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黑的血順著腳跟的傷口處緩緩的流了出來,伴隨著發(fā)霉的臭味,緩緩的滴落在器皿中。
穆流蘇精神緊繃到了極點,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些摻有毒素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來,修長瑩潤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她維持著一個姿勢,拿著器皿看著搭在床沿邊上的北堂德潤的腳后跟那散發(fā)著腐臭味的鮮血,心里默默的祈禱著,一定要將全部的毒素都清干凈。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小木屋內(nèi)靜悄悄的,只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穆流蘇甚至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jīng)麻木了,渾身都失去了知覺,才看到所有的暗黑的血全部都放干凈了,顏色變得鮮紅,那雙腿紫黑色的肌膚也變得蒼白一片,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舉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忍著麻木僵硬的不適站了起來,將器皿擱到一邊,溫柔的俯下身去擦拭著北堂德潤渾身的汗水。
“流蘇,可以了。”
洛蘇陽走過來,眼睛里流露出了幾分激動和欣慰,這個孩子雙腿的毒素終于清干凈了,以后他又能像健康的人一樣自由的行走,小師妹在天之靈應(yīng)該也能安息了吧。
“你將血人參熬成湯給潤兒補(bǔ)血,我?guī)胶竺娴臏厝锱菀惶煲灰梗@樣他能恢復(fù)得快一些。”
洛蘇陽看著穆流蘇疲憊蒼白的臉,有些不好意思,放緩了聲音說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穆流蘇急忙搖了搖頭,嘴角噙著如釋重負(fù)的笑容,乖巧的答道,“不辛苦。”
只要能讓北堂德潤的雙腿能夠站起來,能夠再次行走,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是她的夫君,是伴隨著他過一生一世的人,她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洛蘇陽贊賞的看了她一眼,扶著北堂德潤往小木屋后面的溫泉里去了,穆流蘇將血人參放在砂鍋里,添了水熬湯,這才覺得渾身酸痛,難受得厲害,她跪坐在地上,看著那金黃色的火苗熊熊的燃燒著,臉上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北堂德潤的雙腿好了,可以站起來了,她真的好開心啊。
相比起高興的心情來說,身體上的疲憊可以忽略不計了。
她高興的哼著歌,很快的將血人參熬成湯了,動作流利的倒進(jìn)碗里,吹得稍微有些涼了,才轉(zhuǎn)身小心翼翼的往小木屋后面走去。
氤氳的煙霧繚繞中,溫?zé)岬臍庀涿娑鴣恚闹艿娜荷綄⑦@個溫池環(huán)繞其中,如同仙境一般,美輪美奐。
“師叔,折騰了一天了,你先去小木屋那里休息一會吧,讓我看著他就行了。”
她走到湖邊,看著泡在池水里臉色漸漸變得紅潤的北堂德潤,心柔軟得像一池春水。
“也好,那這里就交給你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喊師叔一聲就行了,我就在屋里,能夠聽得到。”
洛蘇陽眼睛變得很柔和,心情燦爛,充滿慈愛的說道。
穆流蘇含笑著點點頭,看著洛蘇陽走遠(yuǎn)了之后,她端著藥碗喂著北堂德潤喝下了參湯。
剛才放掉了他身體里那么多的血,要是不補(bǔ)血他的身體會變得很虛弱的,她拿著勺子,輕柔的喂到他嘴里,用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聲音說道,“潤,把參湯喝下去,等到你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能夠走路了,乖。”
睡夢中的北堂德潤似乎聽到了她輕柔的喃呢,微微張開了嘴唇,穆流蘇輕輕的將湯藥喂到他的嘴里。
她忙得出了一身汗,忍不住蹲在溫池邊捧著水將臉上的汗水洗去,眷戀的看著靠在溫泉中的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臉,輕輕的笑了起來。
