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我有種不安的感覺,特別是對上林老爺那雙滿滿算計的眼睛。
頓時,我有種小綿羊被大灰狼盯上的錯覺,而且,這個想法,在我心底越發(fā)的清晰。也讓我越來越篤定,林老爺對我是有所圖的。因爲(wèi),林老爺已經(jīng)不著痕跡的朝我這邊挪了一步,彼此間的距離,觸手可及:
“來者皆是客,更何況姑娘身上還留有斑駁的血跡,一旦出門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是不太好辦呢,更是容易影響姑娘的清譽(yù),等會,我便叫我家下人,給姑娘拿來一身新的衣衫,你覺得如何?”
掛上和煦笑容的林老爺,很是親切體貼的說出了這麼一番話,眼睛裡流露出憐憫同情,目光溫和的看著我,靜靜的等我回話。
我不由有些恍惚,卻又很快的清醒過來,眼睛略帶警惕之意的看著林老爺,腳往後退了一步,兩人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安全距離。
不愧是林老爺,說起話來滴水不漏,有理有據(jù),漂亮的說完這番話,如果是不瞭解的人,指不定被他耍的怎麼樣的。估計,被賣了還要給他數(shù)錢。
果然是隻老狐貍。
我暗自啐道,心底有些沉,面上卻不顯,臉上堆滿了誠意的微笑,甜甜的說道:
“謝謝大叔關(guān)心!”
這一句“大叔”出來,林老爺?shù)哪樏黠@僵住了,連手都抑制不住的抽動著,不一會,硬擠出一絲笑容道:
“應(yīng)該的。”
話音剛落,我立馬說道:
“世人皆說林老爺高風(fēng)亮節(jié),生性豪邁不拘小節(jié),爲(wèi)人仗義又勇爲(wèi),今日一見,果真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且如聞名啊?!?
我臉上泛著激動興奮的顏色,說起這番話頗有些遇上偶像的激動心情,就差上前拉住林老爺?shù)氖?,一表我對他的敬仰之情了?
這一席話下來,也讓林老爺隱隱間跟不上我的節(jié)奏,就如丈二的和尚,根本摸不著頭腦,只是客氣的回道:
“那裡那裡,那是大家對我謬讚了!”
雖然是這麼一說,言語間卻掩飾不住飄出自得之色。
我暗自欣喜,嘴角揚(yáng)起了一絲得逞的狡黠,身子卻趁著林老爺不注意,又不著痕跡的向後退了一小步,至於林臻淮嘛,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是在我和林老爺間不斷掃射,眼睛裡浮現(xiàn)出納悶的神色。
但是,我的心頭也浮現(xiàn)出疑惑之色:難不成,這林臻淮沒認(rèn)出我來?轉(zhuǎn)眼一想,又有些了悟。
畢竟我現(xiàn)在這副見人被人嫌的樣子,連老謀深算且自詡過目不忘的林老爺都沒有認(rèn)出來,更遑論只是見了我兩面,且我姿色平庸,根本不入林臻淮的法眼。
也因此,我悄悄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雖然,我並不知道,林老爺先前對我的那份盎然的興趣從何而來,但只要他們都不知道我的真實(shí)身份,那我便還有和他們周旋的機(jī)會。
向後退的那一霎那,我不經(jīng)意間瞥向了阿呆,發(fā)現(xiàn)阿呆站定在那裡,視線緊隨著我,見我看向他,眼睛裡閃過一絲的笑意,隨後便被擔(dān)憂之色覆蓋。
眼睛裡面,明明白白的傳達(dá)的都是一個意思:
小心點(diǎn)。
我心下一暖,卻沒有對阿呆有所迴應(yīng),因爲(wèi),林老爺有向我這裡前進(jìn)一步,和我說話的跡象了,我忙用袖口擋住,泣然道:
“小女子今天不幸,遭遇到了對我有歹念的賊人,幸好途中被幾個有義之士撞見,得到他們的相助,才僥倖從中逃脫,因一時不知路,橫衝直撞下,便來到了這個房間,如有讓大叔覺得不好的地方,還望多擔(dān)待點(diǎn)?!?
