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有貓轍,鼠有鼠道,黃胖子是怎么知道他要走的方回并不奇怪,余汗縣就這么大,作為一縣的父母官,在縣里就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了。
見方回一行人了下山,黃胖子便迎了上來,行禮后笑道:“方大人,您這便走了?”
方回眉毛一挑,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黃胖子一拍大腿哎喲一聲:“可不是么,這么些日子下來,還別說,下官還真有些舍不得方大人走呢。”
“那我再住個一年半載?”
“啊——”黃胖子頓時結(jié)巴了,訕笑道:“方大人說笑了,您那么忙,怎么好在我這小地方耗日子呢?”
正說著,便看到馮素云和江雨晴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對著方回一陣擠眉弄眼,怪笑道:“方大人好福氣啊——這位便是令夫人吧?”說罷,雙手抱拳對著馮素云一彎腰:“下官見過方夫人。”
黃胖子這冷不丁的一下可把馮素云嚇的夠嗆,曾幾何時她見過這陣仗,一縣的父母官縣太爺都要對她行禮了。一時間神情忐忑,不知如何應(yīng)對。
方回啞然失笑:“胖子,差不多行了,你有事沒事?”
黃胖子一陣猶豫,湊到方回身邊,期期艾艾道:“方大人,您看,那事?”
方回一愣:“什么事?”
“就是——”
“哦,我明白了。”方回恍然。“沒事了,你該干嘛干嘛去吧。”
“謝方大人。”黃胖子頓時喜上眉梢,對著方回又是一陣撅腚彎腰,然后熱情的就跟冬天里的小火苗似的,非要送送方回,而且這一送就送到了城外十多里還不舍離去,最后還是方回一句“再送我就不走了”才把胖子給嚇回去。
回程風(fēng)平浪靜,有老神棍那個一年之約,一路上都異常太平,去的時候五個人,回來的時候卻是六個人。最悲劇的是方回,江雨晴這個女土匪頭子不知道跟馮素云說了什么,兩人從一開始隱隱的敵對狀態(tài)變的跟從小穿一條裙子的好閨蜜似的。這也就導(dǎo)致方回被趕下了馬車,被迫和程伯獻他們?nèi)齻€老爺們兒坐一輛車。不過好在有個呆萌師弟沈宗絮作為調(diào)劑,方回也不覺得無聊,一路上給沈宗絮出了無數(shù)個腦筋急轉(zhuǎn)彎,把呆萌師弟琢磨的腦子都快轉(zhuǎn)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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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神都的第二天,天不亮方回就被叫了起來,起因是皇城里那位女皇不知道又有什么事,竟然讓他上朝。說實話,方回真想跟武則天提一提,把這工作制改成朝九晚五加雙休。
紫宸殿內(nèi),當(dāng)太監(jiān)尖著嗓子喊完“皇上駕到”后,一身名黃色龍袍的武則天便在上官婉兒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文武百官行跪禮后,便見武則天抻著脖子向下看:“方回方愛卿可在?”
方回從最后面站了出來:“皇上,微臣在這呢。”
武則天點點頭,笑道:“方愛卿,你可知朕今日叫是上朝是因何事?”
方回搖頭:“臣不知。”
“不知?那朕便告訴你好了,婉兒——”武則天叫道。
上官婉兒手握著一卷圣旨站了出來,看著方回盈盈一笑:“戶部副侍郎方回,平亂有功,遂,論功行賞,官進一級,升戶部侍郎。”
方回愣了半天,他一個多月不在,怎么就有功了?還是平亂?哪亂了?
見方回愣頭愣腦的站在那,上官婉兒提醒道:“方大人,還不謝恩?”
“啊?”方回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跪倒高呼:“謝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皇上,這個——臣這是什么功啊?”
武則天也是一愣,接著啞然失笑,而且老太太看起來心情不錯,還跟方回開起了玩笑:“早知你已經(jīng)忘了,朕便就不封你這官了。”
方回撓頭訕笑,他還真想不起來了。
武則天笑了笑,道:“那日早朝,你出主意助朕平那契丹賀氏,前些日子朕便接到奏書,我大周邊軍與賀氏在營州外一戰(zhàn),大獲全勝,論功行賞,你這功勞自然少不了。”
方回經(jīng)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他確實出過這么個主意,可打仗的事他還真沒在意過。不是今天提起這事,他早忘了個一干二凈。
“想起來了?”武則天道:“方愛卿,既然這主意是你出的,那便再說說看,接下去遼北邊軍是打是守?”
