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外面走著!”
李元吉隨後也鑽進了車廂,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本想給這個尚未成年的外甥留點面子,也給自己那姐夫留點面子的。
結果太上皇李淵倒是不幹了。
先前他們在車外的談話,李淵也都聽的一清二楚,否則四姐也不會那麼生氣。
而李淵雖然沒了權勢,但畢竟當過那麼多年的皇上,再沒有權勢,他也是太上皇,再沒有權勢,他發怒了李元吉也得讓著點。
這也是最讓李淵欣慰的一點,雖然不能肯定當年李元吉想讓自己重登皇位是真還是假,但至少這些年來李元吉對自己的確像是對待一個父親那樣尊重。
而李淵也看開了不少,國家大事一般情況下也不去插手,實在繞不過去的,又或者有其他原因的,李淵也會提前跟李元吉解釋清楚。
而李元吉也並沒有像李世民那樣根本不給李淵任何說話的機會,在一些不涉及到原則的問題上,他還是依照著李淵的想法去做了。
而安歇關於原則的問題,李元吉則是在跟李淵講清楚之後,也想了個辦法去做,儘可能的讓雙方都滿意。
這就是李元吉與李世民最大的不同之處。
其他的事情李淵不好插嘴,也不想插嘴,但這是國事,也是家事。
好久沒有發過火的李淵,這次也終於是忍不住了。
四姐剛剛擰著段儼的耳朵進入車內,便被李淵一眼給瞪了下去。
段儼雖皮,但也不是那種無厘頭的皮,面對外祖父的發怒,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連忙掙脫母親的控制,一溜煙的跑到了車外,跟在馬車後面屁顛屁顛的走著。
雖然很丟人,但丟人就丟人吧,自己也沒辦法不是?
“婦道人家,國事無需你去操心,竟連子女都管教不住。洛州如此重要,你們對得起元吉對你們的期望嗎?”越想李淵就越是覺得生氣,接連的朝著高密公主狠狠的訓斥著。
車廂內的氣氛再次陷入一種微妙之中,似是將隱藏了許久的怒火,在這一刻全部發泄了出來。
而原本能與女兒相見的好心情,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父皇,四姐知道了以後不是狠狠的收拾了小傢伙一頓嗎?段儼還小,並不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加上四姐對他管教嚴厲,難免會產生一些叛逆的心理,趁著大人不注意,做些錯事也是正常的。”眼見四姐眼眶中已經被霧氣佔領,李元吉連忙開口解圍道:“四姐,這事的後續是怎麼處理的?”
“那人送了十貫的代金券,我從家裡拿了十五貫讓人還給他。”高密公主很是委屈的說著。
可委屈又能如何?父親教訓,就算自己沒錯,這時候也絕對不能頂嘴。
加上李淵現在的處境,雖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可高密公主還是不忍看著李淵難受,所以說,自己受些委屈也就受了,無非就是幾天的鬱悶而已,只要父親能把氣發出來就好。
“今日膽敢收人錢財,他日便敢要人性命……”李淵仍是氣憤不過。
對於這種受賄的行爲,李淵還是比較反感的。
雖然在任期間主要以恢復爲主,很多方面都沒來得及去展開,所以政績也不是那麼的明顯,但是李淵在治理貪腐這一塊還是很下功夫的。
不說是那些官員,就是一般的小吏都不敢去亂伸手。
蕭瑀爲什麼能屢次被重用?無論是在李淵時期還是李世民時期,亦或者現在的李元吉時期?
