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宴會
刺殺過去,秦府裡總人數未減少,反而多出許多。包括四大暗衛在內,秦府中沒有人死亡,刺客雖死了七八個,但更多人都隨著他們的主子風漣公主留在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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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漣公主極度厭惡辰砂,此人辰砂惹不起至少躲得起,所以他每日都躲到夜崢那裡住,除了到書庫借書之外儘量不出門。風漣忙著跟秦烽到處跑,倒也沒空抓著辰砂糾纏。秦烽得了她允諾不會在風颺到達蒼炎秦府之前殺掉辰砂,於是將自己需要在外面跑的工作都先拿出來做,一併帶上了風漣。那個潑辣公主在秦府裡待的時間少,整個秦府也沒有像許多人擔心的那樣變得雞飛狗跳。
拋開暫時沒多大威脅的風漣公主的事情不管,那日的交談讓辰砂得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
一個月後將要舉辦的百商會是歷史悠久的雲集四方商家的商品交流盛會,這些年也讓部分皇族青睞不已。許多由皇家管著的生意,竟漸漸的在百商會談成。今年百商會選在蒼炎國都朝炎舉辦,與會者除了各地商賈,也有部分國家的皇族,所以規模宏大。東道主蒼炎皇族以及蒼炎全商盟盟主秦烽爲此很是準備了一番。
秦烽忙,負責他手下衆多事物的星芒自然也閒不到哪裡去,就連辰砂這個被禁足的星芒也被眠瑾扔來的工作弄得團團轉。負責藥材生意的琉影整日奔波在外,負責胭脂水粉布帛衣物的眠瑾更是很少休息,像幾日前那樣大家一起聚在辰砂身旁的情形,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就在大家緊鑼密鼓籌備百商會的當口,忽然傳來眠瑾暈倒在店裡的消息。長星芒出事這還得了,店裡衆人七手八腳將眠瑾弄回秦府休息,並請來了郎中診治。郎中察看過後摸著鬍子說了一句話,頓時又一個炸雷讓秦府翻了天——
眠瑾,有身孕了!
這個世界的人壽命很長,但代價就是生育率特別低,許多夫妻同房數十年方能孕得兒女。秦烽早在一百七十多歲便收了眠瑾,至今五十多年,纔得到一個孩子,怎能不激動,當下扔了工作直奔秦府。
秦烽大步走進眠瑾房間,一眼就看見自家星芒全體聚集在眠瑾身邊,一個個都喜氣洋洋,活潑好動的紅煜還趴到了眠瑾被子上。秦烽二話不說把紅煜拎下來,自己坐到眠瑾身旁,俯身關切地問:“你現在怎麼樣?”
眠瑾已經過了之前的驚喜,現在反而有點苦惱,扶著額嘆氣:“還好吧,倒是店裡的事情現在怎麼辦?”爲了迎接百商會,店裡每個人現在都忙得腳不沾地,這還是在有她指揮的情況下。現在她恐怕不能出去工作,店裡還堆著那麼多事情,沒人去管就麻煩了。
秦烽的回答很乾脆:“交給辰砂去辦,你好好休養。我解除他的禁足就是。琉影,她現在情況如何?”
