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一直注意著他。當看到費坐堂臉上露出難受表情時,他就知道要不妙,當費坐堂站起身來,他就知道完了,這局輸不輸不清楚,但自己的藥方不好使,卻是肯定的了!
費坐堂一問出五谷輪回之所,龍傲天叫道:“你當真要去茅房?你你……我那藥不好使?”
費坐堂苦著臉,捂著肚子道:“龍先生,在你剛剛開完方子時,我就說了,你方子里的主藥,我早就都試驗過了,是真的不好使!”
龍傲天跳起身,氣道:“那你為什么還選我的方子?為什么不選王平安的?”
“王侯爺的方子太危險了,我不是怕死嘛!”費坐堂也怒了,他已經憋不住了,可龍傲天卻還和他廢話,能不怒嘛!
李治雖然感覺有點惡心,畢竟他正在吃飯呢,而他們卻在討論上茅房的事。可他卻拍手笑道:“你看。孤就說你沒有眼光吧,果真是一點不錯,你這人貪生怕死,所以病才好不了!”
王平安卻沖費坐堂一指小門,道:“茅房在那里,你快去,別多說話了,快去快去!”拉肚子是相當痛苦的一件事,再說話,怕他當眾出丑!
費坐堂幾乎都沒法移動步子了,他兩腿緊緊地夾著,道:“我我……我不行了!”
王平安沖歐陽利一努嘴,歐陽大俠差點兒沒哭了!主人啊,你也太行俠仗義了,不過動手出力氣的卻是我!
歐陽利上前一步,直上直下地抱起費坐堂,叫道:“堅持住啊,你要是憋不住,拉在我身上,小心我把你塞馬桶里去!”
費坐堂心想:“你就算不這么說,我也得憋住啊,要不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還有太子在此,我要是憋不住,我以后還做不做人了!”
幸虧他早就知道病情的發作規律,提早說出來,要不然還真不見得能憋得住。非得當眾出丑不可。
歐陽利抱著費坐堂,飛步奔進小門,剛關上門沒片刻,就聽里面……有聲兒了,至于是什么聲,非是言語所能表述,總之是當事人釋放出了痛苦!
歐陽利從里面捏著鼻子跑出來,砰地關上門,叫道:“我地個天爺吶!”
小門里面的人在干什么,雖然看不見,可人人都知道。李治有些惡心,放下筷子,不再吃喝,他很不爽地道:“這人所遭之罪,純屬活該,誰讓他不聽無病你的話了,貪生怕死之徒!”
王平安卻道:“殿下,莫要生氣。治病就是為了不死啊,如果人人都能視死如歸,那也就要醫生沒用了,所以他不選我的方子。從人情上講,是對的,沒必要生他的氣!”
龍傲天卻道:“我的方子真不好使?我不相信,我得去看看!”說著,他跑到小門那里,一推門,竟然跑了進去!
樓上眾人一起啊地叫了起來,就算忍耐力再強的人,也沒法吃喝了,都把碗筷推開,搖頭不止,這龍傲天也有點太那個啥了,難不成他進到茅房里,是想看人家費坐堂……不要想,不要想了,世人各有嗜好,反正也不關別人的事,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樓上眾人安靜了一會兒,誰也不愿意談論里面的費坐堂,開始紛紛說起別的事兒來,反正馬上就要召開奧運會了,這可是長安百姓的一次大盛典,話題多多,不怕沒有東西可聊。
李治也開始和王平安說起這件事來,按照原計劃,估計當這場比試結束時,天應該黑了,正好可以舉行那場點火儀式。贊助大火盆的制燈商早就找到了。
長安城里不少燈商,光是有字號的特大號燈商就有四五家,他們全都表示要贊助大火盆,戶部官員腦筋靈活,竟然不用人教,就弄出個競標大會來,看誰出的錢多,就用誰的燈。
出乎戶部官員們的意料,燈商們為得到這個巨大的,全天下性質的廣告,竟然最后的結果是,不但贊助所有大會用燈,而且最后勝出的燈商,還出了一萬兩千貫的巨資!
李治說起這件事來,嘖嘖稱奇,這么一大筆錢放出來,那燈商得賣多少盞燈啊,猴年馬月能賺得回來?實是難以相信!