除了他本身的才能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剛正的性格,無論是對於自己,還是對手下的人,要求都很嚴格,更是禁止任何人去利用職權做任何事情。
李淵實在無法想象,竟然連他十餘歲的外孫都敢去收受賄賂。
“父皇,事情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段儼還小,加緊教育一下就好了。”見李淵越說越嚴重,李元吉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雖然這種可能的確存在,但現在他們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想要在發生,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
一般情況而言,就這種事情,大多數時候是因爲家庭環境因素造成的。
比如父親忙於工作,沒有時間去管教,母親則過於溺愛,不捨得去管教,一來二去的,時間久了,也就養成了這種性格。
四姐雖然跟大多數女人一樣性格有些偏軟,但在子女的教育問題上也是不會手軟的。
“這幾日就讓段儼跟著朕吧!”李元吉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
“也好,就讓這小子好好的體驗一下什麼叫做民間疾苦,若是再不悔改,朕就將他貶爲庶人,發配邊疆!”李元吉開了口,李淵自然不會不給這點面子,畢竟父子兩人還是有些默契的,不過醜話也是直接說了出來。
顯然,在這件事情上,李淵還是很生氣的。
車隊緩緩的入城,不過在此之前,尉遲敬德還是指揮著禁衛先行進城了一部分負責警衛,而原先洛州的軍士,則直接靠邊站。
倒不是看不起他們,而是皇帝的安全,始終都是由這些禁衛親自負責的。
段綸則是帶領著洛州的官員們,走在皇帝車隊的前面進行帶路。
至於段儼,段綸在看到段儼被趕下車,並且只能在車後跟著走的時候,臉色也是一陣大寫的尷尬。
或許他已經猜到了原因,可這些事情並非他能左右的,況且公主也在上面,若是連公主都解決不了這事,自己又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對此段綸倒是並沒有想要隱瞞什麼。
自己身爲洛州都督,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況且自家小子那事,早已是傳的滿城飄搖,若不是公主及時的做出了處理,哪怕自己是駙馬,怕是這事也早就被監事給彙報上去了。
“諸位都瞧見了嗎?”段綸眼睛看向皇帝車駕後方,那正無聊的走著路的段儼,然後繼續道:“回家以後都管著點兔崽子們,這次連公主都保不住他,除非諸位覺得自己能量比公主還大,老夫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親眼瞧著諸位被家裡的兔崽子給霍霍了。”
“都督說的是,下官回去以後,定會嚴加管教……”段綸的以身說法,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這些洛州的官員們雖然身份級別也不低,但是比起長安的那些朝廷官員們,還是稍有些不如的。
所以即便是有傲氣,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
況且,段儼那可是皇帝的親外甥,太上皇的親外孫,天下間誰又不知道,平陽公主死後,李元吉與高密公主關係最近,所以段綸的地位,隱隱的是要超越其他駙馬的。
可就是在這種背景情況下,高密公主竟還是保不住段儼,這已經足夠可以說明問題了。
雖然最終段儼並不會被追究法律責任,但對於他們這種皇親國戚而言,真正重要的是面子,沒了面子,有時候比追究法律責任更慘。
讓段儼在下面走著,打的是高密公主的臉,打的是段綸的臉,打的是皇帝的臉,打的也是太上皇自己的臉。
皇家從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打自己的臉,可是在這種該打臉的時候,也從不會去猶豫什麼。
至少在這一點上,李淵心中就比李元吉更加清楚一些。
讓段儼出去,是皇室在表態,更是皇室在示威,在震懾其他的官員。
朕連親外孫都收拾了,你們若是還想胡來,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比段儼更厲害。
再加上段綸的警告,沒人敢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車隊緩緩的進入城內,街道兩側靜悄悄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看不到任何的行人,聽不到任何雜亂的聲音。
洛州城內是有皇帝的行宮的,最早始建於隋朝時期,不過至今已經廢棄了很多年,直到接到皇帝要來的消息,段綸這才連忙差人將行宮打掃了一番。
只是再怎麼打掃,行宮也顯得有些髒亂,而且也覺得不是那麼的安全放心。
於是,行宮被改爲了隨行官員的居住地,皇帝和太上皇,則直接住進了都督府。
那裡是辦公的地方,也是段綸的家。
乾淨舒適不說,住著也挺省心的。
當然,至於這些問題,李元吉並沒有過多的操心什麼的,這趟自己來洛州,時間也不可能太久,年前還是要回到長安的。
算上一來一回在途中耽誤的時間,最多也就只能在這裡待個五六日就差不多了。
長安距離洛州不遠,可皇帝出行也不是什麼小事情,即便只是在這裡待上五六日,來回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對於朝廷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或者說,現在的朝廷,根本無法承擔皇帝這趟出行的費用。
是的,皇帝出行的費用,可不是普通人出行那麼簡單的,隨行的官員,多的不說,朝中每個衙門都要跟來至少兩三個人,一些重要衙門甚至更多,護衛數千人,這加起來,至少也是六千人往上的規模。
而這些都是官員,並非軍隊行軍,可以一切從簡。
說白了,皇帝出行,則代表著皇帝走到哪裡,朝廷就在哪裡,皇帝可以像在長安一樣,隨時隨地,做出任何的決定而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
等於是將整個朝廷臨時的給搬到了洛州,其花費到底多大以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