琉影回來之後也察看了眠瑾的情況,此時從容答道:“眠瑾夫人已有三個月身孕,是這些天太過勞累纔會暈倒,以後還是要好好休養。”
總是安安靜靜像空氣一般待在秦府的內院管事——三星芒茗煙此時柔柔地說:“盟主安心準備百商會吧,姐姐由茗煙照顧,請盟主放心。”說罷還伸手替眠瑾整了整被角。
辰砂也說:“盟主,姐姐的工作辰砂差不多瞭解了,讓辰砂來替姐姐處理店裡的事情吧。”
“秦大哥!”風漣公主被秦烽扔在工作地,現在才趕回來,一進門就發現他和他的星芒們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好在她的修養不算差,愣了一下之後也快步走進來,笑得十分自然:“恭喜眠瑾夫人。”
“行了,看過就好,我有點事情跟他們說,你們先下去休息休息吧。辰砂,你留下。”一屋子人圍在這裡實在太擠,秦烽下了逐客令。
儘管不太情願,其餘人還是很快出去。坐了這一會兒,秦烽臉上的喜悅現在已經變成了嚴肅:“出來。”
黑影一閃,攬月恭敬地低頭:“屬下見過盟主。”
“辰砂,現在的情況你也很清楚,所以這次只能給你留一個人,你挑吧,另外三個我就給眠瑾了。”
風漣公主對秦烽的態度很明顯,在她執意要做秦烽正牌夫人的這個時侯,眠瑾懷孕只會給她的嫉妒之火添一把柴。還好她已經答應不再暗殺辰砂,對辰砂的保護可以減少一些,轉而將更多的保護放在眠瑾身上。
四大暗衛擅長什麼辰砂都記得很清楚,摘星和虛空擅長的方向有些相同,所以從他們當中挑一個就好:“回盟主,請讓摘星、攬月、落日保護姐姐吧。”
秦烽點頭,攬月行禮,消失在明處。
辰砂看眠瑾面露疲憊之色,不免擔憂:“護衛的事情就這樣,辰砂先回去繼續今日的工作,姐姐看上去有些累,多休息纔是。”
“等等,最關鍵的還沒說呢。”眠瑾搖頭低嘆,“怎麼就這個時侯有身孕……三日後的聚會,我是去不成了,小砂也沒有應付過那樣的場面……”
秦烽沉思不語,眠瑾向不明所以的辰砂解釋:“三日後盟主要赴宴,蒼炎國的一些生意總歸還是要先和皇族做,那宴會就是負責此事的皇子高官們辦的。盟主生意做得大,以前就被爲難得厲害,今年蒼炎國重要的水運生意大部分又集中到盟主手裡,這次宴會恐怕不會太輕鬆。”
跟隨秦烽多年在商場上也算老手的眠瑾不能去,辰砂估計自己這菜鳥也幫不上秦烽,提議道:“不如讓琉影公子……”
“他不能在那個宴會上露面。”秦烽很快打斷辰砂的話,末了又補一句,“其他人都不行,我會帶你去。”
一定要帶人赴宴的話爲什麼要選他這個新手?辰砂百思不得其解。
眠瑾幫他解惑:“那是達官貴人們辦的跟百姓交流的‘啓春宴’,就是官家與民同樂、迎接萬物復甦之春的宴會,帶家眷參加是歷年來的規矩。盟主沒有正式娶妻,帶星芒去是必要的禮節。我們都不行,所以小砂,這次你得好好跟我學習學習宴會上要注意的東西了。”
秦烽再次搖頭:“不必,你安心休息。辰砂,今日起跟著我,我會教你宴會上的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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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辰砂來說,三日特訓最大的困難不是記住那些繁複的禮節,而是應付看他極度不順眼的風漣公主。一個小小的動作,連秦烽都沒意見,她卻要挑刺半天。也是,這麼重要的宴會秦烽居然選擇帶辰砂而不是她,這件事情足夠她把辰砂捅死一萬次了。
幸好秦烽還算厚道,看辰砂實在被折騰得越發向國寶形象靠攏,放了他半天假休息。宴會當日一早,辰砂養足精神,讓浣花漱花給自己束髮穿衣,跟著秦烽赴宴。
官家主辦的宴會果然盛大,朝炎城城郊的清江邊,長堤上擺滿了供人免費暢飲的美酒,各種瓜果和菜餚也由官家的僕人們不斷送到百姓中間。只是官家與百姓終尊卑有別,所謂的與民同樂不過是個形式,真正的達官貴人們不過在現場露了個臉,然後都聚集到遠離百姓的皇家圍獵場。