“啊?讓我說啊?”方回詫異道。
武則天笑道:“不是你說還能讓誰來說?著主意是你出的,那自然得你來說。”
方回心里苦笑,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一陣,開口道:“皇上,臣認為,得打。”
方回這話一出口,朝堂上便議論紛紛,有同意的,也有反對的,爭論了半天后,武則天一揮手,問道:“方愛卿為何說要打?如今那賀氏已再無戰(zhàn)力,張相提議,趁此時招降那賀氏不是更好?”
“自然是要打的。”方回伸出兩根手指頭道:“原因有二。”
武則天好奇道:“哦?說來與朕聽聽。”
“其一。”方回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養(yǎng)虎為患,皇上想必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前朝時那賀氏便歸順,此時又反復(fù),很難說將來不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所以,既然打了,就一次把他們打服,把他們打怕。怕了,以后自然便不敢再有二心。”
“還有什么原因?”武則天問道。
“第二嘛。”方回嘿然一笑。“皇上,臣先要恭喜皇上,開疆拓土指日可待了。”
武則天先是一愣,接著大感興趣:“方愛卿,此話怎講?”
方回笑了笑,說道:“皇上您看啊,那營州以北便是契丹的地界了,只要咱們把那賀氏打怕了,打服了,然后再招降他們歸順,他們敢不歸順嗎?這樣一來,那營州以北便成為我朝的疆土,這不是開疆拓土是什么?”
武則天聽的眼前一亮,大笑道:“不錯,方愛卿所言極是,既然如此,那便打。”
打不打那契丹賀氏就是這次早朝的主題,剩下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方回壓根就沒上心,散朝后又混了一頓早點,這才晃晃悠悠的向?qū)m外走去。
剛出了宮門,一個丫環(huán)摸樣的小丫頭便一臉焦急的跑了過來,二話不說,拉著方回就走。
跑出去老遠,方回才回過神來,拉住那小丫鬟道:“哎,我說小姑娘是誰啊?這是拉我去哪?我跟你說,咱可不流行拐賣人口啊,再說我一老爺們兒,你把我拐了也賣不上銀子的。”
“方公子,是公主讓奴婢來的。”小丫鬟連忙解釋道。“公主聽說方大人今日上朝了,便讓奴婢在這宮門口等著方大人,剛才人多眼雜,奴婢這才沒說明。”
“公主?太平公主啊?”方回納悶道:“公主找我干嘛?”
小丫鬟搖頭道:“奴婢不知,只是奴婢見公主很是焦急,讓奴婢見到方大人便帶方大人去見公主。”
“那就走吧。”方回點點頭,他也挺奇怪太平公主怎么突然就要見他,而且還是一副很焦急的樣子。難道這小妞又要對自己來個霸王硬上弓?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頭緒,跟著那小丫鬟七拐八拐的轉(zhuǎn)了半天,最后才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子的前停了下來,小丫鬟指了指院子道:“方大人,公主就在里面,您進去吧。”
院子的大門沒鎖,方回推門走了進去。這就是一處很尋常的小院,獨門獨院,青磚灰瓦,這就讓他更奇怪了,為什么公主選在這么一個地方要跟他見面,搞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神神秘秘的。
聽到開門的聲音,那屋里便跑出一人,正是太平公主。只是此時她面容憔悴,發(fā)髻凌亂,像是受了什么打擊似的。見了方回便直接撲進了方回懷里,死死的抱著方回,先嗚嗚的哭了一陣,這才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抽噎道:“方郎——方郎你可算回來了。”
方回乍著兩只手不知道該往哪放,扶著太平公主的肩膀把她扶起來,不解道:“怎么了這是?丟銀子了?”
不說還好,一說反而哭的更厲害了,繡拳如雨點般的捶打在方回的胸口:“都這時候了,你還說如此混話——嗚嗚嗚,方郎,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啊?”
方回更迷茫了:“公主,什么怎么辦啊?你倒是先說說發(fā)生什么事了?”
“嗚嗚嗚——還不是因為你。”
方回郁悶至極,這話說的,哭了半天就來了這么一句,到底也沒說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
“方郎,你看。”太平公主推開方回說道。
方回一臉莫名:“看?你讓我看什么?”
太平公主一邊抹眼淚一邊道:“看我。”
看你?那就看吧。
方回打量了太平公主半天,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最后把目光落在中間。
這一看,方回腦子里就是嗡的一聲,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著太平公主的肚子說話都帶顫音了:“公主,你——你讓我看這個?”
太平公主點點頭,卻是不說話。
方回咕嘟一聲咽下一口吐沫,倒吸一口冷氣:“公主,你——你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