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傅先生說,她這人太壞了
2007年9月1日,蕭瀟走進C大金融系,她讀研費用借了傅寒聲兩萬元,當時她對傅寒聲說:“借你多少錢,我會還。
同年12月8日,這天是周六,撇開晨間繾綣,蕭瀟在上午時間段敲響了傅寒聲的書房門,她拿出五萬現(xiàn)金一言不發(fā)的放在了傅寒聲的面前。
傅寒聲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圍。
蕭瀟解釋:“這里有五萬,兩萬是我當初借你的學(xué)費,其余三萬是我在山水居的日常開銷,我知道三萬或許不夠……”
“等等?!备岛曋浦沽怂脑挘咽种姓脕磙k公的金筆扔在了桌上,心里有氣,面上卻是越發(fā)笑了,問蕭瀟:“什么叫山水居日常開銷?來,你跟我仔細講解一下,我沒聽懂你是什么意思?!?
蕭瀟站在辦公桌前,抬眸看著傅寒聲時,倒像是正在挨訓(xùn)的學(xué)生一般,他眼眸深沉,她略顯無奈:“我覺得還是分清楚比較好?!?
“怎么分清楚?”傅寒聲靜靜的看著她,放松身體,隨意的靠著椅背,忽然笑了一下,他問蕭瀟:“你希望我回到家里,每天都跟你AA制?”
“我不想欠你?!笔挒t聽出他的情緒有問題,于是緩和語氣道:“欠任何一個人。”
似是補充羿。
傅寒聲目光鎖在蕭瀟的臉上,不愿放過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他也是那個任何人之一?
傅寒聲擱在桌案上的手指微不可見的蜷縮了一下,靜默半晌,他終于再次抬起眸子,直直的望著妻子:“瀟瀟,你跟你丈夫分得這么清楚,是不是太見外了?”
不是見外,是很見外,就沒見過她這么見外的。
“我跟我母親也分得很清楚?!彼谀暇┠敲纯?,那么難,那么絕望,不也是自己一個人撐了下來嗎?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這么走過來的,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有些事情,倘若她自己能夠安善解決,為什么要矯情的依靠旁人?
不是每個妻子都習(xí)慣依靠丈夫而活,他或許是大丈夫,但她絕對不是小女人,婚姻也講究平等,她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就必須在大事情上有所見外。
傅寒聲一直勉力維持的笑臉一下子僵了。
得,這都搬出唐瑛來了,他知道自己有情緒了,干脆轉(zhuǎn)動辦公椅的同時,也轉(zhuǎn)過身,他默默的看著窗外,今天天氣不太好,連帶他的情緒也是越來越差。
山水居進入12月,依然草木蔥翠,伴隨著一陣陣寒風(fēng)拂過,草木也開始了最無助的飄搖,室內(nèi)隔音效果很好,若是站在庭院內(nèi),勢必會聽到一陣“嘩啦啦”的嗚咽聲,定是像足了最凝滯的嘆息。
傅寒聲有情緒,蕭瀟知道,但她有她的堅持,除了在唐家花過外公的錢之外,蕭瀟只花過蕭靖軒和蕭暮雨的錢,甚至連唐瑛的錢也沒花過,她跟傅寒聲夫妻關(guān)系走到現(xiàn)階段,早已是失控的局面,沒必要再『亂』上加『亂』。
此時,傅寒聲想的是,原來這就是區(qū)別:蕭暮雨給她交學(xué)費,她視為理所當然;一旦到了他這里,所有的合理全都變成了不合理,她的身體雖然順從他,但在親疏觀念里,他終究還是被她視成了外人。
他本該生氣的,但又心知這氣來得有些沖動,幾月夫妻生活,任他掏心掏肺,又怎抵得過將近二十年青梅竹馬?這道理,他懂,但心氣順不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從不談“愛”這個字,因為太過虛無縹緲,他是一個商人,多是把握現(xiàn)實以內(nèi)的東西,只有先近身側(cè),才能談精神層面的東西,否則一切都是繆談。
他吁了一口氣,也壓下了那些不該暴『露』而出的隱晦,他試著說服自己,他妻子自力更生,這是好事,比起那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女子,不知強了多少倍,他該欣慰,該欣慰……
他這么想著,嘴角又哪能不重獲笑容,就算不想笑,也要做給妻子看,這氣他一人受也就罷了,沒必要再把怒氣盡數(shù)發(fā)給她。
他抬起眼睛,淡淡的看著蕭瀟:“你來?!彼斐隽耸郑@是示好,同時也說明,他已平復(fù)情緒,打算跟她和善對話。
蕭瀟抿唇看了他一眼,對上他的眸子不過兩秒,又緩緩離開,繞過辦公桌,走到了他的面前。
傅寒聲坐著沒動,他抓住她的手,手勁起先很輕,但卻一寸寸加重,過了半天,他說:“聽話,這錢你自己收著,你給我,占地方不說,私底下也花不出去,這不是讓我為難嗎?”
