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玉天揚的解釋,姑遙聽得似懂非懂,疑惑的說道:“可這跟我會不會遇到瓶頸有什么關系?”
玉天揚說道:“方師兄收你已經是犯了門規!而且還不知道日后你會不會留下,那方師兄就不能傳你天罡精奧!所以,你只修些粗淺的心法和功法,修為遲早要遇到瓶頸!”
姑遙聞言,覺得委屈至極,氣道:“既然不想傳我精奧,直接半點不教豈不是更好?讓我練到瓶頸,無法突破,這不是逼我留下來么?而且,萬一我鐵了心要走,那我這一生不都耽誤了嗎?”
玉天揚正色斥道:“胡說八道!天罡教乃是道門之祖,隨便一個粗淺道法在道門中也是精華之物!你以為方師兄是用這種方法逼你留下?也不想想自己修為淺薄,讓你修煉些粗淺心法,是為了穩固你的根基!日后你若留下,修了天罡精奧心法,瓶頸自然能突破!但你若回到河垚子身邊,屆時根基深厚,河垚子一樣能讓你突破瓶頸!如此良苦用心,你竟這般狹隘!”
說罷,站起身來憤然離去。
看著氣沖沖走開的玉天揚,姑遙也覺得十分愧疚。
聽了玉天揚的解釋,姑遙才知道方既仁對自己的用心。而自己之前還以小人之心去猜疑,埋怨方既仁,當真是不該。
其實,姑遙并不是單純為了救云歌而煉丹。
他是有私心的。
一直以來,方既仁并沒有教他什么威力強勁的功法,只是交給了他很多心法口訣,要他每天都跟隨自己打坐調息。
對此,姑遙感到十分無聊。甚至有些失望。
他覺得,自己拜入天罡教,就應該能修煉河六四所用的那些道法!
后來,眾人都在為云歌的事出謀劃策。而他整日無所事事,半點都插不上手。
心浮氣盛的姑遙十分難受,便盤算著想出個辦法出出力,告訴眾人自己并非一無是處。
但自己修為淺薄,學識也不足,身先士卒他不行,出謀劃策也不行。
就在這時,他想起了河垚子臨走前交給他的丹經。
于是姑遙就想,若是能偷偷煉出一枚丹藥來,既能救了云歌,也能讓自己的修為更進一步。省得每天都要忍受那枯燥無味的打坐修行。
這才有了后面的事。
至于什么想為眾人排憂解難,只不過是順嘴找的借口罷了。他也怕方既仁一怒之下狠狠的教訓自己。加上櫻芙替他解釋,他便順勢那樣認下了。
如今過了這一關,姑遙如釋重負。
掏出懷中的丹經,姑遙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心道自己一定要變強,變得比所有人都強!
第二天,姑遙早早的便來到石爐旁邊。昨夜方既仁決定讓姑遙繼續煉丹之后,櫻芙便吩咐了族人第二天修補一下石爐。
姑遙似乎對石爐的構造有了新的想法,不斷的指揮著村民重新搭建石爐,甚至還會親自動手,指點著村民。
這自然又是書中所寫,既然方既仁同意自己煉丹,那姑遙索性便按照丹經中的描述,去搭建一個全新的丹爐。
方既仁和玉天揚也被呼喝聲吵醒,走了出來。
看著專心致志搭建丹爐的姑遙,方既仁和玉天揚感到一陣欣慰。
一上午過去,丹爐已經有了雛形。這座全新的丹爐,和之前用來鑄劍的石爐大不相同。看上去,像是一座山峰,下面是三個獨立的石爐呈品字型合在一起,中間是一個圓筒形的空間,圓筒空間上面,搭建了一個三角形的石窟,猶如山尖。
這座造型奇特的石爐,在下面三個爐子點燃的時候,火焰會全部集中到中間的圓筒空間中,而后將熱浪推向上面的三角形石窟。
而這三角形的石窟,便是煉制丹藥的丹爐。
玉天揚看的奇怪,忍不住將姑遙拉了過來,問道:“此爐這般奇特,三爐供火,那你如何煉丹?”
從這座丹爐的構造上,玉天揚能看出這丹爐能燃起極高的溫度。但是卻沒有能讓姑遙立足的地方,也就是說,姑遙根本不能靠近石爐。
煉丹之人不能靠近,那還怎么煉丹呢?
姑遙嘻嘻一笑,說道:“這就要請師父幫忙了!”
方既仁一愣:“我?我如何幫你?”
姑遙神秘兮兮的為眾人解釋了原由。
原來煉丹最重要的就是火,需要通過火焰將所有材料的精華提煉出來,融合在一起。
以往用來鑄劍,需要時不時的將兵刃取出鍛造,所以鑄劍的石爐是開放式的。而煉丹則不同,火焰熱量一點都不能浪費。
之前用鑄劍石爐煉出的祛毒丹,充其量也只是個殘次品,根本就不能服用。
那個石窟上雖有開口,但卻只有人的腦袋那么大,而且邊緣向里凹陷,能最大程度的防止熱量流失。
所以,煉丹之人根本就不需要靠近石爐,而是通過靈力將所有的材料順著石窟上的小口送進去,然后再用靈力使其飄浮在內,完成煉丹的過程。
也就是說,煉丹之人從頭到尾都要用靈力去完成煉丹。
姑遙修為還不夠,自然要仰仗修為高深的方既仁來幫忙了。
但方既仁擔心的并不是這個。
姑遙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他來說,方既仁照做即可。但如此一來,煉丹的過程方既仁勢必要看的清清楚楚。
“你如此而為,豈不是將煉丹的隱秘都告訴了我?”方既仁說道。
姑遙嘿嘿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層,說道:“哪有那么容易!師父,煉丹講求火候和時機,你只知聽令行事,卻看不出火候和時機的要求!而且,不光是,天揚哥也要幫忙!”