今日辰砂身穿一襲藍色長衫,如墨長髮用一根青色髮帶束起,與數裡之外清江水一般淡然柔和的氣質和不輸於在場任何同齡男子的面容,讓他很是長秦烽的面子。
秦烽是商人,身形卻比一般江南男子健壯,加上他的樣貌是一等一的英俊,那些未嫁少女們對他愛慕不已。往年秦烽總是帶眠瑾出席,少女們雖憤憤,也總覺得自己比起那柔美不足的長星芒更有魅力,於是膽大的一些先先後後地來打攪秦烽。而今年的辰砂是個男寵,跟一個男寵搶男人實在掉份,少女們不好意思當衆丟人,只好改成揮著手帕給秦烽暗送秋波,附帶咬著手帕給旁邊的辰砂眼刀無數。
秦烽意外得了個清靜,便安靜的飲酒吃菜,辰砂侍候在旁,倒酒夾菜無微不至。
午後飯畢,一些女眷先告退返回了,剩下的人開始聊生意上的事情。秦烽領著辰砂走到衣著華貴的一堆人中間,按照平民對官家的禮節行大禮,然後被請到旁邊坐下。
蒼炎國皇子來了三個,最大的是三皇子,最小的是十二皇子,中間那個是八皇子,三位皇子兩位已經成年,不過三人都未封王。其餘的官有大有小,官名太雜,辰砂一時也沒記住。
說是皇族娶遍天下美人,所以容貌皆上等,可這三位皇子實在長得比較路人甲,若不是那身馬甲足夠華麗,生生提了幾分官家的威儀,即使給這三位皇子換上平民裝束拎到大街上去也不會讓人看出什麼不同來。相較之下,居然是一身暗褐色錦袍的秦烽更有魄力。
辰砂低頭坐在秦烽身旁,按照他教的禮儀不言語不亂動。秦烽和皇子們聊生意上的事情聊得火熱,面上其樂融融,可是辰砂前生不知道陪著老闆談了多少次生意,如果聽不出來這其中暗夾的刀劍,他算是白過這麼些年了。
古人的坐姿辰砂練了很久,還是不太習慣,坐了這麼長時間,他的腿早就麻木了。天子後人在上面坐著,他就是坐在煎鍋上也不能挪半分,只好繼續忍。被暗藏玄機的對話攪得頭疼不已,辰砂轉了轉僵硬的眼珠子,忽然餘光看到自己右前方那個桌子的人正在主位上人看不到的角度揮手。辰砂愣了愣,偷眼看過去,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進入視野。
——這不是一個多月之前在蒼炎酒樓裡勇於“美人救英雄”的陳少爺嗎?
之前宴席上辰砂一直謹遵秦烽教誨,目不斜視,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位陳少爺,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埋怨辰砂這麼久才注意到他,正挑著眉毛扯著嘴角笑呢。
辰砂記得對方幫過自己,也微微勾了勾嘴角。陳少爺滿意地點點頭,遙遙對著辰砂舉杯,將茶當酒喝得很是豪爽。
“蒼炎這幾年天災不斷,國庫吃緊,父皇不得已才下旨讓本皇子來民間籌些錢糧。務農的百姓們已經夠苦了,雖然像秦盟主這樣從商的人也非常不易,但相比平民來說還是比較富足的。” 才幾句話沒注意聽,三皇子拔高幾度的聲音就炸得辰砂一怔。
“秦盟主領導蒼炎商界多年,勞苦功高,不過本皇子想秦盟主一定是能體諒父皇的苦心的吧。清江和支流的水運生意剛剛被秦盟主拿下,那本皇子就不客氣向秦盟主提出連續十年每年十萬兩銀子的捐款數目了——秦盟主先彆著急,蒼炎遭天災,本皇子自當全力救助百姓。連續十年每年捐出十萬兩銀子確實多了點,所以本皇子覺得蒼天做主才公平,秦盟主以爲如何?”辰砂稍稍擡眼看了看三皇子的表情,那藏得一點也不高明的奸詐笑容讓辰砂很快移開視線。扭頭觀察了一下秦烽,他不意外看到秦烽放在身旁的右手已然緊握成拳。
“以爲如何”這句話又只是個面上功夫,潛臺詞就是“你以爲不行也得點頭”,秦烽怎麼會不明白,當下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微微點頭道:“三皇子體恤百姓,秦某敬佩,不知三皇子有何提議?”
