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頭深沉的愛總是藏在內心最角落里。
唐浩正在澆水,老唐頭雙手背在腰后,走近院里。
“這么半天,連個水都沒澆完,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下午兩點之后,跟我下地干活。”
“下地干活?讓我?”唐浩反問。
“不讓你下地干活讓鬼嘛?快要收成了,花生地里莊稼不能有草,預備著秋收,家里頭現在就你和你老子,你讓你老子一個人干?”
唐浩摸摸頭:“讓養(yǎng)豬場那幫小崽子去,工錢照給,不用白不用。”
“你就是懶到骨頭里了。”
中午吃了兩個窩窩頭,睡上一個美美的中午覺,兩點剛到,被老唐頭揪著去了地里干活。
地里的莊稼都是成片成片的,都是商量著今年種什么,一整片都種什么,以免他家種玉米,遮擋了花生的太陽。
這個時節(jié)下地干活的人不少,家家戶戶預備著秋收。
遇上村里人,都與老唐頭打聲招呼。
“老唐叔回來了,建國媳婦咋樣了?聽說進醫(yī)院了。”
“生了閨女,母女平安。”老唐頭樂呵的回答。
“浩子也回來了,都當大老板了,還回來下地,老唐叔你也是,不讓他在家里歇著,拉到地里干活。”村民笑說。
老唐頭回頭看著唐浩,皮笑肉不笑,眼神警告唐浩:你小子敢亂說,你老子打斷你的腿。
唐浩扛著鋤頭,壓低眉毛抵著太陽的光線:“啥大老板不大老板的,回來就是莊稼漢,下地干活就是本分。”
老唐頭甚是滿意唐浩的回答,杵著個鋤頭,張著嘴,露出一板大黃牙:“非要跟我下地,怎么說都說不聽。”
唐浩內心中毫無波瀾,這小老頭開始要面子了。
喊唐浩下地干活是假,讓唐浩來撐面子是真。
地里的草長得比莊稼快,才出門幾天,草面都與莊稼持平了,也說明土壤肥沃。
唐浩頂著一頂草帽,穿著以前的舊衣服,在草地里辛勤的勞作。
一捧捧的草抱到地頭上,草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把它從草里鋤出來,丟在土面上,照樣能扎根重活。
對付這種草的方法只有一個,把草丟在沒有莊稼的地頭,利用太陽的暴曬將其曬干。
老唐頭是地頭上的一把手,兩個鐘頭的時間就把地里的活計給干完了。
這可沒有要回家的意思,莊稼漢以地為食,誰家沒有個幾畝地,加上刨山開墾地,最少也有七八畝地,這片地鋤完草,還有那片地。
轉移陣地,陪著老唐頭一唱一和再來收一波面子。
這是一片山地,是種紅薯最好的地,山上缺水,栽秧時節(jié)要到山下去挑水上山,每棵秧苗澆兩次水,一次半勺,等水滲透下去,立馬用土蓋上,以免風干了土壤。
之后就進入了雨季,北方的雨季,大家都懂的,一個月一兩場雨算是及時雨,如果碰上旱季,秧苗成活階段就要繼續(xù)挑水澆一次秧苗。
這樣長出來的紅薯又大又甜,好的紅薯水分適中,切開個切口,只會冒出一層白色的嫩漿,如果汁水淌出來,說明澆水澆多了,這樣時煮熟烤熟的紅薯,甜度不夠。
唐浩望著漫山遍野的田地,每家田地里莊稼漲勢都很好,微風拂過,隨風擺動,葉片碰撞的稀稀拉拉的聲響,一切如此的真實。
“晚上咱也來喝點小米粥,掰幾個棒子回去煮煮(玉米),湊合湊合吃一頓。”老唐頭邊鋤草邊說。
小米粥,呵呵,早上熬的小米粥,放在冰柜里冰著。
“爹,咱倆可以去養(yǎng)豬場湊一頓。”唐浩提議。
“那像什么話,人家也忙了一天,還得給你做飯。”
一只拇指大的螞蚱跳上唐浩的鋤頭,唐浩咽了口唾沫,屏住呼吸,一手穩(wěn)定住鋤頭,一手彎曲。
猛地一發(fā)力,將螞蚱攥在手里。
如果攥不住,疼的就是唐浩了,螞蚱彈跳的后腿上有一排倒勾,皮膚被這東西勾住,螞蚱一發(fā)力,輕輕松松帶出血。
唐浩熟練的揪掉翅膀,幾條腿,塞到兜里。
老唐頭見狀,指著東邊的山溝:“山上螞蚱一堆,你要逮螞蚱,得上那邊的山溝,螞蚱窩都在那。”
唐浩放鋤頭,朝著山溝走去。
腳下一個不注意,摔了個趔趄。
老唐頭搖搖頭:“莊稼漢咋生出個城里人,走個道都能摔個狗啃泥。”
山溝里,正如老唐頭所說,走幾步就能驚動一只螞蚱,唐浩隨手折了跟樹枝,打在草上,不斷的有螞蚱跳出,最小的指甲蓋那么大,最大的大拇指那么大。
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人類,只要能吃的,都能想方設法的吃到嘴里。
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從溝的這頭,跑到溝的那頭,衣兜里大大小小裝了三十只螞蚱,唐浩看看螞蚱能湊夠一盤,回去下點小酒。
正要與老唐頭匯合,溝子中的草晃了晃,不是風吹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面。
兔子,野山雞?
唐浩拿著小棍,貪婪的剝開草葉,一條土黃色的蛇落在唐浩的視網膜身上,等唐浩意識到的時候,那條蛇已經在朝唐浩手中的棍子出擊,一口咬住了唐浩的棍子。
唐浩全身一哆嗦,丟下棍子,逃似的跑到自家地頭上,想了各種動物,唯獨沒想到蛇。
“咋了?看見長蟲了?”老唐頭壞笑。
唐浩重重點點頭,拿起放在田埂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被太陽曬過的水,那種混著塑料瓶的味道,真是……無法用語言言表。
“這山上咋還有長蟲。”唐浩說完就覺得自己智商一百八十度直線下降。
“嘿嘿,山上沒長蟲才不正常,這山上,老鼠,長蟲,兔子野雞,啥沒有,剛上山我還瞧見了一條青色的長蟲。”老唐頭話說到這,好像想起了什么,嘴上吸了一聲:“說起長蟲我想起來一回事,老宅基地扒房子,扒出一條帶紅點的蛇。”
“家蛇?”唐浩反問,農村有一種說法,如果在家里發(fā)現一條蛇,那就是家蛇,能給人帶來福氣的蛇,如果打死了這條蛇,家里會有人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