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區(qū)某所中學(xué)的后巷,像往常一樣排列著許許多多個無證小攤,吸引著年輕的學(xué)生前來吃食。即便地方簡陋,但是這里素來熱鬧非凡。其中一個賣面食的攤子前,一名年過半百的婦女動作熟練地往并排放列的一次性碗里勺餛燉面,張大嘴巴喊道,“靚靚,五份打包的餛燉面好了!”
“哎……”顧靚靚聞訊而來,快速地將餛燉面打包裝袋,之后利落地遞給兩名學(xué)生,笑盈盈道,“同學(xué),你好,總共10元錢!”
待收完這五碗餛飩面的錢后,她又急匆匆地奔向另外一邊,開始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這個時候是學(xué)生的放學(xué)時間,所以面食攤的生意會很好,她常常會忙得暈頭轉(zhuǎn)向,但卻覺得很滿足。跟陸子沂離婚后,她便搬回了J區(qū),幫母親搭理餛飩攤的生意,雖然很辛苦,但是內(nèi)心還是很充足。
而此時陸子沂的車子便停在了不遠(yuǎn)處,他搖下了車窗,默然地看向這邊的餛燉攤,那個正在忙碌的小女人,是他一輩子的摯愛。他曾經(jīng)以為她接受了他給予她的一千萬,應(yīng)該會過上衣食無憂的富裕生活,卻不曾料到她會這么辛苦。她的那雙手,應(yīng)該是跟其他珠寶設(shè)計師一樣拿筆在設(shè)計稿上描繪,而不是在這里為了生活而奮斗。
學(xué)校附近,本就嫌少有豪車出沒,陸子沂的賓利停下沒多久便被人圍觀了。于是,時不時就有人站著哪兒評頭論足,發(fā)出咋呼之聲。很快,一名站著面食攤之前等餛燉的女學(xué)生也發(fā)現(xiàn)了,她沖身邊的女同學(xué)叫嚷道,“小慧,你看,賓利耶!好幾百萬的車子啊,真漂亮!”
小惠聞言,“讓我坐一次這種車子,我一定會開心得好幾天睡不著覺的!”
聽見喧鬧聲,正在忙碌的顧靚靚也抬起頭,然后順著喧鬧的方向也看見了陸子沂的車。畢竟生活在一起半年多了,他的座駕,她怎么可能會不認(rèn)識呢?之后,兩人便是四目相對,有那么一瞬間,她的心里衍生了一種喜悅,可是下一秒,就被更多的慌亂給壓下去了。她撇過頭去,不愿意去猜測他到來的目的。
一年之前,她既然選擇離開他,那么,一年之后,她必定要堅定自己的立場,不再被情感所左右了。因為顧靚靚跟陸子沂從來都是兩條平行線,不該有任何的交集。
察覺到她的逃避,陸子沂馬上推開車門下了車,他快速地往面食攤這邊走來,目光直
勾勾地盯著顧靚靚瞧,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通。一年不見,她明顯變瘦了,原本還圓潤的下巴幾乎都尖出來了,看得他十分地心疼。很快,他就走到了面食前,輕聲叫著她的名,“靚靚……”
顧靚靚卻如受驚之鳥般迅速地往攤子里面走去,裝模作樣地開始擦桌子。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女兒的名字,林蕙蘭馬上放下手中的勺子,疑惑地抬頭詢問,“你是?”
陸子沂勾起唇角,禮貌性地說,“這位想必就是靚靚的養(yǎng)母了,我是靚靚的丈夫!”
“丈夫?”林蕙蘭一臉吃驚地看向不遠(yuǎn)處地女兒,大聲追問,“女兒,你什么時候結(jié)婚了?”
陸子沂既然已經(jīng)找上門了,顧靚靚便心知瞞不過了,于是向母親解釋,“媽,他是我前夫!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前夫?”
