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搶人(一)
“你們沒有試著給白小姐吃東西嗎?流食即可。”
楚云落側(cè)身問這位白小姐的丫環(huán)。
小丫環(huán)一臉愁容:“大小姐根本就是一粒米都喂不進去,喂點水她都給吐出來。”
看來,這位白小姐受到的刺激確實過大,從心底深處開始抵觸進食,也就是等于放棄了生存下去的勇氣。
情這個字,倒真是世間最利害的武器,不論多么厲害的人沾上它的邊,便會身不由己。
眼前這個憔悴不堪的白小姐,又是一位癡情種子。
被男人毀婚而已,她就難過到活不下去。
“你去弄一碗水過來,里面放上鹽與糖。”
楚云落沿著床沿坐下,吩咐這位小丫環(huán)。
很快,小丫環(huán)便將她安排下去的東西給端了上來,一邊有些猶豫的說道:“喂進去后小姐又吐出來,這不等于白喂了嗎?”
“讓她不吐不就行了?”楚云落揚眉,回答得干脆利索。
“可是此前來了無數(shù)個大夫,都不管用,沒有人能讓小姐喝下任何東西。”小丫環(huán)為難的回答道,但觸到楚云落的目光,仍然利落的將手上的碗遞了過來:“需要我?guī)兔幔俊?
“不用。”楚云落搖頭,一邊伸手,點住白小姐的穴位,再慢慢將碗里的水倒入她的嘴里。
這一次,白小姐真的沒有再吐出來。
因為即使抵觸,被封住了穴位,她想吐也吐不出來。
只能任由這可以救她性命的液體緩緩的自喉間滑下。
眼角,卻是流出了一滴淚,似是不甘愿。
“小姐真的沒有吐出來,你真厲害。”
小丫環(huán)眼見自家小姐真的喝進去了水,不由得伸手抹了一把淚:
“這下好了,水能喝進去,藥也一定可以,我家小姐有救了。”
“你家小姐不用吃藥。”楚云落看著欣慰的小丫環(huán)一眼,淡淡的說道。
“我家小姐難道沒有病嗎?可是她都躺在榻上好長時間了。”小丫環(huán)不解了:“你說她不用吃藥能好嗎?”
“她是餓成這樣的。”楚云落淡淡的回答:“只需要吃進去東西,自然就會好轉(zhuǎn)了。她最該醫(yī)的,是她的心,而不是這具身子,一個五系的金系魔法師,居然為了所謂愛情,就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模樣。”
說到最后,楚云落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起來。
女子,最應該學會的,便是如何自強。
學會離開男人的庇護,照樣可以活得自在,活得漂亮。
而不是將男人視為自己的天。
她的話,讓榻上的白小姐淚落得更兇了。
“你再去端點清粥來,記住是白粥,不要加大補的食物進去,她餓了這么多天,很虛弱,不適宜大補。”楚云落又交待下去,小丫環(huán)立刻歡天喜地的奔去廚房了。
“你現(xiàn)在救醒我,等你一走,我仍然可以死,別浪費時間了。”
榻上的白小姐,悠悠開口。
此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屋內(nèi)站著的,居然是個美麗之極的女子,至少,在她所接觸的人當中,沒有誰能及得上的。
“早知道你這么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我是不應該出手救你。”
楚云落看著她,認認真真的說道。
“那請離去吧。”
白小姐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街上都在傳,你曾經(jīng)的未婚夫,三日之后要迎娶一位青樓女子過門,你這樣一死,就真真正正成全了那個負心汗了。”楚云落不急不緩的說道。
還是這一句最湊效,白小姐的眼睛再次睜開,瞪得老圓:“我去陰間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有你這話就對了。”楚云落重新坐回床沿,“但是你去陰間,就一定沒有辦法見到他們,因為你是死的,而他們是活的。”
她的話,讓白小姐陷入片刻的沉思當中,眼角的淚開始流得越發(fā)迅猛。
楚云落知道她需要一個宣泄點,于是,也不再開口,仍由她一直流著淚。
直至小丫環(huán)端著白粥重新入內(nèi)。
“小姐,您醒來了?吃一點東西好嗎?”