她就那樣坐在池子邊的大石頭上,眼睛眨都不眨,一天一夜都沒合眼的照顧著北堂德潤,不知倦怠,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期間洛蘇陽來過幾次,仔細(xì)的探查了北堂德潤的傷情,看他恢復(fù)得良好,又離開了。
穆流蘇只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些,更快一些,希望能夠快點看到北堂德潤睜開眼睛,看著俊美如玉的男人朝著她走過來,修長玉立,英俊瀟灑,對著她露出寵溺的笑容。
在近乎煎熬的等待中,北堂德潤終于幽幽的轉(zhuǎn)醒,卷翹的睫毛動了一下,睜開了那雙璀璨得像星辰一樣的眼睛,不期然就映入了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簾中,帶著用言語無法形容的喜悅,滾燙的淚水在眼眶里轉(zhuǎn)著圈圈,精致絕美的臉上卻浮著燦若春花的笑容。
“流蘇。”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眷戀深情的話語從唇邊溢了出來,無邊的喜悅蔓延在他的心底,千言萬語在唇邊最后化成了這絕美動聽的兩個字。
穆流蘇喜極而泣,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雙手顫抖的伸出來,忍住喉嚨深處的哽咽,艱難的嚅動著嘴唇,輕聲的說道,“是我,潤,我扶你上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握住了北堂德潤的手,顫抖的扶著他往岸上走來,眼睛直直的盯在他的雙腿上,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了嗓子眼來,緊張極了。
北堂德潤摸著自己的雙腿,心情也變得很緊張,看著那已經(jīng)十年不能行走的雙腿,艱難的邁開了步子,朝著岸邊走去。
穆流蘇根本就沒用多少力氣,就看著那個男人一點點的走向她,踏上了岸邊,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抱著北堂德潤的脖子大哭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宛若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在夢中。
“你的雙腿真的能走路了,這一切不是夢對不對?”
滾燙溫?zé)岬臏I水落在北堂德潤的脖子上,也灼傷了他的肌膚,北堂德潤就站在溫泉岸邊的草地上,修長玉立,長發(fā)被風(fēng)兒吹起來,像俊美的謫仙。
那雙溫潤琥珀色的眸子幾乎要滴出水來,他溫柔的看著穆流蘇,眼睛里深情的愛意涌現(xiàn)著,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是,這一切都不是夢,我真的能站起來了,真的能行走了,流蘇。”
日后他也可以像別人一樣帶著心愛的女子策馬奔騰,陪著她在桃花林里散步,讓繽紛的落英灑落在他們的肩頭,構(gòu)成一幅唯美的畫面。
這一天他已經(jīng)等了十年了,終于成真了,不是夢,是實實在在的,他能夠站起來了,這種感覺真好。
這一刻,鐵骨錚錚的男人眼睛也變得濕潤了,用盡全力將心愛的女子抱在懷里,緊緊的,似乎想要將她嵌進(jìn)身體里一樣,“流蘇,真的很謝謝你。”
如果不是她,他現(xiàn)在也不會好得這么快,都是他的妻子一直毫無怨言的陪著他啊。
穆流蘇只是哭著,臉上卻洋溢著大大的笑容。
“我真的很開心,開心得幾乎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
穆流蘇語無倫次的從北堂德潤的懷里退出來,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上不著寸縷,她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臉?biāo)查g爆紅,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她甚至忘記北堂德潤泡在水里的時候是不穿衣服的,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丟臉。
心慌意亂的穆流蘇急忙低下頭來,飛快的拿著早就準(zhǔn)備在旁邊的干燥衣服,又拿著毛巾手忙腳亂的擦拭著北堂德潤的身體,臉紅心跳的將衣服扔到北堂德潤的懷里,羞澀的說道,“你快點將衣服穿上吧,一會我們?nèi)ヒ妿煵!?