說罷,從袖口中擡起頭。一張髒兮兮的小臉皺成了一團(tuán),眉宇間透露出柔弱之感,目光盈盈的看著林老爺,淚珠凝在眼圈內(nèi)打轉(zhuǎn),卻一直沒有掉落,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晶瑩的光芒,再配合上我身上斑駁的血跡。
一副爛俗的苦情電視中的悽苦小白花形象,這番話,也是在我用哽咽的語氣說出來的。
簡直是聞?wù)邆囊娬吡鳒I。
不過,我卻有些難受了。
畢竟,實(shí)在是很少練哭戲,一時間哭不出來,還是我在暗中揉了好幾下眼睛,才得以營造出來眼前的這一幕??杀叩氖牵彝浶淇谏线€本來就髒兮兮的這一個事實(shí)。再加上一路走來,早就有些心力憔悴,以至於,倒是真的讓眼睛挺不住的泛著眼淚。
可想著眼淚盤旋在眼圈內(nèi),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我是卯足了勁,好不容易,纔沒讓自己流下眼淚。
捱了這麼一會,我終究是有些忍不住了,也沒去關(guān)注林老爺是些什麼反應(yīng),直接而又迅速的用手臂上看著還比較乾淨(jìng)的地兒擦了擦眼睛的淚珠。
擦完後,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
“讓你們見笑了,只是想起剛剛的事情,就忍不住心生惶然。”
說罷,又哽咽了起來。
“誒,姑娘,別哭啊,我們就不提剛剛那些傷心事情了?!?
林臻淮看不過眼了,想上前安慰安慰我,好在記著男女授受不清,只是站在一旁,心疼的說道。
我沒有回話,只小心得拿眼看向林老爺。
林老爺忙如小雞吃食,不斷的點(diǎn)著頭。
唉,沒辦法,這個小姑娘根本就是說一套做一套,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麼。要是不答應(yīng),還不知道要整些什麼幺蛾子出來,難道要留在這個房間,浪費(fèi)這麼多時間看我表演?
可是,現(xiàn)在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fèi)啊,至今,他都不知道阿呆到底在打些什麼算盤。
來怡紅院這麼久,從一開始的怠慢,中途的爭鋒相對,到現(xiàn)在我出現(xiàn)後,短暫的平和氛圍,阿呆並沒有做出什麼逾越的舉動。除了兩次毫不遮掩的殺意以及拿出那一瓶水紅色藥劑威脅他。
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動手。
可是越是這樣,林老爺心底就越慌張,好似有什麼,是他沒有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而卻又是整個事件的關(guān)鍵點(diǎn)。
但是,到底遺漏了什麼呢?
林老爺苦思不得其解。想冷靜,卻又冷靜不下來。
不過,好在出現(xiàn)了我這個不確定的因素。可以對阿呆有所牽扯。
林老爺細(xì)細(xì)觀察了一番,自從我出現(xiàn)後,阿呆就把一切的殺意收斂了起來,臉上還時不時閃過猶豫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呆的這番狀態(tài),卻讓林老爺稍稍鬆了一口氣。
只要能有可以牽制阿呆的人或者事情就好。其他的,徐徐圖之好了。
所以,林老爺任由我在一旁演戲,並且在一旁配合著。只想想到一線機(jī)會,把我逮住,這樣子,就有和阿呆坐下來商討的一絲機(jī)會了。
當(dāng)然,林老爺也知道,我對他懷有警惕之心,只是,兩人相隔的這麼近,再加上,林老爺確定我是手無寸鐵的一介女流,也就沒那麼在意我不斷向後挪的身子了。而林老爺沒有向我動手動的原因,還是由於阿呆。
雖說,阿呆現(xiàn)在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可林老爺還是感受到了阿呆放在他身上的視線。只要他有什麼風(fēng)吹草動,阿呆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一時間,林老爺也不敢有所輕舉妄動。
聽到了林老爺?shù)哪欠?,我立時從泫然欲泣回到了雲(yún)淡風(fēng)輕的模樣,好似剛剛的那一幕,是幻覺。
可就這麼一番變臉,引得林臻淮不住的咂舌,一直瞅著我不放,好像我臉上開了朵花。看得我十分的不自在。
按捺住心內(nèi)不斷翻涌而出想要抽打林臻淮的衝動,我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見了一聲惶恐的尖叫:
“走水了,快去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