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服不服我本王不在乎,滿朝文武服不服你我都不知道,但天下百姓服不服,你說了不算。本王手持傳位詔書,本王就有理。錯誤就是錯誤,別說過了五十年,就是過了百年,本王矯正的也是名正言順!”
祁連王的話語應該是一個野心家的霸道宣言,但他的語氣神態卻如此的滿不在乎。祁連王也的確有不在乎的資格,以他絕對的實力來說,皇位確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四十年前他可以隨手放棄,四十年后他也可以隨意的奪回來。
寧月的眉頭猛然間皺起,到了此刻,一個艱難的選擇在心底流過。祁連王輕易的揮手,便將三個武道高手全力一擊并且不受控制的力量所消散于無形。這樣的武功,別說一個自己,就是十個綁在一起也沒用。
是走還是留,寧月的心底不斷的掙扎。寧月不想死,更不想和連累著千暮雪死。但是,他走了意味著放棄,意味著認輸,意味著自己堅持了這么久的正義徹底的淪喪。
臉上閃爍著掙扎,眼底流過一絲無奈。心中剛剛有了決斷,祁連王的眼神卻再一次跨越了時間投射而來。祁連王微微的笑著,眼神掃過寧月,掃過千暮雪,還有身后不遠處有些搖搖欲墜的紫玉真人。
“五十年前,我為天下蒼生征戰邊疆。父皇駕崩前千里將傳位詔書送來。因為涼州戰事吃緊,我一拖再拖,父皇駕崩我都沒能返回京城。
但是,我并不后悔。因為我是太子,是天下的儲君。九州天下,是我的江山、父皇周旋于朝臣之中,我替父皇征戰天下。那一場硝煙,每一幕的蕩氣回腸,本王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的師傅天蒼真人當年乃是我的摯友,他跟著我與草原天尊廝殺。為了拖出天尊馳援的腳步,一人拽住兩位天尊死戰不退,就算被斬掉了臂膀都無怨無悔。
當我帶著人趕去的時候,天蒼真人已經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我承他這份情誼,所以我不殺你。你走吧!”祁連王輕松的說道,傲然的眼神仿佛是施舍一般。
紫玉真人的臉色猛然間變得陰沉無比,鐵青的臉色寫滿了不信與不甘,“承情?承情?哈哈哈……原來你們是這樣承情的?原來你口中的承情,口中的敬佩,就是將家師騙到后山,因為他不愿意跟著你們陰謀造反就將他殺了?原來祁連王的摯友,是用來痛下殺手的?哈哈哈……我今天算是見識了!”
紫玉真人的狂笑的喝道,他從沒沒有覺得世界如此的荒謬過。因為承情,因為曾經鼎力相助而痛下殺手?如果這樣,當年又何須這么義不容辭?
“哈哈哈……罷了罷了……”紫玉真人輕笑的揮了揮手,“當年恩師是為了天下蒼生,而不是為了你祁連王。你也別說先師是你的知交好友,你也不要承我先師的情。祁連王的情太過于深重,凡夫俗子無力承受是要折壽的。”
祁連王眉頭微皺,眼神一冷漠然轉過頭看向一邊的玄陰教主,“天蒼真人不是走火入魔而死?而是你殺的?”
“當年因為天蒼真人是你的知交好友,也曾力挺你奪回皇位,所以我才將他請到后山共謀大事。想不到僅僅過了十年,他竟然就改口了。不僅不愿意出手相助,還要我放棄奪回皇位的打算。
一時間沒有談攏,我又生怕他告發影響到我的大計,所以用皇極經世訣偷襲了他并將之嫁禍給榮仁帝……”
“啪——”一聲脆響,玄陰教主毫無征兆的倒飛而去。眼看要落下懸崖,一道身影彷如飛仙出塵一般出現在玄陰教主的身邊將他扶住落回到懸崖之上。
水月宮之一襲白衣恍如仙人,一手提著一個不知死活的黑衣人。玄陰教主看到水月宮主頓時臉上大喜,仔細端詳了很久確定了水月宮主已經安然無恙之后一把將水月宮主摟在懷中。
“鬼……鬼狐大人……救我……快救我……”被水月宮主提在手中的黑衣人突然間看見了一邊的寧月,雙眼中迸射出炙熱的光芒。叫喊的聲音如此的突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寧月的眉頭一皺,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這個老頭的聲音實在太難聽了,就像急剎車發出的尖銳嘯聲。但是,他能一眼認出自己并且向自己求助?難道是皇上派來監視這次行動的人?
“呵呵呵……我倒是差點忘了!”祁連王淡淡的一笑,“寧月,你知道他是誰么?”
