去。”卓娜嚇得哆嗦著就伸手去攙闞依米,闞依米還真是有點撐不住了,扶了她和安姑姑手,瞪了一眼蕭子泓。
她不知道蕭子泓爲什麼又拿奴婢們撒氣,她已經在討好他了,他竟然還是不知好歹的擺著一副臭臉,那也無需在這樣費勁了,便強撐著力氣說道,“殿下心煩那就請移駕心情舒暢之所吧,我不送。”她說著轉身向寢殿走。
“明日卯時三刻,莫要誤了時辰!”蕭子泓說完也真轉身向外走,可話說的就如同跟徐全在說。
闞依米聽的清楚,心中暗自欣喜,安姑姑忙道,“恭送殿下,奴婢替太子妃記下了。”
蕭子泓回到自己殿中,顏鈺立刻來見,兩人到了他的偏殿,那是蕭子泓的書房中,平時有兩名內侍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內。
一進得書房,顏鈺從懷中掏出一塊摺疊的絹帛,遞給蕭子泓,說道,“這是家父讓人帶回來的,殿下過目。”
蕭子泓打開絹帛是難掩高興之色,“顏老將軍真是不負我所望。”聳把絹帛打開鋪在桌上,和顏鈺一起看著上面的標記,兩人不時指點著一些地方,低聲探討著。
有一柱香的功夫,兩人從圖上擡起了頭,蕭子泓感嘆道,“顏老將軍又是大功一件,它日我定當重重封賞。”
顏鈺躬身道,“末將替家父謝殿下。”顏鈺說著目光再次落在圖上,說道,“殿下,此圖關係到我大梁軍事佈防,萬萬不可丟失,末將斗膽,將此圖保存在殿下這兒,暫不讓宮中知道。”
“你和我想到一起了。”蕭子泓點點頭。
蕭子泓邊把圖收好,邊道:“太子妃中毒一事來的蹊蹺,東宮中看來眼線又增加了,暗中查這毒是如何進來的。”蕭子泓臉色嚴峻地對顏鈺說道。
雖然安姑姑禁止宮人們四處亂說,違者掌嘴,各妾室們還是知道了,顏鈺多多少少有所耳聞,只知道太子妃身體有恙,並不知道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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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聽蕭子泓細說,他揣測道,“會不會是突厥人,他們今日覲見陛下,太子妃就中毒了,面上突厥感謝大梁幫了他們,可私下裡和北燕來往甚密,雖說太子妃是突厥王子的表妹,末將就怕他們居心叵測另有所謀。”
蕭子泓說道:“派人盯緊庫哲,看他跟誰接觸?去哪些地方?”說道到這兒,他默然了片刻才說道:“通知南邊我們的暗探進行暗查。”
顏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擔憂道,“明日普緣寺,太子妃可隨殿下前往?”
蕭子泓眼前又浮現出那位倔強的俏身影,一語雙關地淡淡地道:“她若不能前往,它日何以撐起六宮,如何能表率天下。”
顏鈺心中暗自爲闞依米抱不平,殿下你可真偏心,要是換了衛良娣你定會心疼的恨不得捧在手中呵護了,我們兒時有一次她只是跌倒在地上了,您硬是揹著她三天不讓她下地。同樣是您的女人,太子妃也就是不跟你一般見識,不在乎你的寵愛,可你也不能赤luoluo的厚此薄彼,真是……不敢說啊。
顏鈺的確也就是在心裡腹誹一下,嘴上卻說道,“太子妃福澤綿長,定不會負了殿下用心良苦之情。
……
翌日,晨起的天氣爽朗,晨曦的一縷光彩穿過樓臺殿閣,透過樹椏間隙撒在東宮的正門。
蕭子泓站在馬車旁,和前來送的衛洵兒,說了幾句話,一回頭間,感覺眼前倏而亮了起來。
從正門的石板甬道上緩緩走來一位佳人,晨風中,她衣衫飄飄,若驚鴻翩翩,遊?婉若,如夢如幻,讓蕭子泓呼吸一滯,就邊一旁的衛洵兒眼中都閃現著驚詫之色。
闞依米一身硃色翟衣,上繡著五彩翟紋,月色輕紗中衣領口露出邊緣和著硃色翟衣顏色,更襯的她白晰的面容如月中的滿月熤熤生輝,奪人眼眸。
她寬大的衣袖和翟衣邊緣是金線硃色羅縠,月白色捻金銀絲線滑絲披帛,行動間衣袖披帛輕柔飄動,真猶如九天仙子臨凡。