師伯要是看到他能夠自己走動,心里一定會很高興的。
北堂德潤將月白色的錦袍穿在身上,在月色的映襯下,整個人修長偉岸,玉樹臨風(fēng),豐神俊朗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深情款款的看著穆流蘇,看得她幾乎移不開眼睛。
那雙琥珀色的瞳孔,泛著璀璨的光芒,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穆流蘇不由自主的深陷下去,她的心砰砰的跳著,渾身發(fā)熱,對上男人炙熱的眼神,有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然而北堂德潤眼明手快,抓住了她的肩膀,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屬于男子清冽溫暖的氣息縈繞在她的周圍,讓穆流蘇又是貪戀這樣的味道又是想要逃走,矛盾極了,她澄澈的眸子里有幾分恐慌,緊張兮兮的看著有著強(qiáng)大氣場的男人,身體僵硬得厲害。
“流蘇,不要慌,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愛的女人,而我,也是你最愛的男人,放輕松,別緊張。”
那雙眼睛里流露出了幾分笑意,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在眸子深處縈繞著,清潤如水的嗓音輕輕的扣動著她的心弦,穆流蘇那不自然的緊張漸漸的松懈下來。
北堂德潤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寵溺的弧度,溫柔的吻落下來,極盡繾綣的吻住了她柔軟粉嫩的嘴唇,用盡了所有的深情和溫柔,細(xì)細(xì)的撬開她的嘴唇,靈巧的舌在她的口腔里攻城略地,肆意的蔓延著,品嘗著屬于她的清新甜美。
穆流蘇被他的柔情所感化,雙手不知不覺的還上他的腰,柔順的迎合著他的吻,那甜美的丁香小舌和他的舌嬉戲糾纏,難舍難分,帶著滿腔的愛意。
穆流蘇身子軟得像一灘水倒在北堂德潤的懷里,被男人深情溫柔的吻弄得有些頭暈,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心砰砰的跳著,甜蜜的味道蔓延了全身。
北堂德潤捧著她的臉,讓她稍微喘了一口氣,霸道深情的吻又追了上來,肆意的舔舐啃咬,想要將她拆吞入腹,永遠(yuǎn)都不再讓她離開他。
“流蘇,我好愛你。”
深情溫柔的話語在夜色中低低的響著,帶著萬分的真情,讓穆流蘇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空氣里甜美的味道蔓延著,月色下的兩人吻得難分難舍,遠(yuǎn)處悄然趕來的北堂熙沉背靠在樹干上,臉上閃過一絲深深的落寞,“皇兄,希望你能夠幸福。”
他捂著心臟的位置,那里有隱隱的疼痛蔓延開來,他默默的離開了溫泉,留下了那一對甜蜜的戀人。
北堂德潤溫潤的眸子里蔓延著濃濃的眷戀,修長的手顫抖的撫摸著穆流蘇光滑如玉的臉頰,聲音有著哽咽的顫抖,“流蘇,我終于可以像別的男人一樣,高興的時候抱著你,帶著你走遍世間你想去的每一個地方了,謝謝你,對我不離不棄。”
那清淺的呼吸噴灑在穆流蘇的肌膚上,她甚至可以敏銳的感受到北堂德潤內(nèi)心那種激動,她輕輕的靠在男人的懷里,“能夠看到你重新站起來我也很開心,我們?nèi)タ磶煵桑€有睿王殿下。若是沒有那些珍貴的我可能要搜集幾十年都不一定能夠弄得齊全的藥材,你的腿也不會恢復(fù)得那么快,我們欠睿王殿下的實在是太多了。”
穆流蘇感慨的說道,真心實意的想要感謝北堂熙沉。
“日后我們好好的報答他。”
北堂德潤的心情也很復(fù)雜,他沒有想到竟然是北堂熙沉幫了他那么大的忙,那樣的恩情他甚至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才能償還。
“恩,我們回去吧,爹說今天晚上來接我們回去,我估計他應(yīng)該也快來了。”
穆流蘇從北堂德潤的懷里退出來,牽著他的手,緩緩的朝著小木屋走去,“腿還疼嗎?有沒有不舒服?”
