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自然不信,繼續打趣她,兩人打鬧著笑到氣喘,相擁纏綿一會,定了定神,小喬便說及明天外公來到,她也要出城迎接。
趙瑜說:“你在家等著別亂跑,我和文正去就行了!我得讓外公他老人家看看:京城人氏趙瑜,外表、人品都很好,是做他外孫女婿的不二人選!”
小喬笑了一聲,說道:“那樣我豈不是不能見外公了?要知道他可不來林宅住,外公年紀大了,要有韋家的人陪伴,哥哥另修緝整理了一座大宅院作為韋家人落腳之處,在那里擺的接風宴!”
“無妨,到時接了你過去就是了,都有哪些家眷跟隨同來?”
小喬道:“舅舅和舅母,表哥表嫂,還有哥哥的未婚妻劉小姐……劉小姐應該有親戚同來,到時得另安置住所,娶親之日才回歸黃府。外公他們一家便住在韋宅!”
“你只見外公就好,劉小姐若想與你敘舊,自來林宅吧!”
“嗯。”
小喬答應著,心想趙瑜安排起她的日常行止,不會以后都這樣了吧?
趙瑜像是猜到她心里所想,捏了捏她的腰,又在她臉上輕咬一口說道:
“成親以后,你有自己的儀仗,王妃車駕無人敢窺探沖撞,那時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現在老實呆在家,不要四處亂跑。你是個貪玩愛熱鬧的,隨意與人說話總不太好——上次在金福大酒樓,雅間里遇見誰,認出來了嗎?”
小喬一怔:“你怎么知道?不過是兩個小老頭!”
趙瑜吸了口氣:“兩個小老頭?你……”
小喬說:“是啊,其中有一個咳得厲害,我好心勸他不要亂吃東西,結果……唉!那次確實是我多管閑事了!”
“真不知道他們是誰?”
“他們帶有許多侍衛,我只道是哪家貴人,后來那位咳嗽的大人讓我叫他許先生,另一位是黃大人。許先生告訴我說自己是京城最有名氣的文華書院院主。我才來京城不久,哪里懂得文華書院?他便說:狀元都出在那家書院!哎,他還真說對了,今科狀元正是文華書院的學子!哥……哦不,阿瑜!你知道嗎?榜眼是陳應景耶!還有陳應章、劉朋,我見著他們了,也中了皇榜,同進士出身!你的學生哦。與有榮焉?”
趙瑜又好氣又好笑,寵溺地去貼上她的臉:“傻小喬!我讓侍衛跟著你,便是要保你平安,我多日不見你,回來自是要立即找他們問你的景況!你那日冒冒失失去見的,不是什么黃大人——你難道看不出來,我與他有幾分相像?”
小喬吃了一驚,想推開趙瑜,沒成功。
趙瑜反把她摟得更緊,問道:“想干什么?”
“讓我看看你!他哪里長得像你了?”
“黑壓壓的。怎么看?你說反了,是我長得像他!那是父皇。小喬,你見著你公公了!”
“我……我只是覺得他笑起來挺親切的,還以為是本家呢!可一點沒看出來他像你!你像他!竟然是……你父皇啊?”
小喬倒吸口涼氣:“我見了皇帝不下跪行禮,還……”
“怎樣?”
“還不跟他說話,專跟那許先生說了!”
“你啊!自家公公都不理,許先生,他只是我少年時的老師!”
“嗚……那要怎么辦?”
小喬在趙瑜懷里亂蹭。弄得趙瑜心癢癢的,失笑道:“還能怎么辦?成親時進宮見禮賠個不是唄!”
他朝小喬臉上輕吹口氣:“放心,父皇沒有怪罪的意思!父皇在酒樓里也不知是你。后來才知道,好像還蠻喜歡你的,專程讓內侍來知會卓昭、曹衛:保護好端王妃,于歸前出門多帶些人,不夠派宮里侍衛,提醒端王妃慎勿與陌生人交談!你瞧父皇都沒冊封,這就叫你端王妃了!知不知道觀看硯臺時與你搭話的是誰?那就是今科狀元許俊卿、許先生的長子!他是個善于修身治學的人,見你身著男裝,應不知你是女兒身,才會與你說話——你倒是厲害,隨意出個門走走,皇帝也見著了,狀元、榜眼、探花三鼎甲都讓你遇上!”
“我……我不是不認識皇帝嘛,他微服私訪!若是著龍袍來,就不是那樣了!”
趙瑜哧地一笑:“若是著龍袍來,你還敢見他?”
“呃,還真沒那膽量!”
小喬復又興致勃勃地問道:“誰是探花?那天我沒見著哇!”
“狀元之弟許真卿便是今科探花,卓昭說那日他們兄弟在一起!”
小喬興奮道:“是嗎?可能當時沒注意看!太壯觀了——狀元、榜眼、探花郎!還有同進士出身,說不定那些買筆墨紙硯的舉子們中還有進士出身的呢!濟濟一堂,都是人才啊!”