林蕙蘭激動地扶住額頭,踉蹌地退了一步,顯然是接受不了這個消息。女兒去了T市這么多年,雖然隔三差五會來J區(qū)看她,但是她對女兒的生活環(huán)境其實了解很少。只知道一年半之前,她給她的家用比以前多了好幾倍,她也曾追問過女兒,可是女兒卻笑答,媽,我跟朋友做小生意賺了點錢!女兒的話,她向來深信不疑,所以也沒多在意。
一年之前,女兒突然又搬回J區(qū)跟她住,幫她料理面食攤,她也問過女兒原因,女兒卻什么都不肯說,她也無可奈何?,F(xiàn)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找上門,說是女兒的前夫,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倒是陸子沂笑吟吟地接話,“伯母,你放心,我很快就不會是前夫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給靚靚幸福的!”
“你……”林蕙蘭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究竟什么來歷?”
“伯母,我跟靚靚十幾年之前就在孤兒院里認(rèn)識,后來,我被爺爺帶回了陸家,因此才跟靚靚分開。之后,我也有回孤兒院去找過她,可惜,她已經(jīng)被你們收養(yǎng)了!這些年,我一直努力再找她,直到去年才找到她。我發(fā)現(xiàn)我喜歡上她后,馬上就向她求婚,讓她嫁給我,可是后來又發(fā)生了一些誤會,才導(dǎo)致我們離婚了。您放心,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靚靚離開我,或者受半點委屈了!”這話,他雖是對林蕙蘭說的,卻也是對自己說的。這么多年虧欠她的,他一定會想辦法,一一補(bǔ)償給她。
“孤兒院?你是陸子沂?”這下,
林蕙蘭臉上閃過了驚喜之色。她自己不能生育,所以將顧靚靚從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回來之后,便將她當(dāng)成親生女兒對待。所以,她們母女倆感情一直很好,她自然聽女兒提起過孤兒院的那段往事——一個叫瓶子哥哥的小男孩跟一個叫靚靚的小女孩的故事。
陸子沂點頭。
“哎呀,太好了!”她喜上眉梢,一拍大手,熱情地招呼道,“來者都是客,快點找地方坐吧!”
“是,伯母!”陸子沂一點都不客氣,立刻往攤子里面走。
顧靚靚卻沒有自個養(yǎng)母那份好心情,她急切地拉了拉養(yǎng)母的手,解釋道,“媽,我跟這個人已經(jīng)不可能了!”
“人家千里迢迢趕到這里來找你,證明心里還有你,怎么就不可能了?我看郎才女貌,不是挺般配的嘛!”
“媽,我根本配不上她呢!”她急紅了眼。
聞言,陸子沂道,“靚靚,不論以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我不會介意的!”
這話一出,顧靚靚的身體震了震,下一秒,她覺得難堪到了極點,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被人給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體地扔在了大街之上,接受他人目光的凌遲。陸子沂這話中必定有話,她不敢去深究那件事情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潛意識地她想要逃跑,于是撒開腿就跑了起來。她最不愿意陸子沂知曉自己那么骯臟的一面,沒想到還是讓他給知曉了。
雖然早就知道,陸子沂遲早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這件事,可是她還是沒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去面對。她沒辦法在自己愛的人面前將自己過去黑暗的一面給剖析出來,那么血淋淋,那么赤果果,那么難堪,那么丑陋,連她自己都覺得好惡心。她寧愿陸子沂將她當(dāng)成那種自甘變壞的少女,也不愿意他知道自己曾被人糟蹋這件事。
顧靚靚永生都不會忘記自己十八歲那個夏天所發(fā)生的噩夢,即便十多年過去了,那個噩夢還會在午夜夢回之時出現(xiàn),啃噬她薄弱的神經(jīng)。她只記得那天的窗外的天很藍(lán),萬里無云,小鳥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還有她的身體是多么地疼痛。她以為自己能夠面對這件事,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陰影,永遠(yuǎn)都揮之不去,她甚至變得厭惡男人的碰觸,一個不小心,就會吐得整個人都虛脫了。她多想將那件事永生地埋藏下去,可惜往往天不如人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