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航班,南京飛往C市,蕭瀟坐得是經(jīng)濟(jì)艙,飛機降落機場,是C市下午五點左右,醒來摘掉眼罩,看到身上蓋著薄毯,蕭瀟起身離座,把薄毯交給乘務(wù)員的時候,道了聲:“謝謝。”
機場特殊通道,有下屬等候多時,看到傅寒聲等人走出,快步上前,附耳低語:“傅董,C大那邊對太太的處分決定出來了。”
蕭瀟離開機艙,機場大廳一路走過,她穿黑色長款毛衣,身材瘦削,戴墨鏡,臉龐白皙。
沿途有人認(rèn)出蕭瀟,手機拍照不斷,消息傳散,不少乘客跟拍,好在黎世榮前來接機,護(hù)著蕭瀟離開機場,直接開車離去腑。
蕭瀟在南京時,曾跟唐瑛致電有約,所以此次派黎世榮前來接機,是唐瑛的意思。
車?yán)铮枋罉s告訴蕭瀟,就在今天下午,有關(guān)于C大處分蘇越和蕭瀟的消息席卷了整個C市,唐瑛聽說后,前不久去了C大,應(yīng)是求情去了,至今還未離開C大。
“蘇越養(yǎng)父母來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黎世榮說了這么一句話。
蕭瀟沒應(yīng)聲,蘇越出了這種事,驚動了學(xué)校,作為交換生,美國那邊若是知道,蘇越養(yǎng)父母又怎會不知道取?
蘇越父母前來探望兒子,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內(nèi)。
黎世榮嫻熟的開著車,蕭瀟從他口中得知,目前唐氏以唐二爺為首,多達(dá)十幾位高層對蕭瀟手中持有的10%股權(quán),予以否決,抵制蕭瀟攜帶丑聞入主唐氏高層,打著挽救唐氏形象的旗幟,意欲高價購買蕭瀟手中的股權(quán)。
意思,蕭瀟聽出來了,唐二爺?shù)热藷o非是希望借此機會,徹底的把蕭瀟驅(qū)離出唐氏經(jīng)營層。
蕭瀟丟了一句話給黎世榮:“黎叔,這事我有分寸。”
座駕穿過C市繁華地段,穿過兩條主干大街,最后駛進(jìn)一處有些“年歲”的老式別墅區(qū),黎世榮把車停在目的地時,蕭瀟怔得說不出話來。
她坐在車?yán)铮高^車窗看著眼前的別墅,記憶中,童年里的家,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野之內(nèi)。
那天下午的天很藍(lán),藍(lán)的跟染過顏色一般,空氣里縈繞著絲絲縷縷的甜香味,別墅整潔干凈,蕭瀟的心瑟了一下,步伐慢了下來,這里是她曾經(jīng)生活過的家嗎?有她,有父親,有母親,其實兩歲前的很多事,她都已經(jīng)忘了,包括這個家,但她忽然看到這棟房子,那些遺失的記憶忽然就像是漲潮的海水,瞬間狂涌而至。
雖然記憶模糊不堪,但蕭瀟的心里卻有一道聲音在瘋狂吶喊著:是這里,這里是她們一家三口曾經(jīng)住過的家。
一家三口?
剎那間,蕭瀟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歷經(jīng)世事無常,蕭瀟重回故居,眉眼間沒有喜悅,步伐也不見迫不及待,只剩空寂。
物是人非。
黎世榮說:“唐董讓您在這里等她,她馬上就回來。”
光線昏暗,黎世榮把窗簾全都拉開了,木質(zhì)家具隨處可見,客廳里懸掛著很多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照。
——嬰兒時期的她躺在床上睡著了,母親側(cè)躺在她身邊,笑意濃濃的看著她。
——花園里,父親面對面把她高高舉起,惹得她咧著嘴直笑。
——客廳沙發(fā)上,她手里抱著玩具熊,枕著母親的腿睡著了。
——草坪上,父親逗她開心,陽光下教她打太極,她在一旁眉開眼笑的模仿著。
——母親穿著白色長裙,懷里除了抱著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她,還抱著一大束非洲菊,母女兩人開心的在陽光下露齒大笑。
——夏日海灘,藍(lán)色天空下,父親和母親分別拉著她的手在沙灘上慢跑。
拉二胡的外公,追隨二胡聲手舞足蹈的她;坐在父親肩膀上伸臂飛翔的她;躺在地毯上和母親玩耍的她;父母彎腰展開雙臂,迎接剛學(xué)會走路的她;智力教育中不耐煩的她;廚房里開心做飯的一家三口;父母坐在沙發(fā)上陪她一起看動畫片;海邊用一條大圍巾包住母女兩人的父親;椅子上母親把她抱在懷里親熱的蹭著她的小鼻子;躲在被窩里和她玩躲貓貓的母親;牽著她走路的父親……