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盡量靠近北堂德潤,以防他若是摔倒的時候她可以及時的扶住他。
“不疼了。”
北堂德潤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比皎潔的月亮還要柔和,雖然因為長年沒有走動的關(guān)系,乍一走動還是會覺得有些別扭,腿部微微有些不舒服,可是相比起終日只能坐在輪椅上,已經(jīng)好得太多了,他相信假以時日,雙腿一定能夠健步如飛的。
穆流蘇點點頭,兩人十指緊扣,走進(jìn)了小木屋中。
“師伯,皇弟。”
北堂德潤站得筆直,對著屋內(nèi)的兩個人輕輕的喚了一聲,整個人修長玉立,豐神俊朗得像落入凡塵的謫仙。
洛蘇陽和北堂熙沉的眼神微微有些發(fā)直,看著他緩緩的朝前走著,雖然吃力,卻那么的穩(wěn)固,兩人都激動得有些失控,“好,終于能夠站起來了,太好了。”
洛蘇陽深邃寧靜的眼睛望著那酷似逝去少女的臉,心底感慨萬千,激動得有些哽咽,不住的點著頭,眼眶都紅了。
“師伯,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一直不放棄為我治療雙腿,潤兒能夠重新站起來,與師父的努力離不開關(guān)系,謝謝師伯。”
北堂德潤聲音誠摯,雙腿一彎,就要跪下去,被洛蘇陽止住了,“你能好起來,師伯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不管怎么樣,沒有師伯的努力就沒有王爺今日的結(jié)果,流蘇在這里謝過王爺了。”
穆流蘇鄭重其事的對著洛蘇陽彎腰行禮,語氣說不出的真誠,她是真的很感謝洛蘇陽的努力。
“皇弟,為兄也要謝謝你,要不是那些罕見的藥材,我不會恢復(fù)得那么快,謝謝你。”
北堂德潤走到北堂熙沉的面前,眼睛真誠的看著后者稍微硬朗的面容,認(rèn)真的說道。
“我們是兄弟,不是嗎?臣弟也希望皇兄能夠像正常人一樣騎馬射箭,自由的行走奔跑。不用謝我,我們是親人。”
北堂熙沉凝視著面前這張俊美如玉的面容,嘴唇微微動了一些,如釋重負(fù)的呼出了一口氣,“皇兄,一定要幸福。”
他該做的已經(jīng)做完了,只希望皇兄今后的道路走得安穩(wěn)些。
“既然皇兄好了,臣弟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先告辭了。”
北堂熙沉朝著眾人笑了笑,施展輕功往京城的方向離開了,轉(zhuǎn)瞬之間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潤兒,師伯也應(yīng)該回去了,日后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能夠看到你站起來了,我也很欣慰。”
洛蘇陽拍了拍北堂德潤的肩膀,語氣里面有著幾分感慨,也只能這樣了。
“師伯,為什么熙沉那么慷慨的幫助我?他什么時候變成你的徒弟了,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
在洛蘇陽轉(zhuǎn)身的剎那,北堂德潤忽然出聲問道,他心里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想要知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像謎一般,煙霧繚繞,遮住了事情的真相。
“潤兒。”
洛蘇陽認(rèn)真的看著北堂德潤,輕輕的嘆息一聲,繼續(xù)說道,“我現(xiàn)在唯一能告訴你的是,睿王殿下和蘇貴妃不會害你的,至少在短時間之內(nèi)不會對你不利。”
沒有去看北堂德潤摸不著頭腦的表情,洛蘇陽再次拋下一句話,“這個林子除了小木屋周圍,你們不要亂闖,都布下了重重的幻陣,稍微不小心會死人的,等到穆將軍過來,你們就跟著他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洛蘇陽足尖點地,飛快的離開了這片荒繁茂森森,可能會鬧鬼的樹林。
北堂德潤思考著洛蘇陽的話,百思不得其解,明亮的眼神望著前方。
“流蘇,我覺得我應(yīng)該去查一查蘇貴妃的底細(xì),師叔一定知道了什么,卻一直在瞞著我。”
“等到皇上的壽辰過后,就去查吧。”