小丫環(huán)見到睜著眼睛的白小姐,頓時大喜,端著白粥上前,就想喂給她吃。
“端走,我不吃。”
白小姐的眼神,帶著一絲抗拒,小丫環(huán)無奈,只得端著白粥站到了一邊,將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此刻的楚云落身上。
府上來了個醫(yī)術(shù)高超的大夫,已經(jīng)讓白小姐進食了一些水,這個消息直惹得白氏夫婦立刻聞風而來,剛一進來白夫人便紅了眼眶。
這種架式,是一定會上前痛哭的。
而那白老爺,便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楚云落急忙起身:“令千金才剛剛蘇醒,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二位不如先暫時回避一下,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待她心情平復之后再過來相見。”
此刻,親情估計已經(jīng)不能讓白小姐醒悟。
不如便讓她的恨意,來得更強烈一些。
屋內(nèi)的人都被楚云落給支走,那碗白粥被放在了圓桌之上,房里,只剩下了她與白小姐兩個人。
“那我就去殺了那一對狗男女。”
白小姐怒目圓睜:
“你為何還封鎖住我的穴道?”
“你不過是個區(qū)區(qū)五階金系魔法師,你覺得你很有勝算嗎?”楚云落抬了抬眉眼,不屑的看著她。
白小姐陷入片刻的沉默當中,爾后抬眸看向了楚云落:“你既然有本事將我周身穴道都給封死,自然修為是必定在我之上的,你想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只要你把那個讓我當眾難看的負心漢給帶到我的跟前來。”
楚云落指尖一彈,白小姐立刻覺得渾身能動了,坐起身子,慢慢的挪到了圓桌之上,端起那碗白粥便拼命喝了下去。
“帶他到你跟前,你是準備親手殺了他,還是有其他打算?”楚云落也不提銀子的事,只是淡淡的問道。
“我要拿著刀,一刀一刀的對著他捅下去,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白小如!”
白小如此刻的眼神里,皆是怨恨,以及抹不去戾氣。
“質(zhì)問完之后要了他的狗命,接下來呢?你每天打算怎么過?沉浸于這段悲傷過往之中?”
楚云落坐在她的對面,輕輕松松的看著她。
“我……我不知道。”
白小如又垂下了眼簾:
“我只知道,他讓我顏面盡失,連帶著我的父母也都臉上無關(guān),而這一切,卻是因為他愛上了一位青樓女子,居然連與我的婚約也不愿意遵守。”
“你若想真正的報復他,最好的報仇方法就是你找到一個比他好千百倍的男人,活得漂亮,穿得漂亮,讓他只有對著你流口水的份,而不是像你現(xiàn)在這樣,為了他,要死要活,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在這兒悲痛欲絕,他照樣摟著新歡好吃好喝,絲毫不會在意你此刻的感受。”
楚云落慢斯條理的說出這個殘忍的事實。
白小如重新陷入沉思當中。
在被楊連飛毀婚這后,她便覺得自己的人生完了。
被人如此無情的毀婚,她的將來都要在眾人的冷眼與笑話當中度過了,那還不如一死了之的好。
“可是一個女兒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會讓眾人看笑話的,你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可是真正做起來,是多么的難啊。”白小如絞著雙手,“我現(xiàn)在平靜下來,去回想整個事情,也覺得我若就這樣死了,的確不值,我死了,他卻開開心心的另娶他人,我即使是下了黃泉,也不會安心的。”
“人活在世上,若是如此在意他人的眼光,那你就活得太累了,生活是你自己的,過得舒適與否,只有你自己知道,那不是做給別人看的。”
楚云落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她的話,終于讓白小如抬起了頭,開始直視楚云落,并且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贊揚:“你說的這些話,是我聞所未聞的,在今天之前,我絕對想不到,會有一個女子,擁有像你你這樣的觀念。”
