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沒嚇唬他,因為方回在他身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極盡風騷,胸口印著八卦圖的臟兮兮的道袍,正是從進城后就失蹤的老家伙天機子。此時,老家伙左手拎著一個酒壇子,右手抓著一只油乎乎,看不清是什么東西的食物,老臉紅撲撲的,眼神迷離,臉上掛著傻子一般的笑容。
方回真沒嚇唬張昌宗,路上這些日子,三四撥土匪無意間給老家伙培養(yǎng)了一個打土匪的愛好,時間長了不打還手癢,對扎著堆把人圍在中間的團伙相當敏感,再加上這會又喝高了,哪里區(qū)分的出眼前的人是不是土匪,只看到有人把他富有并大方的徒弟圍在中間。
“你還想打我?”張昌宗怒視著方回,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兄弟兩個極受武皇寵愛,這么多見的經(jīng)營,說是權(quán)傾朝野也不為過,只有他打別人的份,哪有別人打他的份?
說實話,方回并不歧視他,作為“鴨子”祖宗,老張同志既不小白臉也不娘娘腔,換句話說,方回不歧視任何職業(yè),畢竟“面首”也是職業(yè)嘛,人家靠臉和腎賺錢,屬于體力勞動范圍,值得尊敬。有些人不這么認為,是他們習慣了男人當皇帝女人當妃子而已,所以乍一見男“妃子”有點不習慣而已。對于這些人,方回也不想說什么,女皇也是女人,你們總得為她考慮考慮。
“我沒想打你。”方回搖頭,指著他身后正瞇著眼睛瞄準的天機子說:“不過我見你身后那位道士看你的眼神好像不怎么友好,我怕他打你。”
說著,方回突然毫無征兆道:“此路是我開——”
所有人同時一愣,張昌宗手下一大漢渾然天成的接道:“此樹是我栽——”然后一臉同行間同行兩眼淚汪汪的表情等著方回繼續(xù)接下去。
方回嘿嘿一樂,對著那大漢豎起個大拇指,看來這哥們兒以前還干過土匪的行當啊。
一聽這話,老家伙頓時把手中的東西一扔,臉上紅光褶褶,雙手叉腰仰天長喝:“哇哈哈,兀那賊子,竟猖狂到在這城內(nèi)也敢劫道,看道爺不收拾了你。”
說罷,老家伙寬大的道袍袖擺無風自動,手臂暴漲,二話不說,一腳先踹在張昌宗的屁股上。
這一腳力道極大,直接把張昌宗踹的向前飛了出去,直挺挺的撞向方回,方回一推程伯獻,張昌宗便以超人的姿勢,在空中手刨腳蹬的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砸翻了一排桌椅,一聲悶哼暈了過去。
張昌宗身邊還跟著兩個壯漢,見自家主子毫無征兆的飛了出去,半晌才回過神來,二話不說,掄起拳頭便打向老家伙。
天機子這老神棍雖然品行差,又貪財,道心也動搖的厲害,但身手不弱啊,拳怕少壯這話對他一點威脅都沒有。見兩只拳頭向他打過來,探手一架,接著抓著兩人的手腕一用力,兩人便被帶的轉(zhuǎn)了個圈,然后,老家伙飛起兩腳在兩人屁股上一人賞了一腳,兩個身高一米八,體重至少八九十公斤的大漢便成了人肉炮彈。
方回又把程伯獻拉了回來,兩個大漢便從兩人身邊飛了過去,砰砰兩聲砸在地上,與張昌宗趴成一排,但是并沒有暈過去。捂著腰一臉痛苦的正要起身,老家伙卻是沖了過去,不由分說一人賞了一腳,趾高氣揚道:“兀那賊子,爾等速速把身上不義之財交出來,道爺便饒你們一條小命。”
說這話是,老家伙一臉正氣,若是在他身后再打個迎風招展的大旗,上書“替天行道”四個大字,絕對能拍一部唐朝版的《水滸傳》。
只不過只有方回知道,老家伙讓他們上交“不義之財”確實是劫富濟貧,只不過這個“貧”的包含面很窄,只有他自己。
“你竟然——”
砰!
其中一個大漢還想說什么,老家伙卻一點情面都不留,一腳踏在他腰眼上,可能還使了暗勁兒,堂堂一七尺男兒彪形大漢疼的臉都綠了。
另一位同行哥就聰明多了,一看這架勢,連忙道:“道爺饒命。”說著,給綠臉哥打了個顏色,兩人從懷里嘩啦啦的掏出一大堆東西,末了見老家伙還盯著張昌宗看,福至心靈,把張昌宗翻了個身,從他懷里又掏出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玩意兒。
老家伙一看地上那堆東西樂的眉毛直翹,這個比前幾回油水多啊,而且還是翻著倍的多。
“滾蛋。”老家伙揮揮手,一臉正氣:“道爺修道心善,念你們?nèi)绱俗R趣,便繞過你們一回,若下回再讓道爺看到你們作惡,打死你們。”
倆大漢連連點頭稱是,夾著還在昏迷中的張昌宗跟拖去菜市口斬首一樣,一溜煙跑沒了影。
方回幽幽嘆息,這倆是聰明人,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雖然他們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傻子。名知道打不過還嘴硬,只能被打的更慘。
張昌宗的人走了,老家伙那一臉正氣頓時一垮,喜滋滋的蹲在地上扒拉著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時不時還發(fā)出哇哇的叫聲。
程伯獻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拉了拉方回,驚訝道:“方回,從面相上看,這位莫不是你說的那個老道士?”
“你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程伯獻打量了一眼蹲在那眉開眼笑的天機子,沉聲道:“的確如你所說,猥瑣,相當猥瑣。”說著眉頭一皺,嘆息道:“只是那張昌宗頗受陛下寵信,你今天打了他,明日進宮怕是要出些亂子——晚些時候我跟我爹說說吧,量他姓張的也不敢鬧大了。”
“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方回渾然不懼,笑道:“都是我?guī)煾荡虻模覜]動手啊——而且我還好心提醒他了呢。”
“這老道士是你師傅?”程伯獻詫異道,隨即嘖了一聲:“那不是還跟你有關(guān)系嗎?”
“怎么會呢?”方回一臉認真的搖頭,指著老家伙道:“他是他我是我,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跟他斷絕師徒關(guān)系。”
程伯獻倒吸一口冷氣,驚道:“好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