穆流蘇站在北堂德潤的身邊,“現(xiàn)在我們還是等爹爹過來接我們回去吧,潤,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皇上的壽辰。”
“恩。”
北堂德潤回過頭看了穆流蘇一眼,點點頭,心里卻在冷笑著,他會送北堂修一份大禮的,不知道那么貴重的禮物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兩人在小木屋里等了一會,穆煜雄終于踏著月色來了,看到窗前遠(yuǎn)眺著溫泉的北堂德潤,旁邊站著的女兒小鳥依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要他們幸福,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開心了。
“王爺,流蘇。”
“爹。”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轉(zhuǎn)過身來,齊聲喚道。
“恭喜王爺能夠重新站起來了。”
穆煜雄春風(fēng)得意的笑容,心里閃過百轉(zhuǎn)千回的想法,既然這樣,敬親王爺當(dāng)皇帝倒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有他在,女兒不會受到傷害,只要穆家安分守己,也能夠世代安穩(wěn)的傳承下去,不會擔(dān)心功高蓋主的情況發(fā)生。
“謝謝爹,我也想不到還能站起來。”
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笑,朗朗的聲音在夜色里分外動聽。
“爹,我們回去吧,我這兩天基本上沒有吃什么東西,真是餓壞了。”
穆流蘇挽著北堂德潤的手,沖著父親撒嬌。
“好,我們快點回去。”
三人也不啰嗦,走進(jìn)了密道里,掩飾好入口,沿著長長的密道往回走,走了很長的時間終于回到了書房中。
“潤,你還要坐在輪椅上嗎?”
穆流蘇看著站得筆挺的北堂德潤,不確定的問道。
若是冒然這么走出去,那么北堂修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除去吧,穆流蘇眼睛里浮起了幾分緊張,不知道他將會做出何種選擇。
“恩,流蘇,還是麻煩你推我出去吧,明日我讓皇奶奶請神醫(yī)來給我看病,我的腿好起來才順其自然。”
北堂德潤輕笑著說道,拳頭捏得緊緊的,只是,他的雙腿必須在皇上的壽辰之前好起來,也讓北堂修嘗一嘗半夜被嚇醒的滋味。
“也好,這樣直接出去太過招搖了,緩緩吧。”
穆流蘇點點頭,看著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她和穆煜雄推著他走出了書房,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著晚飯,晚飯之后,兩人和穆煜雄告別,帶著丫鬟和暗衛(wèi)們坐著馬車回到了敬親王府。
北堂德潤還在有些糾結(jié)怎樣才能順其自然的好起來的時候,北堂修將絕好的機(jī)會送到了他們面前來。
才回到了敬親王府,眾人扶著北堂德潤下了馬車,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的老管家擦著汗急匆匆的走過來了,氣喘吁吁的說道,“王爺,您終于回來了。皇上派了好幾位德高望重的御醫(yī)前來為王爺診治腿傷了。”
“皇伯伯對我真是太好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里充滿了感激,回過頭對著身后的穆流蘇說道,“流蘇,快扶我進(jìn)去,別讓御醫(yī)們等得太久了。”
穆流蘇應(yīng)了一聲是,推著北堂德潤往客廳走去。
客廳內(nèi),好幾位醫(yī)術(shù)最高明的太醫(yī)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讓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意外的是,竟然連北堂玄奕也來了,那雙綠幽幽狼一樣的眼睛,即使盡量讓眼神變得柔和了,可是依舊掩飾不住那種貪婪兇狠的本性。
