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西嶺抬頭看我,她咬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我盯著她看,我一直知道她身后是有人的,也懷疑過是馮其薇,不過聽到她親口承認,我內心的震撼還是不小。我說她一個情商智商都經常不在線的人,即使有劉度撐著,其實也很難在龍蛇混雜的橫波樓獨家當大,果然后面更大的樹是馮其薇。
馮其薇……我在心里默念著這三個字,我與她只有一面之緣,那一面之后,我就進了監獄,在里面度過了慘無天日的三年。三年后,她揮揮衣袖只留給柳又平一個故事轉述我聽,人去了美國。
真是個厲害的女人,不動聲色間,一池水被她攪得暗中起了漩渦。
“為什么告訴我?”我漫不經心的看她一眼。
“上次的事情……”她的眼中浮出一抹驚懼,“如果不是你想辦法救了我,我可能現在已經變成真的瘋子了。采采,二小姐讓我搬到你這里來住,雖然這是她的意思,但我確實想和你離得近一點。”
我想起來前段時間我讓辛童去查查阮西嶺在芳菲盡到底得罪了誰?辛童查了一段時間后告訴我,說她得罪的是當地的一個官二代,官二代非要為難她,于是她就無路可去了。我自然是不相信這樣的理由,但辛童再查卻無果了。阮西嶺得罪人官二代,恰巧向云天去那邊拜訪朋友遇上,英雄救了美,順便就給帶到了橫波樓。
我在想,到底是馮其薇一早就特色好了阮西嶺,還是阮西嶺來到橫波樓后,馮其薇隨手就用了她。這張彌天大網,越發的沒有邊了。我暗自嘆氣,馮其薇到底什么來頭?
“采采。”阮西嶺看我半天不說話,她有些不安起來,“我知道你心里很介意我以前事事模仿你,房子也裝修得和你一模一樣。我承認,那段時間我鬼迷心竅了,總想著上岸,想找個靠譜的男人漂白自己好上岸。我,我是打過柳先生的主意,他根本瞧不上我。真的,采采,柳先生他特別愛你,他一點兒也不愛二小姐,我沒騙你……”
我笑了一下,她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趕緊將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你回去吧,還可以再睡個回籠覺。”我掩嘴打了個哈欠,“天這么冷,還是縮在暖和的被窩里舒服。”說著,我拉著被子躺了下來。
“可是,采采……”她果然就急了,“那我,我該怎么和二小姐說呢,我如實把你的情況告訴她嗎?采采,我不知道二小姐到底想做什么?我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我,我害怕,采采,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誰下的手?”
她心里要是有底,她想了一夜就不會大清早的來找我了。
“說吧,你把你看到的都告訴她,沒什么不能說的。”我懶懶道。
“真的如實說嗎?”她有些不確定的語氣。
“說吧。”我重復了一遍,“奶茶帶走,你回去慢慢喝。”
“哦。”她悻悻的,但腳步聲漸漸遠去。很快,房間門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隨即又關上了。
我閉上眼睛,倦意襲來,朦朦朧朧中,我腦海中浮現出韋御風的臉,莫名的我又想到我們那不堪的開頭,想到他在最初對我的摧殘。我和伊城戀愛后,他再一次來找我。他要和伊城結婚,又在結婚的當天播放了那些不堪的視頻……
我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瞪著天花板,我開始在腦海中倒帶我和韋御風過往的點點滴滴。毫無疑問,在多年后的今天,我是相信韋御風的,我相信他當年的他有苦衷,相信現在的他不會再騙我。
但我總感覺有地方不對勁,當年,他帶我去過的那艘油輪,那船上的那些人。現在想來,他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帶我去游輪上,那么,他當時究竟為了掩飾什么嗎?
我想著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伸手從床頭拿過了手機,解了鎖后,我拔下了韋御風的號碼。
“喂。”他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睡意。
“你還沒起啊?”我輕聲問。
他翻了個身,大約是看了時間:“不早了,是該起床了,你今天怎么這么早?”
