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唇與唇之間輕輕地觸碰,柔得像羽毛劃過,然而項哲卻像觸了電似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剎那,林少淮的眼睛也睜了開來,兩人就這樣唇碰著唇,對視了數(shù)秒,就連車內(nèi)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然后,項哲首先反應(yīng)過來,跳回了位置上,由于動作幅度太大,后腦勺撞到了玻璃窗,頓時一陣巨響。
“你還好吧?”林少淮伸手去扶他。
“別碰我!”項哲一把推開他,臉色有些微微的發(fā)紅,但是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過激了,急忙解釋道,“我沒事,沒事……”
“哦。”林少淮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乖乖縮回了手。
項哲捂著后腦勺,疼了好一會兒,這才緩了過來,看到林少淮雖然手不再伸過來,但是一雙黑眸卻關(guān)切地望著自己,目光忍不住移到他的唇上,立刻又想到了剛才的那一幕,竟然渾身發(fā)熱。
“那個……”他強裝鎮(zhèn)定,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尷尬,“剛才,你睡著了……我想給你拿條毛毯……”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盡量避開林少淮,深怕被他看出眼中的慌張。
“恩。”林少淮點頭,竟沒有反應(yīng)。
項哲有些急了:“所以,你不要太介意,不是你想得那樣的……”
林少淮茫然:“什么樣?”
“……”很顯然,好像只有他往那方面想了。
“沒什么啦!”他定下神,眼神還有些閃爍,“沒什么,你……睡吧!睡吧!”
“可是你還沒說……”
“快點睡覺!”他罵了句。
林少淮一愣,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項大少了,只好聽他的話,乖乖又閉上了眼睛。
項哲左右顧盼了一會兒,忽然發(fā)現(xiàn)林少淮不說話了,這才往他那兒看去。
這家伙,竟然真聽話得去睡覺了!
頓時他有些郁悶,其實剛才那個吻真的是意外,如果林少淮為此質(zhì)問他,兩人解釋清楚也就沒事了。
可問題是,這家伙……這家伙竟然一句話都沒問!
有沒有搞錯,是個正常男人,遇到這種烏龍多少都會表現(xiàn)出尷尬吧?可他竟然一臉坦然,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似地。
頓時,項哲忽然有種被無視的感覺,仿佛在他眼里,自己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如此一想,項哲忽然又有些惱了,咬牙切齒地盯著林少淮,想找茬出點氣,可沒盯一會兒,目光再度游離到了那張唇上。
很典型的笑唇,上唇比下唇略薄,嘴角呈自然上翹,即使面無表情的時候,也不會顯得太過刻板,整個唇形很圓潤,隱隱的蒼白之色還給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很想就這樣吻上去……
項哲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不是沒法接受同性戀,但是要自己去親吻一個男人,實在是太荒唐了!
他急忙挪開眼,咽了咽微微發(fā)干的喉嚨,決定把這個荒唐的念頭從自己腦海中刪去。
肯定是最近拍戲太累了,又沒遇見什么美女,所以才會對一個男人產(chǎn)生幻想……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他定下神,也閉上眼睛休息。
車開了一整夜,當(dāng)天邊的第一抹朝霞升起的時候,下一個拍攝地點終于要到了。
林少淮在車座上端坐了一夜,醒來時,項哲還熟睡著,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巴孩子似地抿了抿。
他忽然有那么一剎那的失神,想起將軍在世那會兒,他不管任何時候都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平時對他們有著像父兄一樣的慈愛,而打起仗來,卻又勇猛非凡,從不退縮。
而項哲呢,雖然兩人張著一張相同的臉,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
他任性,脾氣也不好,有時候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但事實上,他也有著關(guān)心人的一面,嘴上不說心里卻惦記著,明明對你好,卻非不讓你知道。
從這一方面來說,他和將軍一樣,都是好人呢。
林少淮笑笑,伸手想幫他扯好身上的毛毯,就在抬手的那一剎那,一股真氣自丹田直沖胸腔,剎那間,喉嚨里涌起一陣腥甜。
他驀地皺了一下眉頭,運功將那股真氣壓下去,才一會兒的功夫,腦門竟沁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來,眼前有些眩暈,四肢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氣一般。
又是反噬!
林少淮所練的內(nèi)功,是當(dāng)年行軍打仗的時候,軍隊里一個老者教給他的。這種內(nèi)功雖然有很強的爆發(fā)力,但需要練功者在練習(xí)的同時去克制體內(nèi)的真氣流竄,練得時間越久,體內(nèi)的真氣就越難掌控,到了一定程度,如果沒有足夠的克制力,很有可能全身筋脈逆轉(zhuǎn)而亡。
本來他練習(xí)內(nèi)功近十年,已經(jīng)可以基本控制體內(nèi)的大部分真氣流動,不讓反噬傷害到自己的身體。
但是就在最后的那一戰(zhàn),由于敵我力量對比過于懸殊,他眼看著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死于沙場,將軍也被他們包圍了起來,于是便不顧自己的性命,過度運功,引發(fā)了體內(nèi)一小部分無法控制的真氣逆轉(zhuǎn),從而使身體里這近十年的內(nèi)功修為全部被打亂,開始對本體產(chǎn)生反噬。
剛到這里時,這種反噬并不明顯,但不知為什么,最近這段時間,反噬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程度也越來越深,每次反噬都來得很突然,反噬的那一剎那,渾身像被針扎了一樣,繼而全身無力,甚至連坐都坐不穩(wěn)。
如果這再繼續(xù)嚴重下去,會不會有哪一次反噬的時候,自己就那么吐血而亡?