“臣弟(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不動聲色的行禮道,臉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二皇弟,你去哪里了,本殿和太醫(yī)都已經(jīng)等了你好久了。”
北堂玄奕站起來,責(zé)備的瞪著剛進(jìn)來的兩人,眼底有著深深的不悅。
“讓皇兄久等真是不好意思了,臣弟和流蘇去了將軍府里。”
北堂德潤握著穆流蘇的手,眼睛里有濃濃的情意流淌著,“她想念父親了。”
穆流蘇盈盈一笑,眼角眉梢有著美麗的笑意,那樣的笑容看在北堂玄奕的眼中分外的刺眼,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縷煩躁,原本就傲慢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父皇讓本殿帶御醫(yī)來給二皇弟治療腿疾,后天就是父皇的壽辰了,他擔(dān)心皇弟可能忽然病發(fā),所有還是讓御醫(yī)看看吧,好讓他安心一些。”
“謝皇上關(guān)心,也謝過太子皇兄。”
北堂德潤低斂著眉毛,恭敬的應(yīng)道。
“那就開始吧,天色已經(jīng)這么晚了,本殿還要等著回去交差呢。”
略微不耐煩的話語落下,北堂玄奕又坐了下來,冷聲吩咐道,“你們帶著王爺?shù)嚼镩g去檢查腿部的傷病,一定要將二皇弟的毒素給控制住了,本殿就不進(jìn)去了。”
上次他看到那雙流膿的腿,回去吐得天翻地覆,他才不要進(jìn)去。
那幾位御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進(jìn)去,穆流蘇跟在最后面推著北堂德潤走進(jìn)去,在門口關(guān)上的瞬間,飛快的塞了一個藥丸到北堂德潤的嘴里。
北堂德潤沒有任何猶豫的咽下去,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了,渾身發(fā)熱,承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俊美的五官扭曲在一起,額頭上冒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來。
穆流蘇用力的掐著自己的大腿,讓眼睛里溢出了幾分淚水,哽咽著走上前去,可憐兮兮的說道,“太醫(yī),王爺?shù)耐忍鄣脜柡Γ强吹侥请p不能行走的腿,一定會難受得想要癲狂的,能不能懇請各位太醫(yī)高抬貴手,只要為王爺診脈,然后給王爺開幾副抑制腿部疼痛的藥就好了。”
她的語氣嬌柔中又帶著深深的痛苦,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流蘇,疼,扶我到床上去。”
恰在這是,北堂德潤忽然痛苦的悶哼一聲,身體止不住抽搐了起來,唇色青紫,鮮血從鼻子里汨汨的流了出來。
“王爺,你怎么樣了,王爺。”
穆流蘇像是被嚇了一跳,淚水掉得更加兇狠了,顫抖著跑過去,扶著他在床上躺下來,失魂落魄的守在他的身邊,不停的擦拭著鼻子里涌出的鮮血,越是擦,那血流得越是快,那潔白的錦帕被染得觸目驚心的紅。
“太醫(yī),給王爺看看吧,他病得很厲害。”
穆流蘇轉(zhuǎn)過頭來哭得撕心裂肺,哽咽著乞求道。
那些御醫(yī)看著北堂德潤渾身抽搐痛苦的模樣,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也紛紛同意不再檢查北堂德潤的雙腿,反正皇上給他們的命令是借著給他看病,在藥里下毒,那也就沒有必要那么認(rèn)真了。
那些御醫(yī)裝模作樣的給北堂德潤把把脈,紛紛搖了搖頭,眼睛里流露出幾分憐憫的,“王妃,王爺?shù)纳眢w太虛弱了,還是好好補(bǔ)一補(bǔ)吧。”
噗——
話音未落,北堂德潤忽然痛苦的皺起眉頭,一口鮮血從嘴里噴出來,噴在御醫(yī)的衣服上,那老御醫(yī)臉色難看得要死,青一陣紫一陣的,差點破口大罵,礙于對方是王爺,外面又有太子殿下守著,終于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其他的御醫(yī)看到他這個模樣,生怕北堂德潤一會也要吐他們一身,哪里還敢上來,胡亂的開了藥方,讓丫鬟去煎藥了,親眼看著穆流蘇給北堂德潤喂著喝下,一顆心才放下來。
北堂玄奕在門外等了很久,等得幾乎都失去了耐心,所有的御醫(yī)才擦著汗走出來。
“二皇弟怎么樣了?”