王平安聽罷,笑道:“殿下不用為那家大燈商擔心,商人是不會干虧本生意的,他既然能花得出這筆錢,就說明他一定能賺得回來!”
他向左右看了看,見墻邊立著一只大燈架。他指著燈架,道:“殿下你看,燈商是不會只賣燈的,他也會賣蠟燭,他的燈名號響亮了,天下皆知,他的蠟燭生意自然也跟著紅火起來,都是一個商號出產的嘛!”
李治哦了聲,點頭道:“不錯,確是這么回事,沒有哪個燈商。會光賣燈,而不賣蠟燭的!”
王平安道:“他不但可以賣蠟燭,還可以賣牛羊油脂”
李治一愣,道:“這話是怎么個說法兒?燈商怎么改做起牛羊的生意了?”
王平安笑道:“殿下請想,制作蠟燭,需用到油脂啊!這商人是必須要收購牛羊的,他得到牛羊,抽取油脂之后,他都不用自己去做蠟燭,只需要說他的蠟燭都是用這種油脂做出來的,只有用了這種油脂,才可以做出天下最好的蠟燭來,那么別的商人就算硬著頭皮,也得買一些這種油脂,然后對外宣稱,他們的蠟燭也是最好的,因為用的一樣的油脂嘛!”
李治啊了一聲,笑道:“明白了,就算其他商人不想用他的東西,可也得多少買上一些,要不然他的蠟燭就得被比下去,只能賣低價!”
王平安拍手笑道:“正是如此,這個燈商不需要讓他的蠟燭提價,而只要維持在原價,就能逼得其他蠟燭商降價,沒人希望利潤減少的,所以最少在一年之內,別的燈商都得向他低頭。而且他的商號名頭最響,甚至可以在此后的兩三年里,壓制住別的商號發展,天下這么大,這錢他怎么都能賺回來的!”
李治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無奸不商,孤白替他擔心了呢!”
王平安笑了笑,道:“要是殿下你想撈筆外快,就去問問他。愿不愿意做東宮蠟燭專供的買賣,讓他白送蠟燭給你用,然后再交你一筆專供錢!”
李治道:“這個……屬于仗勢欺人了吧,就算孤是太子,也不能白讓子民……”忽地,他恍然大悟,笑道:“如果他的蠟燭是東宮專供,那名頭就更響了,就等于告訴天下百姓,他的蠟燭品質最佳,就連東宮都用他商號的蠟燭,那生意豈有不紅火之理?”
“然也!”王平安一點頭。
這樓上除了太醫之外,還有其他人呢,其中不少都是商人,他們聽著眼光一亮,原來生意還可以這么個做法兒,以前聞所未聞啊!
王平安看著一臉喜歡的李治,又笑道:“殿下前段時間不是說手頭緊嘛,其實錢的問題很好解決的。你可以讓綢緞商專供,然后做出衣服來,你穿上出來走一走,或者每當舉行馬球賽時,東宮的嬪妃穿上用這種綢緞做出的衣服,參加個盛會啥的,那天下百姓不就都知道了……”
李治一拍大腿,笑道:“那這個綢緞商的生意,非得紅到發紫不可!嗯,東宮的殿宇有些舊了,孤讓磚瓦商專供,東宮的瓷器舊了,孤讓瓷器商專供,嬪妃們的珠寶……”
兩人哈哈大笑,以后東宮沒有啥開銷了,只要一提專供二字,自會有大商人搶著上來巴結,而且還能收筆專供費!
王平安邊笑邊想:“當太子好吧,你要想花錢,啥也不用干,只要把太子二字拿出來顯一顯,那就會有無數的人爭先恐后地跑上來,給你送錢花啊!”
李治興奮得直跺腳,笑道:“這可太好了,孤總是為錢的事發愁,有時也還為父皇發愁,甘露殿年頭久了,地面反潮,早就想修一修,可父皇總覺得國家還不富裕,不愿為此增加開銷。要照你這么一說,孤只需要對外說聲:專供。那只要花人力錢就成了,其他的一個子兒不用花啊!”
王平安笑道:“人力錢也可以省下的!”
李治更加興奮,道:“怎么能省下來?”