楚云落含笑點頭,從白小如的眼神當中,她知道了,白小如應該不會再動輕生的念頭了。
“你說得很對,我要活得漂亮,我要過得好,才是給那個拋棄我的人一個響亮的大耳光。”白小如握緊了拳頭,“你可以陪我去個地方嗎?我要去見見那個女人,她到底生得如何的傾城絕艷,以至于會讓楊連飛如此無情的將我給拋棄了。”
換上男裝的楚云落與白小如二人,踏著落日的余輝,走進了煙雨樓。
“小憐,媽媽有急事喚你過去,這里就交給我吧。”
雅間外,響起一個柔媚之極的女子聲音。
正在撫琴的小憐聽出來了,來人是挽紗。
她有些不明白,挽紗是煙雨樓的頭牌姑娘,又是被客人給預訂要替她贖身的,怎么還會出來迎客呢?雖然只是撫撫琴……
“小憐,快一點。”
見雅間內(nèi)沒有動靜,挽紗催促道。
“好了,我就這出來。”
小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情愿,不過仍然起身至歉,爾后快步出了雅間,此刻,挽紗終于得以能入得此雅間之內(nèi),才掀開簾子,便見到了端坐著的獨孤絕,清冷高貴猶如謫仙臨世一般,他的臉,呈現(xiàn)出一種極致的美感,使得挽紗幾乎快要忘記了呼吸。
真是個好美的男子啊……
要替她贖身的楊公子,跟這個男子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卑微到塵埃里去了……
此生,若是能得到這樣一個男子的垂憐,即使是讓她去死,她都覺得甘愿了。
“小女子名喚挽紗,代替小憐姑娘來給公子撫琴。”
挽紗輕移蓮步,慢慢挪到獨孤絕的跟前,只希望他能多看自己兩眼。
畢竟,煙雨樓的頭牌姑娘,可不是吃素的。
她的媚功,連荷姐都稱贊有加,若不是看在她已經(jīng)將這些統(tǒng)統(tǒng)傳授給了煙雨樓的姑娘們,且自己年紀也已經(jīng)到了二十,已經(jīng)在慢慢的走下坡路了,荷姐是不會放自己離開的。
“哇,你的腰好軟啊。”
鉆到桌子底下玩耍的楚小昱,冷不丁的冒出一個小腦袋來,沖著挽紗就眉開眼笑的說道。
正顧著騷首弄姿的挽紗見到雅間里還有一個幾歲大的小娃娃,再加上他方才所說的話,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怎么,你卡住了嗎?”
楚小昱見她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沒變,于是好心的問道,
“要我?guī)湍銖臀粏幔俊?
說完,他的人已經(jīng)非常迅速的上前。
獨孤絕手長的一伸,立刻將他的小身子給攔腰抱回自己的懷里坐好。
“這位姑娘,我們聽得也已經(jīng)差不多了,你可以下去了。”
獨孤絕慵懶的開口。
此等迷人之極的嗓音,又讓挽紗不由得心馳神往。
連說出來的話,都是如此的美妙不已。
只是,他讓自己下去?
“可是公子,挽紗這才剛進來而已,你就讓挽紗下去……”
挽紗急了,她可是特意裝扮過的,換上最漂亮的衣裳,再精心打扮,才剛一露面,就要讓她走,這個男人怎么會如此不解風情?
難道是因為他懷里的這個小娃娃?
小娃娃是他的兒子,而他懼內(nèi),小娃娃是他夫人派來一直跟著的,而他懼內(nèi),所以……
將這些關(guān)系迅速在腦子里聯(lián)想了一道,挽紗覺得,這個小男生才是她此刻的最大敵人,若是能想辦法將他給支走,這個絕美的男子,他的本性才會真正的展露出來吧?
畢竟,這個世上又有幾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住美]色的誘惑呢?
“是不是因為我們沒給你銀子,所以你不想走?”
楚小昱一派天真無邪的問道。
見他答話了,挽紗立刻接話道:“小朋友,難道你有很多銀子嗎?”
“沒有很多。”楚小昱立刻搖頭,他身上的碎銀子確實不多。
“你們聽曲的銀子已經(jīng)付過了,不用再額外多付。”挽紗忍不住有些失望,看這父子二人穿得如此光鮮,原來也是個沒錢的主兒,怪不得只點了個清倌罷了。
她這一趟,看來是選錯了。
這男人生得再美,沒有銀子,又有何用?
“那挽紗便先行告退了。”她有些失望的說道,與此同時,門口傳來荷姐的聲音:“挽紗啊,隔壁有兩位公子出重金邀你過去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