“回太子殿下,王爺?shù)牟∏椴蝗輼酚^,微臣等已經(jīng)開了藥方壓抑住病情,這兩天應(yīng)該沒有大礙。”
為首的御醫(yī)恭恭敬敬的說道,看到北堂玄奕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絲絲陰霾的時候,太陽穴忍不住突突的跳著,還是鼓起勇氣走到他的身邊,在他的耳邊嘀嘀咕咕了什么。
那尊貴的太子殿下聽了太醫(yī)的話,臉色忽然變得明朗了起來,臉上閃過若有似無的笑意,真是太好了,等過了父皇的壽辰,這個殘廢也要死了,天助我也。
“給二皇弟開最好的藥,一定要將身體調(diào)理好了,不能出任何意外。”
北堂玄奕沉聲說道,目光落在眼睛通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穆流蘇身上,幽幽的開口,“弟妹請放心吧,二皇弟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了。”
“謝太子皇兄關(guān)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王爺?shù)摹!?
穆流蘇頭垂得低低的,聲音里帶著哽咽,止不住的顫抖和害怕。
“那弟妹好好照顧二皇弟了,本殿先走了。”
北堂玄奕幽深的眸子里浮動著得意的笑容,卻故作沉痛的說道。
“太子皇兄慢走,各位大人慢走。”
穆流蘇臉色慘白,硬是哭著擠出了一個微笑,親自送走了北堂玄奕之后,吱呀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飛快的回到北堂德潤的身邊,拿出解藥給北堂德潤吃下。
“他們都走了,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心里恨得要死,那些御醫(yī)哪里是來給他治病的,簡直是來催命的,剛才北堂德潤喝下的湯藥里含著致命的慢性毒藥,一時半會可能察覺不出來對身體的傷害,可那些毒和北堂德潤之前中的毒結(jié)合起來毒性放大了幾百倍,不出幾天,要是沒服下解藥,一定會暴斃而亡。
“我們回去吧,今晚上將會有血雨腥風(fēng)出現(xiàn)。”
北堂德潤擦掉嘴角的鮮血,眼神很冷,像尖銳的寒冰,渾身充斥著凌冽的殺氣。
“那好,我們到聽雪苑里去。”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目光中依舊有著消不去的憂慮,“你沒事吧?身體有沒有哪里疼?”
剛才為了瞞住那些御醫(yī),穆流蘇給他喂了自己研制的毒藥,毒性很強(qiáng),再加上喝了御醫(yī)們開的藥,她真的很擔(dān)心。
“沒事了,一點都不疼,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握住妻子的手放在心臟的地方,“你放心,經(jīng)過了今天晚上這些事情之后,今后再也不會有人欺負(fù)我們了,誰也不行了。”
“我相信你。”
穆流蘇輕輕笑了笑,柔聲說道。
北堂德潤站起來,坐在輪椅上,“流蘇,你推我回聽雪苑吧。”
穆流蘇走到北堂德潤的后面,推著他走出了正廳,朝著聽雪苑走去,幾個丫鬟和侍衛(wèi)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們身后。
回到聽雪苑之后,穆流蘇將紅玉叫到了臥房里,眼角含著淺淺的笑容,“紅玉,這幾天王爺和本妃都不在王府里,府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沒有?”