晨曦的第一縷光輝柔柔地撒在她身上,如暗仄的空間裡倏爾騰起的煙花,霎時照亮了周圍暗色一切。
闞依米身子能愈還真是多虧了於承徽,昨晚又給她煎了一劑藥服下。安姑姑又爲她燃了安眠香,一夜好歇息。
於承徽爲了她方便她早上服藥,晚間就煎好了早上的,讓安姑姑取了冰鎮在食盒中。
闞依米晨起服了藥,身子雖還略顯虛弱,腳下卻不在虛晃,精神也好了很多。
安姑姑甚是看重她和太子的出行,早早就爲她裝扮,把頸部那些泛著紫色的吻痕都小心地用粉遮了,不近前細細看,還真瞧不出來。
她梳了百合髻,戴了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鬢邊別了一支白玉紅珊瑚雙結如意釵,中規中矩打扮,簡單卻不失貴氣,配著那硃色翟衣月白色描金絲的披帛,真是高貴又嬌豔。
衛洵兒描一眼自己的一身盛妝,胸中一陣發悶,尤其見到闞依米竟然跟沒生病一樣的出來了,自己這有目的相送是白費了,她眼中閃過嫉意。
卻不露痕跡地帶著她慣有的柔和微笑,快步走上前給闞依米見過禮後,說道,“妾身特意來送殿下和姐姐,妾身就知道有佛祖佑護著姐姐,定會身體無恙,懸著的心總算安了,姐姐爲了東宮和睦也切切要保重鳳體,妹妹在這東宮中只和姐姐親近,真心希望姐姐福泰安康!”她後面的稱呼都改了,就如情不自禁發自肺腑的情深,讓人聽了感動。
闞依米聽著她真誠的話語,面上帶了淺淺的笑意,只答了一句,“讓良娣費心了!”目光便看向輦車旁的蕭子泓。
蕭子泓肅目冷麪,向她伸出了手,闞依米緩緩走過去,把手放在了他的掌中,扶著他的手,提起裙裾,腳踩上墊腳蹋上了輦車
蕭子泓上車後依然肅著面,倚靠著車廂壁不說話,闞依米也靠著車壁靜靜地坐著,心中卻在想,要是騎馬從熱鬧的大街上穿過,那多麼的爽快。
許是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誰也不理誰甚時無聊,蕭子泓從車廂的壁櫃中拿了本書看,不和待坐的闞依米說話。
耳邊只傳來外面車子發出輕微的軲轆聲輾過平整的街道,很快便在車廂沉寂中出了城。
兩人白天如此安靜的相處,還真是少見,蕭子泓看了會書,目光便定在一頁上不動了,眼角的餘光看向車中矮幾另一邊的闞依米。
見她面色蒼白,略顯倦色,雙眸卻依然如往常般閃著煜煜的光彩。也難怪她安靜,原來是圓睜著雙眸,目露興奮之色悄悄從車子帷簾中的縫隙間向外看。
逞強!蕭子泓腦中閃過這詞,不由冷哼一聲,譏諷道:“少見多怪,要不是洵兒讓我帶你來,也不必與你牽強附會。”
他這憐不丁的一句話,讓向車窗外看的正興趣盎然的闞依米立刻收回了眼眸。
她這才知曉原來蕭子泓肯帶自己來,還是拾了別人讓出來的‘漏’,心中有點難過。
可一想到自己終於能如此不容易地出來一趟,管她誰給的“漏”,也就忍下了跟蕭子泓吵架的心思,她正襟端坐,認真地答道:“《女誡》有云‘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靜自守,妾身謝過殿下。”
蕭子泓見她沒像以往悍婦似地跟自己針鋒相對,尤其是又引用《女誡》的話反駁了自己,自己呢還真無話可說,這個嬌豔的身姿,脊背挺拔高傲地端坐在哪兒,竟然感覺自己顯得小家子氣了。
見蕭子泓沒說話,車外的熱鬧之聲又吸引了闞依米,她忍不住伸出手悄悄地把車簾掀開一小角,又在向外看。
蕭子泓張嘴又相說她,見光亮透過這道細窄的縫隙照拂在她的面龐上拂去了那略顯疲憊的蒼白,賽雪肌膚看上去光潤亮澤。
兩隻點漆黑眸透著興奮的光彩帶著笑意,櫻脣微微翹著,那難得一見的嫺靜跟以往那個悍蠻精怪的小丫頭大是不同,完全不把一旁的自己放在眼裡。
他莫名的氣悶,冷哼一聲,很有些無賴地接著剛纔的話嘲笑道:“別家女子三五幼?便開始讀寫《女訓》《女誡》,有些人只能出嫁了才懂得,卻還不知廉恥地賣弄一番,真真是一種悲哀!”
