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定地走向這片被星光環繞,不斷旋轉的孤島中,昂首挺胸,環視著,俯瞰著,箇中蒼涼不言而喻。如果剛開始我的怯場是因爲自卑,那麼從現在開始,我要爲自己證明,我不是卑微的,我來自最北之北像天國一樣的地方,白雪的女兒從來不怕邪惡。
司儀對我笑了,“這位小姐讓我想起了什麼叫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
我對他微微一笑,款款向他走去。
他見我並未接話,愣了半餉便說,“這就是我們的20號選手秦桑榆小姐!這位小姐總是默默地站在隊伍中非常低調,清高的樣子,卻惹得衆多人的關注,大家說是不是?”
我不知道他說的衆多人指的誰,也不知道這關注的眼光帶有怎樣的感情色彩,嘲笑抑或是真誠,欣賞抑或是不屑一顧。但此時我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極力掩飾的激動。
衆人被司儀的話掀起一陣鬨笑,司儀見場面熱鬧起來,便接著說,
“好啦!我們言歸正傳,桑榆小姐,你要回答的問題是!”
話未說完,身著火紅旗袍的禮儀小姐便抱上來一隻寶藍色花瓶,她彎腰將花瓶塞到我手裡,然後搖曳生姿的退了下去。
“問題是,如果你進入娛樂圈,有人評價你只是一隻花瓶,你會怎樣解釋呢!”司儀說完默默地擦了把冷汗,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了看花瓶,又看了看他,荷娜譏誚的笑容彷彿就在眼前晃動,我咬了咬牙,將手中的花瓶重重砸了下去,“哐當”一聲,碎片四濺,像跳動的音符般綿延不絕的彈起落下,就在衆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的時候,我轉身就走,對,就是這樣瀟灑的走,我知道即使無可挽回,也要驕傲的離開。
身後,司儀激越的聲音有些失控,“surprise!桑榆小姐已經爲我們作了最好的回答!粉碎它!用實際行動去粉碎它!”
*
那一天,我在衆人的簇擁下,踏進了這個五光十色的圈子,無數的話筒伸到我的面前,攝像機一刻不停跟隨我左右,閃光燈交織成一片燦爛的星空,激動人心的音樂響徹雲霄,它們就盤旋在我的頭頂,那一方誘惑的,華麗的,屬於我的光華。
卡迷思迫不及待的將一座水晶獎盃頒給了我,她捧起我的臉頰,“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走,我帶你去歐洲,我要將我這一季的服裝全部展示在你的身上!”
幸福來的太突然,擁擠的人羣讓我挪不開步子,阿蔡拉著我的手走在最前面,儼然一副大牌經紀人模樣,“走走走,讓開點!”
安妮扶著我另一隻手,左邊護著我,“大家現在不要拍了啊,待會將會有正式慶功宴,歡迎大家都到場參加!”
我扭過頭,荷娜和安嶽分別得了第二名和第三名,她們站在不遠的地方,安慰著落選的張麗娜,周圍零星圍繞幾個三流媒體記者,場面頗爲冷清。
開香檳,噴綵帶,衆人歡呼,星光矚目。
阿蔡忙著應付著各色人等,那些演藝圈聲名鵲起,想見不能見,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此刻全部都來到了現場,大家紛紛向他敬酒,說一些漂亮的場面話,他開心得已經語無倫次,被左一杯右一杯灌得酩酊大醉。
“桑榆,我敬你。”李成河舉著高腳杯,泛起一絲深沉的笑意,“等你從歐洲回來,就是我們公司的藝人了,我代表公司歡迎你加入。”
“謝謝總裁,我也覺得很榮幸,完全沒有想到我會得到第一名。”我連忙說。
“你當然應該覺得榮幸,無論如何這個獎都是你的,”他呷了口酒,慢悠悠的說,“但是想成爲一線藝人,還得看你表現。”
“我並不想成爲一線,”我脊背沒來的一涼,像無數鋒芒刺進,“我只想做完我該做的,然後平平靜靜的生活。”
“是麼?”他笑意更加深了,“這句話很多人都跟我說過,恐怕到時你就不這樣想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解的看著他,連同端酒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時卡迷思醉醺醺過來攬著我,“在這裡幹什麼,走,我們去那邊喝酒!”我被她強行拉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李成河,他盯著手中的酒杯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
*
三天後,我跟著卡迷思坐上了開往歐洲的航班。
這一去,就意味著與那些心酸卑微,渺小平凡的日子告別,我的一舉一動便要活在萬衆矚目之下。
我望著窗外的白雲,陷入沉思。那時的我,有著年少輕狂,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氣風發,相信只要方向不變,什麼都可以重新來過,可是卻忘了時間和風會讓你忘了回來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