“想你了呀。”我將到嘴邊的問題咽了回去。
他輕笑:“那我待會過來,讓王媽準備我的早餐。”
“嗯。”我聽著他的聲音,心柔軟起來。算了算了,什么都別問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等我。”他掛了電話。
我抓著手機,想著他很快就要過來,掀開被子趕緊起了床。洗漱后,我去了廚房,王媽打著哈欠在廚房里忙碌著。
“采采,早餐還沒好呢?”她一看我,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不急,我是來告訴你,待會韋御風也過來吃早餐,你多做點。”我笑著說。
“好呢。”王媽這才放松下來。
我也難得起早床,拉緊大衣,我順著回廊走到了院子里。這么大的四合院,向云天在的時候經常高朋滿座,如今給我和陸只悅住,冷冷清清的,院子里的雜草倒是長了一大堆出來。我和陸只悅不講究,向宅原先傭人多,后來用不著那么多人,辭了七八個,現在只剩四個了。王媽煮飯,老張開車,阿彩采購大家的吃穿用度,還有一個老伯管理院子。
我順著石子路往前走,風是冷的,冰得連骨頭都生疼的。我穿過假山的小徑后,感覺腿有些吃不消了,穿的褲子太薄。于是,我折回身,想要回房間去等韋御風。
“殷小姐。”老伯從小徑的另一頭小跑來,“大門外有位先生說找你的,我沒敢開門讓他進來。”
“找我?”我皺眉,韋御風大家都認識,“我去看看。”
我跑著到了大門口,拉開沉重的大門,身著黑色大衣的阿離站在那里。
“阿離。”我驚訝極了,他這么大早的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小悅呢?”他問得直接。
“不在這里。”我把著門,不打算請他進來。我討厭懦夫,更討厭象他這樣做了逃兵又不甘心的男人。
“去哪里了?”他問。
“你不知道么?”我語帶嘲諷,“我以為像你們這么厲害的人,別說小悅去哪里了,就是她今天放了幾個屁,你也是應該知道的。”
“殷采采。”他的語氣里夾雜著怒氣,隨即又頹下來,“請你幫我。”
“你找她做什么?聽說她吐血了,你心里難過死了,所以趕緊的想著去安慰她一下嗎?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小悅肯定不會接受的,她是什么樣的性格,你心里不清楚嗎?阿離,我要是你,既然狠了心,那就徹底點。和你的夫人好好過日子去,爭取早生貴子。小悅算什么東西啊?就算向云天是她的親爹,那也還是踏不起你們顧家高高的門檻。”我毫不客氣的罵了他一頓。
他抿了抿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上了停在路邊的車,車子隨即遠去,我關上了大門。那年我在游輪上看到阿離,他在月光下彈吉他,旋律里就寫滿了悲傷。后來,我見到陸只悅,在他們的平房里住,看他們和貓貓狗狗滾成一團,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笑笑鬧鬧。我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就分手。我更沒有想到,后來,他們的故事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回到了房間,坐在沙發里,我呆呆地看著灰色的墻壁。坐了大半天,房門口傳來響動,韋御風喊了一聲,門就旋開了。
“好冷。”他搓著手進來,在玄關處換了鞋子后連拖鞋都沒穿就踩著地毯走到了我身邊坐了下來,將我抱進懷里,他嘴里還叨叨著,“你身上好暖和,給我暖暖手。”
“討厭。”我推了他一把。
他干脆整個人壓到我身上:“那就讓你更討厭一點兒,對了,跟你商量件事兒。”
“什么事兒?”我看著他的眼神,感覺沒啥好事兒。
“晚上跟我回我二叔家吃飯。”他的下巴在我臉上蹭來蹭去,他沒刮胡子,癢得要命,我只好不停的將頭扭來扭去。
“別鬧。”我求饒道,“好癢啊。”
“再跟你商量個事兒。”他又說。
“等等。”我用手撐住他的臉,“你剛才說什么?晚上去你二叔家吃飯?為什么呀?這是見家長的意思嗎?”
“算是吧,我二叔說想見見你。”他說。
“哦,一定要去嗎?”我印象中,他二叔挺嚴肅一個人。
“你說呢?”他反問我,手不客氣的探進了我的手背,不安份地摸來摸去,“我重點是來找你商量另一件事情。”
“是什么?”我被他撩得心猿意馬起來。
“我們總不能一個住東邊,一個住西邊吧。采采,你搬到我那邊去吧。”他說話間已經脫掉到了我的上衣。
“那小悅怎么辦?”我喘著粗氣,“你搬過來吧,反正阿瑛也要去做老師了,沈姨也跟著去照顧她。”
“我一個大男人搬到你這里來?”他停下動作,一副受了大辱的表情。
“那不行,你跟小悅商量一下,把她的宅子買了吧,這樣你就是主人了。”我沒好氣道。
“可以考慮。”他又埋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