闞依米的心早飛到車外面了,她心情好時,是不想和蕭子泓吵架的,所以任蕭子泓冷嘲熱諷,她表現的非常順從。
她再次微頷首,“殿下教導的是,妾身定謹記,要深藏若虛,不貽人口實,損了殿下的顏面。”
蕭子泓差點背過氣去,他沒跟她咬文拽詞,她到是來勁了,說不定就是剛剛知道這幾個詞就全用在他這兒了。
看她越是這樣謙躬,他越是胸腔中莫名的氣鼓鼓,還發作不出來。他狠狠地把書丟到車的小矮幾上,閉了眼裝休息。
其實闞依米不跟他吵,還有一個原由就是,她在東宮門口見來送的衛洵兒那一身的裝扮,不用安姑姑提醒,她也知道衛洵兒定是以爲她不能去,纔會打扮的如此莊重。
她想著蕭子泓能帶自己去普緣寺也不一定全是衛洵兒不能去,定是陛下和皇后的旨意。
此時,見蕭子泓黑著臉沒事找事,她到蠻同情他了,都不能決定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出來,心中定是難受和不甘心,也就忍了他的沒事找事。
她看向蕭子泓,忽然想起他的臉了,自己撓的那一道竟然沒有什麼痕跡了,昨日自己光顧保命了,都忘了他臉上的情況了。
他抹了什麼神藥,竟然好的這麼快?再看看自己手腕處的淤青,想想早上安姑姑和卓那頗費了一番功夫用水粉遮住自己頸部的吻痕。
她乾咳兩聲,見蕭子泓果然睜開眼睨了她一眼,忍不住擡手指了指他的臉,面上似笑非笑又似有點不好意思地支吾地問道,“你的臉……這麼快就好了?”
她這樣子給蕭子泓的感覺就是嘲笑,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不由厲聲說道,“我看你是嫌打傷太子的懲處輕了,我不介意現在就罰你走回東宮!”
“就當我關心殿下不對了,話我收回來。”闞依米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答道。
她現在更確定了自己不跟他吵是對的,否則蕭子泓真會把她趕回東宮,她可不想失去這個出宮的機會。
是立刻三緘其口,她這樣到讓蕭子泓不自在了,可又不能再對她雞蛋裡面挑骨頭,也不說話。
一時間車內的氣氛很是詭異,一個難掩興奮之色,眼睛骨碌著從車窗簾縫中向外張望著,外面的情景不時引得她脣角向上彎著,另一個擰眉斜目煞是不屑的表情看著她,對方越是高興他越是氣悶,越是輕視不把他放在眼中,他越是氣惱的想讓她說話。
輦車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到達了普緣寺。
普緣寺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建在離盛都三十里開外的丹霞山的半山腰,風景如畫,向來被皇家尊崇,曾數次擴建,周圍的山上有不少的皇室宗親的土地和理佛修身的莊院。
每年“浴佛節”時,寺裡除了舉行“浴佛法會”外還會以甘草茶煮成“香湯”,在寺廟的浴亭裡對釋迦牟尼佛像勻水淋佛,對佛祖進行一次洗浴。
除紀念佛祖的誕辰外,也有洗滌人心污穢黑暗、潔淨衆生心靈之意。
來此的人便會向寺裡討一些“洗佛水”來飲用,以此來消災避邪或食些寺裡煮制的一種粥食——“烏米飯”,以示對佛祖的虔誠。
以往,宮中的皇太后是虔誠的吃齋信佛之人,每年都是她來爲寺中主持儀式。
太后去世後,皇后也曾帶了太子或公主來過,再不濟也會派位王爺代表皇家來參儀,爲百姓贈湯以示皇恩浩蕩。
爲“浴佛節”來的人很多,尤其是聽聞今年太子攜了太子妃前來,還實屬第一次。