“我?”玉天揚也是一愣,“要我做什么?”
姑遙說道:“煉丹之火不僅是尋常明火而已!火中還需灌入靈力,以靈力控制火勢,或疾或徐,或溫或盛!此道極非心神,恐怕師父一人太過分心會壞了事!所以要天揚哥出手相助啦!”
玉天揚聽完,嗤笑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你讓方師兄煉丹,讓我御火,自己把握時機。如此一來,即便我和方師兄知道了煉丹的步驟,也不可能掌握煉丹的訣竅!呵,姑遙,你好計謀!”
姑遙見自己的一點鬼心思被玉天揚直接拆穿,當即尷尬不已。
倒是方既仁出口為他辯白道:“丹藥之術自古貴重,況且還是河垚子前輩秘留之物,怎能隨意泄露?姑遙能讓你我知道此丹用了什么材料,已經是莫大的信任了!”
玉天揚聽聞,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他本不覬覦姑遙的丹經,可姑遙這般防備卻讓他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才有些生氣。但方既仁的話不無道理,玉天揚雖是有些惱火,卻也不再說什么了。
姑遙見狀,灰溜溜的跑到一旁去了。
玉天揚看著指點村民建爐的姑遙,忽然感覺十分的陌生。這孩子雖說有些爭強好勝,但心地單純良善,從無這些心機,怎么現在忽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方既仁卻沒在意姑遙的變化,而是好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說道:“天揚!你說那河垚子從小將姑遙養大,畢生心愿就是將他培養成煉丹奇才!可一直到他遇見我們,也沒能讓姑遙的修為達到可以煉丹的境界!這,是為什么?”
玉天揚回道:“此事我與河師兄和櫻芙也說起過!櫻芙推測,那河垚子雖然修為高深,卻并非是個良師!加上姑遙的天賦是煉丹,也就是御火之術!河垚子對此道并不精通,所以才沒能將姑遙培養成才!”
方既仁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小河是怎么想的?”
玉天揚繼續說道:“河師兄覺得,河垚子出身丹鼎教,想必初學之時,也是靠丹藥來增進修為!所以,河垚子不善教導根基,這才導致姑遙修為增進緩慢!”
方既仁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認同了河六四的觀點。
玉天揚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的問道:“方師兄,你說,那河垚子乃是丹鼎教的高人!為何不煉出幾顆丹藥來,讓姑遙的修為快速增進,這不是免了許多麻煩了么?”
方既仁搖了搖頭,說道:“你有所不知!丹藥雖能讓修為增進,但修道憑的是心!所謂心堅則志剛,修道之途何其苦難?若無堅心,如何能潛心打坐,如何能突破瓶頸,更別提入圣時,天雷降世的磨難了!丹藥雖能精進修為,可卻只能為輔,不能指望著用丹藥將自己堆積成修為高深之人!根基不穩,修為虛浮,終歸是幻境!想要白日飛升,根基穩健才是正道!”
玉天揚恍然大悟:“所以河垚子是想讓姑遙步步為營,根基穩健,于是才沒讓他服用丹藥!”
方既仁感嘆道:“用心良苦啊!”
玉天揚也點了點頭,又問道:“既然丹藥并非正道,那為何丹鼎教如此昌盛?天下間修道之人對其推崇備至,難道他們就看不出這個道理?”
方既仁呵呵一笑,說道:“天下間修道之人,能有幾個不求進益飛速?就連當初小河剛剛上山的時候,也整日想著修習天罡至高法門!區區一顆丹藥,便能抵得上幾年的苦修,誰又不愿意走這個捷徑呢?只有等到修為遇上瓶頸,才會后悔莫及吧!”
玉天揚一臉嘲諷,嗤笑道:“那也未曾聽說過有人為求修為更進,叛出丹鼎教!這些人根本就舍不得丹藥帶來的誘惑!”
方既仁不置可否的說道:“也全非如此吧!丹鼎教以丹藥引世人拜入門下,弟子眾多,財力也會不斷增多!若換做是你,可愿離開一個愿為你耗費錢銀,想盡辦法讓你突破的門派!還是愿意孤身上路,在廣闊天地間苦行?”
“這......”玉天揚答不上來了。
方既仁笑了笑:“天下道門,皆為羽化成仙而窮盡一生!為此甚至不擇手段。反倒是我全無飛升之心的天罡教,千年來出了不少登仙之人。真是可笑!”
一陣清風拂過,吹起方既仁的衣袖。仿佛帶著他那無盡的失落了無奈,吹向了深遠的高空。
直到天色近晚,丹爐終于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