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奚族人的請求

幾天時間，斷紅塵調(diào)集齊了兵馬糧秣，準(zhǔn)備在龍泉府防御高句麗。他想，龍泉府是本地，不用分兵設(shè)糧道，可以從容的防御。徐清卻搖搖頭說，遼東東邊有條河，你去那里截?fù)羲?。?zhàn)場遠(yuǎn)了，就不會影響百姓的生產(chǎn)，據(jù)險而守，也算有個屏障。

斷紅塵：“哦？你說鴨綠江啊……”

“現(xiàn)在也叫鴨綠江？”

“什么現(xiàn)在？一直叫鴨綠江，以前渤海國的領(lǐng)土就到過那里?！保▽Σ黄穑R有限）

“對嘛，以前是渤海國，現(xiàn)在也是，不能讓高句麗人輕易進(jìn)來了?！?

能不能守得住，誰也不知道。

三軍盡起，只有五千人馬。這一次，斷紅塵沒有再和徐清借兵，而是讓徐清幫他守住龍泉城，保證糧草的運(yùn)輸。另外，還要管住城里那些過于焦慮的豪右，不讓他們在后方生亂。

最重要的，守不住，就帶兵，帶徐琪回滄州。

對外面說，渤海王親征，世子留守。

斷紅塵剛開拔，又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傳來了。奚族使者，請求見面！

難道奚族人要來報仇？這時候，徐清也沉不住氣了。高麗人號稱五萬兵馬，十有八九會打個對折，只有三萬。因為高句麗不可能舉全國之兵來伐渤海，它的后方，也不穩(wěn)定。新羅，百濟(jì)，都在它南邊，而且是世仇。

五千人對三萬人，有了鴨綠江之險，倒也不是守不住?？扇羰歉呔潲惾撕娃勺迦藘擅鎶A擊，那徐清也只有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奚族大使覲見，卻是一番賠罪。

內(nèi)宮里，徐琪坐高位，徐清站在一旁。奚族大使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一個草原禮，又行漢人禮，算是放低了姿態(tài)。

“尊世子，寶琪蘭公主，外臣奚族使拜上?！?

徐琪“安撫”一番，問他的來意。

“公主，我族上次來戰(zhàn)，純粹是因為小人挑撥離間，我大汗未能明辨是非，特派我來道歉。”

徐琪不說話，看看徐清，徐清問道：“哦？道歉，你的誠意呢？”

奚族使稽首：“先前所受之財物人口全部在名單里，呃，相國大人請看……”奚族使見徐琪對徐清恭敬有加，以為徐清是相國，便對他繼續(xù)說道：“還有我大汗送上的牛羊千頭。”

徐清隨意翻翻單子，沒看進(jìn)去，只是冷笑連連。這個奚族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完全不似之前那番兇狠，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

奚族使見徐清如此，慌忙又說到：“還有之前挑撥離間的小人，我也帶了過來……”

“哦？”這下徐清有了興趣，聽斷紅塵說，他派過去談判的使者居然反手把渤海所有情報給賣了換榮華，氣得他大跳呢。徐清也想看看這個能氣到斷紅塵的人才，抬手讓他給弄進(jìn)來。

門外一陣響動，一個五花大綁的男子給撲通一下扔了進(jìn)來，聽聲響，挺沉的嘛。

徐清定睛一看，卻差點(diǎn)驚掉了下巴。

這貨是熟人！

誰？

盧靖！

“哈哈哈哈……”徐清一陣大笑，滄州剿匪的時候，還以為這老小子在夜驚的時候被亂兵給弄死了呢！沒想到今天在這里見到了，世界真小啊……

盧靖也一臉驚訝，徐清怎么在這里？難道他被流放了？盧靖這時候卻起不了幸災(zāi)樂禍的心思。

徐清打量著盧靖，一身貂皮，滿臉發(fā)福，要不是他長得有特色，就這么一發(fā)福，誰也不會認(rèn)得啊。徐清剛要說話，徐琪卻十分生氣地道：“你這小人，還有臉回來？！”

徐清止住話，繼續(xù)聽徐琪道：“當(dāng)初我們來渤海時，你在和狗爭食，要不是我父親救了你，你能活幾天？！”

“救你之后，不僅不把你當(dāng)下人奴隸，還給你當(dāng)官，好吃的好用的，哪個少得了你？”

“你卻……”徐琪的小胸脯起伏不定，話說不下去了，很明顯是被氣到了。

“公主啊，是我錯了，我鬼迷心竅，我不是人……”盧靖痛哭流涕，磕頭懺悔：“求公主繞我一條狗命，讓我再伺候你啊……”

徐琪面色十分冷酷，喝到：“來人，把這個叛國者拉出去，放狗咬死他！”

“大使，大使，救救我，我可給你奚族送了情報?。　北R靖轉(zhuǎn)身去央求奚族使，可奚族使現(xiàn)在怎么能保得住他，只不過轉(zhuǎn)頭不理。盧靖眼里閃過一絲陰鷲，又看見了徐清，吞了口口水，跪走在徐清面前，重重地磕了一頭。

“徐大人！”盧靖慟哭一下，悲聲道：“徐大人，以前都是我盧靖不對，多有得罪徐大人，可如今到了這荒涼塞外，徐大人和我可是不多得的老鄉(xiāng)啊，徐大人不念一念這香火之情嗎？”

