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
雖然尼古拉斯下手很重，把勞勃打得皮開肉綻，但是結果卻不怎么樣，至少用這種辦法無法撬開勞勃的嘴巴。
其實，尼古拉斯并不精通審訊。
他一直從事的是正規工作，要不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成為聯邦調查局局長，以往很少做臟活。如果需要做臟活，也不會讓他親自動手，會由克里斯蒂安這種手下來做，免得讓他受牽連。
可以說，排除聯邦特工的身份，尼古拉斯就是一個普通人。
當然，還是一個老人。
折騰了兩個小時，尼古拉斯也累了。急促的呼吸，砰砰亂跳的心臟，還有酸麻的肌肉讓他不得不承認，歲月不饒人。
“怎么，這么快就受不了了？”勞勃笑了起來，似乎有點得意。“就這點本事，你還想讓我招供？尼古拉斯，你早就認識我，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當年，俄國佬把我關在西伯利亞的監獄里面，足足拷問與折磨了我六個月，甚至拔光我的衣服，涂上雌性北極熊發情時排出的尿液，把我跟一頭打了激素的雄性北極熊關在一個籠子里面，也沒能讓我屈服。你這點手段，差得太遠了。”
“為什么？”
勞勃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明白尼古拉斯的意思。
“像你這種人，根本不會背叛祖國。告訴我，為什么？”
“你認為，我背叛了美國？”
尼古拉斯走了過去，把一瓶礦泉水遞到了勞勃嘴邊。
“不要認為用這種辦法，就能讓我招供。”勞勃沒有喝水，而是別過頭去。
“我會殺了你，不過不是現在，也不會親自動手。”尼古拉斯拿開了水瓶。“我會親手把你送上法庭。”
“法庭！？哈哈……”
“殺了你，是便宜了你。像你這樣的叛徒，必須受到法律的制裁。”
“尼古拉斯，你也太天真了吧？”
“這不是天真，是信仰。”
“信仰，能夠讓你不被通緝？”
“那只是一個錯誤，而且是一個可以糾正的錯誤。”
“哈哈……”笑了好一陣，大概笑夠了，勞勃才停了下來。“如果這樣的話是從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嘴里說出來，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畢竟所有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有過信仰、理想之類的東西。只是從你的嘴里，從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嘴里說出來……尼古拉斯，你不覺得這很好笑嗎？”
尼古拉斯沒有笑，也不覺得好笑。
“你說得沒錯，像我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背叛祖國。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沒有背叛，我是在保護我們的祖國！”
“放屁！”
“怎么，你不相信？哈哈……”勞勃再次大笑了起來。
尼古拉斯捏緊拳頭，努力不讓自己被憤怒控制。
“我還可以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把我送上法庭，就算你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我也不會被定罪，會被無罪釋放。”
“不，不會。”
“你認為，像我這樣的人，會被送進監獄？”
“也不會。”尼古拉斯長出口氣，說道，“在你站上被告席之前，你就會死，而且是死在你現在保護的那個家伙手上。”
“你……”
“告訴我，為什么要逃亡，為什么要藏起來？”
勞勃咬緊牙關，憤怒的看著尼古拉斯，就像一條尾巴被踩住的狗。
“為什么不說了，告訴我！”
“怎么，殺了我？不管死在誰手里，反正都是死！”
尼古拉斯冷冷一笑，說道：“我知道，你不敢得罪那個叫托馬斯的人，我還知道，如果你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巴，他會對付你的家人，包括你的三個子女。你相信，只要把秘密帶進墳墓，你的家人就能平安一生，就能幸福美滿。說實話，如果我是你，也會這么認為，也會為此主動受死。”
勞勃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表明尼古拉斯抓住了關鍵。
“可惜的是，你不知道，如果你守口如瓶，會得罪什么樣的人。”
“你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沒錯，我確實不是，不過唐旭宸，還有他的手下……”
“不！”
“怎么，害怕了？”
“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
尼古拉斯淡淡一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在勞勃面前晃了晃，說道：“就算我現在殺了你，也于是無補了。”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也不需要我去做。你認為，一個受到通緝的六十多歲的老人，憑自己的能力就能找到藏起來的聯邦調查局行動副局長？”尼古拉斯長出口氣，把手機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你最好盯著這部手機，并且盡快想清楚。等到它響起來，我給出的答復將決定幾個無辜者的死活。”
“不，你不能這么做。”
“我什么都沒做，我只是個傳話筒，只是把在你這里聽到的東西傳給電話另外一端的那個人。”
“你……”
“我說過，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是那種下得了狠心的人。”