“不知道!”寧月冷冷的喝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卻是那個小皇帝派來殺本王的。他又給了我一個奪回皇位的理由,哪怕我不對他做什么,他也不愿意放過我。說起來……不愧是祁玉的后人,這份無情的心性倒是一脈相承。”
“哼,不過是又多一個借口而已!”寧月不以為意的癟癟嘴,以祁連王一家人的武功修為,天地中誰能拿他們怎么樣?說的好像皇上要他們死還真的能要了他們的命似的。
“也是!無非是借口而已。不過寧月,本王還是很欣賞你!在我皇族的后人之中,恐怕也沒有誰能和你相提并論了。你若再愿意叫我一聲太爺爺,我便放過你如何?”
話音落地,寧月的眼神猛然間瞇了起來。太爺爺終究是太爺爺,就算寧月不愿意,祁連王還是他的太爺爺。但是,此時此刻,這個稱謂卻不再是單純的叫喚。
祁連王給了寧月重新站位的機會,可以說此刻寧月就在祁連王和莫無痕的眼皮底下。寧月叫了,也許能活,但是他這輩子都無法釋懷。因為寧月放棄了秉持的正義,畏懼了強權。因為這一次叫,是屈辱,是怕死,是茍且偷生。
寧月不想死,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但寧月想活的有尊嚴,就算沒有人責怪他,他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寧月短暫的猶豫之后,還是緩緩的抬起頭。犀利的眼神,仿佛利箭一般射向祁連王的眼睛。
蠕動的嘴唇剛要說話,對面的祁連王卻輕笑的打斷了,“你不用說了,從你的眼神中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么。既然如此……倒是可惜了!”
祁連王緩緩的向寧月走來,原本被祁連王逼退的千暮雪再一次踏出一步站在了寧月的身邊。眼神平視,看不出絲毫的情感。但是這一步已經說明了她的決定。夫妻同體,同生共死。
“暮雪,你真要背叛為師與為師為敵?”祁連王的聲音很平靜,但任誰都能感受到他話語中的怒氣。就是玄陰教主這么對他,他都沒有憤怒,但因為千暮雪站在了對立面卻能讓祁連王怒火高漲。
祁連王在千暮雪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而一直以來,千暮雪也一直沒有讓他失望。唯有在認識了寧月之后……
“師傅,暮雪斗膽問你一句。在師兄師姐陷害我爹,屠我千家滿門的時候,你在不在?”
“在!”祁連王淡淡的回到,沒有一點遲疑,也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你可曾阻止過?”千暮雪再一次平靜的問道。
“一介螻蟻,死了便是死了,你一劍殺盡離州青年才俊血染梅山之時,可曾在意過?”祁連王坦然自若的反問道。
千暮雪的瞳孔猛地一縮,嬌軀不經意的一顫。只有握著千暮雪手的寧月才感受到千暮雪那一剎那的異動。而在祁連王話音落盡的瞬間,她的信念也隨之崩塌了。
千暮雪緩緩的掙開寧月的手,緩緩的跪倒在祁連王的面前。緩緩的躬下身,恭敬的磕了八個響頭。看著千暮雪的舉動,祁連王的臉色猛然間變得無比的陰沉,鐵青的臉頰不經意的微微抖動,微微瞌上的眼眸閃爍的凜冽的殺意。
“暮雪多謝師傅二十多年來的養育教導之恩,但師傅卻也是暮雪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往日的恩怨,暮雪不愿意計較。但從今日起,暮雪與師傅的情分就到此為止。
暮雪不再是師傅的弟子,師傅也不再有暮雪這個弟子。師門今后與暮雪再無關系。師傅以為暮雪是欺師滅祖也好,無關路人也罷。往日種種,皆在這一拜之中!”
祁連王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粗重的鼻息仿佛是呼嘯的狂風,緊緊握著拳頭,眼睛猛然間瞪圓,“好,好,好!好一個千暮雪,好一個千山暮雪!既讓你鐵了心要為那個小子而背離師門,今日我倒要看看,誰能救他。”
話音剛剛落地,祁連王緩緩的抬手。突然間天地靜止仿佛化成了一副萬里江山的畫卷。天空中的云層似乎被什么定格了一般,唯有空中浮現的一根巨大的手指漸漸的凝實。
手指從天而降,跨越了時間狠狠的來到了寧月的頭頂。千暮雪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手指落到了寧月的頭頂。千暮雪絕望了,她多么希望能夠死在寧月之前,那樣她就不會體會到愛人眼睜睜被殺死的痛苦。
但是,她不能,甚至她什么都做不了。
生死一瞬間,仿佛開出了潛能。寧月暴吼一聲,手掌猛烈的推出,八面金色的石碑仿佛城墻一般向四周緩緩推進。但是,在祁連王的手指前,卻如此的無力,就像一個肥皂泡一般被輕易的戳破。
“不老神仙的陰陽太玄悲?哼,不過如此!”祁連王不屑的冷哼一聲,手指依舊勢如破竹的向寧月的眉心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