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時,柯蒂斯音樂學院一號音樂廳。
數千人的座椅座無虛席,巨大的水晶吊燈溫暖而明亮的燈光下,人頭攢動,不時亮起陣陣閃光燈,氣氛顯得熱烈而莊重。
數百平米的舞臺上,呈扇形擺放著90余把椅子,這是一支標準的交響樂團的規模。而在扇形的中央偏左,一架黑色斯坦威九尺鋼琴,如同一位王般靜靜地俯臥在那里。
一身黑色晚禮服的格拉夫曼,面帶微笑從舞臺一側走了出來,音樂廳下方數千觀眾立刻自地熱烈鼓掌。
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大家晚上好優雅地向著臺下的觀眾們鞠了一躬,格拉夫曼做了一個示意大家安靜的手勢,隨即用洪亮的聲音說起了開場白。
很高興能夠在二十一世紀的新年和大家相聚在這里,再過幾個小時,新年的鐘聲就要敲響,讓我們用最美妙動聽的音樂,來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來格拉夫曼的話講的不多,但卻極是煽情,不時激起師生和應邀前來的觀眾們一陣陣的掌聲。
簡短的開場詞過后,柯蒂斯音樂學院的交響樂團走了上來,96人的龐大隊伍,身著統一的柯蒂斯音樂學院校服,剛一上場,就受到了觀眾們熱情的歡迎。除了柯蒂斯的師生外,應邀前來參加音樂會的嘉賓,都是曾經從柯蒂斯音樂學院走出去的知名音樂家和音樂界名流,還有費城市的市長和議員們,他們并不是第一次參加柯蒂斯音樂學院的音樂會了,所以知道這支交響樂團雖然由仍然在柯蒂斯上學的學生組成,不過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放到音樂界已經都可以當得起演奏家的稱號,能夠到柯蒂斯求學的,無一不是音樂界精英中的精英。這支交響樂團的水平,絲毫不亞于國際任何一支一流交響樂團。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對這支交響樂團,報以如此熱烈的掌聲。
交響樂團就坐后,格拉夫曼便走下了舞臺,徑直來到觀眾席的中央,與眾人一同觀看起了音樂會。這種新年音樂會并沒有主持人,也沒有事先的報幕,當然也沒有任何的節目單放給觀眾,如果是一個絲毫不懂得古典音樂的人來觀看這場演出,恐怕從頭至尾連樂團們演奏的是什么曲子都不知道。不過這里坐著的無一不是精通古典音樂的行家,可以說但對樂隊演奏的任何一支曲目了如指掌,甚至于對演奏的好與壞,也了然于胸。
沒有真正的斤兩,根本就無法在這些人面前演奏,要知道他們的耳朵里可是容不得半點含糊的音樂的。
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指揮來到了舞臺中央,我認得這個家伙,是學院指揮系的二年級學生,來自德國的舒曼,雖然在柯蒂斯呆的時間不長,不過聽過的幾場音樂會中,一直是這個家伙擔任學院交響樂團地指揮,所以我對他印象頗為深刻。這個與著名作曲家舒曼重名,卻來自大音樂家貝多芬的國度的個子高大的德國小伙子,臉上帶著日爾曼民族特有的嚴謹,即使是在和觀眾們鞠躬示意時,臉上的神情仍然是嚴肅認真,不見一絲笑容。不過這樣的的舒曼,反而更帶給人們一種專業感和嚴肅音樂特有的一絲不芶,不少觀眾看得都是暗暗點頭,言談中也很是稱道了一番舒曼很有范。
和觀眾們致意完畢后,舒曼轉身。分別和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握了握手,我發現舒曼和第一小提琴握手的時刻,臉上竟然騰出了一絲平時難得一見地溫和謙遜的笑容,心下不由得感慨。雪妮在學院里的魅力的確是無人能擋。就連這個向來以嚴肅著稱的舒曼,也不能免俗。
走上指揮臺,舒曼右手的指揮棒拉至胸前,示意樂團準備。音樂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數千觀眾,沒有一個人出聲音。
驀然,指揮棒揚起。舒曼那嚴肅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股熱情的神色。
隨著舒曼指揮棒拉到第一個強拍的位置上,整個樂團整齊劃一地奏出了一個強勁有力的主題,弦樂組和銅管樂組奏出猶如戰馬般激昂的節奏。在打擊樂組大軍鼓有力的聲音襯托下,瞬間將觀眾們的激情調動了起來正是老約翰特勞施的拉德茨基進行曲。這經典之作幾乎成為了音樂會開場的必奏曲目,無論是樂手還是觀眾們都已經對這曲子熟得不能再熟了。我注意到這些樂手們根本沒有翻動他們面前的樂譜,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股歡樂興奮的神情。