聽語氣,是一副好先生的語氣,蕭瀟言語間也柔和了許多,問他:“怎么花不出去?”
“這錢是你辛辛苦苦賺來的吧?你讓我用什么心思來花這些錢?”
他聲音十分輕柔,卻喜怒不明,蕭瀟只覺得那雙眸子因為太過漆黑,反倒有一種不可捉『摸』的侵蝕力。所謂侵蝕,也是不能深入挑釁的隱晦。
從頭到尾,他都沒問過她這錢是從哪來的,其實何需問,先前周毅派人暗中跟著她,那段時間她頻繁出入交易廳,他又怎會不知。
蕭瀟掃了一眼那五萬塊錢,這
些錢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一頓飯錢,他若不放在眼里,也是難免的,但……
她把手抽出來,拿出三萬塊錢放在一旁,對傅寒聲道:“這三萬日常開銷暫且不談,先來說說我的學(xué)費吧!當初我借了你兩萬,說好要還的,我不能食言。”她說著,拿著兩萬塊錢走到他面前,然后遞給他:“這兩萬塊錢你先收著?!?
傅寒聲的眸『色』微沉,他不看那錢,只上揚了話鋒:“那叫借?那是我給你的,身為丈夫,我給我太太交學(xué)費怎么了?”
見妻子低頭不作聲,他又開始想是不是自己的語氣太重了?他可沒有對她發(fā)火的意思,微微皺著眉,聲調(diào)盡量轉(zhuǎn)向平和,他甚至笑了笑:“若是被下人知道了,你讓他們私底下怎么議論我?苛刻,還是小氣?”
言罷,語調(diào)間竟隱隱有了嘆息意。
蕭瀟拿著錢,心里亦是很為難。從出生到現(xiàn)在,這還是她第一次跟人借錢,外公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教導(dǎo)她,做人要講誠信,信譽度是第一。她當初借傅寒聲的錢,曾對他說過,自己賺錢后會還錢給他。這話是她講的,自是要遵守,可他不收,也不要,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蕭瀟為難道:“這錢你不收,我心里不踏實?!?
傅寒聲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也不知道這聲“嗯”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轉(zhuǎn)動椅子回到辦公桌前,拾起金筆,翻開文件,在先前審閱完的文件后利落的簽下他的名字,隨后把文件夾丟在了一旁,拿起新一份文件審閱時,他終于開了口,語氣可謂是平淡至極:“這錢,我若是收了,你不怕你先生寢食難安,早生白發(fā)?”
聽出來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收這錢的,蕭瀟對于夫妻相處之道極為陌生,更加不知道日常夫妻有沒有借錢,還錢一說。再看傅寒聲不理她,該批閱文件就批閱文件,該接電話就接電話,完全視桌上那五萬塊錢如無物,她故意把錢往他面前推了推,他干脆背過身接著通電話。
也不知道聽電話的是博達哪個下屬,總之有些倒霉,那火氣傅寒聲不能對妻子撒,總能對下屬撒撒火氣吧?公司安排下去的工作,相關(guān)負責(zé)人竟接連出紕漏,追究問題,一個比一個會找借口,推脫責(zé)任,放眼公事和家事,就沒一個省心的。
最不省心的,是家里這位,想氣死他是吧?
再說那下屬也沒聽力勁,還在為自己的失責(zé)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編織著新借口,借口冠冕堂皇,辭藻言真意切,傅寒聲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他聽,是因為蕭瀟在這里,不便發(fā)火,也不便火氣太旺,免得她覺得他是在遷怒她,但傅寒聲面對下屬的滔滔不絕,實在是沒忍住,對手機那端的人厲聲道:“你除了會說書,還會干什么?”
下屬啞口無言,頓時沒了話音。
這邊,傅寒聲怒火尚未平息,就聽書房門口處傳來一道輕微的關(guān)門聲,他皺眉回身,書房里已沒有蕭瀟的身影,再看一眼辦公桌……
眉總算是舒展開了,五萬塊錢被那個小壞蛋給拿走了。算她識相,若是繼續(xù)賴在這里給他添堵,他直接把她就地給辦了。
太壞,實在是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