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14日,這天是情人節
驅車回傅宅,因為臨近中午,老太太打電話過來,催了好幾次,所以寧波挑捷徑行駛。是幾條曲折迂回的街巷,比正路快不了多少,唯一的好處就是不堵車月。
有些小學生還未開學,調皮的站在路邊往街道上扔鞭炮,聲音很響,寧波沒少隔著車窗嚇唬那些小孩子。
搖上車窗,寧波眉頭直打結:“家長也不知道是怎么教自家小孩兒的,隨便就往馬路上扔鞭炮,多危險。”
其實寧坡脾氣焦躁,并不僅僅是源于孩童調皮,最主要的原因是,寧波道出傅宜喬、傅寒聲和莊顏三人的過往,但蕭瀟卻是什么情緒也沒有,這讓寧波心里異常沒底。
“小嫂子,我把我哥和莊顏的事情講給你聽,是為了讓你寬心,可不是為了讓你添堵。我哥和莊顏真的已經是過去式了,你回去可千萬不要跟我哥鬧情緒,如果我哥知道我把這事講給你聽,我怕是沒命回美國了?!?
一路上,寧波苦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說著求情話,心里很后悔,他自小就有一個壞毛病,見不得漂亮女孩在他面前委屈難過,今天壞就壞在這副軟心腸上,早知道就不說了,害得他現在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我不和你哥鬧,青梅竹馬也好,相愛相暖也好,我懂。”
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蕭瀟不過是因為想起了蕭暮雨,誰還沒有一段不能言說的過去?況且傅宜喬死因那么隱晦……
是這么想的,她也是這么說的,但一顆心卻沉甸甸的。
傅宅門口,溫月華等候多時,眼見蕭瀟下車,已邁步迎了上去:“總算是回來了,就等著你和寧波回來好開飯?!?
中午是溫月華親自做的炸醬面,溫月華臉上綻出笑容:“味道怎么樣?鵓”
“很好吃?!?
蕭瀟很合作,吃了一大碗,看得溫月華滿心歡喜,看著蕭瀟道:“瀟瀟喜歡吃的話,以后少不了要常做?!?
莊顏坐在一旁,老太太看著蕭瀟時,眼神里是可心的疼,是真的把蕭瀟當兒媳婦一樣來疼愛。她再看蕭瀟,一束陽光掠過餐廳窗戶,照在了蕭瀟的側臉上,低頭吃飯時,睫毛淺淺低垂,只看側面便已讓人聯想到了沉靜和美好。
寧波心里裝著事情,吃飯的過程里,偶爾瞄著蕭瀟和莊顏,越看越坐立難安,放下筷子,道了聲“我吃飽了”,就火急火燎的拿著車鑰匙離開了。
“這寧波……”溫月華沒好氣道:“做起事情來毛毛躁躁的,跟個孩子沒兩樣。”
蕭瀟起身收拾碗筷,已被莊顏搶了先,聲音一貫的輕軟,帶著笑意:“還是我來吧!”
“勞煩嫂子辛苦。”蕭瀟不再收拾碗筷,轉臉看著老太太,言說剛吃罷飯,有意陪老太太去花園里轉一轉,有利于消化。
花園慢步閑談,老太太想起今天是2月14日,止步看著蕭瀟,目光輕柔:“給履善打通電話,我找他有事?!?
同樣是這天中午,博達和合作公司有一大單要簽訂,席上推杯換盞,接電話的時候,他的眼里添了些笑意:“午餐吃了嗎?”
“嗯。”蕭瀟手指扣住手機機身,淡淡說明:“媽有話要對你說。”說著把手機遞給了溫月華。
母子說話,想來不便蕭瀟在一旁聆聽,蕭瀟識趣走開,溫月華問兒子:“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知道?!备岛暬卮鸬暮唵危骸耙呀涀屓A臻去準備了。”
蕭瀟站在前廳逗弄鸚鵡,溫月華笑瞇瞇走過來,把手機遞給了蕭瀟:“履善有話要對你說,你們先聊著,我回房歇歇去?!?
蕭瀟把手機貼在耳邊,背景嘈雜,傅寒聲叮囑蕭瀟晚上不要在傅宅用晚餐,直接回錦繡園。
傅寒聲是什么意思,蕭瀟懂。
2月14日,是情人節。他一向注重節日,只是這情人節,過與不過其實都是一樣的。蕭瀟望著花園一隅,他和她又怎會是情人呢?