去往普緣寺的道路,太子車駕經過之處被蹕路,扈扈香客跪滿道路兩旁,直到太子的車駕過去,方可急急地追著看,爭相一睹那遙不可及的太子和太子妃一眼,卻也只能看到那整肅的橐橐大隊讓人生畏的隨扈。
蕭子泓和闞依米在山下棄了馬車,停放馬車的地方已停放了許多香車寶馬,有專屬的空地爲太子車駕備留,山下人來車往還真是熱鬧。
小商小販位瞅準了這個賺錢的時機,早早就在周圍擺滿了貨品,吆喝之聲是此起彼伏。
顏鈺帶著百名羽林衛在前面開道,親衛隊長李晏帶著百名護衛殿後,一行人護著蕭子泓和闞依米徒步上山。
闞依米下了車,卓娜就把風帽給她輕輕戴在頭上,她因頭上戴著飾物,又大病初癒,想走的快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走得極小心。
她風帽下垂的薄紗後面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在四下偷描著,看著很是歡快。
她心中暗自想著安姑姑準備的真是周全,這戴著風帽她可以大膽又隨便地四處亂看,也不必擔心它人說她不懂皇家的禮儀。
她哪裡知道,安姑姑給她這風帽正是爲此。
闞依米看著風景如畫的丹霞山,聽著熱鬧的熙攘之聲,感覺呼吸是如此的順暢,就連病癒後虛弱的身子都在恢復力氣。
就連一路上依然繃著臉的蕭子泓,她看著都順眼了,就算他不耐煩地叮囑她一些注意事項,她也順從地一一應著。
只是這樣,蕭子泓的臉還是黑著,還透著淡淡的失望,讓她不解的同時還腹誹他,欠揍的貨!
寺裡的主持帶著衆僧人早就候在寺門口迎接了。到了寺裡穿過正殿,經東邊的翼舒長廊,便到了“浴佛法會”的院中。
寺裡早已經擠滿了等待“浴佛法會”後討“洗佛水”的香客。
浴佛法會的院子極大,院內廣庭之內,花木羅生,爭相開放,
在院子最前排靠近講經壇的地方,用軟羅圍出了長長一溜小包間雅座,這些都是特意給京中皇親國戚和高門大戶的女眷留的。
這些小包廂要提前十幾日知會寺裡纔會有。中間的一間要大些,這是給太子和太子妃留的。
太子和太子妃的到來坐在包廂的正中,浴佛節也就正式開始了,經過主持的一番佛家場面上的開場白,太子代表皇家虔誠說了一些佛語,接著就是“法會”開始。
太子和太子妃在禪音相伴下,帶領衆僧人是踏歌而舞唱頌佛法,蕭子泓知道闞依米從未踏過歌,擔心地悄悄小聲叮囑她,“不會就踏的慢些,看我如何做跟著做即可。”
闞依米點點頭,很快她就讓蕭子泓刮目相看了,她竟然和他和著拍子一步也沒踏錯。
宮中在家宴和祭祀等活動中,太子身爲儲君經常帶頭踏歌,闞依米看的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蕭子泓怕她給他出醜的擔心現在看來真是多餘,只是不消片刻,他就發現闞依米的臉色泛起了紅暈,知道是她身體虛脫,剛纔又徒步走上了山,定是累了。
他趁著兩人錯身時他繃著面沉聲道,“把手給我。”說著寬大的衣袖下的手就勢拉住了闞依米的手,他拉著她的手讓她輕鬆些,一起和著佛樂踏歌,這樣在旁人眼中太子妃和太子甚是和睦。
“我不累!”再次錯身時,闞依米說道,想抽出自己的手,蕭子泓丟給她一個嚴厲的眼神,“逞強!”手上的力道沒鬆反緊,他這一愣神的功夫,就聽一旁傳來闞依米帶著笑意的提醒,“殿下踏錯了。”
他腳步緊跟隨她的步子,跟上了節拍,忍不住用力攥了攥她的手,以示是她讓他分了心,眼見對方的脣角上彎的弧度加大,那雙亮如幽潭的眸子都彎彎帶了笑意卻在極力忍著,他忍不住不由挑起了緊抿的脣角。