趙瑜有些酸溜溜地:“對皇上失禮都不后怕,遇見一群才子這么高興?拾到金元寶似的!”
小喬回過味來,笑著緊貼進他懷里:“金元寶有什么稀罕?皇上才看重才子……我有趙瑜!我的阿瑜是最好的!”
趙瑜一陣高興,捧住她的臉狠親幾口:“就知道你是個識貨的!我不過是不參加科考,參加了,也會中狀元!”
“嗯!還是文武狀元!在我心里,阿瑜就是文武狀元!”
趙瑜蕩漾了:“小喬……”
第二天清早,窗前吉祥將小喬喚醒,她被一床錦被包裹得好好的,趙瑜早已不見了。
不由得心疼:日夜兼程、千里迢迢歸來,定是又累又困,本該好好歇著,他卻為了安慰她的相思之苦,跑來和她廝混了半夜,兩個人越說越精神,黑暗中眼睛越來越亮,悄悄話直說到三更天……
知道古代女人有一個標準:女子無才便是德,男人在外邊做的什么事,最好莫亂問,她不是不想問趙瑜到底干什么去了,而是覺得,萬一是大事件呢?說出來老半天,反而浪費了他們寶貴的幽會時間,趙瑜神情愉悅,輕松快活,說明事情辦得順利,那就不必問了。趙瑜應該也是這樣想的,他只說事情辦好了,不提是何事,兩人心思如此合拍,實屬難得!
外間軟榻上青梅仍在熟睡,小喬開門出去讓仆婦到廚房要了點米醋來,喂進青梅嘴里,再灌進幾口茶水,靜等一會,再把她搖醒了。
這是趙瑜教的法子,可憐青梅醒來恍惚了好一陣才清醒,咂咂嘴對小魚道:
“牙齒好酸,我昨晚吃了什么?”
小魚道:“這幾日又沒做涼菜,你怎么就牙齒酸了呢?”
兩人在那里一問一答,小喬不吱聲,自顧進了凈室。
吃過早飯,小喬給端王寫信,讓他不要再過來了,剛從外邊回來,總不睡覺身體會吃不消,在王府好好歇著,過幾天,就能見面,以后總在一起了!
末了怕端王不聽話,加上一句:這是宮里嬤嬤說的,快做新郎新娘的人,最要緊得歇夠,養好精神!
端王臨出門拿到信,迫不及待打開來看,會心地笑了,立即給小喬回復一句:新娘令下,新郎遵命!
小喬給他寫了十幾天的信,終于得著回音,同樣是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又氣又無奈:雪白一張紙上龍飛鳳舞,就獨獨這句話,盯看老半天,眼都花了也不多出一字!
外公的船在午后到達城外大碼頭,淮揚指揮使宋子儀親自督促下邊人派的官船,果然威勢十足,寬闊的二層樓船,高大莊肅,不知虛實的人會以為是三品以上的朝官從江南巡察事務歸來。
黃文正不免又對端王說了幾句感激的話,端王笑笑:“一家人不必見外,接送老人的船,務必要平穩些才放心。”
眼見舅舅韋令淵扶著外公走下船,黃文正忙上前去接應,祖孫舅甥寒喧畢,黃文正無暇去看后邊跟著陸續下船的親戚們,忙著引外公來與端王見禮。
從船上下來幾位女眷,其中身姿卓約略顯清瘦的是韋秀云,還有一位身段豐腴,肌膚如雪面染紅霞的年輕姑娘,正是劉小姐,眼見就快走到黃文正身邊,他竟然看也不看她們一眼,扶了外公轉身就走,不免心里都生出幽怨之意,劉小姐眼里含了淚,低頭不語,韋秀云直接就輕輕啜泣起來,韋太太見狀,朝韋大奶奶努了努嘴,大奶奶即上前輕聲勸道:
“姑娘這是何苦?做這樣子給誰看?沒的讓人笑話表兄弟!這里可不比咱們小縣鎮,天子腳下,京城大地方!走幾步就遇著貴人的,做官的人最講究的是個禮制,文嬌表妹即將嫁入王府,做的可是正正的端王妃!表兄弟做為王妃的哥哥,忙得很,應酬都來不及,哪里就有空來看咱們?先回到家,晚上總會有你與他說話的當兒!”
那邊站著的劉小姐和娘家嫂嫂劉大奶奶聽見了這話,姑嫂心里都不是滋味:姑爺有出息了,姑娘又嫁進王府,這黃家算是榮耀無限,嫁進來日后自然少不了榮華富貴。未婚娶之時不能與姑爺同住一宅,也不好去韋家住,聽說另外拔了個地方暫住,可到底她才是正妻啊,若是真如方才韋大奶奶說的:韋秀云隨韋家人一同住進韋家,黃文正自是要進韋宅陪同外公的,她一個妾室,反而能在正室之前見到夫婿,這算什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