“秦盟主可記得剛纔本皇子提過的最近十分盛行的一種賽馬比試?本皇子自己養了幾匹好馬,想和秦盟主比試一場,若是本皇子勝,那麼剛纔的捐款數目照舊,若是秦盟主贏了,本皇子就當是和秦盟主一同幫助百姓,秦盟主捐的錢數九成都由本皇子來擔——如何?”
三皇子喜歡收集寶馬天下皆知,哪怕是皇家賽馬場養出來的名駒,估計也不是三皇子的那些寶馬的對手。什麼比試,根本只有輸這一個下場!秦烽暗暗咬牙,面上帶笑:“不過秦某未曾養過什麼寶馬,不知這場比試該如何是好?”
獵物已經被逼著跳進陷阱,獵人笑呵呵擺出一副公正的嘴臉:“秦盟主不必擔心,等會兒去了賽馬場,秦盟主可以先挑皇家寶馬,本皇子就拿平日馴養的幾匹馬同秦盟主比試吧。”
果然是早有預謀,秦烽面上掛出喜色:“如此秦某便先謝過三皇子了。”
剛剛一愣神的功夫,似乎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信息……辰砂隨著秦烽行禮站起來,又跟著他到一旁的豪華馬車上坐下。浩浩蕩蕩一羣人或騎馬或坐轎或乘車或步行,向數裡之外一處皇家賽馬場前進。
馬車上只有秦烽和辰砂兩個人,在自己星芒面前不必再僞裝,秦烽長長出了一口氣,將視線移到窗外不語。今日這場比試註定要敗,水運生意即便到手了,最後的贏頭也是官家的,倒叫他成了幫工,還爲官家掙足“公正”的名頭……如此一口惡氣,出不得,吐不掉,熬得人心焦。
辰砂靠上去,給秦烽倒了一杯茶。馬車行駛得很穩,茶水也是極品,秦烽看了一眼茶水,想起自己剛纔說了那麼多話沒有潤嗓子,並不欲繼續虐待自己,接過來一口飲盡,卻忍不住把杯子重重落在馬車中的小幾上。
“盟主,此番比試……規則如何?”辰砂到底是在秦烽手下吃飯的,不想辦法幫他一把,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秦烽看了辰砂一眼,剛纔規則說得很快,辰砂沒聽明白也是正常的:“用上等馬、中等馬、下等馬賽馬三場,勝過兩場即爲贏家。”這次一捐銀子,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水運生意也沒有多少收入了,是不是該想辦法把這生意……
辰砂心裡閃過一個典故,頓時定下五分:“順序可是從上等馬比到下等馬?三皇子說隨便盟主挑選皇家寶馬,自己卻拿私下馴養的寶馬參賽,這番比試有失公平。”
秦烽手一用力,上好的茶杯碎裂。
那就沒問題了。辰砂微微一笑:“盟主,辰砂有一計,此番會不會輸給諸位皇子,還未定呢。”
聽說三皇子做主,要用賽馬勝負來同商盟盟主秦烽比試一番,決定要不要分擔秦盟主的鉅額捐款,各個皇親國戚貴族子弟都興致勃勃地前往皇家賽馬場觀看。又聽說三皇子公平,讓秦烽先行挑選三匹寶馬,衆人紛紛稱讚皇家仁厚。
秦烽並不含糊,進了馬圈很快挑好了馬,並讓馬童先行照料著好馬,自己出來拜謝皇子厚恩。三皇子早早把自己選的上中下等三匹馬拉到場上,接受周圍人們的稱讚。三匹馬從外表上看都不凡,不過就算不識貨的人也看得出三匹馬的差距。最極品的那匹通身火紅,只在額上有一抹白色,餘下兩匹稍稍次些,一匹黑馬一匹白馬,毛色純正,也是同等級中的絕品。
展示過自己的馬,三皇子帶著得意的笑容問秦烽:“秦盟主可是準備好了?哈哈哈,看來這場比試還是很讓人期待的,不如現在就開始吧。”
秦烽鎮定地點點頭,嘴角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似乎他已經勝券在握:“那便如三皇子所說,開始吧。”