……
午睡起床,蕭瀟先去樓下看望老太太,心想著老太太若是醒了,也該告別回去了,但老太太還在睡,只能在外等著。
花園草坪上,攤著一塊毛毯,離遠看只見莊顏和傅文殊正坐在上面折疊著小物件,蕭瀟仿佛被定了身,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傅文殊站在草地上,放飛了一只紙飛機,眼見紙飛機飛得那么高,傅文殊高興的回頭望著莊顏:“媽媽你快看,我的紙飛機是不是飛得很高?”
下午陽光不再耀眼,可依然光芒四射,穿過樹杈枝葉,碎光閃爍,宛如夜間星光。
那些被傅文殊放飛的紙飛機似乎也帶著點點光芒。
紙飛機散落的到處都是,莊顏走過來撿紙飛機的時候,看著蕭瀟無奈的笑了笑:“養個女兒實在是太難了,時不時的要變著法討女兒高興?!鼻f顏拿著幾只紙飛機站起身,臉龐美麗,聲音低而溫婉:“幸好我以前喜歡折紙飛機,要不然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應對文殊的起床氣,你不知道文殊這孩子,每次午睡醒來都要鬧上好
tang一會兒,實在是調皮的很……”
莊顏聲音是那么的溫軟,但落在蕭瀟的耳里,卻是重如鐵錘,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她的心臟,她低頭看著飛落在腳邊的紙飛機,過了數秒,方才彎腰撿在手里。
紙飛機遞給莊顏是無意識的舉動,耳邊傳來莊顏軟軟的話語聲:“謝謝?!?
“……不客氣。”
原來,除了過往的那段情,莊顏一直埋藏在傅寒聲的內心最深處。
原來……
告別老太太,乘車離開傅宅,蕭瀟想起江安琪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傅寒聲心里埋藏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喜歡折紙飛機。
江安琪是莊顏的替身。
傅宜喬去世后,傅寒聲雖和莊顏疏于往來,可見心里定是舊情難忘;也對,那么多年的感情,又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蕭瀟慢慢笑了,她看著春日街景,思緒漸漸清明。
他對她體貼,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妻子的身份,若她不是他妻子,他又怎會待她如此?可話又說回來了,若她不是唐媯,他又怎會娶她呢?
這樣很好,兩年期滿,她也不用感到愧疚,或是心有虧欠,他自有他的青梅,她自有她的竹馬……
念及暮雨,她的心開始一寸一寸的涼了下去,她忽然驚覺,她冷落暮雨已有好些時候了。
……
這天是極其糟糕的一天,蕭瀟回到錦繡園,目睹內部全景,全身不僅過了電,血液更是瞬間逆流而上,清麗的臉龐猶如冰雪寒霜。
數不盡的七彩紙飛機,一只只的懸掛在住宅角落,晃花了她的眼,也刺痛她的眸。
幾步上前,蕭瀟伸出手臂,一把攥住好幾個紙飛機,手臂往下一沉,紙飛機已在眨眼間被她扯了下來……
黃昏回錦繡園,傅寒聲特意讓華臻提前準備好一束鮮花,怎么說今天也是情人節,他雖不注重這些虛頭巴腦的節日,但滿大街的女人,但凡不是單身,全都手捧一束鮮花或是巧克力,想到這里,他的眉眼就都是軟軟的,可不能委屈了瀟瀟。
傅寒聲今天忙著公事,所以錦繡園的安排全都交給了華臻。
上午會議結束,華臻隨他走進辦公室,傅寒聲揚手吩咐華臻帶人去一趟錦繡園,多加了一句:“挑太太喜好布置。”
至于怎么個喜好法,傅寒聲不參與,蕭瀟的喜好資料華臻都有,況且多年上下屬磨合,華臻辦事向來都是可圈可點,但這次——
客廳里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紙飛機,傅寒聲站在門口,無意識的皺了眉,就那么站了一會兒,他這才緩緩進屋,手里那束鮮花更是被他隨手扔在了沙發上。
廚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傅寒聲動手扯了扯襯衫領口,略微舒了一口氣,方才掏出手機撥通了華臻的電話。
電話接通,不等華臻開口說話,他已開口問:“紙飛機是怎么一回事?”
傅寒聲的語調是冰冷的,仿佛是寒冬里的一塊冰,華臻似是被他的語氣給震懾到了,小心翼翼的問:“傅董,太太不喜歡紙飛機嗎?”
華臻說她和周毅私底下有交流過,篤定太太就是那個折紙飛機的人,今天是情人節,所以她覺得懸掛一些紙飛機可能會讓太太高興一些。
傅寒聲漆黑的眼眸里烏云密布,水杯重重的落在桌面上:“自作聰明。”
華臻連聲也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