像這樣的照片太多,太多了。
蕭瀟拿起一個木制相框,照片里的她,那時候應(yīng)該還不到一歲,母親站在她對面,父親站在她身后,他們站立的位置不同,但做出來的手勢卻都是一樣的,鼓勵她學(xué)習(xí)走路,母親在前面用雙臂迎接她,父親站在身后用雙臂護(hù)著她,防止她摔倒……
蕭瀟眼睛發(fā)潮了,如果不曾分開該有多好,那么他們的命運是不是都將重寫?父親不會死,而她也會無憂許多。
只可惜,血一樣的教訓(xùn)告訴她,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果。
……
唐瑛回來時,蕭瀟正坐在廊檐下的臺階上,夕陽照在她的身上,顯得她很小,如夢似幻。
唐瑛莫名難受,22歲的阿媯和兩歲的阿媯重疊,她也曾坐在臺階上等她回來,看到她開車回來,會歡喜的叫著“
tang媽媽”,張開雙臂朝她跑過來,她總擔(dān)心阿媯跑得急,會摔倒,所以總是急匆匆的下車把她抱在懷里。
小時候的阿媯最怕摔跤了,但22歲這一年,阿媯卻在人前摔了個大跟頭,這一切都是她身為母親的罪過。
唐瑛開門下車,阿媯抬眸看了她一眼,坐著沒動。唐瑛眼睛濕了,她的孩子再也不會歡喜的沖上前抱著她,再也不會迎接她回家,阿媯變了,她也變了,她們都再也回不去了。
她多想把阿媯抱在懷里,但不能,也不敢,她虧欠這個孩子太多,以至于面對她會膽怯,目睹她的淡漠會無望。
唐瑛在她身旁坐下,身為母親,她該寬慰她,該對她訴說著“沒關(guān)系”,或是“你還有我”,但唐瑛不說,因為不管是說與不說,她都不會放棄阿媯,只要阿媯肯靠近,她一定會拼盡一切護(hù)著她。
“爸爸說,我的出生月份很好,三月天,正是草長鶯飛,花開滿城的季節(jié)。C市到了三月份,仿佛沉迷在了童話里,回到這里,有很多幼時記憶在我的腦海里重現(xiàn),恍惚的連我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哪些是真實存在的畫面,哪些又是我憑空想象的畫面。如果你和我爸爸不離婚的話,我們的命運勢必會改寫。父親還活著,我也沒有結(jié)婚,我們一家三口黃昏回到家里,定好晚餐要吃什么,我們一起走進(jìn)廚房做飯,晚餐不需要太豐盛,簡單能吃飽就行。飯菜做好了,菜香味濃郁撲鼻,我們做菜很開心,吃飯聊天的時候也是滿心歡喜。我們一家人可以說很多很多的話,有些話我不能說給爸爸,但我可以講給你聽,我們母女應(yīng)該會有很多話題可以聊吧?那么談話,或許會隨著熱度上漲,開出最絢麗的花朵。”蕭瀟面色平靜,就連聲音也是平靜無比,不露絲毫委屈和痛苦,這讓唐瑛心如刀割。
蕭瀟低頭看著地面,輕輕笑了:“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不會認(rèn)識蕭暮雨,也不會認(rèn)識傅寒聲,你和爸爸再生一個孩子,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喜歡。我不和他們爭家業(yè),如果他們對家族企業(yè)有興趣,我可以放棄繼承權(quán)。我想要的生活其實一直以來都很簡單,選擇一座人口不多的城市,庭院里多種一些花草,清晨醒來,外出跑步,找一家小餐館慢慢地吃早餐,散步,讀書,工作,按時吃飯和睡覺。如果我幸運,我會遇到那么一個人,不需要多出色,只要他能坐下來陪我吃一輩子的飯就足夠了。我和我丈夫過最平凡的生活,飯后牽手散步,閑談一日點滴,如果能這樣,該有多好。”
蕭瀟說到這里,突然側(cè)過臉看著唐瑛:“我爸爸給你寫了15本日記,3月5日那天晚上,我本來打算交給你,但我卻把日記給弄丟了。”
“他……”唐瑛腦子一片空白,心神恍惚:“給我寫了日記?”
這么輕的聲音,更像是呢喃自語,誤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蕭瀟輕嘆出聲:“整整15本,從你結(jié)婚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寫日記,無一日間斷。一個男人,能夠連續(xù)15年,只為堅持做同一件事,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了什么?