這種興奮的神情瞬間傳染給了臺下的觀眾。,在雄壯的引子過后,弦樂組輕輕地奏響了世人熟悉地第一主題。如同一隊衣著鮮明的步兵地走過大街。那種富有彈性地旋律,將一股無比神氣的感覺傳遞給了每一個人。觀眾們臉上都帶著會心的微笑,跟著音樂輕輕擺動著身體,在那音樂的帶動之下,仿佛連每個人的眼睛中,都騰出了靈動的神色。
很快的,第一主題進入了更加歡快熱烈的第二遍重復,遼亮的銅管樂器組加入了進來,音樂感覺從剛剛的輕快,變成了熱烈激昂,如同步兵方隊后突然加入了一隊騎兵,衣甲鮮明整齊劃一地昂首而來
而觀眾們和著節拍的掌聲,也適時地響了起來,將整個曲子襯托得更加熱烈。
舒曼此刻也轉過身來,面對著臺下的觀眾,揮動著手中的指揮棒,帶動著觀眾們的拍手。
嘩,嘩數千人的拍手聲整齊劃一,和著雄壯的第一主題,那熱烈的氣氛甚至要將整個音樂廳的屋頂掀了起來。
當重復第一主題的最后一小節結束,舒曼猛然轉身,指揮棒高高揚起,停在了最強音的位置上
而與此同時,樂團的弦樂組木管樂組銅管樂組和打擊樂組同時爆出了最強的音響,奏出了一個輝煌的經過句
全場觀眾的拍手聲,適時地停止,就如同有人指揮一般
隨即,長笛吹奏出了輕柔的第二主題,和第一主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帶有鮮明的吉普賽風格的音樂,節奏清晰流暢又富有跳躍感,讓人在剛剛的激動情緒中解脫了出來,整個人都如同跟著這音樂變得輕快起來。
第一主題復又響起,觀眾們熱情的掌聲也隨之而起,和這樂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起來,這個觀眾們用掌聲和節拍的習慣,還是緣自1987年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當最后的拉德茨基進行曲歡快的旋律在金色大廳響起時,已是82年高齡的著名指揮家卡拉揚,在這次音樂會上儼然一個指揮皇帝的風范,所有聽眾情不自禁地應和著節拍鼓掌。這時赫伯特馮卡拉揚很有想象力地轉過身來,示意觀眾隨著音樂的強弱和節奏來鼓掌,而這次演奏會也是樂迷們認為最為完美的新年音樂會。從此以后,每當音樂會最后的拉德茨基進行曲響起時,這個音樂家與聽眾水乳交融的鼓掌場面就成為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保留節目。
同時,幾乎所有知名交響樂團的新年音樂會,都將這個節目做為了必演曲目。
一陣歡快熱烈的音樂中,舒曼以一個干凈果斷的休止結束了拉德茨基進行曲,在全場如同雷鳴般的掌聲中,舒曼以手勢示意樂團全體起立,隨即轉身向觀眾們鞠躬示意。這是每演奏完一曲目之后,交響樂團必要的禮節,隨著樂手們的鞠躬,觀眾們的掌聲愈加熱烈了。
嘩~~本就熱烈無比的掌聲,隨著一個人快步走上舞臺,再度提高了一個等次,同時掌聲中還夾雜著不少女生的尖叫。
一身黑色晚禮的朗朗,臉上洋溢著爽朗的笑容,向著舒曼走去。
看著滿場觀眾們熱情的反應,我不禁感慨著歷史的軌跡仍然一如既往的精準。在自己回國參加迎接澳門回歸的晚會的時候,一件足以改變朗朗一生和世界樂壇走向的大事,也同時發生了。
半個月前,芝加哥拉文尼亞音樂節明星演奏會上,鋼琴家安德魯茲突然因為身體不適而無法出席,結果這個替補的名額落到了朗朗的頭上。音樂節上,朗朗與芝加哥交響樂團成功合作了著名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奏曲,當最后一個音符演奏完畢,聽眾全體起立歡呼,如雷般的掌聲經久不息這場成功的臨時替代演出,被美國三大報紙之一的芝加哥論壇報極度贊賞,贊揚郎朗是世界上最偉大最令人激動的鋼琴天才而這場演出,也成為了朗朗走上世界樂壇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這兩周內,朗朗已然參加了四場音樂會,無一不是與美國頂尖交響樂團的合作,其中包括一場在美國卡內基音樂大廳中與紐約愛樂交響樂團的演出,陽光俊朗的外形,激情四射的演奏,使得朗朗人氣爆棚,一舉成為近期鋼琴界最炙手可熱的超級明星
親切地同舒曼握完手,同觀眾們鞠躬示意后,朗朗隨即坐到了斯坦威前,雙手落到琴鍵上的剎那,一陣華麗奔放的音流瞬間從指尖流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