這一幕落在離講經院不遠處後面高臺之上的一間禪房內,一位青衫男子眼中,把窗子悄悄拉開一條縫,注視著院中那位踏歌而舞的太子妃,緊抿著薄脣,雙眼中透著不甘和傷感,下垂的雙手緊緊握著。
敲門聲打斷了青衫男子的思緒,一名下人打扮的僕人進來說道,“主子,他來了。”男子點一頭。
緊接著進來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雖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衫,可他的長相一眼就看出是來自異族。
來人向青衫男子見禮後,說道,“多謝吳王成全,它日吳王如有用得著之處,敬請開口,小王謝過吳王對妹妹的照拂。”
“庫哲王子客氣了,我們於公於私都應親近纔是,我也是舉手之勞,不忍看著王子抱憾而歸。”蕭子澈風清雲淡地說道。
“不知在哪兒見妹妹。”
蕭子澈走到窗前,依然從那道半閉的窗中,居高臨下法會院中踏歌的太子和太子妃盡收眼底,他向庫哲示意,庫哲走到窗前向不遠處的院中踏歌的人羣望去。
場中帶頭踏歌的那位硃色衣衫的女子立刻焦聚了他的目光,庫哲雙眼圓睜,目光如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女子翩然起舞的身姿,慢慢地眼睛有了濡氣。
她足足長高了一頭,比三年前更加漂亮了,少了稚氣,多了少女的柔美,要不是那雙永遠都如夜空中星子般明亮的雙眸,他幾乎都認不出她了。
現在的她儼然就是一名高貴的中原女子,再也難尋到一絲那位整日和他奔馳在西胡草原上,有著“野丫頭”之稱的少女的影子了。
庫哲的表情蕭子澈盡落眼底,他心中很是不暢,沉聲提醒道,“王子心願已達,莫要忘了承諾便好。”蕭子澈說著忙伸手把庫哲拉得過於大的窗戶合攏。
庫哲眼中急切,伸手還想拉開窗子,蕭子澈按住,冷聲道,“太子的隨扈已經看向這裡了,如若被抓,王子就會背上刺客之名,還是速速離去的好。”
庫哲無奈,只好作罷。
院中的蕭子泓和闞依米並不知遠處有人在個偷窺,踏歌頌佛也結束了,此時,正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師開始講經,院內禪孱孱,佛音清明,讓人極易靜下心來。
回到雅坐的闞依米還真是氣喘吁吁,她想著如若不是中毒所致身子虛,這麼一會兒的踏歌算什麼,她還會覺得不盡興呢。
也幸好蕭子泓拉著她的手,才支撐下來,她額上出了一層細汗,卓娜忙著爲她拭汗之際,她眼角的餘光一瞥之下,就看到院角處一位男子的身影很是眼熟,正想看仔細時,卻一閃就沒了蹤影。
她心想定是自己累了眼花了,他怎麼會來這裡呢。
這時,守在周圍警蹕的顏鈺悄悄到了蕭子泓身邊,俯身低低耳語,因坐得近,闞依米聽得清楚,他們的輦車被撞到山下的河中毀了。
丹霞山上的普緣寺是三面環山一面臨河,這條大河是山中瀑布彙集而成,名叫清溪河,是繞過山下而過。
因浴佛節,山下聚集了許多小商小販和雜耍的人,一位雜耍的人表演噴火時,也真是巧了,剛巧有一陣風颳過,點燃了剛剛駛過的一輛裝有棉帛的車輛,棉帛都是極易燃之物,火勢霎時四處蔓延,也燒著了駕車的馬。
這馬是驚嚇的是四處驚撞,沿著路就衝進了不遠處的停放車馬的場地中。
車場中駕車的馬被受驚的馬一衝撞再加上驚嚇,也是四處亂跑,這著火的馬車立刻殃及到了別的馬車,一時間車場內是火光一片。
