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十年前的事,寧嵐風心內疼痛難止,“她才搶了你母親的一切,以至于爹爹和你母親相愛多年竟連個名分都給不了她。”
寧清清指尖一顫,見寧嵐風想起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似乎不敢再問下去。自己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若她沒猜錯,應該是當年爹爹不滿家庭婚姻但為了孝,卻不得不娶。許是后來又認識了自己的母親,兩人一見傾心。隨后母親放棄一切與父親締結連理,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這樣算了,的確是造化弄人。她能怪什么,羅氏自有她的可憐之處,但為了那些事竟折磨了她十幾年。她又有什么錯?
“清兒,其實你跟你母親長得很像。”
寧嵐風笑了笑,看著那張臉她便想到那個絕塵的女子。
“女兒長得很丑,男子不堪入目。怎會像母親?”寧清清有些自卑的低首,顫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左臉。她從小到大最自卑的便是那張臉。
“總有一日會恢復的,清兒,你相信爹爹。”寧嵐風不以為然,依舊笑意溫潤。
寧清清神色微微一怔,委屈的看著寧嵐風,“那爹爹,到底是什么時候呢。不會等清清人老珠黃的時候吧?”
“哈哈……”寧嵐風不禁好笑,撫了撫自己的胡子,“女兒思嫁了?”
這話是自己爹爹說出來的總覺得有些害羞,“不是,只是有時候覺得不公平。為什么別的女孩可以漂漂亮亮的,而清清卻不可以?”那日她用復容水的時候,那張臉恢復得白皙透亮,吹彈可破。那樣的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有自信。
“清兒,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有些女子長得美又能如何?等人老珠黃的時候丈夫還不是照樣柳巷煙花。相信爹爹容貌只是外表,清兒從小飽讀詩書,極具靈秀之氣。清兒一定能找到一位不注重清兒外表的男子。這樣,爹爹才能將你放心的交給他。”寧嵐風循循善誘,滔滔教誨。
“真的會嗎?”寧清清眨了眨眼睛,似乎覺得很渺茫。世間若真有這樣的男子,她付出自己的一生又如何?但那日荷花池邊聽到的話,讓她不禁全身冷汗倒流。
看到她就惡心?她當初怎么看中這樣的男人?
“清兒,你娘當初就是因為看錯了人。才會造成后面的一切后果。”他揚眉,聲音帶著滄桑。像一個飽經磨難的人回憶著曾經的過往,那種沉痛在寧清清眼中歷歷在目。
“當年……”
他深邃的老眼之中,波瀾逐漸泛起。正如一滴清水滴入,漾起層層漣漪。
當年她是何家大小姐,而他,也正值青春年華。對于她的敢于與世俗相違,在他挑剔的心內逐漸有了位置。
十年相處,從青梅竹馬到花前月下,起舞弄琴。因為孝,他娶了她。因為恨,她嫁給了他。從此咫尺天涯相同陌路。
直到那次,他在執行公務之時意外在山洞中發現了她。才知她過得并不幸福,她的丈夫對她百般折磨。當她逃離那個家時,帶著三個月的孩子也已然小產。
他憤怒至極,親手斬了那個敢欺辱他心愛之人的男子。將她帶回家中。卻不敢對她的身份有任何公開。也正是因為如此,羅氏一直針對于她。但因為她有自保能力。羅氏一直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那年,清清都已三歲。她卻因為當初小產落下病根,身體日漸衰弱。最終不治而亡。而隨著她的逝去,寧清清便從小沒有母親。不知從何時起,那臉上逐漸長出了正如蜘蛛網般的胎記。以至于如此完美的一個姑娘終是因為相貌不足而遭人鄙視。寧嵐風因為整日忙碌于公事,暗地里沒少教清清武功以求意外之時能有自保的方法。
佳人憶盡,淚雨難收。寧清清從未想過,自己一直以來嚴肅威怒的父親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當年的母親離去,父親該是多么悲傷。寧清清不知是羅氏欠她母親的,還是她母親欠她的。不過不管如何,她已經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去隱忍,再不欠那女人什么。
“女兒替娘親陪著爹爹,永遠陪著爹爹。”
正是傷感之時,車已然停下。
“老爺,臨皇寺到了。”車夫恭敬言道。
寧嵐風沒再說什么,挑開窗簾走下車去。伸手順帶將自己的女兒也扶了下去。馬車停下的地方離臨皇寺還有一段距離。向上走了半刻。入目的與往常一般,群臣皆以下車。
偌大的臨皇寺站滿了滿朝文武及其家眷,當然,蠻夷小幫,東臨周圍小小的國家的使臣也在。數丈高的正臺之上站著一個身穿拂衣的老方丈。寂靜的等待著什么。而群臣談天說地的聲音不絕于耳。而寧清清,卻是一聲不吭的跟隨著自己的父親來到其該站的地方。
“聽說皇上身體不適,今日主持祭天大典的乃是太子殿下。”寧清清身旁的一名大臣對另外一名大臣言道。
“太子殿下?”那名大臣眼睛不由的睜大了好幾倍,“聽言太子殿下整日游手好閑,紈绔不化。教場少見他的身影也就算了,太傅似乎對其印象也不是太好。下官真是擔心……”
“唉,你說的也是。”聽到那名大臣的言語,他也有些擔憂,“真不知這皇上是怎么回事,祭天大典如此重要。太子說得難聽點還是個孩子,怎能擔當如此大任?”
“是啊!”那大臣不禁搖頭,本就皺紋橫生的臉上更是蹙在一起,“寧老弟,你如何看待這事?”
寧嵐風這才斂回思緒,看著那大臣,思及半響正色道,“皇上自有用意,寧某倒是覺得這太子殿下聰穎敏感,是有大才之人。實乃非池中之物。假意時日必成大器。至于這祭天大典,太子初次主持這種大型儀式。難免有不妥之處。但畢竟太子年紀尚幼,我們這些做大臣的能幫則幫。萬不可有任何鄙夷之色。”
“哈哈,還是寧老弟分析得有些道理。太子需要成長,這的確是個好機會。只是希望少出些紕漏才是。”那大臣倒是一時間愉悅了不少,雖然還是掛著隱憂。
他眼神看過一旁的女子之時,不由的好奇,“這孩子是?”以往的祭天大典或者是宮內的其他活動,寧嵐風除了帶妻子之外,常常都是帶他的大女兒。這位鮮少出現的女孩,倒是引起了大臣們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