紅玉的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著,盈盈如水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很快又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慌亂的跳開了,聲音輕柔似水,“回王妃話,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
穆流蘇眼睛里染上了幾分笑意,語氣里多了幾分贊賞,“這幾日本妃不在,你將聽雪苑管理得很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是奴婢應(yīng)該做的。”
紅玉眼睛里流轉(zhuǎn)過了幾分得意,輕聲的說道。
“繼續(xù)努力,做得好的本妃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穆流蘇走過來拍了拍紅玉的肩膀,和顏悅色的說道,眼角的余光落在衣柜邊上,有藍(lán)色的衣服從柜門的縫隙中露了出來,她在心里冷冷的笑了一聲。
“明日給我們弄幾個精致的小菜,再弄幾個湯給王爺補(bǔ)補(bǔ)身子。”
穆流蘇繼續(xù)笑著說道,聲音輕柔似水的掃過人心。
“奴婢一定會做好的,不會讓王爺和王妃失望,請王妃放心吧。”
紅玉笑得眼睛彎彎的,那雙眸子里卻有一絲狠戾的光芒閃過,心底的嫉妒躍躍欲試的叫囂著。
“你先下去吧。”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紅玉退下去,恰巧若蘭捧著萬年長青圖走了進(jìn)來。
“王爺,您要的圖在這里,請您過目。”
清晰的聲音在臥房內(nèi)響了起來,紅玉的腳步頓了一下,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脊背一僵,很快恢復(fù)正常的走了出去。
身后傳來了北堂德潤溫和的聲音,“不錯,你將這幅畫保護(hù)得很好,一會放在書房里去,我得空了讓人重新拿副新的畫軸換上。”
“是,奴婢這就讓人拿過去。”
“讓人好好的守住書房,這幅畫是要獻(xiàn)給皇上的壽辰禮物,不要弄壞了。”
若蘭恭敬的應(yīng)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捧著畫卷,走出了臥房,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身后有好幾個武功高強(qiáng)的侍衛(wèi)擁護(hù)著。
直到那群人已經(jīng)走得很遠(yuǎn)了,紅玉忽然從墻角的地方走出來,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忽然飛快的朝著下人房走去。
不多時,一只信鴿從聽雪苑的院子里飛出去,悄無聲息。
夜越來越深,整個敬親王府陷入了夢鄉(xiāng),懸掛在屋檐下面的燈籠隨風(fēng)輕輕的搖擺著,愈加襯托得王府的寂靜。
忽然,幾道黑色的人影從天而降,飛快的來到書房前,灑下了漫天的毒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進(jìn)了書房中,翻箱倒柜的找著什么。
費了很大的力氣,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花瓶里找到了萬年長青圖,那些黑衣人相互做了一個手勢,想要撤退。
恰在這時,人數(shù)更多,氣勢更加強(qiáng)烈的一群黑衣人嘭的一聲闖破了門,圍住了那群想要撤退的黑衣人,壓低聲音喝道,“想要走可以,萬年長青圖留下。”
那被攔住的黑衣人冷笑了一聲,語氣里面已經(jīng)染上了森森的怒火,“笑話,這是我找到的圖,憑什么給你們?要是不想死的就趕緊退下,否則我不客氣了。”
被圍在中間的那群人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刀,隨時準(zhǔn)備出招,和這群不速之客展開生死較量。
“我數(shù)到三,要萬年長青圖還是要命,你們最好想清楚。一,二,三!”
被圍住的那群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冷喝一聲,“你們做夢!”
話音未落,所有的人拔出了劍,身子靈活的移動著,和攔截住他們的人猛烈的廝殺了起來,雙方都卯足了勁頭,朝著那個拿著萬年長青圖的人涌去。
刀光劍影浮動著,招招奪命,空氣中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
敬親王府寧靜的書房忽然變成充滿死亡氣息的修羅場,散發(fā)著死亡的氣息。
為首的兩個人身形如風(fēng),拳腳相加,拼了命的去搶奪那幅畫,那鋒利的刀劍刺入拿著畫的黑衣人的身體,溫?zé)岬孽r血撲面而來,卻仍舊死死的拽著那幅畫。
“圖給我!”
“休想!”
那人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卻毫不松口,猛的往后退去,妄圖逃跑,卻被追了上來。
拿著畫的人見勢不妙,飛快的將畫扔到另外一個人的手里,沉聲喝道,“掩護(hù)老七撤退!”
那老七拿著畫,就想要退下去,書房的周圍忽然亮如白晝,大批的侍衛(wèi)手里拿著點著火把的弓箭,虎視眈眈的對準(zhǔn)了兩群廝殺在一起的黑衣人。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嘴角勾著嘲諷的笑意,像看跳梁小丑一般望著前方。
“不好,中計了,撤退!”
“放箭,一個都不放過!”
與此同時,涼嗖嗖的聲音帶著森森的殺氣,在暗夜里分外的清晰。
下一刻,侍衛(wèi)們手中的弓箭風(fēng)馳電掣一般的射出去,無情的朝著那群黑衣人射去,密密麻麻的箭,像雨點一般,齊刷刷的飛出去,饒是那些黑衣人武功多么厲害,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還是插翅難飛,被射成了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