樓上的商人們都湊上前來,圍在桌邊,眼巴巴地看著王平安,聽他再出新點子。
王平安笑道:“殿下只需印一批證書出來就可以了,上面蓋上你的大印,用以證明這個工匠的技藝高超,曾為皇上修過殿宇,而皇上就在他修的殿宇中處理國家大事。殿下請想,哪個工匠會不想來?為了要來,說不定他們還會賄賂宮里的管事呢!”
李治道:“那孤可得看住了,不能宦官們收黑錢,就算要收,也得孤親自收才成!”
王平安伸手揮了揮,讓商人們離得遠點,不要圍在桌旁,他又道:“這只是個構想而已,還有不足之處,殿下可以找工部的官員,讓他們討論一下,擬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出來,這樣才最好,無規矩不成方圓嘛!”
李治點頭道:“不錯不錯,是要擬個章程出來才好!”
商人們坐回原處,可人人心中都打起算盤來,竟然有這種好事兒,自己要不要也攙和一把,弄個專供啥的玩玩?
樓上的人正在議論紛紛,小門打開了,就見費坐堂慢慢地走了出來,他臉色蒼白,看樣子非常痛苦,出來后順手將門關上了!
王平安站起身,問道:“龍先生呢,他怎么沒出來?”
費坐堂一臉難堪地道:“龍先生他……他非要仔細辨證一下……那個那個,所以……”
王平安一跺腳,道:“我剛剛說他看病不夠仔細,現在他仔細上了,卻又仔細地過了頭。你患得是沉年舊疾,又不是急癥,辨不辨證……那個,又有什么用處!”
費坐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無措,他道:“那下面小人該如何,可是要服王侯爺你的方子?照著小人以往的經驗,怕是過不了多一會兒,還得再進去,至少要連著進去四五次,今天才算完事兒,但晚上……”
王平安一擺手,道:“還是用我的方子吧,千萬不要小看巴豆,這味藥的藥效奇好,而且非常對你的病癥。”
他叫人拿過龍傲天的方子,看了看,在心中做了次辨證,道:“還好,沒有藥物相沖,你是可以立即服用的!”
哈米提在旁道:“咱們坊里沒有現成的巴豆,這種東西算不上太常用,我得現叫人去藥鋪里買才成!”他招過伙計,要伙計立即下去購買巴豆丸。
伙計答應一聲,立即飛奔下樓,藥膳坊里沒有巴豆丸,可藥鋪里卻一定有,而且幾乎家家藥鋪都有,因為這味藥屬于特用藥,所以制作都很精良,倒是不必為藥丸的質量擔心。
費坐堂不敢坐下,低聲道:“其實小人的藥鋪中,就有巴豆丸,品質上乘,如果……如果東宮需要專供藥材,不妨……”
嗨的一聲,樓上眾人無不笑出聲來,趕情兒,這位費坐堂在里面拉肚子,還豎著耳朵聽外面的事,連他都打上專供的主意了,還真是個生意經啊!
李治卻笑道:“等你的病治好再說吧!孤有太醫署呢,倒不見得要從民間取藥,畢竟藥這種東西,可不能亂用,隨便找個商人就成!”
過不多時,伙計就跑回來了,跟在他后面的竟然是趙璧和盧秀之,這兩個大紈绔這段時間,沒臉去見王平安,今天得到機會,趕緊前來彌補關系,來見王平安。
趙璧他家做的就是藥材生意,東市里有他家的買賣,巴豆丸小意思,要多少有多少,他親自捧了一大盒子上來,大丸中丸小丸,應有盡有!
兩人上了樓來,趕緊給李治見禮,又大拍王平安的馬屁,說盡好話,求王平安原諒他倆當初的不地道!
王平安應付幾句,取出小丸的巴豆,按量讓費坐堂服用。
龍傲天從小門里走了出來,眼睛通紅,臉色卻煞白,出來之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重重嘆了口氣,什么話也沒說。
他一出來,樓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看著他,誰也不說話!
很詭異地,樓上安靜了好半晌。忽然,費坐堂道:“差不多,到時候了,小人就要……好象還能再等等!”
王平安歪著頭,問道:“不急?”
費坐堂搖搖頭,道:“不算太急……只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意思,還能挺挺!”
王平安笑了笑,道:“那就再挺挺,你坐下來歇歇氣,不要總想著時間到了!”
費坐堂嗯了聲,坐了下來。
趙璧卻道:“這位仁兄,我們在哪里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