“荒涼塞外？”徐清笑了一句：“盧大人，我看這塞外不荒涼，救你徐大人，都長了肉哩！”

“徐大人，今日救我，我盧靖今日就給你做牛馬了……”盧靖抬起那一張發(fā)了福，卻飽經(jīng)滄桑的臉，要是放到外面，別人還會以為這是個良善富家翁被欺負(fù)了呢。

此時，門外的衛(wèi)士已經(jīng)進(jìn)來了，盧靖眼里絕望一絲絲加深，護(hù)衛(wèi)正要抓住他的時候，徐清抬了抬手，道了一句：

“慢……”

“謝徐大人救命之恩，從此之后，我盧靖便是你的一條狗了?！北R靖磕頭拜謝。

徐琪站起來，十分不解地問道：“徐大哥？”

“噓，暫時留他一下，我自有計較……”徐清拍了拍徐琪的肩，讓她好好坐下。徐琪心里雖然不解，但他信任徐清，也就撅著嘴坐下不再問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打他二十軍棍，囚禁起來！”徐清對衛(wèi)士說道，這時，盧靖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放松的，還有緊握著的拳頭。徐清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浮出一絲冷笑，盧靖啊盧靖，還想和爺魚死網(wǎng)破。

轉(zhuǎn)眼，衛(wèi)士將盧靖提出去打了，啪啪啪二十軍棍夾雜著盧靖的哀嚎，傳到眾人耳邊。

“相國……哦，徐大人真是宅心仁厚啊，只是對于這種人……”奚族使一臉嫌棄的對徐清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對盧靖這樣的小人，不需要仁厚。

“無妨……”徐清擺擺手，示意奚族使繼續(xù)說來意。

“公主，大人，小臣來此，只為了和奚族結(jié)交友好關(guān)系，以促進(jìn)兩邊和睦?！鞭勺迨鼓贸鰜硪痪硌蚱ぜ?，上面刻畫這許許多多文字。

徐清心里驚了一下，難道奚族人出這么大本錢，就是為了用先禮后兵之計？不太可能……難道，奚族人遇到了什么麻煩？想要在這邊息事寧人，以免后方之患？是突厥人？

思考了一下，徐清沉吟一下道：“此時事關(guān)重大，公主乃是留守，還需請了王命才可。閣下小住幾日，便能得到回復(fù)。我保證，無論此事成否，閣下定能安然無恙。”

奚族使聽徐清的話，也覺得有道理，這種聯(lián)系到外族的事，的確不是留守的人就可以決定的。

“公主，大人，小臣告退……”

奚族使退后，徐琪問徐清為什么留下盧靖的命，徐清只是笑著道，他死了，不過多一具無用的尸體罷了，而他所知道的奚族的情況，也將就此埋入黃土。

徐琪頓時明白了。

奚族突然降低姿態(tài)，要和渤海交和，一定是出了什么讓他們措不及手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事呢？問一問從奚族而來盧靖就知道了。

將盧靖丟在牢里晾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徐清才去見他。

“你應(yīng)該知道我留你一條命的意思吧？”

“知道，你想知道奚族人為何要和？”

“不錯，你說吧……”

“唉，就是因為大賀氏……”

“大賀氏？大賀氏首領(lǐng)叫什么？”

“一個姓耶律的……”

耶律白，這個要成為大汗的男人，收攏了大賀氏！

半個時辰之后，盧靖的尸體出現(xiàn)在荒郊野外，一座孤墳草草的矗立，因為他坦白了，徐清姑且留了他全尸。

不一會兒，暗河出動，一人將徐清搜集的情報，送到斷紅塵處。一隊嚴(yán)密監(jiān)視奚族使，從他們口中打聽耶律白的情況。還有最大的一隊人，北上！

暗河的北上，是為了徐清的北上。自從知道了耶律白一統(tǒng)大賀氏的事之后，徐清心里一個大大的計劃展開了。

大賀氏急著吞滅奚族，無非是想集中力量抵抗突厥人罷了?？梢月?lián)合或者幫助大賀氏，一起吞了奚族，再和奚族背靠背，一個安心對付突厥，一個安心對付高句麗。這樣既可以壯大渤海，也可以除去一個大患。對于大賀氏，也是一次輕松拿下奚族，避免苦戰(zhàn)傷亡的機(jī)會。

這是一步險棋。

因為渤海國太弱了，即便是和奚族相比，也還要差許多。如果聯(lián)合大賀氏對付奚族，誰能保證滅了奚族之后，大賀氏不會趁勢滅了渤海？

如果沒有徐清，那渤海最恰當(dāng)?shù)倪x擇是聯(lián)合奚族對抗大賀氏，唯有二弱相聯(lián)抗強(qiáng)的道理。

可是，徐清和大賀氏耶律白有一個救命之恩，那就有了一絲回轉(zhuǎn)的機(jī)會。

徐清北上，正是為了這一絲機(jī)會。當(dāng)然即便徐清在，也是大冒險。

畢竟徐清和耶律白之間，只是有私人關(guān)系，哪怕救命之恩，也是私人關(guān)系。想讓耶律白放棄大賀氏族的壯大的機(jī)會，會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