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王瀧韻逆著燈光而戰(zhàn),她一手提著一個菜籃子,一手負手于后,安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
他仔細的看著她的眼睛,可是他失望的看到了一種單純,一種只是為了救一個不相干的人的那種無所謂。
他難道就是她順手救過的人而已嗎?甚至不如她身邊那只純白的雪狼重要?
他抿了抿嘴,剛想說什么,王瀧韻則是將菜籃子提了起來,放在他的跟前,為他布菜。
她與他之間,除了碗碟的聲音,再也不見其他的聲音,而他卻不喜歡這樣的沉靜,必然要打破這一切不可。
“為什么給我送飯?”
“長老們說,你與我有緣,是我命定的人,我只是想著,不管是真是假,你不能餓死在我這里,省的我埋了你,還要勞累我挖墳。”
“是嗎?在你看來,我就是個麻煩?”
“不,你是我的有緣人,只是我這人緣分淺,不相信你我真的有緣罷了。”
“你是對自己不自信還是對我不相信?”
“你二十歲,花樣年華,我三十五歲,半老徐娘。”
“你的面容不像是三十五歲。”
“可是我確實活了三十五年。”
“你不覺得我們見面不過七天,說這些實在沒必要嘛?”
“所以,我只是來給你送飯,省得你餓死,讓長老們碎碎念。”
“你只是覺得我不能餓死而已?”
“差不多。”
他突然停下吃飯的動作,驕傲如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直接,這簡直就是對他赤果果的嫌棄。
“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這句話很直接,讓王瀧韻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她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
“怎么?你回答不來我的話?”
“你不過是我一時興起救起的人罷了,你不必在意,也不必上心。”
“你說我不在意我就不在意了?你該知道我是個如何的人吧?”
“我只聽過你的毒術(shù)能力,至于你本人,七天的時間不足以讓我了解你。不過我倒是知道你的師妹胡蘊和墨玄的師妹墨韻都喜歡你,這件事倒是鬧得滿城風(fēng)雨,人盡皆知。”
“所以,你擔(dān)心自己爭不過墨韻或者胡蘊?”
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很想眼前這個看似嬌小年幼的王瀧韻爭一爭。
“我從來沒想過與你有什么,何必爭?”
“你給我送飯,不就是打算與我親近一番?”
“我只是好奇,你真的是我命中之人嗎?”
“你好奇不就是想跟我多多了解?”
“了解?你不知道血玄沐的故事嗎?凡是被血玄沐谷主看上的男人,都不得好死,你不怕?”
“我怕什么?”
“你真的不了解血玄沐,不如我來跟你講講一些事情?”
“你倒是說說,看看能不能嚇破我的狗膽。”
王瀧韻被他自嘲的一句話,給逗得咧開嘴,“你是狗膽?”
“怎么了?”
“沒什么,既然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說說血玄沐的故事,也好讓你斟酌一下,要不要靠近我。”
“我看你很無所謂的模樣,你不會是編瞎話嚇唬我吧?”
“我沒必要跟你一個不熟悉的男人,說一些鬼扯的閑話,如果你不想聽,那我走就是了。”
她才站起來,就被他抓住了手腕,“告訴我,血玄沐到底有多可怕。”
“你又想聽了?”
“嗯。我想聽。”
“好吧,既然你非要知道。”
王瀧韻嘆了口氣,微微一笑,繼續(xù)說著自己的故事,說著這個被詛咒的地方。
“血玄沐的每一屆谷主都長不大,直到四十歲才能成年,有了外面人們二十弱冠的體魄。每年四十歲的血玄沐谷主都必須要找到她命定的男人,去繁衍后代,生下下一代的少谷主,一個還是要等到四十歲才能有成年人身軀的小女孩。”
“是嗎?這有什么可怕的?”
“你沒有感覺到奇怪嗎?”
“奇怪什么?”
“假如我四十歲與二十五歲的你生下了女兒,女兒二十歲的時候,你多大?”
“四十五歲。”
“我呢?”
“六十五歲。”
“人活百年,但是大多六十一甲子,真正七十古來稀,八十耄耋難至,哪怕是我血玄沐谷主的血脈,也熬不過七十歲,知道嗎?”
“所以呢?”
“當我的女兒二十歲的時候,我已經(jīng)老去,更是死去。這時血玄沐的谷主必然會留下一道密令,那就是……”
她頓了頓,眼神染上絕望,仿佛經(jīng)歷過什么可怕的事情,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
“是什么?”
“你可知道蜘蛛繁衍后代的故事?”
“知道。”
“母蜘蛛和公蜘蛛交。配之后,母蜘蛛會如何?”
“吃了公蜘蛛。”
“血玄沐的谷主老去,少谷主即將成年之時,谷主的夫婿要被下令獵殺,你可知道?”