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意襲擊著唐瑛的心臟:“我一直以為他愛的是別的女人,他定居南京,守著一座城,拋棄一切,甘愿平庸度日,只是為了等那個女人出現(xiàn)。”
“不,我爸爸愛的那個人是你。他把你藏在心里一輩子,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你結(jié)婚,南京下大雨,我爸爸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我在他的懷里哭,他抱著我也在哭,他那么傷心,不是愛,又是什么呢?”蕭瀟的聲音融合在夕陽余暉里,帶著淡淡的滄桑。
唐瑛痛得快要窒息了,她怔怔地坐在那里,良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有一道光亮從她眼角滑落,順著臉頰“啪嗒”一聲砸落在了地面上。
“婚后,我們感情一直都很好,但你兩歲那年,他忽然間變了,他變得郁郁寡歡,在公司里和你外公事事對著干,每次回來都喝得爛醉如泥,有好幾次他醉了,張口閉口全都是方之涵的名字。我們開始爭吵,吵得急了,我朝他吼,既然心心念念都是方之涵,為什么還要娶我?”唐瑛眼眶飽漲,液體滾燙:“你父親眼睛紅了,也哭了。阿媯,我從來都沒有見他哭過,但那一次他哭了。看到他的淚,我當(dāng)時在想什么呢?他后悔娶我了,他對這樁婚姻追悔莫及。他和你外公的矛盾越來越激烈,爆發(fā)最厲害的那一次,你外公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他遠(yuǎn)離C市一個月,我知道他在南京。南京是方之涵的出生地,方之涵繼母住院病重,一直都是他在照顧。阿媯,媽媽真得很痛心,我連續(xù)兩星期買醉,最后婚內(nèi)失~身徐書赫——”
說到這里,唐瑛笑了,卻是比哭還要難看:“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和他的婚姻完了。”
蕭瀟默念了一遍“徐書赫”,動了動嘴唇:“你知道嗎?融信集團(tuán)董事長方之涵,其實她是蘇越和暮雨的親生母親。”
唐瑛身體一僵,突然看向蕭瀟,眸光復(fù)雜,駭人深沉。
蕭瀟知道她誤會了,“不是我爸爸的孩子,他心里苦了一輩子,也虐待了自己一輩子,他其
實比誰都苦。守著一座陌生的城,守著一份罪孽和虧欠,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我和暮雨,到最后蒼老了自己,也害了他自己。”
唐瑛和蕭瀟是母女,卻是這世間最不像母女的母女,她們之間溫情事甚少,每一次見面不是漠視,便是規(guī)避。
她和她有著太多次的話不投機,也有著太多次的唇齒之爭和不歡而散。但在3月7日黃昏,蕭瀟跟唐瑛講起了方之涵的過往云煙,講了蕭家和暮雨的親情淵源……
當(dāng)隱晦不堪事曝光,唐瑛的血液結(jié)冰了,她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右手抓著心口位置,力道那么緊,卻難抵痛楚蔓延全身。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所以一直誤解他,傷害他,她還曾失手打翻了他的骨灰。他好端端的一個人,她愛了半生,恨了半生的男人,死了之后只剩下一把灰,但她卻把他的骨灰給打翻了。
唐瑛痛了,她被事實給擊垮了。
“啊——”
常年積壓的郁結(jié)和恨意,忽然在一瞬間爆發(fā)而出,它沖破了唐瑛的承受力,她坐在臺階上,捂著臉,像是一個犯了錯,迷了路的孩子,悲痛的失聲大哭。
“靖軒,靖軒……”
她一遍遍的叫蕭靖軒的名字,但越喚越心痛,越喚越窒息。
淚水浸濕了她的手指指縫,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哭得那么兇,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她心里排山倒海的那些痛。
——靖軒,我身體早就已經(jīng)臟了,但我的心是干凈的,因為自始至終,我愛得那個人都是你,是你。
唐瑛嗓音里帶著哭意,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話。
“是我太任性了,那時候我但凡對他多一點理解,多一點包容,我和他也不至于走到后來的生死相隔。”
“我不該再婚,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阿媯,我對不起你父親,也對不起你,我生了你,卻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zé)任,都是我的錯。”
“我真悔啊!如果時光可以倒回,我寧愿2003年出事的那個人是我。我不是有意打翻他骨灰的,我接受不了,他怎么能躺在盒子里,你為什么要把他帶到唐家墓園,每年清明都能看到他的墓,你讓我怎么活?”
“我詛咒了他一生,可他出事那天,我卻從會場樓梯上失足滾了下來,我恨他,恨他帶走了我所有的情感喜悲,為了還債,害得我和他一輩子錯過,渾身都是傷。”
“你外公,我,還有你父親連累了你,你出了這種事,我以后還怎么有臉去見他們?”
