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上了年頭,盡管年年維修總有些地方難免還是會被遺漏。雨水順著那塊脫掉了墻灰的地方滲入,滴答聲在對峙的雙方耳邊回響,安靜被打破。
熊衍沒有理會那些想殺死自己的目光,只溫柔的看著曼陀羅,而后在她淬不及防下將她攔腰抱起放到了戰斗圈之外,那個有些干凈蒲草的地方。
放下,起來,再次放下……沒等到曼陀羅再次掙扎起身,熊衍母指食指相掄輕輕的敲打在曼陀羅的額頭上,凌厲的眼光便是警告,而后轉身收起了慈善的面孔,殺氣于身周凝聚。
曼陀羅盡管嘴上說著不情愿,可心里卻截然相反,靠著牢門依地而坐,碎碎而語:“讓我聽你的便是,才不到一年,怎變的如此兇狠。”說話的時候曼陀羅還不自覺的揉著剛剛熊衍敲打過的額頭,除了和她一起的那只蟈蟈沒人看到曼陀羅嘴角那抹難掩的笑容。
……
熊衍沒有拿那把以前總也不離身的重劍,這就樣徒手走到了人群中間。黑色的衣擺突然開始飄動,地牢里沒風,這是巧妙的身形步法“凌云步”帶來的波動,逍遙子身前就教了熊衍兩樣東西,做人和功夫,功夫只有兩門刺陽決,凌云步。
凌云步起,哪怕是在極小的空間里依然能夠呈現出它的美麗。刀劍紛紛落下,從臉龐,從胸膛,從飄揚的發絲間穿過,擊中的卻都只是前一秒里留下的虛影。熊衍快一點,他們便亂一分,最后成了窩里斗,你的劍落在我的肩我迷惘的看著你的眼,抽刀砍在你的臉,因為想不到,因為無法預料。因為足夠快的熊衍已經打亂了他們的節奏,讓他們成了真正的窩里斗。
卜鷹看著混亂的場間,眉眼始終無法舒展。用力勒緊袖腕,雙子刀起披在了因為害怕而退縮的守衛身上,冷血如他一刀便鎮住了混亂。
腳用力跺地,踩塵土而起,雙子刀橫在熊衍頭頂,刀勢帶動青絲熊衍卻依然站在原地。曼陀羅早已不能安坐踉蹌著朝熊衍奔跑,希望在刀落之前叫醒熊衍。
刀真的落下來了,下一秒鮮血便會蓬勃而出。只是想象中的慘叫沒有傳出反倒是傳出了驚呼聲。熊衍徒手接住了雙子刀,用心去看手指間竟有真氣流轉。
“劍氣?”
“你何時凝聚成了劍氣?”卜鷹顯然無法相信熊衍帶給他來的震驚。
前些天明明還被自己逼的沒有一點活路,從牢里逃出來了也并不為奇,可你怎么就凝聚成了劍氣,傳說中的劍氣。
“我不相信。”
“不,我不相信?”卜鷹手臂用力一震,雙子刀上便又生一刀。握緊刀柄快速砍出,熊衍只是對著刀來的方向一揮手指,一道凝練的劍氣破空而去不偏不倚的擊打在雙子刀的副刀之上,金屬斷裂發出的聲音在地牢里肆意傳開。熊衍只輕輕揮一揮手便讓傳說中的雙子刀真的成了傳說。
斷刀落地發出并不算悅耳的聲響,隨后而至的是更不悅耳的慘叫聲?,熊衍手每彈一下,對面的卜鷹身上便會多出一個血洞。先腿,后手,下一次揮手便會在眉眼間點一抹朱砂紅。
“我認輸,我認輸。”跪倒在熊衍面前的卜鷹在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終于還是低下了自己一直高昂的頭顱。
“只要你不殺我,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卜鷹強忍著身上四處流血的傷口帶來的疼痛,痛苦的咆哮著。
“說”熊衍并沒有許下任何承諾。
“我本是想趁莊主不在的時候除掉曼陀羅的,沒曾想你卻成了最大的變數。”說話的時候卜鷹朝著曼陀羅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從五歲那年我們14人順利到達九道山莊起,她便處處壓我一頭,后來的那場搏殺里能活下來的只有兩人,我不明白殺人更多更快的我為什么還是不如她,她成了堂主,而我卻被發配到了朝廷,我一路來摸打滾爬,如此努力就是為了有一天超過她。”
“前些天,宮里傳來消息皇帝找到了當年的長皇子,皇后坐不住了,莊主更坐不住了。要去宮里謀劃著弒帝的大事,我想我的機會來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你知不知道?”到最后卜鷹已經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的秘密對我沒有任何意義。”熊衍強自平復內心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懸在半空的手指還是在卜鷹絕望的目光里落了下來,落在眉眼間的那抹紅格外鮮艷。
“本以為你會留他一命。”曼陀羅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熊衍的身后。
“不會,不止為了師傅,還有你,所以他必須得死。”熊衍落到曼陀羅眼里的目光滿是堅定。
……
“叫我林嵐,或是嵐兒吧!”
“我還是習慣你這么叫我。”夜色里曼陀羅因羞而紅的臉格外顯眼。
熊衍沒有回答只是停下了匆忙的步伐,和她一起并肩而行。
半山道上倒騎毛驢的神算子已經等了老久,直到看到那對并肩而來的人,蒼老緊繃的臉才松弛開來,在春雨里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