“你是說你死的時候會捎帶上我?”
“不過我覺得這是一個詛咒,循環(huán)的詛咒,我不打算像我父母那一輩一樣,我娘和我爹沒有感情,我爹只是為了血玄沐的財富才留下。在我十歲的時候,我爹公然出軌,更是招攬了不少的年輕女子氣我那快速老去的親娘。你無法想象,那付出感情之后的女人,在凋謝的過程中忍受自己男人背叛的痛楚。”
她的眼睛飄忽而又冷淡,仿佛說著別人的故事,可是她的表情卻是那般的傷情。
“我不懂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若是不愛,為什么要生下后代。要是真愛,為什么要背棄彼此的諾言?我不懂為什么人沒有了契約精神,我更不想我的女兒和我的丈夫拔刀相向,互相搏殺。”
她看向血玄沐湖,湖水紅的發(fā)紫,而她有一瞬間的厭惡,“血玄沐湖的湖水夠紅了,它沾染了太多父女相殘的故事,戾氣太重,不該再沾染一次,而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兒以后出生便沒資格享受人倫。”
“是嗎?你是說你像個毒蜘蛛會吃了我,對嗎?”
王瀧韻看向白杜生,笑起來,“你不怕?”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挑戰(zhàn),而我竟然想要躍躍欲試。”
他想靠近她,卻被她推開,“年輕人,我勸你,還是不要意氣用事,而我現(xiàn)在對你沒有那么好的印象。”
“年輕人?若是外人看來,我怕是可以做你的叔叔了。”
“但實際,我可以做你娘親了。”
“是后娘嗎?”
“不管是哪一種,你我都不在一個輩分上,而你我本該就是陌路人。這血玄沐湖的湖水終結(jié)在我這一代就足夠了。”
“你這么說,追根究底,不過是你長不大的原因。假如我?guī)湍闫平饬耍闶遣皇蔷驮僖膊挥勉皭澾@件事情了?”
“你知道怎么破解我身上的詛咒?”她看著他這般自信,突然燃起了希望,她小時候聽娘說過,有一個東西可以破除了她身上的詛咒。
“你可知道這世間有一個東西叫做血沐凰?”
“血沐凰?”
“那個東西可以讓你破了你身上的魔咒,莫說是你的詛咒,就是人死了都可以復(fù)生。”
“你知道這東西在哪里?”
“當然,我?guī)煾高@次派遣我出來,就是找那個東西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與你一起去尋找那個東西?”
“你愿意嗎?”
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溫柔,讓她想要躲避,卻閃躲不及。
而他似乎很喜歡她這種尷尬而又羞澀的模樣,第一次他絕對女子羞紅了臉,煞是好看。
“我聽說這血沐凰是個寶貝,那么多人想要它,你覺得一定是被我所用?”
“只要你有心,你怎么知道沒辦法?”
“是嗎?”
他看著她這般的遲疑,攬過她的肩膀,點了點她秀氣的小鼻子,“怎么?你還不信我?我可是你的有緣人。”
她皺著眉,一掌將他拍飛,“你我沒有確定感情之前,我勸你離我遠一些,我這人矜持,不喜歡男人太熱情。”
“你是太守規(guī)矩吧?”
“不管如何,我勸你對我放尊重一點。”
“那行,你想不想去,明天這個時候來這里跟我說句話,我等你的答復(fù)。”
“好。”
她看著白杜生離去,皺起眉,這件事情,真的要跟長老們商量一下了。
第二天,白杜生正在釣魚的時候,王瀧韻走了過來,其實她是被長老給推過來的。
白杜生看著一票女子笑嘻嘻的簇擁而來,有匆匆離去,皺起眉看向眼前這個別扭的小丫頭。
“你想通了?”
“父神和母神的圣器,也許真的可以破除我身上的詛咒,我和長老們商量過了,打算去看看,碰碰運氣。”
“哦,你只是碰碰運氣。”
“我可以準備一些你需要的東西,你覺得什么時候動身比較好?”
“你對我不冷淡了?”
“我只認識血玄沐的路,對外面一無所知,還需要你帶路。”
“你這態(tài)度好像不怎么樣,我看咱們就在這里待上個五年,這樣我等你長大好了。”
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壓下火氣,換上笑臉。
“這樣也不好,我還是希望自己早一些正常的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空?”
“你真的決定要跟我去看看?”
“嗯,我已經(jīng)打包好了包裹。”
“你知道那血沐凰在鳴凰樓里面嗎?”
“知道。”
“可知道距離那里多遠?”
“不知道。”
她坦誠的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道。
“我倒是可以帶著你這個笨丫頭,但是我要報償才可以。”
他彎起嘴角,他發(fā)現(xiàn),他很喜歡傻呆呆的她,像個溫馴的小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