想到這里,林少淮沒有半點的害怕,他的目光只是望向了熟睡的項哲。
如果自己死了,這家伙會不會難過呢?
這個想法只在腦海中停留了片刻,然后,項哲忽然毫無預(yù)兆地睜開了眼。
睡眼惺忪地對上林少淮黑曜石般的雙眸,他下意識地笑了一下。
林少淮咧開嘴,也回以他微笑。
四目相對之間,項哲終于徹底清醒過來,觸電似地跳離了他的肩膀。
“咳咳……”他強裝鎮(zhèn)定,道,“我睡著了。”意思就是,我不是故意靠在你身上的,你不要誤會。
“我知道。”他的笑容有些憔悴,卻也因此愈發(fā)柔和,伸手將他身上的毛毯往上扯了些,道,“你可以再睡一會兒,目的地還沒到。”
如此毫無雜念的目光,讓項哲越發(fā)覺得自己的想法很齷齪。
他斷然道:“不用了。”開玩笑,這種時候怎么還可能睡得著?
“那我再睡一會兒。”他說完,閉上眼,雙手放在膝蓋上,開始調(diào)息。
真氣的反噬很厲害,但是就目前來說,他還能控制,希望不會繼續(xù)嚴重下去吧。
忽然,周身一暖,雖然閉著眼,他仍能感覺到項哲將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該到他身上,動作很輕,仿佛怕吵醒他似地。
如果現(xiàn)在說聲謝謝,估計會他又會別扭。
少淮終究沒有睜開眼,但是一陣久違的溫暖感覺涌起心頭,那針扎一般冰冷的身體似乎暖和了許多……
車隊終于到達了下一個拍攝地點,一切繼續(xù)順利得進行著。
雖然體內(nèi)的真氣會時不時的反噬,但這內(nèi)功畢竟是林少淮練了近十年的,他在被反噬的同時,也在竭力地去對抗和壓制它,一段時間下來,反噬的次數(shù)竟然減少了些。
由于《九命刀》的劇本本身已經(jīng)很成熟,演員的配合也到位,再加上大家肯吃苦,趕進度,兩個多月后,影片的拍攝部分已經(jīng)基本接近了尾聲。
與此同時,炎熱的夏天悄然離去,山頂清冷的風(fēng)中多了一份肅殺的感覺,這也正符合了最后一幕戲所要呈現(xiàn)給觀眾的悲涼氣氛。
但是,季節(jié)的轉(zhuǎn)變也讓劇組里大部分人都染上了風(fēng)寒,而在不斷對抗反噬的過程中,林少淮的體質(zhì)虛弱了不少,也不幸成了感冒大軍里的一份子。
“林哥,你要不要喝點熱水?”韓維維將手里的暖水壺遞過去,這段時間的拍攝過程中,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林少淮,時間長了倒也給她混了個臉熟。
“謝謝。”他接過暖水壺,朝她感激地微笑。
其實在一般情況下,只要不感到有威脅,林少淮的態(tài)度都是很和善的,這是他多年行軍打仗有一定的關(guān)系,在戰(zhàn)場上,敵人和戰(zhàn)友通常被分得很清楚,對待戰(zhàn)友就應(yīng)該像兄弟一樣,絕不容許有半點的自私。
林少淮是那樣想的,也是那樣做的,所以他在劇組的人緣好得連一向自詡拿好人卡的許志康都忍不住嫉妒。
被林少淮這一笑,韓維維頓時有些眩暈,白皙的臉上染上些許紅暈,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從包里拿出了一個保溫盒,遞給林少淮。
“這是?”林少淮疑惑地看著她手里的盒子。
“我媽上午來劇組看我,燉了些止咳的用的雪梨,我看你也感冒了,反正我喝不完,你拿去喝吧。”韓維維說得極為鎮(zhèn)定,實則心里已經(jīng)打起了鼓,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很要強的女生,從沒干過主動對男人示好的事情,一時也不知林少淮會不會接受。
林少淮雖然在感情方面比較大條,但他的思想畢竟來自古代,一個姑娘忽然給自己送吃的,傻子也明白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猶豫,不能接受她的愛慕,卻也不能因此而傷害到她的自尊心,眼看韓維維拿保溫盒的手停在半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項哲也目睹了這一幕。
“維維,這是什么啊?”身為女主角的安心妍忽然出現(xiàn),盯著韓維維手里的保溫盒,一臉深意地笑。
韓維維有些尷尬:“沒什么,我……”
“哦!我知道了!”安心妍先打斷了她,故意道,“小林真是好福氣啊,有美女送吃的,我也好想這樣有人關(guān)心哦!”
她的聲音提得特別高,幾乎在場地所有人都聽見了,朝韓維維投去意味不明的笑,頓時韓維維強裝鎮(zhèn)定的臉紅了一大片。
林少淮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現(xiàn)在這情況,他不收就代表在眾人面前拒絕韓維維,對于一個姑娘來說,實在是太傷自尊了。
他想了想,決定伸手去接。
手要觸到保溫盒的那一剎那,目睹著這一幕的項哲忽然沒來由得一陣怒意,幾步上前,想阻止他。
就在他即將走到林少淮身邊的時候,正接過保溫盒的林少淮忽然身子一傾,倒在了地上。
保溫盒應(yīng)聲掉落,糖水灑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俺不是后媽,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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