也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震動了起來，隨即就發出了鈴聲。
“想好了嗎？”尼古拉斯拉起了手機。
“我說，我說，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稍等……”尼古拉斯接通電話，等著勞勃說下去。
“求求你，讓他們不要殺害無辜。我說，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他已經決定招供了，五分鐘后，我會給你打電話。如果沒有，你知道該做什么。”尼古拉斯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揣了起來。“勞勃，我不是沒有給你機會。你只有五分鐘，所以不要浪費寶貴時間。”
“是托馬斯。”
“我知道，他是誰？”
“我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誰，只是聽說了這個名字，也許這不是他的真名。”
“勞勃……”
“相信我，我沒有撒謊。像我這種級別的人，根本不可能見到他，更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誰知道？”
“帕爾默，也許他也不知道。”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大概三年前，他的人找到我，給我看了一些東西，讓我相信羅迪克出賣了美國。一直以來，我都是這么認為的，即便現在也是。羅迪克打算把美國從世界霸主的寶座上拉下來，而且振振有辭，說是為了美國民眾。可是他根本沒想過，美國人能夠生活在天堂里面，靠的就是全球霸權。沒有全球霸權，美國人憑什么用印刷出來的綠色紙張買來中東的石油，拉美的糧食，中國與印度的廉價商品，日本的電子產品，東南亞的礦產資源？六億美國人憑什么用全球三分之一的資源營造出全球最為富足奢侈的生活，而六十億亞非拉貧民卻要在死亡線上掙扎？羅迪克給美國人帶來的不是繁榮與強大，而是一場無法彌補的災難。讓他得逞，哪怕用最先進的武器把所有美國男人武裝起來發動一場世界大戰，也無法改變什么。”
“所以，你們要刺殺羅迪克？”
“刺殺？不！這只會讓羅迪克變成肯尼迪那樣的偉人。”
尼古拉斯沉默了，這到是事實。
“羅迪克不但得死，還得遺臭萬年，被美國人永遠唾棄！”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勞勃，已經過去三分鐘了。”
“我真的不知道！”勞勃長出口氣，說道，“我只負責用你與克里斯蒂安把唐旭宸他們引出來，然后干掉他們，不讓他們對接下來的行動產生影響。至于接下來的行動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誰知道？”
“帕爾默。”
“只有他？”
“如果不是我把事情搞砸了，帕爾默根本不會參與美國這邊的行動。”
“也就是說，是他去布魯塞爾對付羅迪克？”
勞勃點了點頭，說道：“我只知道這些，而且也正是把事情搞砸了，我才躲了起來。如果帕爾默成功了，我還有活命的希望，因為到時候，托馬斯需要我來控制中央情報局，去做那些帕爾默沒法做的事情。如果帕爾默失敗了，我的結局不會比他好多少，托馬斯不會冒險讓我活著把秘密說出去。”
“他會在什么時候動手？”
“我不知道。”
“勞勃，就算我相信你真的不知道，你也應該充分發揮想像力，為你的家人，猜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我昏迷了多久？”
“很短。”
“幾個小時，還是幾天？”
“幾個小時。”尼古拉斯沒有說實話，勞勃昏迷的時間還不到半個小時。
“那就是今天。”
“今天？”
勞勃點了點頭，說道：“羅迪克將在今天的大會上宣布美國退出北約集團，而托馬斯絕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媽的！”
“放了我，還有我的家人，把他們送出美國，送到一個安全地點，我就把更重要的情報告訴你。”
“什么情報？”
“帕爾默的行動計劃。”
“勞勃，你認為你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如果我說了，我就會失去價值。就算你沒有殺我，托馬斯的人也會干掉我，還會干掉我的家人。”
“他們至少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一天而已。”
“你……”
“你們要想拯救羅迪克，就照我說的做。”勞勃長出口氣，說道，“我比你大方，你還有幾個小時，也許是幾十分鐘。”
尼古拉斯沉默了，這確實是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更要命的是，他開始沒有給唐旭宸打電話，只是在欺騙勞勃，唐旭宸也沒有派人去找勞勃的家人。其實，尼古拉斯根本不知道勞勃的家人在哪，只知道勞勃有三個子女，也就不可能放了勞勃的家人。
“你相信他說的鬼話？”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把尼古拉斯嚇了一跳，也把勞勃嚇了一跳。
等尼古拉斯轉過身去的時候，說話的那個人已經從窗戶鉆進來，是一個東方男人，年紀在四十歲左右。
雖然尼古拉斯的動作不算快，但是仍然拔出了手槍，對準了那個人。
“唐旭宸派我來的，我姓童。”他把一部手機拋給了尼古拉斯。“老唐在等你的電話。”
尼古拉斯有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打這個電話。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那個人沒說什么，只是聳了聳肩膀，讓尼古拉斯接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