太子的輦車留有幾名侍衛守著,可這著火的馬車,可沒因爲是太子的輦車就繞過去撞別人家的,一同殃及到了,守候的護衛先是攔馬,一看車廂著火了,就又追著撲火,是馬也沒攔住,火借奔跑的風勢燒得更加迅速了。
太子的車駕,爲了隔音和舒適車廂壁上都墊有棉帛,下面鋪有厚厚的氍毹,都是極易燃著之物。
這一著火,馬驚嚇得如同瘋魔了般四處亂撞,衝出場地,奔向不遠處的山邊,收也收不住就掉進了山下奔騰的湍流中。
這只是一瞬間的發生的事兒,等到守候在山下的其他的侍衛發現想攔車救火時,車架在山下的水中的確滅了,卻也是燒得只剩下鐵架了,在水中幾下沉浮向遠處衝去,馬也連摔帶淹死了。還有兩名侍衛在攔截瘋馬的過程中受了傷。
蕭子泓聽了面上不露聲色,低聲說道:“查仔細了,確定是誤燃!”
“屬下已經派人在暗中查,只是這樣太子和太子妃要延遲迴宮了,車架要兩個時辰方能到。”
蕭子泓點點頭,沒說什麼,依然面色平和,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場中大師講法。
“一會兒隨我去後殿吃齋飯,莫要驚慌,有我在。”蕭子泓轉頭悄聲對闞依米說道。
闞依米有點想笑,她心想,不就是等著馬車來接嗎,這有什麼好驚慌的,正好趁機好好看看丹霞山的景。
她向蕭子泓輕輕扯了一下脣角,點點頭,蕭子泓盯著她看了片刻才扭過頭去,闞依米感覺他今天有點奇怪,就是對自己過於熱情了,想著有可能是覺得自己病剛剛好的原因,他定是不想自己有什麼閃失。
佛法會講解完,也到了討“洗佛水”時辰了,香客們次第排開,蕭子泓象徵性地給香客分得“洗佛水”,以示皇家和百姓同沐佛佑。
因是正午了,寺中備了齋飯,請蕭子泓和闞依米去後寺院的後面禪房食用。
“大師,‘財色於人,人之不捨,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兒舔之,則有割舌之患’說著易做著難,弟子討擾大師了,還請大師給予開解。”蕭子泓邊和講經大師走著,邊說道。
“殿下客氣了,我佛普佑天下人乃常道,請殿下到後院中一敘。”
一行人到了靠近後山的寺廟後院中,先是食用齋飯,飯後,主持請大師和蕭子泓一行人,到了另一處院中吃茶講經。
闞依米聽了半天的佛經,還沒四處逛呢,現在又一聽蕭子泓和大師又要講經,一個頭兩個大。巨諷乒技。
她可不想聽了,蕭子泓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般,笑道:“丹霞山最有名的實乃滿山的懸鈴花,此時正當節,去看看吧。”
闞依米一聽以爲自己聽錯了,這蕭子泓竟然如此的善解人意了,她忙配合地頷首,輕聲答道:“謝殿下。”
她帶著卓娜一出了後院的禪房便像出籠的鳥,兩人本生在草原,高昌國民風又開放,她不像中原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是現在嫁到中原了,身份比不得從前,懂得了矜持。
見顏鈺帶著人亦步亦趨地墜在後面,向卓娜使個眼色,卓娜便向後面說:“顏將軍,請後退,太子妃要方便了。”
顏鈺看看不遠處的茅廁,和一名羽林衛一擺手,那侍衛飛快地跑到茅廁,只在門口看了一眼,便迴轉身向顏鈺稟道:“將軍,無礙!”
顏鈺才向卓娜點點頭,讓侍衛後退到一個能看到茅廁周圍情況的位置候著,他帶著羽林衛守在周圍。
左等右等足有半柱香的時辰了,也不見闞依米和卓娜從那茅廁出來,顏鈺心中陡然生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