щшш?тTkan?C ○ 話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
周圍有居民走過,好奇心作祟,朝廊檐處望去,只看到有兩個女子并排坐在臺階上,其中一人捂著臉失聲痛哭,另一人似是早就看到有人走近,不緊不慢的戴上墨鏡,臉龐被大半個墨鏡遮住,五官難以窺探。
夕陽沉沒,暮色隱降,唐瑛哭得眼睛紅腫,她哭得時候,蕭瀟就坐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后來唐瑛啞著聲音道:“你告訴我,和你見面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蕭瀟眼中一片灰蒙色,夜深了,她快要看不見了。唐瑛如果知道那個人是徐書赫,怕是會崩潰吧?
她的仇,她自己報。
蕭瀟說:“你幫我一個忙。”
黎世榮站在遠(yuǎn)處,只能依稀看見兩道身影走在那里,也不知道母女倆都在說些什么,只知道唐瑛后來哆哆嗦嗦的站起身。
夜色下,唐瑛站起身,走了幾步,似是想到了什么,手插進(jìn)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東西,然后快步走到蕭瀟的面前,把東西放在了蕭瀟的旁邊。
“阿媯,這件事過去,你再給媽媽一次機會,我們回到這里,重新布置這個家,我們重新開始。”
唐瑛走了,黎世榮留下了,蕭瀟什么也看不見了,她朝身旁摸去,她摸出來了,是糖,一把糖。
她坐在臺階上,剝了一顆糖放進(jìn)嘴里,很甜。
原來,母親什么都知道,知道幼時她心情不好,會吃上一顆糖。身為母親,見面后不說安慰貼己話,卻裝了一口袋的糖給她。
蕭瀟笑了,笑著笑著,眼睛熱了,她這樣的性子,究竟是隨外公,還是隨父親,或是母親呢?
……
這晚,蕭瀟沒有回錦繡園,她先去醫(yī)院探望蘇越,見蘇越養(yǎng)父母都在,她找余鋒問明了蘇越的身體狀況,再后悄然離開了。
輾轉(zhuǎn)另一醫(yī)院看望溫月華,溫月華生病,她總該來的。病房很熱鬧,這里所說的熱鬧,指得并非是氣氛,還是病房來客。
想必蕭瀟的事情驚動了傅安笛,所以不僅傅安笛從美國飛回來,就連寧波也在病房里。
他們本說著話,聽到有人敲門進(jìn)來,轉(zhuǎn)眸看到蕭瀟,全都眼眸一閃,止了話。
蕭瀟走近,看著傅安笛,喚了聲:“姑姑。”
傅安笛不看她,只沉重的點了點頭。
蕭瀟又看著寧波,笑了
笑:“波子。”
“噯。”寧波看著蕭瀟,嘴角有笑,但眼睛卻是紅通通一片。
那些照片寧波都看到了,傅安笛氣得渾身直發(fā)抖。臨出國前,寧承恩脫不開身,因為擔(dān)心,不停的提醒他:“幫我看著你媽,你舅媽家的家務(wù)事,提醒你媽不要瞎摻合。”
有關(guān)于那些照片,寧波不明內(nèi)幕,但他堅信這中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蕭瀟和蘇越不是這種人。
是的,都知道有內(nèi)幕,但每個人的心里都是過不去那道坎,所以氣氛變了。
蕭瀟走到床邊,看著靠坐在床頭,閉目不語的溫月華,啞著聲喚她:“媽,身體好些了嗎?”
溫月華眉眼間有痛苦色,把臉別到一旁,不作聲。
昔日婆媳親如母女,再見竟是隔閡漠然,蕭瀟知道婆媳關(guān)系,再難恢復(fù)往日,想要讓溫月華重新接納她,怕是比登天還要難。
蕭瀟沉默了一陣,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柜上,只輕聲道:“媽,您平時多喝水,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該走了,繼續(xù)留在這里,她怕老太太看到她堵心,病情會加重。
寧波先是看著傅安笛,又看向溫月華,想說些什么,卻見蕭瀟腳步不穩(wěn),險些跌倒,連忙喚了一聲“小嫂子”,并伸手扶住了她。
“我沒事。”蕭瀟拍了拍寧波的手臂,退離他的攙扶,她這兩天都沒好好的吃過飯,睡眠又不足,意識恍惚也是在所難免的。
“小嫂子——”
病房外,寧波叫住蕭瀟:“我舅媽家族傳統(tǒng)觀念很重,一時半會兒轉(zhuǎn)不過彎,你別放在心上。”
蕭瀟點頭,她理解,真的理解。若她有兒媳如此,并不見得會做得比溫月華溫和。
她如今不是不知道疼痛,是痛麻木了。
“我哥病得挺嚴(yán)重的。”寧波抿著嘴角:“小嫂子,你去看看我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